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蟲閑敲棋子落燈花

唐風之承乾 (捉蟲)閑敲棋子落燈花

太宗登基,詔國宴,與群臣共賀。

長孫在國宴開始前,匆匆的布置著,安排著坐席,這種事情是她不可推辭的責任,雖說有宮女太監,但長孫還是無法放心,一定要事事過問,不論巨細,都要問過一番才肯放心。

承乾知道長孫的脾氣,擔心長孫會過度勞累,在長樂和豫章過來時,便仔細叮囑了一番,讓兩人務必要跟隨在長孫身邊,端茶倒水什麽都好,看著長孫,莫讓長孫太勞累了。

雖然長樂和豫章都隻有五歲,但身在皇家,又豈是那種單純無知的小女孩?

在承乾提過一次後,兩人今日都緊隨長孫身邊,幫著長孫提點做事,長樂記憶力很強,承乾教過她如何更好的幫助長孫,於是,一整天,捧著紙筆,將長孫吩咐的每一件事都記下來,在宮女太監回稟過後,又一一劃掉。豫章心細,按照承乾的吩咐,默默的給長孫倒茶的同時,也仔細的想著,在空隙期間便把自己發現的奇怪的地方細細的說給長孫聽。

於是,長孫驚奇的發現,這兩孩子今天怎麽那麽厲害?

在國宴開始前,長孫終於可以籲一口氣,坐回主位,看著身邊還在忙碌整理的孩子,欣慰一笑,柔聲喚道,“長樂,豫章,來,過來母後這裏。”

長樂豫章便走過去,一左一右依偎著。

“今天,長樂和豫章都很乖,幫了母後好大的忙!”長孫撫摸著兩孩子的頭,疼惜道。“累不累?”

長樂和豫章乖巧搖頭,“兒臣不累。母後辛苦了........”今天看了長孫處理事情,才知道,原來母後要處理這麽多事情,還要照顧他們,而且母後好厲害!處理事情那麽利落幹脆,那些個偷懶沒本事的太監宮女們,母後都能抓出來。

長孫心裏一暖,柔聲道,“以後,你們長大了,也要像母後這樣,現在多看看,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母後,知道嗎?”

長樂和豫章都乖乖點頭。

長孫又摸摸兩孩子的頭,眼睛瞥到長孫手中的紙張,便笑著問道,“這個可是你們承乾哥哥教你們的?”

長樂和豫章都眼睛一亮,談到承乾,她們都心中敬服,“母後,哥哥好厲害,他懂好多哦。”長樂眼睛亮亮道。

豫章素來羞怯,此時也難掩興奮的眼睛亮亮的看著長孫,細聲細語開口,“哥哥,教我如何幫助母後,母後,哥哥真的好厲害。”

說著,兩人都七嘴八舌的說起了承乾對他們的叮囑和教他們的方法。

長孫聽了,心中越是心驚,承乾的聰慧竟是如此嗎?

長孫低頭,柔婉一笑,對兩小女孩低聲囑咐道,“長樂,豫章,哥哥教你們的東西,不可忘記了,但是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長樂和豫章對視一眼,心中困惑,但還是乖巧點頭。

長孫看著兩人,麵上溫柔的笑著,心裏卻是在擔憂,慧極必傷。

麟德殿裏,國宴一片歡騰的開鑼了。

出席國宴的朝中大臣,比如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高士廉,李靖,程知節等等。而出席國宴的後宮妃子皇子公主,除了長孫皇後,就隻有楊妃,陰妃,韋妃,而皇子裏,除了此刻正在起暉殿下棋自娛的承乾外,就有李恪,李泰,李佑等,公主裏,就有長樂,豫章等。

一番麵上功夫後,太宗帝大手一揮,示意國宴開始,於是,一群麵容豔麗的女子就上來翩翩起舞,太宗帝雖然眼睛盯著那些女子,可卻在跟長孫低語,“乾兒呢?”

“乾兒身子不適,我便讓他歇息了。因為事情比較匆忙,沒有及時稟報皇上,還請皇上恕罪。”長孫一臉自責惶恐道。

太宗帝微微搖頭,拍拍長孫的手,和緩道,“朕知道這陣子觀音婢也太忙了,無需自責,乾兒身子不適,就讓他歇息去吧。”想了想,又低語道,“待會國宴結束,朕便看看他去。”

長孫微微點頭,舒婉一笑,便轉頭看著長樂和豫章。心裏卻思量著,乾兒這幾天都沒有提及父皇,好像.........疏遠了一樣,自己正想找個時間問問,如果皇上這會兒突然前去,不知乾兒會如何?

