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的距離

角落裏我的悲傷映著陽光如同虛設

秋葉隨風飄落我拾起哀愁獨自奚落

眼神遊離在你美麗的側臉想象著會有一天你會給我笑臉

所以我不肯放棄對你的追啄

窗外陽光透射枝頭鳥兒謳歌好似在嘲笑我的笨拙

微風在耳邊輕輕吹過我說你的微笑最閃爍可你根本不懂我的落寞

孤寂的月影搖曳的樹影沒有你的我連風都失去生動

張開口的閉口告白賴在嘴邊不肯遊走

看著你一步步遠去越來越急

我該怎麽辦怎麽辦離你咫尺卻隻字難提

天空越來越蔚藍了,因為秋天越來越近了,在候鳥準備南遷的時候。我開始對著那些落葉莫名的感傷。不知道是因為臨近畢業的緣故,還是出於那件事的影響,晴天開始變得暴躁,排練的時候,常常會彈著彈著就突然扔掉吉他,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回來的時候一身煙氣。過馬路的時候,他不再小心的牽著我的手,謹慎的看著左右,而是一個人徑直走過去,然後站在路的對麵看著驚慌失措的我。隻有在每個黃昏,坐在他的單車後麵,他緊緊的,像是再也不想鬆開似的握著我的手時,我才會感到心安。我的晴天,他並沒有走遠。

“溫溫,你的手--”

星辰慌亂的聲音驚醒了正在發愣的我。我低頭,看到鮮紅的血液從食指肆意流出,浸染了還沒削好的蘋果。星辰忙著為我包紮傷口,晴天站在一旁看著,一臉的疼惜,可是聲音卻沒有溫度。

“溫溫,你怎麽連蘋果都削不好,你不要總是讓別人來照顧你,好不好?”

於是我發了瘋似的練習削蘋果,一個接一個的蘋果,一個接一個的傷口,直到把自己的左手弄得遍體鱗傷,晴天看到那些傷口,總是會別過頭去,隻有慶川會憐惜的對我說,溫溫,不要這樣。然後蹲下來,默默的為我包紮傷口。

“慶川,怎麽辦?晴天好象不喜歡我了。”

“傻丫頭,怎麽會呢,他那麽喜歡你。”

是這樣嗎,慶川?為什麽你這樣說,我還是覺得惘然,我總是隱隱的感覺到有什麽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悄悄發生著,就像潮起潮落,日月輪回,命運一樣無法阻擋。

樂隊成立兩周年的那個晚上,褲子和慶川喝得酩酊大醉,兩個人窩在酒吧角落的沙發上抽了風似的傻笑著,我從來沒有見到慶川那麽開心的笑過,沒有任何顧及和擔憂。可是,慶川,你是真的開心,還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晴天卻好象和慶川轉換了角色一樣,一個人站在窗台邊,抬頭仰望著天空,夜的黑深深的印在他的眸子裏,讓人覺得憂傷。我以為那樣的姿勢隻屬於擁有太多秘密的人,比如慶川,也比如我。可是,晴天,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習慣這些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沉默的。你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說--角落裏突然傳出褲子尖叫聲,我朝那邊望過去,看到褲子四腳朝天摔在地板上,嘴裏嗚嗚做聲,慶川在一旁用手指著他,得意的笑,等我過去安頓好褲子再回來時,窗台邊已不見了晴天的蹤跡。

莫名的敏感和失落讓我開始尋找他,走上樓梯,喧囂開始被拋在腦後,世界終於變的靜謐,在二樓到三樓的拐角處,意外的聽到星辰的聲音。

她說,晴天,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失去溫溫。

於是我上前,然後轉身-----

我蹲下來,胸口開始生出猛烈的痛。

我想起用自己的聲音換取人類雙足的人魚公主,想起她一步步的疼痛,尖銳的,撕心裂肺的,卻要作出一臉平靜的樣子。

“溫溫,你幹嗎要學我呢--喝那麽多----”醉了的慶川拿過我手裏的酒杯,一雙眼睛被酒精熏得紅紅的。

我對著他努力的笑,卻不說話,怕自己一開口說話眼淚就會不爭氣的往下流。所有的悲傷就會像黑的底片在陽光下曝光。

“溫溫,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人。”慶川低著頭,讓人看不到表情“我們都有太多的秘密,可好象又不一樣,你有晴天,有褲子嘿嘿,還有我。”

他傻傻的笑過後,聲音又沉了下來。

他說,溫溫,如果人沒有秘密該多好。

他說,溫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然後他伸出胳膊把我擁在懷裏。

時光飛速倒轉,一幅幅畫麵接連起來像部無聲電影。站在耀眼的舞台上卻讓自己陷在黑暗裏的慶川,有著溫和笑容卻總不言語的慶川,回頭觀望我們眼神憂鬱的慶川,為我包紮傷口神情緊張的慶川----

