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悍匪

兩人分開走後,周瞳到公司剛好是上班時間,而龐勁東在路上溜達了兩圈才去,等快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分鍾了。沈家瑤立即把電話打給了這位遲到大王:“姓龐的,還在路上呢吧?”

“嘿嘿!”龐勁東幹笑兩聲,說:“你真了解我!”

“我了解過去的你,而不是現在的。你如今是爛泥扶不上牆了,是不是昨天晚上的去真幹什麽不法的勾當了?”

“你相信嗎?”

“我本來將信將疑,但是現在徹底相信了!”

“再給我個機會吧!”

“我可以給你機會,但是在我一再重申公司紀律之後,你又遲到了,讓我怎麽公司其他員工麵前交代?今後又怎麽管理其他員工?”

“我承認,有了我這麽一個頂風作案的楷模,不怕沒人效仿!”

“知道就好!”頓了頓,沈家瑤緩和了口氣:“你回公司後別見任何人,直接到院裏找一輛白色的捷達車。”

“辦公室的那輛吧?”

“對。車鑰匙和行車執照都在上麵,你直接開走就行了。去棚戶區改造現場調查一下,然後寫一份報告給我。這樣我就可以在公司說,給你安排了其他工作,所以早晨不用到公司報道。”

“明白了!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沈家瑤說罷就掛斷了。

沈家瑤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電話,沉默了片刻後自言自語的說:“過去了十年,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樣子?”

再說龐勁東,找到了那輛車後,直接開向了工地。

沈家瑤所說的那個地方,是本市占地麵積最廣的一片棚戶區,處於兩片老城區的連接處。人口密度大,居住環境惡劣,基本生活設施也不全。

今年,市政府下了很大決心,並投入巨資,決定對這一地區進行改造。而承擔這一項目的,就是正東地產發展有限公司。

到目前為止,棚戶區居民的整體搬遷工作已經完成,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住戶了。隻等銀行貸款到位,正東就馬上可以施工。因此那裏現在沒有什麽工作需要做,沈家瑤派龐勁東去,完全就是幫忙找一個遲到的借口。

龐勁東的車穿行在棚戶區,周圍破破爛爛的房子飛快的在車窗兩邊閃過。四周見不到一個人影,即便在光日化日之下,這裏給人的感覺也像是一座鬼城。

龐勁東想著昨晚的那個夢,不知不覺得加快了車速。正常情況下,在這樣一個地方基本沒有發生交通事故的可能,然而今天卻是不正常的情況。

在穿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龐勁東隻覺眼前有一輛車飛快的開過,急忙踩住刹車,然而卻晚了。隻聽“砰”的一聲,龐勁東的車頭和另一輛車的車身撞到了一起。

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雙手死死的按住方向盤,因此龐勁東並沒有受傷,盡管車突然停止時帶來的慣性,差一點就讓自己撞破風擋玻璃,直接射到對麵的車上去。

龐勁東活動了一下隱隱作痛的雙臂,發現捷達的車頭如同揉碎的紙團一般。當看向對麵那輛車的時候,龐勁東心中登時暗暗叫苦,因為自己撞的是一輛警車。

警車上麵坐著四個警察,因為麵向自己的一側已經被撞扁,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警察出不來了,其他三個警察則很快就下了車,向自己走過來。

“你他媽長沒長眼睛?”開車的警察揉著自己的腰,質問龐勁東。

這個路口沒有紅綠燈,更沒有交警指揮。說起來,車禍的雙方都有責任,因為自己的車速都過快。

看到這幾個警察都紮著武裝帶,腰間別著槍套,龐勁東就知道他們是在執行任務。既然這樣,龐勁東也就有了詰難對方的理由。

龐勁東從車上下來,冷冷的反問警察:“你長眼睛了,還把車開那麽快?”

“我們在執行任務!”

“執行任務為什麽不鳴警笛?否則,這場事故完全可以避免!”

“這……警報壞了!”

龐勁東正要反駁,卻發現對方不止一輛車,後麵還跟著一輛警用麵包。車窗四周焊著的鐵條證明,這是一輛押送犯人的囚車。

囚車見前麵出了事故,停了下來,從副駕駛室下來一名警察,正是那個要命的祖宗金玲玲。

“龐勁東?”金玲玲驚訝地說。

“金玲玲?”龐勁東的驚訝程度好不亞於對方。

“怎麽又是你?”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有的時候,世界會莫名其妙的變小,但是按道理來說,在一座人口數百萬的大城市裏,想要同一天在兩個地點遇到同一個人,可能是非常低的。而想要經常在不同的地點遇到這個人,可能性就更低了。如果這些偶遇還都是在倒黴的情況下,那這種幾率就相當於中了彩票的頭獎。

龐勁東和金玲玲就屬於這種情況。

“這小子膽子太大了,連警車都敢撞!”開車的警察說著,還在揉自己的腰,看來受傷不輕。龐勁東看到他水桶般的身材,很想勸誡他:多鍛煉一下身體,就不會受傷這麽重了!

