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未相知

相見未相知

長孫從立政殿出來時,就見太宗帝從起暉殿方向出來,心裏不由吃驚,昨晚國宴將要結束之時,皇上起身小解卻一去不回,跟隨皇上的大太監後來稟報說,皇上醉酒已在甘露殿睡下。

當時長孫心裏就有些疑惑,皇上平日裏酒量甚好,怎麽今日那麽容易醉?但長孫也未曾想那麽多,可這會兒,天色剛剛發白,皇上還穿著昨日國宴的袍服,還從起暉殿的方向出來?

長孫心裏疑惑,但麵上未曾顯露半分,溫婉一笑,上前,“參見皇上。”

太宗帝見是長孫,俊逸的麵容露出淡淡的笑,“是觀音婢呀,昨日辛苦了,怎麽今天不多睡一會?”

長孫溫婉笑著,“昨日的國宴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好,心裏不安心,便起來了。皇上這可是要去上朝?”

太宗帝微笑點頭,拍拍長孫的肩膀道,“觀音婢,你可別累壞了自己,有些事就叫下麵的人去做吧。朕這會兒要趕去上朝,就不跟你多說了。”

說罷,便轉身匆匆而去。

長孫看著太宗帝的身影,心裏甚為疑惑,皇上昨晚到底去了哪裏?

一旁的楓葉輕步上前,低聲道,“娘娘,或許皇上昨兒個可能看中了哪位貴人?寵幸了但沒說?”

長孫皺眉搖頭,“楓葉,你不了解皇上,這不是皇上的性子。皇上如果看中了誰,絕不會這樣藏頭露尾的。”又輕輕歎氣,“算了,我們去看乾兒吧。”

這時的承乾正盯著棋盤發呆。

腦海裏盤旋著的是上輩子還未搬入東宮前,他和父皇唯一的一次對弈。

那時,父皇很不客氣的把他的棋子殺了個片甲不留,邊殺他的棋子,邊皺眉說他的棋臭死了。那次他很羞憤,後來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在棋上,隻是後來父皇再也沒有跟他下過棋。但那次之後,他卻喜歡上了下棋。飄蕩人間幾百年,每每看到有人對弈,總是會不由的停下腳步,觀摩,看到精彩處,也會不由自主的拍手叫好。看得多了,他越明白,自己當年的那棋到底有多臭了。

昨晚打的棋譜是他飄蕩人間時,看到兩個老者的對弈時,忍不住記下的。

隻是自己到底印象模糊,記得不全,可沒想到,父皇憑借著那幾步自己印象中的棋,竟下出了全盤?!

該說,不愧是父皇嗎?

承乾慢慢閉上眼睛,待心情稍微緩和了一些,才再次睜開眼睛,拿起棋盤的棋譜,遞給珠兒,“珠兒姐姐,把這拿到我那桌上的櫃子裏。”

珠兒心情忐忑,接過,猶豫了一會,才輕聲問道,“殿下,這是皇上的禦筆,放置在那裏可合適?”

承乾微微一笑,“珠兒姐姐放心,父皇昨晚根本就沒有來起暉殿,所以這就不是禦筆。”

珠兒和碧兒都同時一愣,銀子略微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悟,上前道,“殿下說的是,珠兒,還不趕緊照殿下說的去做。”

珠兒聽了,也似乎明白了什麽,便匆匆行禮,轉身走進內殿。

承乾讚許的對銀子點頭。轉頭深深的看了棋盤一眼,手一掃,棋子便嘩啦一下落地。

碧兒和金子都嚇了一跳。

銀子急忙上前,跪伏在地,撿起棋子,並不斷的說道,“都是奴婢的錯,昨兒個竟然沒有看好,讓野貓跑進來毀了殿下的棋,請殿下責罰!”

承乾勾起嘴角,這銀子還真沒挑錯,是個機靈的。“罷了,以後注意點。”

碧兒呆怔了一會,才急忙跪下,幫著銀子撿起落到地上的棋子。

長孫進來的時候,就見承乾坐在棋盤擺著棋譜。金子隨侍一邊,煮著茶。

見承乾一臉專注,秀氣的五官在淡淡的陽光下好像塗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楓葉禁不住低聲讚歎,“殿下真是越長越俊了。好像那廟裏的金童呀。”長孫聽了不由柔柔一笑。

“乾兒。”長孫輕聲喚道。

承乾回過神,見是長孫,露出暖暖開朗的笑容,“母後,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想起國宴的忙碌,承乾不由皺眉,“母後怎麽不多休息一會?”

