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賣

龐勁東說:“你們既然做出這樣的規定,說明事先已經得到了情報!”

“是的!”沉默了片刻後,金玲玲繼續說:“這是一夥流竄各地作案的犯罪團夥,犯下的都是惡性案件。我們得到情報,團夥的餘孽要營救他們的頭子。因此押送的時間、路線都嚴格保密。為了不引人注目,也沒有太多人員參加。而且押送途中,不能攜帶任何通訊工具!”

“也就是說,你現在無法請求增援了?”

“對!金玲玲無奈的點了點頭。

龐勁東從胸前的口袋裏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這個時候才發現,剛才一個撲倒的動作,已經把手機還原成零件了。換句話說,兩個人現在被匪徒困住,卻沒有任何方法能夠和外界取得聯係。

龐勁東吩咐金玲玲:“讓你們副大隊長把門打開!”

“為什麽?”

“我幹掉他們兩個人,其他人就會知道我們還活著。我估計他們觀察一會後,如果沒發現什麽動靜就會衝過來!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有多少人,但是肯定比我們多。因此保險起見,還是轉移一個地方,然後再想辦法!”

“其他地方也有匪徒怎麽辦?”

“如果剛才其他方向也有人射擊,你和我這個時候早就見閻王了,這就說明其他地方是安全的。所以說,這幫蠢貨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他們應該事先把整個設伏的地區都包圍起來。”

“還好是這樣!”

“大概因為武器或者人員不夠吧!”

金玲玲不無焦慮的問:“可是我們走得掉嗎?”

“以囚車為掩護,應該沒問題!”

金玲玲匍匐爬到了囚車的後麵,按照三長兩短四長的順序,敲了幾下車門。隨後,車門“嘩”的一聲拉開了,一個中年警官探出頭來,緊張的問金玲玲:“怎麽回事?”

“先別說了,馬上撤!”

副大隊長和金玲玲押送著囚犯,龐勁東斷後,四個人躬著腰,借助囚車的遮擋,飛快的跑進了旁邊的房屋裏。

“這就好辦了!”龐勁東有些輕鬆了,對幾個人說:“注意借助房屋的掩護,別讓他們看到咱們,繼續轉移!”

副大隊長問金玲玲:“這個人是誰?”他看著龐勁東,充滿了不信任的神情。

“他……是外地派來協助辦案的!”金玲玲扯了個謊。

“我怎麽不知道……”副大隊長咕噥了一句,倒也沒再說什麽。

幾個人按照龐勁東的指揮,在廢棄的房屋間穿行,專走窄巷胡同,跑了大約十幾分鍾,進了一間屋子裏。

“先休息一下吧!”副大隊長擦了擦額頭的汗,氣喘籲籲的說:“再往前不遠就出棚戶區了!等進了城區,就可以立即和局裏取得聯絡!”

“也好!”龐勁東看了看這間屋子,發現門窗都十分寬闊,雖然視野很好,但卻都是向北開的,也就是說隻能觀察到一個方向上的情況。

“小夥子,怎麽稱呼?”副大隊長說著,把手伸向了龐勁東。

“龐勁東。”

兩個人握了一下手,副大隊長發現龐勁東的手十分有力,他問:“在哪個城市工作?”

“目前是在這裏!”龐勁東說著,看向金玲玲。

金玲玲顯然是沒辦法圓謊的。龐勁東所表現出的軍事素養,其實並不難對其他人解釋,但金玲玲卻說出了一句愚蠢的謊言,即便可以一時搪塞過去,遲早也得露餡。

當然,金玲玲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掩護龐勁東,她對龐勁東的態度不可能在短時間有所轉變。正相反,她對龐勁東的興趣更大了,打定主意要把龐勁東的底細全部挖出來,所以決心把這個案子留給自己。

“哦!是掛職鍛煉吧?!”副大隊長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你這麽年輕,將來一定很有前途!”

幾句簡短的交談後,幾個人都不出聲了。龐勁東和金玲玲守在窗前,副大隊長在屋子的角落裏看押著匪首。

“死條子,你們被包圍了,馬上把我們老大叫出來,饒你們不死!”一聲沙啞的喊聲突然響起,緊接著是兩聲槍響。

“快撤!”金玲玲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衝,被龐勁東一把拉住。

“先別動!”龐勁東說罷,弓著腰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在四壁上附耳傾聽,發現房屋的四周到處傳來輕微的“沙沙”。龐勁東回到窗前,告訴金玲玲:“別亂動,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他們怎麽這麽快就找到我們?”

“死條子,馬上放人!”那個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匪首突然發生大笑:“哈哈哈哈!死條子!你們都他媽得死!”

“你他媽給我閉嘴!”龐勁東衝到匪首麵前,一拳打在對方的右臉上。這一拳打得十分狠,匪首整張右臉腫了起來。

“啐!”匪首把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惡狠狠地看著龐勁東:“老子早晚要你的命!”

