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籬下菊但餘墟中煙

不見籬下菊,但餘墟中煙。

蘭公子與竹公子驚在了當場。如果喜歡本小說,請推薦給您的朋友,

除了他們,所有人也都傻了,眼珠瞪得一個賽一個突出!

神祗般的顏宮主,居然躲不開司徒雲的劍?!或是,他欲將人一掌打成肉泥?

還是他狂傲到極點,不屑於躲開頸上的那柄劍?

眾人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但誰也不敢妄動。

顏宮主到底要幹什麽?

原來,知道顏宮主沒了武功的人,隻有我和梅公子。

司徒雲的那劍,狠厲迅猛,沒有內力提氣輕功是絕對躲不開的。

若是司徒雲心懷不軌,那一劍便能要了顏宮主的性命。

漏出這個性命攸關的秘密,顏宮主危在旦夕。

我幾乎置他於死地。

顏宮主陰鬱的瞪著我,眼睛中熊熊燃燒著被背叛的黑色陰暗火焰。

他一定不相信,我能出賣他,讓他身處這般窘迫的險境。

我低下頭,無法承受他一直望向我的眼睛。

那目光裏,全是沉重的傷痛。

從未這般傷心。

紫絕宮所有的利劍全部指向了司徒雲,他身邊被密密的的劍尖包圍。

可司徒雲的劍,巋然不動,穩穩的架在顏宮主頸上。

顏宮主冷言道,“都退下。”

梅公子和眾公子麵麵相覷,卻不得不後退三步。

顏宮主道,“再退。”

梅公子他們隻得又退了五步。

每個人都嚴陣以待。

我想,若是顏宮主還有武功的話,在場的人一定沒有命看到明日的朝陽。

這般狂妄自大又極其自負的變態人種,定容不得看到自己狼狽一麵的人留在世上的。

除了,我。

我知道,無論我做了什麽,他都不會殺我。

不知哪裏來的自信,我就是堅信,他不會殺我,雖然很多次都差些死於他的手下。

……但至少,他不會‘有心’殺我。

司徒雲朗聲道,“顏宮主,請放過鑄劍山莊,交出解藥。”

顏宮主一挑眼眉,極其輕視,“不可能。”

司徒雲道,“你不擔心我手裏的劍嗎?”

顏宮主狂傲笑道,“你不擔心你弟弟頸上的劍嗎?”

司徒雲驚詫,急忙看向司徒雨。

一柄寒光四射的劍,正架在司徒雨的肩膀上,而那持劍的人,正是跟隨他多年的侍從!

司徒雨臉色,竟比那劍身還要慘白百倍。

鑄劍山莊的人這才發現,齊齊驚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十年的同伴竟成敵人!

司徒石頭走上前來,怒道,“果然是你!”

侍從沉聲道,“司徒雲,放了顏宮主。”

不等司徒雲說話,司徒雨便掙紮著大聲叫道,“你竟然真的是奸細!”

那侍從竟道,“是你們不相信菊公子,怨不得我。”

司徒雨看向我,眼睛裏完全沒有後悔,居然還咄咄逼人,“你們都是奸細!都是下賤的小人!”

司徒雲厲聲道,“雨兒住口!”

他定是怕激怒了侍從,傷了司徒雨。

可司徒雨根本不領會他哥的苦心,反而覺得更加委屈,說的話愈發尖酸刻薄。

“你這樣見色忘義違背倫理,有什麽資格罵我!大哥,你不要被這小狐狸精迷了眼,他引來紫絕宮的人,他還讓我們全都中了劇毒!他就是個掃把星害人精……啊……”

隻見侍從利劍一翻,登時在司徒雨肩上割開一道血淋淋的大口!

司徒雨一聲慘叫,幾乎要痛昏。

他蒼白著臉色,捂著血流不止的肩頭,“枉我這般信任你……你竟……”

侍從沉臉道,“不得侮辱菊公子。”

司徒雨怨恨的望著我。

我真不知道自己的地位這般高貴,竟然要被這麽‘尊敬’!

那我被鑄劍山莊的人誤解甚至滅口的時候,他的見死不救算不算識大體?

不過是激怒司徒雨的伎倆。

目的是什麽?

司徒雲眼角劇烈的抽搐著,“顏宮主,你應該管好你的屬下!”

語氣中頗見氣憤,手中的劍切入頸上皮肉。

一縷血線流下。

顏宮主冷笑道,“司徒雲,你弟弟如此羞辱我的菊兒,是不是應該教訓?”

