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意料之外

第109章 意料之外

平生是武嗣侯的死忠,但並不代表對其身邊所有人都惟命是從。

當然也不會愚忠到得罪姚姨娘的份上,既然打發人來問話,他自然做出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聳了聳肩,說了句外地官員送給武嗣侯的禮品,便沒下話。

姚姨娘似乎也信以為真,此後沒再找平生提及此事。

隻是過沒多久,平生進出時,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

平生不傻,他是武嗣侯身邊的人,敢在府邸這麽明目張膽盯梢他的,除了姚姨娘還能有誰?

然而這話也不好跟武嗣侯明說,一來畢竟是自己主子的家事,都怪自己一不小心卷進來;二來姚姨娘也沒找茬在武嗣侯麵前挑撥什麽,也沒做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

平生也隻好睜隻眼得了。但他想息事寧人,對方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

尤其是平生借外出之名與柳月見麵時,即便走在熙熙攘攘的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總感覺有目光依舊黏在背後。

平生跟著武嗣侯出入戰場多次,這點小事不在話下,沒過兩條街就把對方甩開了。

但一次兩次還行,最架不住如蚊蠅騷擾般,次次都來。

等到第五次,對方以為這次得逞,一路跟了三條街,然而隻待前麵的人回頭,跟蹤的人愣怔好一會,明明從出門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怎麽會跟錯了人?

竟不過是個背影與平生相似的小廝!

柳月雖沒見過姚姨娘,但聽平生繪聲繪色大談特談他那點雕蟲小技,可以想象對方被戲謔還得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然而一陣笑鬧過後,平生不著痕跡把手俯到眼前伊人手上,笑容漸淡:“都怪我自作聰明,隻怕以後有段時間不能像這樣見麵了。”語氣故作輕鬆,眼底還是掩飾不住隱隱擔憂。

他知道對於柳月這樣大戶人家婢女,命如螻蟻微不足道。

他不想她有任何閃失。

柳月微翕了下嘴,低下頭,黯然神傷,聲音有些發澀:“那萬一四小姐要找武嗣侯怎麽辦?到時我如何聯係你?”

平生思忖半晌,最後眯起眼,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萬一有事你到丁掌櫃那留個口信就是。”然後故作神秘的一笑,小聲道:“那可是七爺全部家當,每日必由我押送錢銀。”

沒想到武嗣侯還留這後手。

趙小茁聽完柳月大一口小一口的歎氣,嘴角一抹淡笑。

當初她在丁掌櫃那拿到武嗣侯所交賬本時就猜到個七八分,隻是不想這京城聞名的匯通票號幕後東家竟是武嗣侯一人。

真是應了那句,有權,必有財。

難怪每年科考那麽多莘莘學子不辭勞苦也要搏個功名出來。趙小茁算深深體會到了。

隻是眼下,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方晟追求他的仕途去了,而武嗣侯家有美嬌娘,多有不便。

趙小茁覺得心裏一下空了似的,她覺得自己也是傻,武嗣侯弱冠之年,堂堂加爵外姓王爺,怎麽可能到了這個年紀還孑然一身呢?

隻是,令她不堪的是,她從未想過自認為可靠的兩個男人同時判她出局。

柳月見她神色一黯,卻沒有同情之意,倒替武嗣侯鳴不平起來:“四小姐,誰讓您平白無故把武嗣侯送的東西還回去呢?不說別府小姐,就說這事落到大小姐頭上,早樂不可支……”

餘下的話隨著趙小茁的臉色變了變,而全部咽了回去。

“四小姐,您知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柳月覺得方才的話不妥,又補充道,“眼下太太、大小姐沒了動靜,可隻要大小姐的親事一日不定,她不順心還能讓您遂了心願?”

話糙理不糙。

趙小茁想起那天謝老太太打量大小姐的眼神,還有太太生怕自家女兒被相中的疲於應付。一幕幕始終讓她心裏不安。老爺雖偶爾插幾句內院的事情,但歸根結底掌權、辦事還是由太太說了算,到時太太暗箱操作,來個先斬後奏木已成舟,老爺即便不滿也隻能如此。

三小姐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還有一點,是趙小茁之前沒想到的,如果有天大小姐的親事也辦妥,太太的一樁大心事了結,外有富貴親家,內有過繼的兒子,裏子麵子全占了。這臉不但是太太還要做給老爺,自此太太在府中的地位不更要抬高了。

至於趙小茁一個外室接回的庶出女兒,到時是死是活,全憑太太陰晴。

想到這,趙小茁幽幽呼了口氣,兜兜轉轉她以為自己就要臨近出頭,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在如來佛的手掌心中轉悠了一圈,末了還是一如從前,又回到一個人孑然的日子。

落寞難免,可是老天待她似乎從不講“公平”二字。

申時末,碧桃一如往常從外提食盒回來,可剛到門口,就見尹翠和柳月在門廊下說著什麽。

再等她走近時,兩人結束了談話。

碧桃微微福禮,等著柳月送客回來時,悄悄上前警惕道:“柳月姐姐,尹翠姐姐怎麽這時過來?不會太太又出什麽幺蛾子吧?”

