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下)

笑著答道:“我可能感冒了,怕傳染你。”

高翔恍然大悟,拍著腦袋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終於明白靈兒的行為與神筆設定有所出入的原因了。看來這神筆雖然有著操縱他人的能力,卻也不是空穴來風憑空杜撰,必須在某種程度上符合邏輯規律才能把虛構轉變成真實。

“哥,不煩你了,我去給老媽打個電話催她回家。”

“不用打電話,她馬上就回來。”高翔堅持道。

靈兒沒說什麽,摟著哥哥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安靜的走開。

妹妹離開後高翔立刻打開日記本,運筆如飛道:“我的養母葉太太是靈山工業區的麻將魁首,每天下午都會去附近李太太家裏切磋麻藝,時常玩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然而今天是個例外。現在是晚上七點十二分,老媽在牌桌上忽然想起今天是兒子高考第一天,很應該回家問問他考得怎麽樣,於是找了個朋友代替自己玩牌,提前離開了。”

放下筆,高翔心不在焉的翻看外語課本,等候母親熟悉的腳步聲。

。然而最先到來的是一通電話。靈兒接完電話以後告訴高翔,‘老媽在‘老四川’訂了位子,還說請我們吃水煮魚。”說罷靈兒回臥室換衣服,高翔重新打開日記本,審視那段關於母親的設計。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餐館……這筆怎麽時靈時不靈啊?

老四川酒家是工業區小有名氣的餐館,水煮魚做得很地道。高翔養父生前曾是這家餐館的大廚,店裏的夥計見到葉太太母子都要喊一聲“師母”、“師兄”。

高翔和靈兒走進餐館,一眼看見老媽正在和老板娘攀談。老板娘劉阿姨是高翔和靈兒的幹娘,看見兩人滿臉堆笑,誇靈兒越長越水靈,高翔也是越長越帥氣,還給母子三人安排了一處靠近冷氣機的單間。

葉太太把菜單遞給兒子,笑眯眯的問:“阿翔,今天考試怎麽樣?”

“還好,會的不會的反正都答完了,就盼著閱卷老師看花眼,多給我打上兩個對勾。”

靈兒一撇嘴,小聲說:“做夢娶媳婦兒!”

高翔點了招牌菜水煮魚,菜單傳給妹妹。靈兒根本不看菜單,連珠炮似的點道:“麻辣雞絲、川北涼粉、熗空心菜、三鮮鍋巴、沙鍋排骨芋粉——”

“點那麽多你吃得了嘛!”高翔忍不住打斷妹妹的話。葉太太卻擺手笑道:“阿翔,別管她,想吃什麽就讓她點什麽,咱們娘仨有段日子沒好好聚聚了。”

“還是媽媽好,哥哥最小氣了!”靈兒得意的白了哥哥一眼,“毛血旺多加鱔,先點這些。”不出片刻菜一道道的上了桌,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吃飯閑聊,很是溫馨。高翔注意到母親心神不定,放下筷子關切的問:“媽,你是不是有心事?”

葉太太歎了口氣,拉著兒子的手慈祥的說:“阿翔,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高翔一愣,思索片刻後笑道:“高考的日子啊,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了。”

葉太太道:“今天是咱們娘倆第一次見麵的日子,十八年前的今天,我就是在這家餐館門前揀到你的。”

高翔心裏一緊,夾起魚頭放在母親碗裏,故作輕鬆的笑道:“媽,這都陳年往事了你還說它幹什麽,給,你最喜歡吃的魚頭。”

葉太太輕輕搖頭,沉靜的說:“阿翔,今天我一定要說,你已經大人了,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媽,別說了!我是您的兒子,這輩子永遠都是!”高翔激動的提到嗓門。

“哥……別這樣,讓媽媽把話說完,”靈兒善解人意的握住哥哥的手。

葉太太閉上眼睛,回憶深藏心底的積年往事,過了十八年,那天的情景至今仍曆曆在目。再次望向一手帶大的兒子時她眼中似有淚花閃動。

“十八年前,我和你去世的爸爸從四川老家來到靈山市打工,你爸爸在餐館當廚師,一個人的收入足夠我們兩個花,所以沒有讓我出去工作,可是這人啊,不管男女,一閑下來就要出事。我在家裏閑的無聊,經常去街坊家裏看人家打牌,一來二去,自己也玩上了,也不知道是手氣黴還是被人設套算計,不出半年就把你爸爸辛苦賺下的積蓄輸了個精光……”

靈兒忍不住插嘴問:“媽,你的牌技那麽高明,還有人能贏得了你?我不信。”

葉太太笑道:“那都是後來的事了,我年輕時是個棒槌,十賭九輸,其實賭博這東西最是害人,如果不是因為後來發生了一件怪事,我也不敢在這一行裏麵打拚。”

高翔納悶的問:“到底是什麽奇遇使老媽你從菜鳥變成了高手?”