司徒雲反唇相譏,“顏宮主,你如此淩辱我的玄兒,是不是也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顏宮主坦然笑道,“隨你。”

隻見司徒雲手腕一翻,顏宮主肩上紫金色的外袍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眾人嘩然。

司徒雲竟敢傷了顏宮主!!!

顏宮主倒是雲淡風輕,依然風采翩翩。

可紫絕宮的人卻壓抑不住衝天憤怒了,叫囂怒罵著要屠滅鑄劍山莊。

我知道司徒雲不會輕易下狠手,但那侍從便不好說了,他武藝高強,石老頭受傷頗重連站立都不穩,而司徒雨手無縛雞之力又不知進退,肯定有危險。

而且他的行為很奇怪,既然是紫絕宮的人,居然又不顧及顏宮主的安危。

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我來不及細想,隻能盡可能保護司徒雨。

趁人不備,便悄悄移了過去。

那侍從也憤怒了,揪住司徒雨便要下毒手!

當他舉劍刺下的時候,我猛地撲上去攥住了那鋒利的劍鋒!

“不要殺他!”

十指連心,痛徹入骨。

手指幾乎被削斷!

幸虧趕得及時,被我一撞,司徒雨踉蹌摔在了一邊地下。

我連忙用身子擋住坐在地上受傷不輕的司徒雨,他半邊的身子幾乎都被血染紅了。

侍從冷聲道,“傷我宮主,必死無疑,請菊公子讓開。”

司徒雨居然也傻得二五八萬的推我,“不要你假惺惺!滾開!”

我轉頭怒道,“你丫閉嘴!”

顏宮主在司徒雲手裏,現在殺了司徒雨,直接的後果是……

司徒雲發怒……手刃顏宮主!

他不是紫絕宮的人嗎?

我心中大驚,他竟要害顏宮主!

他到底是誰的人!

顏宮主有危險!

顏……

扭頭看向顏宮主,他依然高貴如神祗一般。

即使被劫持處於危急之地,也神情孤傲,風采依舊。

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被人仰慕的,即使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也絕不會失色半分,依然掩不住從內而發的迫人氣勢,令人從心底生畏。

他的容顏隱在陰鬱的表情之下。

他是不是也察覺到了?

侍從欲抽回劍,我死抓著不肯放,“劫持我做人質,不要動他。”

侍從低頭恭敬道,“菊公子身份尊貴,屬下不敢越矩。”

我身份尊貴,那顏宮主呢?

到底想幹什麽?

逼宮?

他說著便一抖劍身,內力震得我虎口發麻,被迫鬆開了手指。

血嘩嘩的冒了出來。

司徒雨看到,酸溜溜的說,“我不會領情的!別以為這樣就能收攬人心!賤人!”

這女的真……!

不知道那侍從正在找機會痛下殺手嗎?!這個笨女人!!

我氣得大吼,“你不要再說話了!笨死了!”

司徒雨杏眼圓睜,“你敢罵我笨!”

接著一巴掌甩我臉上了!

我臉登時歪到一邊,眼見著侍從的劍又趁機‘憤怒’的刺了過來!

我急忙就地一滾,抱住司徒雨撲倒在地!

後背一痛。

那侍從‘來不及’收回劍勢,劍鋒登時劃開了皮肉。

以他狠絕的勢頭,完全收回去隻能震傷自己肺腑,所以隻收回了一半。

既不傷自己,也殺不了我。

我隻痛得死咬牙關,沒痛呼出聲。

司徒雨被我撲壓在身下,立時撕裂肩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痛得淒聲慘叫。

接著奮力踢開我,他怒道,“你想幹什麽!”

一臉被我侵犯的防備表情。

大姐啊,這種時候你給我便宜我都不要啊……

您腦子裏想的都是些啥啊……

愁人……

我被踢到一邊,剛要跟他解釋,卻見那劍再次狠厲刺來!

我心驚,卻怎麽也來不及過去擋劍。

司徒雨驚得渾身僵硬,隻待送死。

隻聽司徒雲大喝一聲,“住手!不然顏宮主性命難保!”

那侍從這才‘十分不甘心’的停下身形,手中的劍就停在司徒雨咽喉之處。

千鈞一發。

我急忙跌爬過去,將司徒雨生拉硬拽到身後藏著。

司徒雨這才發現我後背黏濕一片的血跡。

終知道我是在救他,而不是故意戲弄。

他沒有再踢開我。

司徒雲沉聲道,“顏宮主請你約束屬下,不然,我手裏的劍可不是吃素的。”

顏宮主冷哼,“殺了我,你們一個都活不成。”

司徒雲沉聲道,“不殺你,我們也希望渺茫,您的命令不是屠莊嗎?”