“就憑你?”龐勁東又是一拳打了過去,然後冷冷的看著對方。

匪首帶著自己的團夥流竄多個省市作案,僅他自己手上的人命就不下十條。過去有句話叫“神鬼怕惡人”,匪首自忖一般人都要怵自己,但是這一次,他在龐勁東麵前卻很快就屈服了。因為他發現龐勁東的目光十分凶狠,而且渾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殺氣。這是一種攝人心魄的的感覺,卻難以言喻,也無法用文字形容。

匪首傻傻的看著龐勁東,態度漸漸的軟化下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竟然連自己都在他的麵前感到顫抖。

“我隻是想過點平靜的生活,都他媽因為你……”龐勁東說著,又要揮起拳頭。

副大隊長見狀,急忙過來勸阻:“別打了!”

然而龐勁東根本不聽,緊接著飛起一腳踢在了匪首的胸口。

“你要幹什麽?不許毆打犯人!”副大隊長拚命的拉開了龐勁東。

就在這時,隨著外麵傳來的一聲槍響,龐勁東隻覺自己左肩一震,一股鮮血噴湧而出。龐勁東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意識漸漸的模糊了。當龐勁東倒下前的一刻,似乎發現有兩個人正在窗外要衝進來。

“擋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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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勁東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昏迷,因為自己還有一絲意識。在恍惚間,龐勁東似乎回到了三號高地。

很多人都認為三角洲會在深夜發動襲擊,唯獨龐勁東推測,他們更可能會在其他時間進攻,以收出其不意的效果。結果龐勁東是正確的,三角洲在一個淩晨突然出現在三號高地。

但是龐勁東也犯了一個錯誤,他本來估計三角洲會空降在高地的正麵和側麵,但事實上三角洲並沒有出現在預想的地點。

三號高地後方有一條蜿蜒的河流,上遊在政府軍的控製區,三角洲乘坐橡皮筏順流而下,出現在了高地的後方。

這個錯誤是由龐勁東自己糾正的,當時他正用望遠鏡觀察著那條河流,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那是一條十分清澈的河,水流緩緩的流淌著,映襯著兩岸茂密樹林的倒影。河心長著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露出水麵形成一叢一叢的,狀似灌木。

就在龐勁東把視線轉移到那些植物上的時候,發現其中有兩叢在緩緩的移動著。

“蒂姆!”龐勁東叫過這個新兵,低聲吩咐他:“馬上告訴所有的弟兄,準備戰鬥!”

“三角洲?”蒂姆順著龐勁東視線的方向看去,也發現了那些偽裝的植物。

龐勁東點點頭:“隻能是他們!”

“河岸是由反對派武裝守衛的,他們怎麽不開火?難道還沒發現嗎?”

龐勁東調整了望遠鏡的視角,看向反對派武裝在岸邊的營地,發現那裏一片狼藉,早已不見半個人影。

“他們撤走了!”龐勁東苦笑一聲。

“什麽?”蒂姆睜大了眼睛看著龐勁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了,他們撤走了,我們被出賣了!”

“那……我們要不要也撤?”蒂姆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不!”龐勁東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絕望:“這個時候,我們已經走不了!我估計現在四處都是伏兵!”

“那我們怎麽辦?”

“憑借我們自己的力量,死守三號高地,有進無退!”頓了頓,龐勁東堅定地說:“隻有守住這裏,我們才有生的希望!”

“可我們是為反對派打仗的,他們為什麽要出賣我們?”

“避免己方傷亡?拿我們當替死鬼?或者和國政府達成了什麽協議?這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龐勁東說得很平靜,但是心中卻湧起萬丈波瀾。他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被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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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勁東!龐勁東!醒醒!醒醒啊!”金玲玲不停的呼喚,把龐勁東從昏迷中喚醒。

龐勁東睜開眼睛,覺得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肩膀傳來。檢查了一下傷口,鮮血正在汩汩的往外湧。龐勁東又看了看四周,發現窗外躺著兩具屍體,副大隊長正拿著槍緊張的觀察著前方。

“退步了……”龐勁東苦笑著搖了搖頭,為自己感到慚愧,竟然犯了這種低級錯誤,讓身體暴露在了窗外匪徒的視線之內。

“怎麽辦啊!”金玲玲顯得慌了手腳,想要幫助龐勁東包紮傷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做。

龐勁東解開衣服的扣子,忍著劇痛把傷口暴露出來。接著,從金玲玲的手裏把槍拿過來,在槍膛裏退出一粒子彈,用牙咬掉了彈頭,然後把彈殼裏麵的火藥均勻的灑在了傷口上。

“你……你要幹什麽?”金玲玲費解的看著龐勁東,在她的知識範圍裏,從不知道火藥可以當金創藥用。

“躲開點!”龐勁東說罷,拿出火機,在傷口上點燃了。

隻聽“噗”的一聲,一團藍色的閃光爆出,龐勁東的肩膀在瞬間燃燒了起來。火苗片刻的片刻工夫就熄滅了,再看肩膀黑乎乎的一片,傷口結痂了。

龐勁東重新穿好衣服,問目瞪口呆的金玲玲:“那兩個人是誰放倒的?”

