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三

棋局(三)

承乾從夢中驚醒,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臥榻上的太宗帝,愣愣的發了好久的呆,才顫顫的把手伸到太宗帝的鼻子下,感覺溫熱的鼻息,才鬆了口氣。抬手抹了下臉,才發覺自己的臉上盡是淚水。

什麽時候,他淚流滿麵了?

不由苦笑。

夢裏,他回到前世,他看見他父皇孤獨一人坐在甘露殿上,他想過去,卻怎麽也過不去,連聲父皇,卻見他父皇的身影慢慢的消失……

他就這樣被驚醒了。

深深的凝視著臥榻上依然昏睡著的男人,他想,眼前的男人,他的父皇,不知何時已經烙印在心,或許從前世開始?

他不敢相信,一個沒有父皇的世界裏,他該如何活著?

所以,他不會獨活。

原本驚懼苦楚的眼神慢慢平靜,輕輕抬手,輕撫臥榻上男人的眉眼,承乾的嘴邊勾起溫柔的笑容,柔聲低喃,“父皇……,我們……會在一起的。”

長孫皇後進來的時候,就見承乾溫柔的笑容,輕聲呢喃。心頭一震,乾兒已經……

長孫皇後心頭苦澀,到底還是……,忍不住微微閉了閉眼,心頭輕歎一聲,慢慢睜開眼睛,走上前,微微彎下腰,輕撫承乾的臉頰,拭去剛剛滑落的淚水,柔聲道,“乾兒,吃點東西吧。李福告訴我,從昨晚到現在,你都沒用膳。”

承乾轉頭,看向長孫皇後,微微一笑,“母後,兒子沒事,母後,別擔心。”

長孫皇後輕聲一歎,“相信母後,你父皇是天子,他有上天保佑,他不會有事的。”

承乾嗯了一聲,抬頭道,“母後,兒子會用膳的。”

“母後讓人給你做了點清粥,你現在就用點吧。”

“好。“承乾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眼睛又停留在太宗帝身上。

長孫皇後心頭一歎,拍了拍承乾的肩膀,轉身,便推著承乾的輪椅就走。

承乾一怔,隨即抬頭,卻見長孫皇後嚴肅的神情,“乾兒,你不吃東西的話你怎麽支持下去,你要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做!”

承乾低頭,呐呐道,“我知道……”他知道自己應該好好吃東西,在父皇醒來前,穩住現在的局勢,可是……“母後,我吃不下呀。”

“吃不下,也得吃!”長孫皇後瞪眼,順手從桌案上拿起一碗粥遞給承乾。

承乾隻好接過。在長孫皇後的嚴肅表情下,慢慢的喝著。

看著承乾慢慢的吞咽了,長孫皇後才輕聲開口,“乾兒,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記住,沒有到最後的時刻,千萬不能放棄,知道嗎?”

承乾一愣,抬頭看向長孫皇後,卻見長孫皇後複雜憐惜的神情,心頭一震,母後是不是……

“母後,我和父皇……”

長孫皇後搖頭止住承乾猶豫的話語,溫婉一笑,“我隻知道,你是我兒子。”

承乾心頭一顫,五味雜陳。

兩儀殿上,李治端坐在殿中央龍椅下的軟墊上,看著下頭朝臣議政。

本來,能夠進入兩儀殿議政的必須是三省六部的要臣,但這會兒因太宗帝尚在昏迷,於是,這段期間,所有朝臣都聚集兩儀殿,由李治臨朝,一起商議處決國事。

議完一事,賀蘭楚石忽然高聲提出,“長孫大人,皇上被奸人所害,我們是不是該將那奸人查找出來?”

長孫無忌不著痕跡的皺眉,淡淡開口道,“這件事情,李靖將軍和杜如晦大人已經開始調查了,賀蘭將軍盡可放心。”

賀蘭楚石怪聲怪氣的開口,“長孫大人,在下這就不明白了。既然要查找奸人,為何要講宮廷各處要道嚴密把守,還不得任意出入?魏王殿下是皇上疼愛的兒子也要禁閉在武正殿?而中山王殿下,一來身無官職,,二來,他離京多年,且,在下聽說,皇上可是在起暉殿遇見奸人的,怎麽反倒是魏王殿下被關禁閉?”