顏宮主道,“本宮說過,隻要你們同意我的條件,便可保命。”

司徒雲道,“苟且下賤的活著?您覺得,我們能答應嗎?”

顏宮主道,“為了活著,也許呢。”

司徒雲堅定說道,“我不答應。”

顏宮主點頭,衝著這邊道,“殺了司徒雨。”

那侍從領命,即刻將我用掌風大力掃開,一劍狠狠的刺了下去!

“不要——”

“不——”

我滾落一旁,嘶聲阻止。

司徒雲分身無暇吼得撕心裂肺,而司徒雨身邊竟空無一人。

那侍從早已將護衛全都提前支走。

卻見那利劍深深的貫穿司徒雨的身體!

抽出的劍鋒,銀色帶出一抹觸目驚心的紅色噴泉。

我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抱起他大喊,“小雨!”

隻見司徒雨劇烈的抽搐著,艱難道,“照顧……好……大哥……”

我點頭,眼淚嘩嘩的湧出來,“好。”

司徒雨噴出一口血,“……小……玄子……我……恨你……”

我哭道,“恨,你盡管恨,我搶了你哥……你該恨……”

司徒雨眼神開始渙散,“對……不起……”

他的身體在我腕中猛地一沉。

司徒雲目次欲裂,慘聲道,“雨兒!”

他扣住顏宮主的咽喉,拖拽著他踉蹌走到我這邊。

歪在一邊的司徒雨,早已沒了氣息,身下一灘驚心的血跡。

他的身體在我懷中漸漸冰冷,僵硬。

他的眼睛不肯閉上。

用力合上他的眼皮,可那雙眼睛總是慢慢睜開,冷漠的看著這場鮮血澆鑄的鬧劇。

他不肯瞑目。

顏宮主殘忍的笑著,“司徒雲,你還不答應嗎?”

司徒雲吼道,“你喪心病狂!”

接著一劍插在了顏宮主的手臂上!

劍鋒從另一端皮肉中刺了出來。

血一下湧了出來。

俊顏因為劇痛而扭曲變形,顏宮主卻依然笑得鬼魅異常,“你不敢殺我。”

司徒雲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握劍的手再次刺下。

鮮血繼續迸濺。

顏宮主依然微笑,卻怨恨的望著我。

我急奔過去,抱住司徒雲的腿大喊,“不要再刺了……”

司徒雲望著我,兩眼通紅,聲音嘶啞,“為什麽,他殺了雨兒。”

我哭道,“不要殺他,他死了小雨也活不過來,而且會連累鑄劍山莊,雲大哥!”

司徒雲揪住血跡斑斑的顏宮主,狠狠摜到了地上,用劍指著他。

“解藥!給我解藥!然後滾出鑄劍山莊!滾——”

顏宮主撐在地上,蒼白著臉冷聲道,“殺了司徒石頭。”

隻見那侍從立時提劍奔了過去!

紫絕宮這邊,梅公子也放出一部人馬清掃障礙。

司徒石頭連忙帶人迎戰,卻節節敗退,身邊的護衛不斷陣亡。

突然,司徒石頭被刺中,顫抖著倒下了。

司徒雲嘶吼一聲,接著一劍刺下!

正中顏宮主的心口!

鬼使神差一般,我以不可能的速度飛身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致命一劍!

那利劍穿透堅硬的肩胛骨,從後貫穿整個肩膀,深深釘在了身體裏!

劇痛襲來。

眼前一黑,癱倒在顏宮主身上。

司徒雲發現是我,痛聲叫道玄兒,手一軟劍便鬆了。

那劍便在我肩上微微顫動。

無法現在拔劍,那樣會大出血。

顏宮主抬手,用力折斷我肩後的劍柄,隻留下一截劍鋒深埋體內。

他用傷臂費力的抱著我,身上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了一起。

司徒雲欲從顏宮主手裏奪過我。

顏宮主抱的愈發緊了,我傷勢沉重,司徒雲不敢硬奪,隻得放手。

我醒轉,虛弱道,“放了他們,求你。”

顏宮主道,“本宮說過,他們答應歸順紫絕宮,便可活命。”

我道,“不歸順行不行……”

顏宮主道,“不行。”

司徒雲揪著顏宮主,顏宮主抱著我,三人蹣跚走到司徒石頭身邊。

走過的路,淋淋點點都是血跡。

我硬撐著不肯昏過去,不停的哀求著顏宮主。

可他卻固執的厲害,即使落到這般狼狽悲慘的地步也不鬆口。

司徒雲與司徒石頭低聲商議。

突然,受傷沉重的司徒石頭怒斥兒子,“不準議和!我們鑄劍山莊即使死戰到最後一人,也不能屈服於爾等奸人之手!我是莊主,誰敢妄動!”