“你過來!”金玲玲伸出右手,食指衝著龐勁東勾了幾下。

龐勁東灰溜溜的走到金玲玲身前,金玲玲興高采烈的說:“妨礙執行公務,你被捕了!”

“不至於讓你這麽高興吧?”

“嘿嘿!你可別有什麽案底讓我查出來!”

“你會失望的!”龐勁東突然一掃剛才的垂頭喪氣,竟然衝著金玲玲笑了笑。

“你笑什麽?”龐勁東的表現讓金玲玲有些發毛。

“因為我感到欣慰!”

“欣慰?因為自己終於落入法網了?”

“我欣慰的是你成熟了!準確的說,是學聰明了!”

“你......”

“如果你指控我是交通肇事,需要由交警隊來處理!所以你說我是妨礙公務,這樣一來,我就終於落你手裏了!不是嘛?”

金玲玲臉色一變,急忙說:“難道我冤枉你了嗎?我是一個講理的人......”

龐勁東打斷了她:“你不講理起來不是人!”

兩人的鬥嘴,倒是惹得旁邊的刑警們忍俊不禁,暫時忘卻了處理車禍。在其中與龐勁東打過交道的刑警們眼裏,龐勁東毫無疑問的是個刺頭。如果不是真的犯下了什麽大事,他們是不願意招惹這種人的。盡管在他們的眼中,龐勁東是個沒有什麽背景和身份的普通小夥子。

這就應了一句俗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年頭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有權有勢的,而是那種窮橫的。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不在乎失去,隻要能舍出命去不怕死,一般人都不願意舍家撇業的和他們鬥。如果再加上不要臉和死纏爛打,這種人基本上就是天下無敵了。

金玲玲被龐勁東氣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最後從腰間拿出手銬,把龐勁東的手拉過來就銬上了。

出乎金玲玲意料之外的是,龐勁東竟然十分配和,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這是因為龐勁東把事情看得非常明白,這些警察肯定是在執行押送犯人的任務,如果自己糾纏不休,就真的落上了妨礙公務的罪名。倒不如等結束了這件事情,再慢慢的解釋和調查清楚。

如今的警察被要求的十分嚴格,一般情況下不會動手毆打百姓,也不敢製造什麽冤假錯案,因此龐勁東對自己的安全還是很放心的。

龐勁東的推測,很快得到了一名警察的佐證,他對金玲玲說:“不能耽誤時間了,趕緊上路,不管什麽事情,等到了地方再說!”

“等我把他關後麵!”金玲玲說罷,拉著龐勁東就到了囚車的後麵。

就在金玲玲正要打開車門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片刻功夫,就見從十字路口的另一個方向,飛快開來一輛卡瑪斯重型卡車,眼看著就駛近了車禍現場,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停車!停車!”警車上下來的幾名刑警剛開始楞住了,這個時候回過神來,拚命向卡瑪斯揮手。

卡瑪斯的司機顯然比龐勁東剽悍,筆直的撞向警車和龐勁東的車,隻聽一聲“轟”的巨響,已經撞在一起的兩輛車頃刻間被撞飛了。卡瑪斯接著又衝出了二三十米的距離後,終於一個急刹車停住了。

這是一場實力相差懸殊的車禍,兩輛轎車變成了廢鐵,卡瑪斯隻不過掉了一點漆皮而已。

困在副駕駛的那名警察,在相撞前的最後一刻沒能離開,全身骨骼粉碎,鮮血一直噴濺到了車的外麵。另外三名警察在最後的時刻飛身躲過,此時從地上爬了起來,拔出腰間的槍,向卡瑪斯靠攏過去,同時高聲喊話:“司機馬上下車!”

“不好!”龐勁東的心裏突然升起這個念頭,看到金玲玲正在發愣,一把將她按倒在地上。

“你幹什麽啊?”金玲玲掙紮著就要推開龐勁東。

“想活命就別出聲!”龐勁東死死的按著金玲玲的肩膀。金玲玲隻覺得龐勁東的胳膊有如千斤重一般,壓得自己絲毫動彈不得。

就在這個時候,從卡瑪斯的車廂和另一個方向廢棄的樓房裏,突然傳來數聲槍響,三個警察身上迸現出了幾朵血花,身體搖晃了幾下,先後倒在了地上。

“殺……殺警察……了!”看到眼前的場景,金玲玲臉色慘白,顫抖著手從腰間把槍拿出來,哆哆嗦嗦的對著卡瑪斯。

“你會開槍嗎?”龐勁東的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你……你什麽意思?我是警察!”

“我不想打擊你,可你沒開保險!”

金玲玲傻傻的看著龐勁東,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做。

龐勁東把雙手舉到金玲玲的麵前,說:“把手銬打開!”

“不行!你是嫌疑犯!”

“靠!還得我自己動手!”龐勁東不再要求金玲玲,而是在周圍的地上四處尋找起來,結果撿到了一根硬鐵絲。

龐勁東把硬鐵絲掰直,順著手銬環鋸齒的方向插了進去,然後活動了幾下,就把手銬打開了,前後過程不過十幾秒鍾。

金玲玲看得目瞪口呆,語無論詞地問:“你……你……怎麽能,怎麽會開手銬?”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手銬就不能改進一下。”頓了頓,龐勁東問金玲玲:“車上押著什麽人?”

