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宴3

雪宴(3)

晚上,用膳完畢。

太宗帝捧著紅玉泡上來的茶碗,輕輕吹拂著,看著坐在墊子上乖巧的承乾,開口問道,“乾兒待會打算做什麽?”

承乾想了想,魏征魏大人給他布置的幾篇大字還沒寫呢。便清脆開口說道,“父皇,兒臣,打算待會完成魏大人布置的大字。”

太宗帝點頭,笑笑道,“好,乾兒寫,朕給你把把關。”

承乾一愣,心頭有些不自在,父皇今兒個的朝政都忙完了嗎?忙完了,也不用去寵幸後宮了?

但麵上還是乖巧一笑,隻是心頭總有些不自在,特別是想起今兒個父皇抱著他,而母後那雖然表麵溫婉,但眼裏的戲謔可是明顯不已,承乾現在每每想起,都覺得自己似乎被母後給戲弄了

但又不明白自己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寫著大字,承乾努力讓自己靜心。

慢慢的,倒也有用了,心頭慢慢的沉靜下來。

太宗帝坐在一旁,看著承乾專注的瘦弱的小臉,心頭一片安詳舒適。

十一月的起暉殿,外頭寒風淒冷,裏頭溫暖安逸。

十一月初五,雪宴在麟德殿召開。

這日,雪緩緩飄落,有的落在早已掉光樹葉的樹丫上,宛若梨花初開,有的飄落窗台,陽光照射,雪水滴落,還有的灑落在那早已結冰的湖上,九曲溪上,厚厚的一層,讓人不禁想要踏上,體會那柔柔的感覺。

承乾坐在輪椅上,小金子隨侍身邊,小銀子小心翼翼的推著輪椅。身後,還有紅玉和珠兒以及另外幾位宮女。

一路緩緩而行,承乾不時看著禦花園的這雪景,靈秀的眼眸一片恬靜,神情安詳,滾滾趴在他的懷裏也時不時的露出腦袋,黑乎乎的眼眸似乎十分好奇。

他們行走的是起暉殿與麟德殿之間最近的回廊,回廊很長,很寬,青石鋪就的地麵,兩旁高大的廊柱,將外頭的飄揚的雪花很好的隔離,但偶爾也有幾片調皮的雪花飄進回廊,旋旋轉轉,便安靜貼在地麵,等著化為春天的一刻,偶有幾片飄到承乾跟前,承乾想要伸手接住,

小金子就會急忙上前拂開那調皮的雪花,轉頭對著承乾無聲的盯視訕訕而笑。

承乾心頭無奈,知道是父皇的嚴厲叮囑,便轉頭,也不開口斥責。

倒是小銀子討好的低頭,“殿下,要不奴婢給您淘點好玩的?”

承乾微微搖頭,所謂好玩的也不過是小孩子玩樂的東西,他又不是真的小孩。

“算了,我看看景色就好。”承乾說著,便看向不遠處的景色。

小銀子和小金子對視一眼,隻好推著輪椅繼續前行。

到回廊轉角處時,李福公公匆匆而來,見承乾才微微鬆了口氣。整整衣襟,李福肅然著臉沉穩上前恭敬行禮,低聲道,“奴婢李福見過殿下。”

“福公公,可是父皇有旨意?”承乾看著李福匆匆而來時,心頭便困惑不已了。

“是陛下見殿下還未到來,擔心殿下,命奴婢前來探問。”李福彎腰恭敬回答著,偷眼看了下承乾身上的服飾,嗯,很好,陛下賜下的披風也批著。

承乾心頭有些無語,他這會來,應該不晚吧?

“福公公,可是宴會已經開始?”承乾問著,心頭有些不解,一般宴會,父皇和母後都是最後到場的,難不成這會兒宴會已經開始了?

李福搖頭,低聲道,“回殿下的話,宴會尚未開始,不過這會兒陛下已經在偏殿了,請殿下隨奴婢去偏殿吧。”

承乾一愣,父皇召他去偏殿做什麽?

但一愣之後,承乾微笑,“那麻煩福公公帶路了。”

李福彎腰恭敬作禮,“奴婢惶恐。”說罷,起身之時,剛好與藏在承乾懷裏的滾滾四目相對,滾滾圓溜溜的黑乎乎的眼睛眨呀眨,李福神情一僵,隨即默默轉身,躬腰在前帶路。

承乾坐在輪椅上安靜的看著一路景色,轉過兩個僻靜轉角,承乾心頭略微一沉,原來去麟德殿還有這樣的一條路?雖然曾經在這皇宮中生活了十幾二十年,但承乾還真不知道有這麽一條路,轉了轉手指,承乾微微彎起嘴角,還真有趣。

不過,父皇召他前來到底何事?