葉太太悠悠回憶道:“自打知道我賭錢之後,你爸爸狠揍了我一頓,還讓我到餐館打零工,省得再把血汗錢白白送給人家。記得那年六月,忽然下起大雨,你爸爸肚子痛沒去上班,我一個人打傘去餐館,走到半路忽然吹來一陣怪風,昏天黑地,飛砂走石,我嚇得躲在樹下不敢動彈,忽然聽見天上一聲雷響,抬頭一看,我的媽呀,好大一顆火球從天上掉下來,正好落在樹林前麵,把路麵砸出一個大坑,火星子直蹦到我腳下,嚇得我兩眼漆黑,當時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高翔聞言皺起眉頭,暗想這情景為何聽起來很熟悉……

葉太太啜了口茶,繼續說到:“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我忽然聽見有人在耳畔呼喊,睜眼一看,隻見一位白衣白裙的姑娘站在雨裏,兩眼直勾勾的望著我,懷裏還抱著一個胖娃娃。我見她一個婦道人家大雨天在這裏發呆,就多嘴問她一句,要到哪裏去。那姑娘沒有吭聲,忽然走過拉把娃娃遞給我,兩眼流淚,一句話也不說。我接過那孩子,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姑娘還是不肯開口,從脖子上摘下一方玉佩掛在小娃娃的脖子上,轉身就走。我去追她,可是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陌生的聲音,對我說,‘好心人,替我照顧這孩子,我會替你完成一個心願。’我那時又是害怕又是迷惑,就站在樹下**,回過神來時那姑娘已經不見了。我抱著孩子回家,可喜又是個男孩,和老公商量收養他,正好當時我們沒有小孩,就把那男孩當成親兒子養了,沒想到一晃眼至今十八年了。”說到這裏,葉太太擦擦淚眼,從口袋裏拿出一方古色古香的玉佩,親手給高翔戴上。

得知自己竟有這麽一段詭異的身世,高翔心中百感交集,拉著養母的手問:“媽,你還記得那女人長什麽樣嗎?後來她有沒有找過你?”

“僅此一麵,再也沒有見過她,但是我至今仍清楚的記得,她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姑娘,比我這輩子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麗的多,而且她穿著古代人的衣服。”

高翔更加迷惑了,追問道:“還有沒有其他特點?”

“對了,她的頭發像雪一樣白,”葉太太嗓音低沉的說,“而且很長很長,就像古詩裏麵說的那樣,白發三千丈!我可一點也沒有誇張!”

高翔不禁打了個冷戰,喃喃自語:“白發三千丈……白發三千丈……”

靈兒不願哥哥為身世困擾,岔開話題問:“老媽,你剛才說那人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願,到底是什麽心願呢?”

葉太太難為情的笑道:“說來丟人,我當時在心裏麵想,如果一輩子手氣絕佳,在牌桌上百戰百勝就好了,說來也怪,從那以後我的手氣果然很好,百戰百勝不敢說,十賭九贏不在話下。”

“這麽說來,哥哥的親生母親是觀音菩薩啦!”

“瞎說!觀音娘娘怎麽可能生小孩,我想她八成是個仙女。”

回家的路上,葉太太對兄妹倆說:“阿翔,靈兒,你們小舅來電話說禮拜六結婚,明天一早我就得趕回成都參加婚禮,人上了年紀,總想著葉落歸根,這次回四川我打算多住些日子,你們兄妹倆一定要互相照顧啊。”

“老媽你就放心去吧,我會替你照顧好哥哥的。”靈兒拍著胸膛說。

“哼!我最擔心的就是你,臭丫頭,可不許欺負你哥哥,阿翔他沒什麽缺點就是脾氣太好,將來難免吃女人的虧。”

“媽,與其讓哥哥吃別的女人的虧還不如吃我的虧哩,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