長孫無忌緩緩抬眼,銳利的眼睛直視賀蘭楚石,“那麽,你的意思是中山王殿下謀害皇上?”

“哈哈!長孫大人,在下可沒這個意思,隻是不解罷了。”賀蘭楚石哈哈怪笑著。挑釁的眼神掃了長孫無忌一眼。

“賀蘭楚石!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程知節卻在此時,跳了起來說道,怒斥道,“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沒有查清楚,但我程知節絕對相信,中山王殿下絕對沒有謀害皇上!”

房玄齡也悠悠的放下手中的奏議,抬頭笑眯眯道,“真相如何,待皇上醒來就一切便知,賀蘭將軍可別心急啊,要是冤枉了中山王殿下,到時候,您可就不好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可是處理好這些奏議……”

“就是就是,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可是趕緊把這些朝政處理好,哎呦,我的腰可耐不了多久啊。”虞世南扶著腰皺眉說道。

“哎!老程,你少在那裏說些有的沒的!還不快點過來!你這是寫得什麽字呀!?”蕭瑀突然抬頭叫嚷道。

於是,其他大臣也紛紛開始重新拿起手中的奏議討論。

侯君集沉默的看著大臣們的那種奏議爭論,手不由握緊成拳。賀蘭楚石目瞪口呆的看著,本來甚是尖銳壓抑的氣氛突然轉換成這樣的熱火朝天的奏議爭論。

而侯君集在沉默時,突然自己的桌案前被丟了幾份奏議。

侯君集抬頭,就見房玄齡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候將軍,您也別閑著呀,這幾份奏議您幫忙看看啊。”

侯君集擠出一個笑容,“好,好……”

於是房玄齡很滿意的轉身離開了。

經過李治時,腳步一頓,轉身,蹲□子,笑眯眯的問道,“殿下覺得可好?”

李治點頭,“很好。”又很是崇拜說道,“房大人剛剛真厲害,幾句話,就讓大家都忙起來了。”

房玄齡一怔,隨即搖頭笑道,“殿下過譽了,臣剛剛什麽都沒做哦。”

李治不解,“可是,不就是你說了,大家才開始忙的嗎?”

房玄齡一愣,訕訕一笑。心頭卻是驚訝,殿下四歲稚齡,剛剛那樣的場麵,他就看得清楚了?

陰弘智處理完一份奏議,抬眼看了下正和房玄齡說話的李治,眼裏閃過一絲毒辣。

長孫無忌裝作不經意間的瞥了一眼,心頭開始警惕起來。

而此時的韶華殿。

梁王李愔接過小太監低頭遞過來的小紙條,不由臉色一沉,憤憤開口,“李佑那個混蛋,竟然想提前動手?!”

而此時的寒光殿。

齊王李佑問道,“你確定把紙條交到李愔手中了?”

“回殿下的話,奴婢親手交給了梁王殿下。”

李佑很是滿意的點頭,“很好,你先下去吧。”

陰妃微微一笑,“怎麽樣?李愔收到了?”

李佑得意轉頭,“母妃,我就說嘛,那李愔從小就是個笨蛋,我說什麽他就信什麽,他以為安個人在我身邊就可以知道我的一切行動,哈哈,他怎麽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我故意讓他安插的!”

陰妃滿意點頭,“很好,這樣的話,李愔就會行動了,等他把藏在京城裏的力量都暴露出來的時候,等他和李承乾打起來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李佑嘿嘿得意一笑。

再說此時的致竹殿裏。

李恪皺眉聽著下頭的人稟報,“你說,梁王殿下偷偷離開了韶華殿?”

“回殿下的話,是的。”

李恪手指輕敲桌案,自言自語道,“文檮到底要去做什麽?”