長孫有些好笑,這孩子怎麽整天擔心她會勞累呢,便疼愛的摸摸承乾的頭,“你呀,別整天弄得像老頭子似的,母後自有主張。”又在軟墊上坐下,看了眼棋盤,心裏驚訝,乾兒的棋力提高了這麽多嗎?

承乾順著長孫驚訝的視線落到棋盤上,心裏一咯噔,便急忙抬頭笑著解釋道,“母後,乾兒昨日在一本書上看到了這盤棋,頗為有趣。母後,您瞧瞧。”

長孫抬頭,看著承乾,心裏想著,乾兒昨日要的書似乎有這麽一本,想著就算這孩子多聰慧也好,棋力可不是說靠聰慧就能提高的,便柔婉一笑,“的確有趣,乾兒喜歡下棋?”

承乾頑皮一笑,“兒子喜歡的東西很多呢。”

長孫一笑,嗔怪道,“你這孩子,喜歡的東西要是多了的話,可是很容易什麽都學不好哦。”

承乾放下一顆白棋,笑眯眯道,“乾兒就是想學很多東西,母後,乾兒現在還想學彈琴呢。”

長孫心想,也好,乾兒現在多學點東西也是好事,便不再說了,輕輕一轉,便轉到別的話題。

說了一會事情,長孫便離開了起暉殿。

離開之時,銀子和珠兒代表承乾送長孫,長孫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銀子,昨兒個殿下幾點就寢的?”

珠兒恭敬作禮回答,“回娘娘的話,殿下戌時就寢的。”

長孫心裏默算,乾兒戌時就寢,而皇上戌時離開,應該沒有湊到一起才是。又思量了一會,想著現在乾兒幾乎都不提皇上了,而皇上雖然說要看望乾兒,可到現在都沒見乾兒,隻怕皇上是不喜乾兒了吧。

長孫心裏輕歎,罷了,乾兒現在都不提,自己也不要去提,省的乾兒難過。

太宗帝端坐朝堂,聽著下麵的人奏報,麵容平靜沉著,此刻朝堂爭議著關於突厥在並州的騷亂。

待聽了一陣之後,太宗帝忽然起身,走下龍椅,背負雙手,抬眼掃視了忽然安靜下來的群臣,淡淡開口,“那麽,諸位的意思是,不用兵?”

杜如晦看了眼太宗帝的臉色,搶在程知節之前,上前拱手作禮,開口道,“皇上,此時用兵,時機不對!”

程知節瞪眼,嚷嚷道,“皇上,那突厥的狗雜種有啥可怕的!讓俺帶兵,非殺他們個屁滾尿流不可!”

房玄齡此時也站了出來,“皇上,臣也認為此時用兵時機不對。”

李靖卻是若有所思。

而長孫無忌也若有所思的保持沉默。

太宗帝略微沉思了一下,揮手轉身大步走回龍椅,邊走邊道,“傳朕旨意,命京中守衛將士前往渭水!朕,要和那東突厥頡利可汗談談!”走到龍椅邊上時,忽然大掌猛的一拍龍椅的扶手,沉聲低語,“總有一天,朕要叫那突厥償還我大唐百姓的鮮血,做我大唐之奴!稱朕為主!”

是夜,承乾見月色不錯,便叫金子和銀子推著自己來到後殿與前殿的平台,仰頭欣賞著月色。

此時,珠兒捧著一個盤子上來了,笑語嫣然,“殿下,您看——”

承乾轉頭,一見盤子,不由眼睛一亮,“這玉簫是?”

“是長孫大人送與殿下的。剛剛皇後娘娘身邊的楓葉姐姐送過來的。”

承乾一聽,微怔,舅舅?前世的舅舅可從沒有送過自己玉簫之類的東西。偏頭一想,又失笑,自己都不是太子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便接過,摩挲了一會,心裏讚歎,真是好玉簫,便嚐試著吹奏了起來。

承乾吹奏的是前世飄蕩人間時聽到的一曲,好像叫什麽《醉夢仙霖》?