“這是機密!”

“想活命就告訴我!”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現在我能救咱倆!”

金玲玲斷然回絕“不需要!我是警察,有能力把他們繩之以法!”

“你這個警察知道沒有鑰匙的時候怎麽開手銬嗎?”龐勁東冷笑一聲,繼續說:“我不是罪犯,尚且知道,對麵的罪犯比我更加凶惡,你認為憑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應付嗎?”

金玲玲低下了頭,目光呆滯,傻傻的看著身下的土地。龐勁東發現兩粒晶瑩的淚珠從金玲玲的眼眶滑出,滴落在地上,被周圍的塵土立即掩埋了。

龐勁東緩和了口氣,對金玲玲說:“你以為,我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會開手銬、會打槍?!我隻是個普通人,不想卷到這件事情當中來,可是我更想活下去,所以現在我就沒有其他選擇!”

金玲玲愣怔了一會,才回答說:“裏麵關押的是……前天,有三名罪犯搶劫銀行,我們警方當場擊斃其中兩名,同時逮捕了匪首。這個人現在被檢察院正式批捕了,我們正押送他去拘留所。”頓了頓,她問:“難道是劫獄的?”

“有這個可能。在押送路上動手,成功率比直接劫獄高得多。”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卡瑪斯上麵下來了兩個人,手裏舉著槍,小心翼翼的走向犧牲的警察。

這些匪徒固然凶悍,但對槍戰卻很外行。三名警察殉職後,他們沒有立即控製現場,而是躲在車上觀察是否還有其他警察。這樣一來,不但給了龐勁東和金玲玲交談的時間,也讓龐勁東看出他們的業餘性。

龐勁東明白,自己已經無可避免的卷入這件事,對方既然敢公然殺害警察,當然也不會留下其他活口。而想要靠渾身直哆嗦的金玲玲解決當前的危機,可能性小於等於中國足球得世界冠軍。

“把槍給我!”龐勁東把手伸向金玲玲,不容置疑地說。

“不行!我是警察,槍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龐勁東不等金玲玲說完,一把奪過了槍,速度之快讓金玲玲甚至沒有看清動作。

這個動作吸引了從卡瑪斯下來的兩個人,當他們發現還有生者的時候,立即把槍對準了這個方向。但是龐勁東的速度比他們快,不等兩個匪徒開槍,龐勁東已經分別在兩人的額頭開了洞。

“你……”金玲玲吃驚的看著龐勁東。

“這些人不過就是膽子大點而已,看他們的表現,應該沒有受過真正意義上的軍事訓練!”龐勁東悠然說道。

“你必須跟我回刑警隊!”金玲玲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龐勁東一把拉住她:“別動!對方還有人!”

“啊?”

“剛才的槍聲是從兩個方向傳來的,而且是不同的武器,我估計附近應該有狙擊手!”

“在哪?”

龐勁東指了指囚車的另一側。

金玲玲又問:“具體一點啊!”

“現在不知道!不過有個辦法知道!”

龐勁東看了看金玲玲,一身警服盡管已經滿是灰土,但仍顯英姿颯爽,最為難得的是仍然戴著帽子。龐勁東伸手把金玲玲的帽子摘了下來,告訴她:“借我用一下!”

“你要幹什麽?”金玲玲雖然這樣問,大致倒也能猜到龐勁東的目的。

龐勁東十分感謝悍匪們選在了一個正在拆遷的地方發動襲擊,就如同置身在真正的戰場上一樣,讓自己可以隨手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龐勁東撿了根鋼筋,把金玲玲的帽子挑在頂端,然後小心翼翼的探出囚車邊緣,一個方向接著一個方向的嚐試,最後來到囚車頭部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

“左前方!”龐勁東看了看帽子上的彈孔,告訴金玲玲。

“你當過兵嗎?”金玲玲疑惑的看著龐勁東。

龐勁東沒有回答,而是說:“這個辦法很老套,但是百試不爽!”

“資料顯示,你是剛從國外回來的。難道你在國外當過兵?”

“囚車的司機死了!應該是剛才被狙擊手打死的!”

“把槍還我!”金玲玲向龐勁東伸出了手。

“你們這次行動總共有多少人參與?囚車裏麵的人為什麽不出來?”

“我要逮捕你!”金玲玲堅定地說。

龐勁東一巴掌打開了金玲玲的手,表情顯得十分不屑:“你既然查過我的資料,就應該知道我沒有犯罪記錄!我是為了大家能夠活下去!如果你有一點本事,也不至於讓我動手!”

金玲玲揉著自己的手,傻傻的看著龐勁東,她被眼前的這個男人徹底驚呆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龐勁東提醒說。

“我們副大隊長親自在後麵看管匪首!事前約定,無論出現任何特殊情況,如果不是我們自己人發出信號,車門是絕對不能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