柳月蹙了蹙眉,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小心隔牆有耳,隻應道:“進屋再說。”

“辛媽媽要來?”碧桃微微一怔,一邊擺好碗筷一邊不解問,“她不是老爺留給太太身邊的嗎?怎麽打發四小姐屋裏來了?”

趙小茁倒沒覺得什麽不妥,不以為意道:“反正辛媽媽也是自己人,她來正好,省得我擔心又打發什麽生人來,也省得柳月再調教。”

說著,她瞥了眼柳月。

柳月會意,哂笑道:“四小姐最體諒奴婢辛苦了。”

趙小茁隻笑不語,夾了塊白瓷描花金邊盤裏的獅子頭,沾了沾湯汁,放在白淨軟糯的香優米上,細細嚐上一口,露出滿意的表情。

柳月笑意更甚,不等一臉疑惑的碧桃發話,就把她打發出去煮一壺解暑茶。

過了好一會,柳月才開口道:“四小姐,辛媽媽來打算怎麽安排?”

趙小茁思忖了會,放下手上的銀箸,抿了口茶道:“原本我想她來是替吳娘的位置,現在看來為時過早,不如把內屋的事交由一半給她。等她熟悉後,再添活計也不遲。”

但話裏話外,並不想讓辛媽媽知道這屋裏更多秘密。

不管是以前的還是現在的。

柳月心知肚明點點頭:“四小姐放心,辛媽媽是熟人知根知底用起來方便,但該說不該說的,奴婢心裏有分成。”

趙小茁倒不是對辛媽媽有意見,可身在這大宅門裏,見多了,自然凡事也都多個心眼。

太太果真雷厲風行,申時才打發人來通知的事,亥時落鎖前就把人送了過來。

聽說辛媽媽連夜過來,趙小茁趕緊趿鞋出去迎接,隻是見到一身普藍粗綢緞的婆子時,不由地怔了怔。

不止是衣著,就連行禮包裹也寥寥幾件。

再看辛媽媽汗濕的幾綹頭發貼在兩鬢,臉色發白,氣喘籲籲的模樣,足以用狼狽二字來形容。

不過趙小茁和柳月是精明人,自不會讓人尷尬地多問一句。

辛媽媽也並不多話,隻是樣子稍顯局促,在柳月的介紹下認識另外兩位丫頭。

見天色已晚,趙小茁叫秋分給辛媽媽燒洗澡水去,又叫碧桃把吳娘沒帶走的幹淨衣物清出來兩套便於換洗。

辛媽媽雖沒做出什麽領表涕零的感動之舉,但從那一句言謝和滿眼感激的神情中,趙小茁知道辛媽媽不會讓自己失望。

稍晚柳月留下值夜,一麵鋪著床鋪一麵狐疑道:“看辛媽媽的樣子,怎麽像是被太太趕出來似的,竟連一件像樣的衣物都沒拿。”

趙小茁也納悶,以前也有太太打發過人來,可都沒像辛媽媽這樣落魄如斯。

“你的意思是?”

柳月猶豫了下:“就算辛媽媽是我們遷京後才入府的,怎麽說也是二老爺留給老爺幫襯的下人,能得二老爺青睞,肯定不是愚鈍之人。再者之前還多虧辛媽媽來報信,好讓小姐抓準時機,不至於被人陷害。想來辛媽媽應是個精明人,肯定比奴婢還深諳宅門生存之道。”

怎麽會弄得如此不堪呢?

趙小茁想了想,還是叮囑了句:“要不你明兒陪我定省時去打探一下,太太為何如此對待辛媽媽。”

不能讓府裏其他下人以為,自己這裏是殘羹冷炙的收容所,更不能讓人誤解自己站在太太的對立麵,但凡太太討厭的人全打發到她身邊了。

柳月會意,吹滅了桌上的油燈。

這一夜並無好夢。

不過事事都有意外,正當趙小茁還在為自己的推測發愁時,柳月卻告訴她:辛媽媽是自己要求來的。

既然在太太院裏有肥缺不做,偏要到她這清水無魚的偏冷小院來,趙小茁微微抬額,眯了眯眼——

這辛媽媽到底想什麽哪?我們將一如既往為你提供優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