第六章 現代愛情故事及其幻滅(上)
夏天就要結束了,一個多麽亂七八糟的夏天啊!
我坐在皇室高中的陽台上,看著對麵的大海。蔚藍的海洋是千年如一日的蔚藍,隻是海邊的人們卻朝代更迭。
劉希夷《代悲白頭翁》中有詩雲:今年落花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已見鬆柏催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中也有詩雲: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唯見長江東流水。
如此意境,真是古今皆同啊!
我大聲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如同文青一般地充滿了感古懷今的情致。
身後的房間裏,巫家的女人們都擠在裏麵。那麽一大票人想要找個賓館來住,著實價格不菲,因而大家全不顧皇室高中的規定,全部集中在這裏。
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可怕到了極點。
隻要一推門,就能看見橫七豎八或坐或躺,滿地皆是巫家大大小小的女人們。而我的床自然讓給了太婆婆和三位婆婆們共享。
“表姐,你進來吧!”小表妹打開陽台的門通知。
看來她們的會議已經結束了。
我萬般無奈地走入房間,太婆婆正襟危坐,“全家討論通過,決定把你送去J國。你這次前去的目的,就是要勸說天賜回心轉意。利用他對你的感情,破壞他與J國公主的婚事,然後再把他帶回H國來。隻要能夠避免兩國之間的戰爭,我們決定把你嫁給天賜了。”
就這結果?太沒創意了吧?
“雖然這樣做,天養未必甘心,但至少能夠解開目前的困境。”
“可是皇太後還沒有決定送我去J國,你們就已經決定了,我該怎麽去?”
太婆婆嘿嘿地冷笑了兩聲:“很簡單,H國和J國離得那麽近,國土毗鄰,我們決定送你偷渡過去。”
偷渡?!
天啊!
我才十六歲,就要當偷渡客嗎?
所有的女人一起點頭,“我們會和你一起去,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
我哆嗦了一下,那我寧可自己一個人去。
但巫家是向來沒有人權可講的,隻要是家長們決定的事情,我就隻能乖乖地聽從。
太婆婆立刻找來了H國和J國的詳細地圖,經過仔細研究,找到了最容易偷渡到J國去的地點。
那個地方是個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隻要不在森林裏迷路,想要走到鄰國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巫家的人當然不會迷路。
地點一確定,便事不易遲。全家女人立刻挾持著我上了汽車,一路向著邊境駛去。
這種歐洲小國,還不及我國的一個省大,汽車開了幾個小時,便到達邊境。我們隻說是去打獵野營,浩浩蕩蕩地進了原始森林。
這一群人,蜿蜒前進,太婆婆有如蛇頭,我們便是偷渡的人蛇,全體都要偷渡到J國去。
巫家的人一向異想天開,天不怕地不怕,現在我是更加見識到了這一點。
每個女人都體力極佳,因大家都是自小受傳統武術訓練長大的。
走了十幾個小時,終於走出了森林。向路人詢問,已經到達J國了。
全家的女人一點都沒有偷渡客的緊張與不安,大搖大擺地叫了汽車,將我們送到J國的首都。
找到唐人街,賃房而居。接下去,便是我的任務,如何進入皇宮,找到二鬼子,再利用我的“柔情萬種”,把他帶回H國去。
太婆婆反複告誡,“記住,一定要忍耐,不可以再發小姐脾氣。一切都要以天下蒼生為念,把二鬼子搶回來,用盡全力搶回來。”
天下蒼生,連歐洲的蒼生也要管?管得可真寬。
我出了唐人街,問明皇宮的方向,沿著街道慢慢地向皇宮走去。
J國與H國風土人情大抵相同,連街道和建築的形式也基本一致。在J國的大街上漫步,經常會給人一種錯覺,似乎這並非是J國,我仍然還是處身在H國中。
一輛觀光的馬車在旁邊停了下來,趕車的老人熱情地招呼我。
我卻隻是搖了搖頭,他隻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觀光客,誰又會猜到,我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孩,現在卻左右著整個歐洲乃至於整個世界的形式。
這樣一想,我又開始覺得頭大如鬥。這是怎樣的殊榮,隻怕巫龍兒就算是龍女轉世,也消受不起。
一輛銀色的敞篷車迎麵開了過來,我心不在焉,完全沒有注意那輛汽車。
那車卻忽然停在我的麵前,我抬頭,開車的人居然是二鬼子。
我大喜過望,我正不知道該如何去找他,他居然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我連忙迎上去,“天賜,太好了,我一到J國就見到了你。”
二鬼子穿著一件縷著銀線的襯衫,臉上戴著一副墨鏡,我還從來沒有見他打扮成這種樣子。陽光一照之下,他閃亮得象是舞台上的歌星。
“你來找我嗎?”他冷冷淡淡地說。
我呆了呆,他還從來沒有用這麽冷漠的語氣和我說過話,我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但太婆婆說了,我一定要把他從J國公主的身邊搶回來。
我臉上便自然而然露出一抹諂媚的笑:“我特意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麽?”他仍然冷冰冰地問。
找他做什麽?這怎麽回答?難道說是專程來搶他的嗎?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無比真誠,“天賜,我考慮了很久。我發現,原來我還是深深地愛著你。這種愛是無論什麽人都不能改變的,我想我會一生一世的愛你,永遠都不會變心。”
我的天啊!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瓊瑤阿姨在戲裏無數次聲嘶力竭地嘶吼出來過,怎麽讓我說出來的時候,連牙都要被自己酸倒了?