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李恪猛地起身,就要朝殿外走去。但人剛剛走到前殿門口,就被攔住。

李恪一愣,看著攔住自己前麵的人,“阿衝?”

長孫衝一臉嚴肅,“殿下,您不能出去。”

李恪皺眉,“阿衝,你讓開!”

長孫衝卻忽然揮手,就有十幾個羽林軍士兵過來,“好好守著,別讓殿下出去。”

“阿衝!你這是幹什麽?!誰給你的權利?!”李恪怒道,就算他這幾年和長孫衝關係不錯,可也不代表著就可以這樣把他攔著?!

長孫衝晃了晃手中的紅玉風鳳佩,得意一笑,“殿下,抱歉了,您要是有個萬一,我就沒爹了,咳咳,這是我爹自己說的,所以,在事情結束前,您就好好待在這吧。”長孫衝說完,咧嘴一笑,轉身就走,可剛走幾步,又回頭神秘兮兮道,“這玉佩可是我跟中山王殿下借的,中山王殿下知道是要把您鎖在殿裏,可是二話不說就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借給我了。”

李恪隻能看著長孫衝得意的笑著走遠,氣怒的轉身走回殿裏。

而走遠的長孫衝事實上,在拐了個彎後,就恭恭敬敬的跑到背負雙手站著的長孫無忌麵前,“爹,兒子辦好了。殿下這下應該出不來了。”

長孫無忌微微點頭。就欲抬腳而走。

長孫衝忙開口問道,“哎,爹,你怎麽就不問問吳王殿下怎麽樣了?”

長孫無忌淡淡轉身,“他還能怎麽樣,還不是那個樣!”說罷,就轉身離開。

長孫衝無語的看著長孫無忌的背影,隻覺得頭疼。

他爹怎麽能這樣啊?

今早他要進宮當值的時候,竟對他說,“向中山王殿下借玉佩,調動禁衛二軍的十五個兵士守住致竹殿!事情結束前,絕對不能讓吳王殿下離開。”

“為什麽?”他傻乎乎的問著。

“不為什麽。就是吳王殿下如果死了的話,你爹我也活不了。”他爹就這樣拋給他這麽一句話,就揮揮衣袖瀟灑的走了?!

而他就必須馬上衝到起暉殿,借十五兵士和玉佩,馬不停蹄的進行安排!累得要死,他爹也不給他說聲謝?!

承乾看了看禁衛二軍的名冊,又翻了翻手上的小冊子。

抬頭,一臉平靜的淡淡吩咐道,“先按兵不動,吩咐下去,叫他們先把這些逆賊登記造冊!轉告沈君元,吳王無礙。”

“是!”底下跪著的人低聲應道,之後便迅速轉身離開。

“福公公。”承乾轉頭看向自從父皇出事後,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後沉默的李福。

“奴婢在。”

“先做下準備吧。如果齊王也動了的話,他第一個目標應該會是起暉殿。”

“是,奴婢明白。”

“如果父皇在明天之前沒有醒來的話,你記住,千萬保住晉王!”

李福一愣,隨即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一臉平靜安詳的承乾,心頭頓時複雜。

承乾沒有注意到李福的複雜眼神,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名冊和小冊子,心頭卻是漸漸明白了什麽。

名冊是禁衛二軍和春風樓在各地的名單。小冊子是四年來一直收集的梁王吳王的信息。

小冊子的最後一頁,寫著陰妃給滾滾灌毒藥,珠兒被一個宮女撞到。宮女突然消失。

這些東西……父皇既然都知道卻又為何……

承乾不由捏緊手中的名冊。

就在這時,外頭小銀子興奮的進來稟報,“稟殿下,徐將軍帶著一個道士回來了。”

承乾先是一愣,隨即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

來了!真的來了!

二更等晚上九點前爭取到。

話說,這麽勤勞的某樹,乃們就沒有點表示嗎?(雙手合十,星星眼狀)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唐風之承乾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