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認
26、錯認
少年素來淡漠的臉上竟慢慢勾起一個輕淺的笑容,很安寧,卻莫名的有些落寞。
仿佛唯有在這種人頭攢湧的深處,他的心底的小小哀傷才會盛放的愈加繁美,炫目。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被驚擾了思緒,清暝不自覺攏了攏眉,隨即卻是淡淡的看著少年自顧自的坐下,拿起桌上的仍泛著熱氣的饅頭,一邊大口嚼動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含糊的問道。
眼光從少年今日一身絳色的打扮細細看過去,這少年褪了昨夜“小二哥”那般的落拓形象搖身一變,儼然成了一個翩翩公子。連隨意擱置在桌上的寶劍竟也由罕見的玄鐵精製而成。
壓下心底的疑惑,清暝嘴角緩緩拉大,溫潤不減當年,但吐出的話卻令少年在下一刻一下子炸了毛,“在下與兄台似乎素未謀麵,互不相識。兄台如此隨意,不覺得微顯唐突麽?”言畢,眼角甚至淡淡的掃過少年碰過的饅頭。
“咳咳……”少年單手使力拍了拍胸脯,麵容因為卡在喉嚨深處的饅頭而微微扭曲,單手拎起茶壺便往自己口中猛灌了一口。順了口氣,他才伸出食指指著自始自終冷眼旁觀的清暝哀歎道,“你不要那麽小氣好不好?!再說了,三年前,我還‘意圖’犧牲小我,挽救你來著……”
清暝轉了眸光,微微垂了眼,隻抿了唇淡然的看著手中那杯溫熱的清茶。
“誒!你不記得了?”少年蹙了眉,顯然很是不滿,“馬廄?龜孫子?打賭?還有……我?!”他急急用手指了指自己,雖然昨夜便知這人不記得自己,但是不知為何仍是抱有微薄的希冀。
脆弱的光影在清暝低垂的睫羽間輕顫著閃過,隻見他抿了抿唇,利落的拾了置於桌角的清暝劍,站起身隨口說了聲,“我想,你認錯人了……”
“喂喂喂,你別走啊!你還沒吃完呢!”
“掌櫃的,我要退房……”餘音掃落的時候,中年男子抬眼去看,卻隻見櫃台前留下的一錠銀子和少年翻飛著落下的白衣一角。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滿意的捋著胡子衝門外已然消失的背影點了點頭,而後一把拉住欲追出去的自家侄子,“雲澤,昨兒個我囑咐你的事可記清楚了?”
“記住了記住了,二叔你快放手,人都走遠了……”少年墊著腳向外張望,一臉的著急。
“看你小子急的!平日裏練功也不見你這麽勤奮!”中年男子笑笑,伸手拍了拍少年薄削的肩膀,“好了,去吧!”鬆手的瞬間,少年已經如旋風卷落葉般的速度一溜煙跑了出去。
輕歎一聲,中年男子感慨的兀自低語道,“咱們家雲澤也長大了,有心上人咯……”隻是不知道大哥同不同意……
轉出街角,雲澤在人群裏張望許久,忽的眼睛一亮,竟是蹬腳一躍,翻落於白衣少年的跟前,笑著阻了那人去路。
“你是不是要上遠霧山?”那雙晶亮的眼眸裏分明傳達著‘你不告訴我就別想走’的信息。清暝無奈的輕歎口氣,原以可以就此擺脫掉他,怎麽知道這人竟緊追不舍,“這位兄台,你究竟想怎樣?不如一次說完吧……”聲音雖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卻隱隱透出些許不耐。
雲澤略感尷尬的摸摸鼻子,隨即輕咳一聲,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反正我是上山尋親,而且遠霧山地勢複雜,這一帶,我很是熟悉。有我帶路,不但會免了幾日多餘的腳程,而且多個人做伴,一路上你也不會感到泛悶,如何?”
上山尋親?微蹙著眉在少年身上輕轉了一圈,心思百轉的權衡了下利弊,他終是道了聲好。也許這一路上自己的耳朵要遭罪,可是正如那人所說,遠霧山他確是不甚熟悉,有人帶路總歸是好的。
打定心思,兩人便在一個沉默,一個歡喜的詭異氣氛中一同登上了去遠霧山的路。
“既然我們決定同行,總該互相認識下吧……”雲澤目光灼灼的看著清暝在暖光中溫潤柔順的臉部線條,試探的開口道,“你可以叫我雲澤,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清暝……”薄唇微啟,他吝嗇的吐出兩個字,似乎不願多言。
雲澤眉頭一皺,不滿的伸手拉住清暝垂於身側的手臂,“你這人真不厚道,清暝?那是什麽名字?如果你說你手上這把劍叫‘清暝’劍,可能我還會相信,不過,你說你就叫清暝,打死我也不信。”
“信不信由你……”用劍身將少年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撥弄下來,他複又繼續往前走著,淡淡留下一句話,“我不喜歡和人有不必要的身體接觸,希望你能注意。”
雲澤楞了楞,看了看自己忽然落空的手掌,眼眸微黯,隨即卻是輕吐出一口氣,故作輕快的跑了上去,笑道,“好,清暝就清暝,我相信你。”
清暝抿抿唇,目光落在少年嘴角挑起的笑容上,不知想起什麽,微微有些怔忪,心頭一軟,他動了動唇,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是在下一刻眼眸忽的睜大,驚喝道,“小心!!”