二鬼子摘下眼鏡,一雙深遂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注視著我,“巫龍兒,你瘋了嗎?這麽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
我眨眨眼睛,臉上的笑容如同一隻剛見到主人正在撒歡的小狗,“我是瘋了,因為離開你,我才瘋的。雖然這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可是思念已經在煎熬著我的心靈,我茶不思飯不想,廢寢忘食,每天想的都是你。”
幸好今天一直沒有吃什麽東西,否則我自己一定已經被我自己惡心地嘔吐不止。
二鬼子皺起眉頭,臉上也是一幅馬上就要吐出來的神情。真不知那些言情戲怎麽還有人如癡如醉地去看,如此惡心的台詞聽一遍就夠了,還要翻來覆去地聽。
“巫龍兒,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你不過是想勸我回H國。我告訴你,我不會回去。我已經決定和J國的公主結婚,戰爭也無可避免。你說的謊言,我一個字也不信。”
不要說他不信,連我自己也不信。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握住他的手,更加“情深意切”,“天賜,你相信我,戰爭之類的事情我不管,我隻要你,我不要你和別人結婚,我要嫁給你,永遠和你在一起。”
二鬼子甩開我的手:“你想和我結婚,也要問問我想不想和你結婚。你先和WILSON胡搞,又和我堂弟胡搞,如同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根本就不會再喜歡你。”
什麽?!他居然說我水性楊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幾乎跳了起來,大喝一聲:“你說誰水性楊花?”
二鬼子的眼中露出嘲諷的笑意,“原形畢露了吧!”
我呆了呆,我不是來和他吵架的。我用力咽了口口水,咽下這口悶氣。該死的二鬼子,我是為了天下蒼生才這樣求你,總有一天,我要讓你雙倍奉還。
我在心裏將二鬼子及H國及J國及巫家所有的人都仔細地“問候”了一遍,臉上卻露出更加嫵媚的笑容,“天賜,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雖然我也嚐試著和WILSON及天養交往,但我對你的感情始終如一。”
二鬼子冷笑,“一句嚐試著交往,就想把以前的事情都抹煞嗎?”
我頹然長歎,該死的二鬼子,美女巫龍兒幾時這樣不要臉地求過人,如果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我怎麽會這樣卑躬屈膝。一想到天下蒼生,我又忍不住把歐洲的蒼生們在心裏“問候”了一遍。該死的歐洲蒼生和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我要管他們的閑事?
“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二鬼子略一凝思,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真想讓我相信你,就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吧!”
我大喜過望,總算有點希望了,“要我怎樣表現?你告訴我,我什麽都願意做。”
二鬼子冷笑:“好啊!既然你什麽都願意做,就進宮當一名女傭服侍我吧!”
我呆了呆,這算什麽主意?二鬼子是不是漫畫看多了,居然能想出這麽古怪的點子。
二鬼子淡淡地說:“願不願意隨便你,我不會勉強你的。”他轉身上了敞篷車,似乎就要開車離去。
我心裏一急,連忙拉住車門,“我願意。”
他看了我的手一眼,“放手。”
我呆了呆,鬆開手,“你不帶我進宮嗎?”