承乾心裏有些不安,雖然這些日子和父皇相處的日子加起來可以抵得過上輩子了。但是承乾心頭總是有那麽一種不安,至於不安什麽,承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李福前頭帶路來到僻靜的殿門前,對承乾恭敬點頭後,便跪伏在地行禮恭敬稟報道,“奴婢李福求見陛下。”

“進來吧。”渾厚略微有些低沉的聲音淡淡說著。

李福恭敬行禮後,才站起,接過輪椅,對小金子和小銀子略微點頭示意,偏殿的門檻不比起暉殿,起暉殿的門檻在長孫皇後批準後,便都拆除了,沒有拆除的門檻很高,李福彎腰對承乾低聲道,“請殿下恕奴婢不敬之罪。”

承乾淺笑搖頭,“福公公無需介懷。”

李福便擠出笑容,伸手抱起承乾,走進去。剛走進去,迎麵太宗帝匆匆而來,見李福抱著承乾,臉色一沉,承乾一怔,心頭困惑有些忐忑,父皇生氣了?而承乾接著也明顯感覺到李福抱著自己的手一顫。

隨即,大步而來的太宗帝一把抱過承乾,對隨即跪伏在地的李福沉聲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承乾攀著太宗帝的脖頸,小心的打量太宗帝的神色,低低聲問道,“父皇?怎麽了?”

太宗帝低頭,見承乾眉宇間的無法掩飾的小心翼翼,稍稍緩和了臉色,柔聲道,“沒事,乾兒出來前有沒有用過點心?”邊說邊抱著承乾走到裝飾比較簡單的偏殿裏唯一的臥榻前。

心頭卻在決定著,以後絕對不會讓除了自己的人抱著乾兒,看李福抱的那個樣子,要是摔著乾兒怎麽辦?!

輕柔放下承乾,承乾坐定後,眼角打量了四周,看來,這應該是父皇在宴會前休憩的地方吧?

隻是父皇召自己來到底有何事?

承乾心裏困惑,麵上還是一副恬靜模樣。而太宗帝在放下承乾後,便轉身拿來一盤糕點。

“乾兒,試試這個,叫水晶糕。乾兒不喜歡吃太甜的,這種乾兒應該會喜歡吧?”

承乾看著太宗帝手裏的水晶糕呆了呆,父皇召他來不會就是讓他來嚐水晶糕吧?

太宗帝見承乾發呆,幹脆將水晶糕遞到承乾跟前,笑眯眯開口,“來,乾兒試試。”

承乾心頭有些糾結,但見太宗帝一臉笑眯眯不複剛剛的陰沉,銳利的眼眸柔和的看著自己,不由微微張開了嘴,咬下在跟前的水晶糕。

“好吃嗎?”太宗帝有些急切的問著。

承乾慢慢咀嚼著嘴裏的水晶糕,味道不是很甜,清清淡淡的,鬆鬆軟軟,承乾慢慢點頭,嗯很好吃,他很喜歡。

太宗帝揚眉,頗為得意的勾起嘴角一笑,“朕就知道乾兒會喜歡。”說罷,幹脆抱起承乾坐在自己腿上,又拿起水晶糕,喂起承乾。

承乾想說自己可以吃,但看太宗帝此時愉悅又帶著些得意的神情,心裏有種新奇,有種酥軟的感覺,他從未見過父皇這樣,如同一個孩童般的得意,和似乎從心靈深處散發的愉悅。到口的話語便咽下,默默的張開嘴,咬下跟前的又一塊水晶糕。

或許是因為此時偏殿裏隻有他跟父皇,他心裏的那份不自在似乎少了幾分。

研究著太宗帝臉上的那份得意,承乾忍不住開口問道,“父皇,這水晶糕是禦膳房研製的嗎?”

父皇臉上的得意總讓他覺得,這水晶糕好像是父皇做的一樣。

太宗帝挑高眉,“確切的說,是父皇和禦膳房研製的。”

承乾一呆。

似乎承乾呆呆的模樣總能取悅他,太宗帝忍不住捏捏承乾的臉,逗笑道,“怎麽?父皇研製美食就讓你那麽驚訝??”

承乾回過神,有些窘迫,呐呐開口,“不是,隻是父皇平日裏國事那麽繁忙,不該”

“不該碰這些東西?”太宗帝接口道,隨即淡淡一笑,“當爹的給挑嘴的兒子弄點好吃的,不算什麽吧。”

承乾一聽,下意識的抬頭,卻見太宗帝臉上雲淡風輕,自若瀟灑的笑。

承乾心一顫,不由想起上次,他在父皇懷裏睡著醒來時,甚為窘迫和尷尬,還有一點生氣。

那天晚上,父皇卻偏偏來看他,還在起暉殿裏用了晚膳。

晚上,檢查著他的書法練習,指點著一些錯誤,他心情不好,有些抵觸,但麵上卻還是鎮定,可父皇還是看出來了。

笑笑的抱起他,在他的尷尬欲推辭時,父皇開口了,“當爹的抱抱兒子,不算什麽吧?”

他當時心裏一顫,一如現在,才恍惚想起,此時不是前世,他不是太子承乾,他是中山王。

路,已經不同了。

“父皇,兒子以後會好好吃飯的。”承乾輕聲開口。

太宗帝一愣,隨即忍不住抱緊承乾,下巴抵著承乾的頭,心頭一陣激蕩。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唐風之承乾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