一把擒住雲澤的肩膀,清暝使力將他往自己身邊拉拽,然而畢竟時間耽擱了一些,縱然他搶救的並不算晚,然而下一刻刀尖便已是直直錯了過去,劃過他修長白皙的手背,拉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清暝皺了皺眉,左手輕抖,清暝劍便低吟著“倏”的應聲出鞘,白色的身影一竄而出,遊刃有餘的在一圈黑衣人之間來回博鬥,交錯出一道冷漠的光影。
雲澤楞了楞,隨即也是縱身加入,兩人合力,不消片刻,偷襲的黑衣人便全數傾倒在地,氣息泯滅在血氣飛揚的空氣中。
“你受傷了……”雲澤急急走過去,擔憂的看著清暝仍滴著血的手背。
“無礙,刀口沒有啐毒,這點小傷包紮一下便好了。”他麵色淡然將清暝劍抽身回鞘,勾起一抹淺笑,“剛剛那幫人顯然是衝著你來的,他們想要活捉你。”篤定的下了結論,他細細觀察著少年麵部的神色,“為什麽?”
雲澤的臉色在那一刻略微有些蒼白,支支吾吾道,“我……我怎麽會知道……”頓了頓,他複又將目光鎖在清暝的傷口上,急道,“快把傷口包紮了!你想死麽!”
“死不了……”他仰頭看了眼天色,低語道,“這點傷就會死,那這三年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你說什麽?”雲澤顯然沒有聽到,疑惑的看向他。
“沒什麽……”清暝向前走出兩步,“我說天色已晚,今日便在這林中下榻,我去找柴木點火。”
“……”
入夜,周遭便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耳邊清晰可聞的是淙淙的流水聲,那嘩啦嘩啦歡快淌過的聲音奏響在腦海深處,是一種熟悉的寂寞。
身後氣流速轉,清暝眼睫微動,眸光在起伏的水流中晃蕩出些許瑩透的光華,像是欲滴而出的淚水。“來了?”一句不算問句的問句輕淺的從他口中吐出。
“公子……”紫衣女子蹙眉看著他被簡單包裹過的手,略微有些責備的問道,“公子為什麽要救他?”
“因為有價值……”唇角微掀,他的笑容在暗夜中淡漠的有些冰冷,“你不覺得他的身份很可疑麽?今日你也看到了那幫黑衣人想要活捉他,為什麽?”
“原因很簡單,他與昊節南昊莊主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通絲血玉一事已在江湖中一些門派間流傳開,如果擒住雲澤,說不定就可以以此逼迫昊節南交出通絲血玉。他們打的如意算盤,隻可惜被我打破了……”譏諷的低笑一聲,他繼續道,“雲澤,不,應該說是昊雲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便是昊節南的獨子……”
“公子要利用他?”紫鳶微微蹙眉,沉吟道。
“三年前我救過他,今日我再救了他一次,當是報恩也好,還債也罷,總之,通絲血玉我必須拿到手……爹的仇……我不得不報……”他的眼眸中隱隱有水光乍現,隱密了太多的情緒,反而在此刻脆弱的撥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展露出縱橫交錯的傷痕。
報仇是信念,也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勇氣……
“你去哪裏了?怎麽這麽久……”火光中少年的晶亮的瞳孔閃出些許疑惑與擔憂,“這山裏地勢複雜,你不熟地形還是不要隨意走動的好。”
清暝點點頭,隨意落坐在火光前,微微側身從隨行的簡易的包裹裏掏出兩塊燒餅,遞了一塊給少年,溫和道,“吃吧,我看你也餓了……”
昊雲澤怔了怔,眼底緩緩溢出一些濃厚的笑意,襯的他那雙星眸愈加透亮瑩潤。伸手接過,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好像自從重逢開始,這個人就沒有給過自己好臉色,如今倒是因為一場意外的刺殺而對他改了冷冰冰的態度?這是不是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手上的燒餅顯然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溫度,反而變的有些冰冷,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單純的覺得手中之物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一口咬下去,他細細咀嚼,臉上饜足的表情倒是格外的滑稽。
清暝輕笑一聲,似乎真的為少年故作的誇張表情所逗樂。
“你笑了啊!”口中塞滿了東西,因為說話時的激動而噴出一些細碎的餅渣,他看見清暝微蹙了眉去避。昊雲澤不好意思的掄起手背在嘴上擦了擦,直到幹澀的咽下口中的燒餅,這才笑吟吟的說道,“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明明是誇獎別人的話,他卻是先紅了臉,眼光微微有些閃爍。
“恩……”隻淺淺應了聲,便再次歸於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裏我發現我看見了希望的曙光……啊哈哈哈~~
不過可能這隻是段段先生單方麵的圓滿- -小絮啊啊啊啊~~~我對不起你~~Orz
PS:最近很抽風……我在很糾結……
再PS之:- -這文不是虐文~~渴望我大虐特虐的筒子們TAT我達不到你的要求~~隻能抱抱以示安慰~~
畢竟大虐傷身,小虐怡情嘛~~哈哈(幹笑~~)
再再PS之:今天更晚了,跟等更的親們說聲對不起~~因為這章怎麽寫也不順手~~於是刪了好多~~
其實也還是這麽囧o(╯□╰)o乃們先湊合著看吧……頂著鍋蓋跑~~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