他惡魔般地微笑著:“我現在要去用餐,你自己去皇宮等我吧!”
他發動了車子,還不忘叮囑一句:“記住,我一回宮,要馬上就看見你。如果你沒有等我,你就失去了成為女傭的資格。”
我委屈地點了點頭,該死的二鬼子,你就折騰我吧!總有一天,我要叫你加倍奉還。
銀色法拉利風馳電掣地開走了,尾氣噴了我一臉。汽車的排氣管造得那麽粗大,是想用來烤肉嗎?就算是高級跑車也用不著那麽誇張吧?
我忿忿地想著,一步一挨地向皇宮走去。
到皇宮門前,我試著和警衛解釋,但警衛卻搖頭,說不知道我是什麽人,也不可以隨便放我進入。
二鬼子顯然早就料到這一點,他故意讓我獨自回皇宮,就是想讓我出醜。
不要以為這樣就能將我趕走,既然不能進去,我就在皇宮門口等他。
我在路邊的馬路沿上坐了下來,一等便等了十個小時。
該死的二鬼子,居然讓我等到半夜十二點鍾,他才晃晃悠悠地開著法拉利回來。而在此其間,警衛們已經換了兩次班了。
每次換班的警衛都看著我竊竊私語,心裏一定把我當成了圖謀不軌的恐怖分子。
二鬼子的汽車一開回來,我立刻一躍而起,卻險些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看來我是等得太久了,腿都麻了,自己還不知道。
二鬼子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上車吧!”
我連忙拉開車門,坐上汽車,心裏的急切如同一個正在向主人搖尾乞憐的小狗。
他開著車向皇宮裏行去,不多久便到了他的“寢宮”。
此時的寢宮當然不能與遠古時代中國的寢宮相比,服侍人的不叫宮女,而叫女官,也沒有太監,現在隨意閹割別人是違法的。
一位五十多歲麵目慈和的老年女官迎了出來,她驀然見到我在二鬼子的汽車上頗吃了一小驚。
她好奇地注視著我:“殿下,這位小姐是?”
“她是下等女傭,今天剛請來的。你帶她去換上傭人的衣服,以後,我寢宮裏所有的工作都要交給她做,記住,是所有的。”
女官呆了呆,她大概從來沒有聽到過這麽離奇的介紹。
她望向我,仍然露出和藹的微笑:“請跟我來吧!”
於是,我跟著她去換了一件白衣灰裙,頭上還戴上一頂古代英國女管家都會戴的那種白戴子。
衣服換妥後,她又把我領回二鬼子的寢宮中。
二鬼子坐在台燈下,雙眼瞪視著麵前的一本書。女官輕聲告誡我,“殿下在看書的時候,千萬不要發出聲音,殿下最恨被人打擾。”
我點頭,她輕聲輕腳地退了出去。
於是剩下我傻呆呆地站在門旁,二鬼子則一眨不眨地瞪著那本書。
我很快就發現,他根本就不曾看書,那頁書已經看了半個多小時,他仍然沒有翻頁的打算。
我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已經一點多鍾了,他是否打算就這樣盯著那本書看一整夜?
我這樣想的時候,他卻忽然說:“給我放洗澡水。”
我嚇了一跳,本以為他根本不知道我走進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我連忙走進浴室,浴室中的瓷磚白得耀眼,真不知是怎麽清潔的。我打開水籠頭,心不在焉地放水進入浴缸。二鬼子到底存著什麽心思,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難道他想……
我喜歡幻想的大腦,當然難免聯想到一些成人情節,如果他真的提出這樣的要求,我該怎麽辦呢?
太婆婆說過,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把二鬼子搶回來。這個意思顯而易見,她分明就是在說:“龍兒,直接上了二鬼子的床,最好讓他把你的肚子搞大,這樣想抵賴都不行。”
我打了個冷戰,想到巫家女人們陰險的笑容,老天爺,我才十六歲而已。
浴室的門被打開了,二鬼子站在浴室門口,“水都要漫出來了,你在想什麽?”
我驚跳,連忙關上水籠頭。二鬼子用手探了探水溫,“你自己摸摸看,這樣的水溫能洗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