因為那曲子不錯,詞也填得不錯,承乾印象特別深刻。

其實有好幾首曲子,承乾都記下來了。隻是,此刻,承乾看著月色,便不由想起了這首。

承乾吹奏著,不由慢慢閉上眼睛。

此刻,夜風拂過,一片靜謐安寧,唯有簫聲婉轉漂流。

太宗帝走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那坐在輪椅上的孩子閉著眼吹著蕭,刹那之間,他以為看到的是天上的仙童。

太宗帝不由停下腳步細細聆聽,聽著聽著,便有些入迷,那簫聲曲調婉約動聽,激昂中帶著點悲傷。

於是,一人在平台中央吹著蕭,一人站在前殿後門處安靜的凝視著。

月色流轉,水色光輝淡淡灑下。

待承乾吹完蕭,回過神的時候,便聽見銀子和金子,珠兒都跪下,惶恐的喊著,“奴婢見過皇上。”

承乾一愣,下意識的轉頭,便見前世今世的父皇背負雙手,站在前殿後門處,淡淡的凝視著自己。

承乾呆愣片刻後,回過神,張了好幾次嘴,最後,才小小的聲,喊了句,“父皇.......”

太宗帝微微揚眉,這孩子好像不大願意見自己?轉念一想,也是,自這孩子出生,自己南征北戰的,與這孩子也沒怎麽相處過,隻是印象中,這孩子不是很渴望看見自己的嗎?

所有的思緒都是電光火石之間,太宗帝麵上輕輕笑著,幾步上前,摸摸承乾的頭,柔聲道,“乾兒剛剛吹得真好。”

乾兒?承乾微微抓緊輪椅上的扶手,這一句乾兒,無論前世還是今世,他都是第一次聽到。原來,父皇也會喚他乾兒,他以為,天下間,會喚他乾兒的,隻有母後。

“謝父皇讚賞。”承乾低下頭,聲音低低的回應著。

太宗帝一愣,撫摸著承乾的手有些一頓,這孩子好像不是很開心?

略微皺眉,太宗帝收回手,思量了一會,轉了個話題,語氣還是很柔和,“乾兒剛剛吹的是什麽?”

承乾一愣,隨即回答道,“是兒臣從書裏看到的,便胡亂吹了。”還好,這次拿的書裏也有一本音律。

在母後麵前,承乾喜歡自稱兒子,可在父皇麵前,自己永遠都隻能是兒臣。

太宗帝點點頭,看著還是低著頭的承乾,想著昨晚夢鄉裏露出滿足恬淡笑容的承乾,還有剛剛對月吹簫,麵容寧靜安詳的承乾,太宗帝有些失落。但麵上卻未曾流露半點,隻是無話找話,下意識的說著,“朕明兒個就要去渭水迎戰了。”

渭水?!承乾下意識的抬頭,有些震驚有些擔憂,渭水?!是了!那些該死的突厥就是在父皇登基不久就來襲擊了!隻是,這會兒時間改變很多,承乾都不確定這次是否還是會像前世那樣?父皇用疑兵之計,和突厥定下聯盟?

太宗帝看著承乾一臉擔憂和震驚,心頭倒有些愉悅,這孩子還是挺孝順的。

“父皇。”承乾仰頭凝視著眼前高大俊秀的年輕男子,他的父皇,輕聲道,“父皇請千萬小心。”

太宗帝肆意灑脫一笑,摸摸承乾的頭,“你父皇厲害著呢,乾兒別擔心。”

承乾有些不太自然的一笑。

他也相信父皇很厲害,前世的父皇留給後世人的本來就是一個誰也無法超越的傳說。隻是,心裏還是擔心著,因為,那是他的父皇啊。

他無法麵對,心裏卻在孺慕著的父皇。

翻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唐朝太監的自稱,算了,就設定還是自稱奴婢吧。

話說找著找著竟然找到QD那了,發現那裏有好多種馬文都在掐著奴才奴婢的問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讀者比較多的關係,甚為激烈和粗暴啊,讓前陣子因為胤礽文也被掐的某樹心情特爽!也再次感慨,還是咱JJ的讀者們溫柔啊。(*^__^*) 嘻嘻……

PS:唐朝有圍棋哦。而且李二還是個圍棋高手呢。汗,再次感慨,李二不是人呀!

再PS:附錄資料——公元626年唐太宗李世民剛剛即位之時東突厥頡利可汗率兵20萬直逼唐都長安城外渭水便橋之北,距長安城僅40裏,京師震動。唐太宗被迫設疑兵之計,親率臣下及將士隔渭水與頡利對話。頡利既見唐軍軍容威嚴,又見太宗許以金帛財物、與之結盟,乃領兵而退。

最後PS:感覺這章寫得不咋地,哎,等考試完再修改吧。又望天,這篇沒有清歌寫得那麽輕鬆,因為收集資料神馬的,對唐史不是很熟啊。真悲摧的,某樹要寫的承乾娃就是得找資料才能完整表現。默,某樹這算是挖坑跳死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