長孫忽然擔憂起來。

殿下的群臣們三三兩兩不時交談,對著歌舞的宮女們指指點點,笑語不斷。

長孫無忌看了眼坐在上頭的長孫皇後,心頭擔憂著沒有出席國宴的中山王承乾。

“長孫兄,看來中山王殿下的身體還沒康複呀。”房玄齡湊近低語著。

長孫無忌輕輕一歎。

皇上並沒有刻意隱瞞,中山王受傷斷骨的事情,他們都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

對承乾這個侄子,他一直以來都頗為喜歡,聰明乖巧。

“其實,這也未嚐不是一種福氣。”杜如晦盯著坐在上頭被皇子們逗得哈哈大笑的太宗帝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長孫無忌循著杜如晦的視線望去,默然點頭,心裏打轉著,或許,以後和承乾這個侄子相處的時候就可以更自然了。

承乾坐在外殿的窗台邊,手中執著自己憑著印象畫的棋譜,一顆顆棋子落在棋盤上,在靜謐的起暉殿上,棋子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清脆。

麟德殿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好似空中弦樂,卻有飄渺的如霧,但這一切,承乾覺得,都與自己無關。

珠兒挑亮了燭火,碧兒輕輕的將已經冷了的茶水換下。

承乾專心致誌的下著棋,時不時的,拿起一邊的毛筆勾畫掉不對的棋路。

就在這樣安靜的,寧和的氣氛裏。承乾回過神,端起溫熱的茶水,慢慢喝了一口。

這大概就是閑敲棋子落燈花了吧?

承乾心想,勾起唇,一笑,想起多年前,他都忘了什麽時間了。他飄啊飄的,飄到了一間寺廟裏,聽得一個和尚敲著棋盤,搖頭晃腦道,“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那時,他便記住了這兩句。

回過神,又落下一顆棋子。

棋還未下完,但承乾已經有些發困。便隨意的放下手中的紙張,指指棋盤對碧兒道,“碧兒姐姐,這盤棋不要動它,明兒個,我接著下。”

碧兒點頭恭敬應是,珠兒推來輪椅,想上前攙扶,但承乾搖手止住。

先用手按住輪椅上的坐墊,然後,慢慢用力,吃力的挪了上去。這個過程有些長,碧兒和珠兒都有些揪心的捏著袖擺,但承乾固執的不肯讓她們上前。

終於坐上輪椅,承乾仰頭一笑,安撫著的對珠兒和碧兒道,“今天已經比昨天好很多了。慢慢來嘛,你們別擔心,要是不行,我會喊人的。”

珠兒紅著眼圈,“殿下,您總是這麽說........”

可每次,都摔得烏青了才告訴她們。

承乾摸摸鼻子,有些靦腆的一笑。

躺到床上,沒多久,承乾就呼呼入睡了。

所以,承乾不知道,有個人,在他睡後,安靜的來到他身邊,靜站半晌,才默然轉身。

走到外殿時,碧兒珠兒銀子金子們都跪在外殿上。

而他隻是揮手示意起身,就走到棋盤邊上,凝視著棋盤半晌,才勾起嘴角,露出興味的笑容,坐到地上,開始,一手執棋,一手拿著紙筆,對著承乾畫的棋譜勾畫。

年長的太監忽然從殿外進來,一路快步走,跪伏在地,“皇上,您原來在這呀,讓奴才好找啊。麟德殿上的大人們可都著急了,皇後娘娘吩咐奴才務必要把皇上找回去........”

太宗帝的眼睛還是盯著棋盤,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你跟皇後說,朕喝醉了,在甘露殿睡下了。”

太監一臉苦瓜臉,但還是恭敬作禮,匆匆退下時,太宗帝又忽然轉頭叮囑道,“不準跟任何人提及朕在起暉殿,包括皇後!”

太監疑惑,但也不敢麵上顯露什麽。匆匆作禮後,便趕往了麟德殿。

太宗帝又轉頭,盯著棋盤,慢慢開口,“你們都退下吧。”

還恭敬站立的珠兒和碧兒金子銀子,都有些迷惑,不過,還是應聲退下。

而太宗帝對著棋盤,勾畫著棋譜,專心致誌的坐了一個晚上,直至,天邊吐白,落下最後一顆棋子,才滿意起身,伸伸懶腰,遲疑了一會,才轉身走進內殿,臥榻上,承乾睡得甚為香甜,嘴邊還掛著淺淺滿足的笑。

太宗帝凝視著,不由勾起一抹笑容。站了半晌,才轉身離開內殿。

承乾醒來後,一樣,自個兒奮鬥著穿衣著褲,然後喚進珠兒和碧兒,卻意外她們兩人一臉憔悴疲憊。

“怎麽了?兩位姐姐?莫不是昨晚抓賊了?”承乾打趣道。

珠兒搖頭,輕步上前,低語道,“昨晚皇上來了.........”

承乾一聽,便怔住了。

坐在輪椅上,來到外殿,盯著那盤已經完成的棋盤,以及棋盤上的用他非常熟悉的蒼勁有力的字體寫成的棋譜。

承乾心裏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