像哥哥一樣的慶川,該是醉的很厲害吧。

慶川,我也喜歡你啊。

我安慰著說,然後看見晴天站在不遠的前方,臉上是無法描述的難過。

一刹那,腦海裏浮現出他和星辰在樓梯口緊緊相擁的畫麵。

他說,星辰,我們在一起吧,在一起吧。

我緊緊閉上眼,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看不到。這些都是夢吧,他們的背叛,慶川的告白,夢醒了,一切都該回到以前了,晴天的單車後座,他撥動琴弦時好看的側臉。他拉著我圍著操場一圈一圈的跑動,他站在舞台上唱著我寫的那些歌-

我一相情願的這麽認為,陷入自己編織的謊言裏無法自拔,卻不知道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更無法改變的,晴天和星辰開始偷偷約會,他們的手機會一起關機,人也會一起消失,我明白所有事情的發生,明白這世上最堅持和最容易改變的都不過是人的感情,麵對時間的恒久與流逝,亦明白愛的短暫和變幻無常。可我不能有抱怨,更不能有痛恨,我所能做的隻有保持靜默,被動的接受一切,可我還是很難過,在晴天和星辰互相仰望的時候,在毫不知情的褲子開心的笑著的時候。

我等晴天的攤牌,等著他一臉決絕的對我說,溫溫,我不喜歡你了。可他的態度卻像是被霧氣掩蓋的燈光,隱約的,模糊的,令人無法琢磨的。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憐愛,溫惜,更多的是愧疚,以及想要彌補的急切。他開始給我買很多東西,冬天暖手用的充電式的暖手袋,保暖內衣,治療痛經的玫瑰花茶,以至於用來愈合我手上那些常常莫名其妙就出現的小傷疤的創可貼---我知道他這是在告別,他就要離開--

吃飯的時候,看到星辰的左耳有了第二個耳洞,小小的水鑽發出耀眼的光芒,有種華麗的疼痛,看著看著,心裏覺得難過。星辰第一次打耳洞是在她母親去世不久,第二次是與她相戀多年的男友不辭而別後。她膚質不好,打完耳洞總是要痛好長一段時間,耳朵紅腫,發炎,流膿,可是一切肉體的疼痛對她而言都可以用來抵減內心的傷痛。星辰,你的第三個耳洞又是為了什麽呢?是因為你的背叛,還是內心的譴責?星辰,你知道嗎?當你看著我的時候,我總有這樣的感覺,好象你是在忍受比我更巨大的痛苦。星辰,不要這樣,我沒有一死要責備你們的意思,隻因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星辰,我的朋友。

臨近6月的時候,畢業生開始聚在一起吃散夥飯,餐廳裏常常會有坐著卻相對無言的戀人。晚上走在路上,會看到一群群的人坐在馬路旁,大聲的唱著歌,大聲的笑著,笑聲裏滿是悲傷。整個校園都是離別的味道。

晚上,“夢”在酒吧舉行他們的告別演唱會,晴天聲嘶力竭的唱著,慶川卻越發的沉默。我感受得到他們渴望飛翔又怕折段翅膀的心情。晴天唱完最後一首歌後示意大家靜下來。

他說,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們的支持。

他說,生活是殘忍的,可是生活依然要繼續。

他說,我正式宣布夢解散。

然後我聽到台下一陣喧囂聲,心裏卻是無限蒼涼。待人們散去之後,大家開始打點自己的樂器。晴天的吉他,褲子的貝司,慶川的架子鼓,如果它們被賦予言語的話,會說些什麽呢?是離別不舍的話,還是真心的祝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三個都很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要走了。”良久,晴天這樣說,“我要去北京了。”

我被這突然的告知驚住了,我以為,他隻是離開我,隻是離開我們的曾經,原來他是要離開所有人。

然後我看到他慢慢執起星辰的手,說“星辰會和我一起離開。”

感覺到空氣突然變的稀薄,難受得想要窒息,就像一絲絲被抽離。擔心的看著褲子,擔心他的火暴脾氣,可他似乎早就洞悉了一切,站在一旁,低頭不言語。

“晴天,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慶川衝上去,揪住晴天的衣領,臉是滿是不解和憤怒“你走了,溫溫怎麽辦?”

“我走了,不是還有你嗎?我走了,你們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你幹嗎要這樣看著我,你不是該感謝我嗎?”晴天甩開慶川的手,聲音沒有溫度。

“什麽?”

“怎麽?你不是喜歡溫溫嗎?”

“混蛋”慶川的拳頭毫不留情得打在晴天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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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然後離開。我不願看到這樣的畫麵,不願隻能站在一旁卻無能為力。寂寞迎來,荒蕪盛開。腦子裏空蕩蕩的如同白茫茫一眼望不到邊的水域。就是這條長有樹的路,以前是我們5個一起走過,而現在,我是一個人,慶川是一個人,褲子又是一個人。

身後傳來腳踏車“支呀‘的聲響,一陣疾馳後停在我身邊,回頭,看到一臉擔心的慶川,還有他嘴角淡淡的淤青。

他說,溫溫,我送你回去。

一刹那,我記起晴天,還有他的單車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