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隱形的雪

愛是一場隱形的雪

講我在夏天的純白紀念

你並不是幻覺

你給我的隱形的雪

永遠也不會溶解

讓我那麽快樂 那麽甜

——蜜雪薇琪 隱形的雪

有時候,葉蕭還會記起這樣的場景。

微涼的天氣,幹淨的風,泥土上細碎的草芽散著淡淡的清香。

還有

大片大片的櫻花肆意綻放。構成一首最浪漫為溫暖的詩。

這是七年前的春天。

那時候的葉蕭和藍煙是初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

而藍煙和程諾,是一對情侶。

作為省重點中學,她們的學校抓早戀的力度全市聞名,為了逃避老師的“追捕”,竟把葉蕭拉出來當電燈泡。而為了能和程諾多說話,葉蕭竟也答應了。

“我覺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Outsider,局外人,但如果不去,我就覺得少了一些什麽”七年後的今天,葉蕭這麽和程諾說,她已經能夠微笑的談論這個話題了,“注意到了沒有,以前你們吵嘴,每次藍煙說就這麽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帥哥’怎麽會被我喜歡上的啦之類的話的時候,我總是說我覺得他很好啊,而你說類似的話的時候,我就說就是就是,我也奇怪怎麽會和藍煙這樣的人交朋友。或許在潛意識裏,我希望你們,尤其是你,能夠看到這些差別,意識到這個差別意味著什麽。但這種希望是可笑的,渺茫的。後來,藍煙居然這樣,我覺得她已經察覺到了,也許是真的,不然怎麽會這樣呢。”

程諾看著葉蕭,他的手本來輕輕搭在葉蕭的肩上的,不知不覺中已經加大了力度,肩膀上傳來的溫度讓葉蕭不由得抽泣起來,“我們每次出去,有照片的對不對,大部分都是你們倆的,但也有一些是有我的,我就把照片上的藍煙剪掉,再貼的日記本上。”

“天,”程諾瞪著眼前這個女生,哭笑不得,“那本日記本還在不?給我欣賞欣賞!”

葉蕭撇了一眼他:“不知道!”

哦,”程諾大笑,“我忘了你什麽都能丟!”

葉蕭笑,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其中也有和他們一樣的情侶,手挽著手。她認為他們一定和她一樣溫暖。

那本日記本,在姐姐去世以後,被她塞進了衣櫃的底下。

而藍荷出現以後,便徹底下定決心,把它拿出來,從頭到尾反反複複細細看了一天後,用一把火化為飛灰。

他曾經以為,那把火可以把日記本連同所有的暗戀統統燒光,什麽痕跡也不留。

可往往,最想忘記的,總是最難忘記的。

她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天的情景。

“棋子,”那時她的名字還叫葉棋,人稱棋子,姐姐也這麽叫她,“我這裏水沒了?你還有沒有?”

“奴,”她當時正在看書,頭也不抬,就把幾分鍾前藍煙留在桌子上的礦泉水指給她看,“我也隻有這個了。”

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取走那個瓶子。

然後這隻手猛烈的一抖,瓶子落在了地上,手的主人發出了短暫的痛苦呻吟,就再也沒有聲息。

唇微濕,發紫,殘留著淡淡的苦香味。

警方曾懷疑是她殺了自己的姐姐,並以此調查她,但調查剛剛著手,就接到了藍煙自首的消息。

證據確鑿,藍煙被判無期。

全過程隻有短短幾天,警察們發了幾句感慨,安慰了葉棋幾句,就把這個案子忘了,轉而投向其他各種各樣光怪陸離複雜難辨的案子。

可是事件的當事人和相關人,被顛覆的,是整個世界。

原本身體不好的程諾,竟流連酒吧,就像所有爛俗肥皂劇的主角一樣,用酒精麻醉自己。

和哥哥不合的程言,一次一次的在上課中間接到電話,就匆匆趕到這個城市的各個小酒吧,把哥哥拖回家。

藍煙殺人後,後悔莫及,整日以淚洗麵,因為被看管,幾次有自殺的念頭都未能實施。

葉棋改名葉蕭,轉校到臨市。臨走前去看藍煙,她問:“為什麽?”

藍煙隻回答了一句當時的她根本不能理解的話:“我嫉妒你。”

“無邊落木蕭蕭下。”當母親問她為什麽該這個名字時,她輕輕地說。

母親說,當時的她,不哭也不笑,表情漠然的讓人害怕。

而葉蕭自己說,當時的她她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被掏空了,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

他們在一起也有一陣子了,葉蕭從未問過程諾,知道藍煙殺人的當時,他是什麽感覺。

這是一個不能觸摸的傷口。

和這個事件相比,之前的那些辛酸,委屈,難過,都是甜蜜的。

就像橄欖,又酸又苦,可細細品嚐,還有淡淡的甘甜和清香。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麽完美,而保持完美的秘訣就是,保持希望。

所以即使程諾如此緊的牽著藍煙的手,如此幸福的摟著藍煙的腰,說肉麻的情話,她依然覺得是有希望的,不是希望自己和程諾在一起的希望,而是相信自己,這樣的甜蜜和快樂,可以屬於藍煙,也可以屬於自己,隻是不知道為她實現這個願望的是誰而已。

而這個人,她願意等待。

“想什麽?”邊上傳來承諾微微擔心的聲音。

她笑了笑,“想隱形的雪。”然後毫不意外的看到男生上揚的嘴角。

她感到了很久都沒有過的安心。

天光明媚,夕陽給這兩個人的身影鋪上了淡淡的粉色光,在學校微波粼粼的湖邊,顯得異常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