這個問題是副大隊長回答的:“玲玲可是我市公安係統數一數二的神槍手!你剛一被擊中,她馬上撿起你的槍還擊,兩顆子彈就把兩名匪徒全部擊斃!”

副大隊長並沒有過譽,金玲玲的法律知識和辦案技能雖然有所欠缺,但對武器的熟悉程度卻是很多資深警官都無法相比的,尤其是槍法精準,完全可以媲美部隊的專業狙擊手。

隻不過,副大隊長有一件事情卻說錯了——那支槍不是龐勁東的,而是本來就屬於金玲玲。

“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有兩下子!”龐勁東笑著對金玲玲說:“匪徒撞車的時候,你是被嚇懵了吧?!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多數人的反應都會很遲鈍的!”

金玲玲在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炫耀自己,而是關切地問:“你還好吧?”

盡管在剛剛那駭人聽聞的自我療傷過程中,龐勁東麵部表情平靜異常,就像在做什麽遊戲,但是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和不時顫抖一下的身體,告訴了金玲玲此時的龐勁東有多麽的痛苦。

“我沒事!”龐勁東輕描淡寫的回答說。

“真是個男人!”看著這個被自己認作鐵定是窮凶極惡的罪犯的男人,金玲玲的心中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想法。

“接下來怎麽辦?”金玲玲問。

原則上來講,金玲玲這句話應該和副大隊長商量,因為龐勁東隻是偶然卷入其中,與整件事情並沒有關係。而且龐勁東與在場的幾個人,也不存在任何行政上的隸屬關係。副大隊長就是這樣認為的,他回答說:“先想辦法突圍,然後……”

副大隊長的話突然打住了,因為他發覺有一支槍,抵在了自己的後腦上。

“你要幹什麽?”看到龐勁東用槍逼住副大隊長,金玲玲驚訝的質問。

龐勁東沒有回答金玲玲,而是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對副隊長說:“交出來!”

“交什麽?”副大隊長表現得十分平靜,但是龐勁東通過他快速眨動的眼睛知道,他的心跳速度此時已經加快了。

“我怎麽知道你應該交出什麽!GP?信號發射器?跟蹤器?總之,就是能夠暴露我們位置的東西!”

“龐勁東,你胡說些什麽?副大隊長在公安係統工作多年,數次榮膺政府和係統內的各種榮譽,他怎麽會勾結匪徒?”金玲玲說著,把槍對準了龐勁東,警告說:“馬上把你的槍放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死一般的沉默,盡管可能隻是十幾秒的時間,對於三個人來說卻如同三年那樣漫長。

至於那個匪首,立即就猜到了這是怎麽回事。他知道三個人接下來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關於自己命運的裁決,然而他卻無法讓這裁決有利於自己。事實上,匪首很想拚命的撞向龐勁東,但是此時他的臉頰劇烈的疼痛著,胸口被龐勁東踢過的地方如同壓著一塊千斤巨石,哪怕稍微動一下,都會感到氣血逆流,幾乎吐出一口血來。

“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匪首恨恨的想。

匪首的想法被龐勁東說了出來。龐勁東側頭看了看他,冷笑一聲;“是不是想跑?現在該知道剛才我為什麽揍你了吧?”

三個人之間的沉默,是被副大隊長打破了,他緩緩的把槍放下,歎了一口氣,沉重的說:“玲玲,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

“你!”金玲玲難以置信的看著副大隊長,對著龐勁東的槍口垂下了。

副大隊長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手機,扔在了地上,告訴龐勁東:“馬上和局裏聯係,讓他們增援!”

龐勁東撿起手機,問:“你是通過短信方式,告訴那些人我們的位置吧?”

“你怎麽可以這樣做?你還是一個警察嗎?你對得起身上的製服嗎?”金玲玲在狂怒中重新舉起了槍,隻不過這一次是對準副大隊長的。

“我也不想!”副大隊長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緩緩的說道:“昨天,他們綁架了我的兒子,讓我協助他們,否則……”

“現在是你立功贖罪的機會……”

“不用了!我做出這樣的事情,沒臉再見任何人了!”副大隊長打斷了金玲玲的話,帶著一種毅然決然的神情說:“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現在家裏,把他救出來!玲玲,叔叔拜托你了!”說罷,副大隊長提槍衝了出去。

副大隊長的做法並沒有改變大家所麵對的困境,幾聲槍響後,他的身軀搖晃了幾下,倒在了地上。

“回來!回來!”金玲玲試圖衝上去攔住副大隊長,然而卻已經晚了。她傻傻的看著屍體,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嘴唇囁喏著問:“為什麽……為什麽啊?你為什麽這樣做?”

“他是出去尋死的!”龐勁東說著,不免一聲歎息。

“為什麽?難道他就不能承認錯誤,爭取主動,要求寬大處理嗎?”金玲玲淚汪汪的看著龐勁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