司徒雲哀傷說道,“雨兒已亡,還有眾多兄弟……”

司徒石頭怒道,“眾人聽令,即使老夫戰死,你們也要誓死守護鑄劍山莊!”

“是,莊主!”

幾百人震天嘶吼。

顏宮主微笑,滲出的鮮血讓紫袍出現大片黑色的痕跡。

“殺。”

屠莊令下達。

侍從二話不說,提劍便刺了過去。

接著梅公子蘭公子竹公子一齊率領各部一齊衝了過來!

紫絕宮的精英出動,登時與鑄劍山莊的人打成一片!

一時間,刀劍碰撞聲,人們嘶喊聲,受傷哀嚎聲,響作一片,混亂不堪。

司徒石頭身邊畢竟高手如雲,圍成銅牆鐵壁,敦實人牆。

司徒雲拽著顏宮主和我,隱在人牆後方。

梅公子欲衝進來解救顏宮主,可密密麻麻的劍迎了過來,竟一時間無從下手。

他飛身與劍陣中,幾乎三招便掌斃一名高手。

慘叫,哀嚎,呻吟,響徹如雲。

整個鑄劍山莊,登時變成浴血的修羅場。

司徒雲大喊住手,可沒人聽他的。

即使顏宮主被他手中的劍戳了無數個窟窿。

鑄劍山莊的人殺紅了眼,瘋了一般的跟紫絕宮的人拚命。

而紫絕宮的人,更是為了給宮主報仇,殺起來竟毫不手軟,一時間血雨腥風。

他們料定司徒雲不能對顏宮主下死手。

殺了顏宮主,所有人都得死。

待到兩方分開時,鑄劍山莊的人死傷大半。

司徒石頭身上的血跡更多了,外袍上全是被利劍劃破的口子,內息沉重淩亂,顯然是內傷沉重。

紫絕宮也損失慘重。

蘭公子居然也掛彩了,紫杉給劃了個大口子,血透了出來。

顏宮主瞥了眼蘭公子,斥道,“沒用。”

蘭公子羞愧的低下頭,手裏的劍卻握得更緊了。

司徒石頭還是頑固的堅持著,“我司徒一門承襲百年,絕不會屈服於淫威之下!”

邊說邊吐血,身邊的屬下正鎮定的替他包紮傷口。

司徒雲聲嘶力竭,“爹!留得青山在……”

司徒石頭怒道,“混賬東西!”

顏宮主雖然狼狽,卻依然強勢,“梅兒,送司徒莊主上路。”

梅公子領命,提氣飛身過去,收劍翻掌,隻聽一聲大喝。

司徒石頭推開保護自己的人,運氣提足迎了上去!

竟硬生生催動了十成的內力!

司徒雲急得不行,欲拖著顏宮主趕去救人。

可終究趕不及,梅公子迅猛的掌力還是讓在場的人呼吸一滯。

司徒石頭登時空中跌落,口噴鮮血,搖搖欲墜。

竟沒有斃命!?

梅公子似乎也內力劇損,用劍撐住地麵才得以勉強站立。

果然,他還是受了內傷,真氣不濟。

新的保護圈再一次建立起來。

受傷的人被拖下去,司徒石頭被嚴密的圍了起來。

一時間,梅公子竟奈何不了,隻得回頭用眼神請示顏宮主,卻驚見顏宮主渾身劍傷!

血一滴滴從衣擺滴下來。

顏宮主絲毫不出聲求救,任憑那利劍不斷刺入血肉。

司徒雲舉著劍,麵容猙獰,“誰敢殺我爹,我就殺了他!”

他的歇斯底裏,讓我震驚。

顏宮主道,“梅兒,回來吧。”

梅公子不甘心的拎著劍,踉蹌走回這邊的陣營。

鑄劍山莊的人身中劇毒,而顏宮主又被司徒雲劫持。

雙方僵持不下。

司徒石頭內傷危重,似乎撐不下去,可他依然強打精神鎮守後方。

而千瘡百孔的顏宮主也會很快死於不停飆血的劍傷。

司徒雲低聲道,“顏宮主,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顏宮主額上虛汗細細,道,“怎樣?”

司徒雲道,“以武解決,你我二人比試,若你輸了便放過鑄劍山莊,若贏了……我們任你處置,如何?”

顏宮主點頭道,“好。”

梅公子在後麵焦急道,“宮主!你的傷……”

顏宮主沒了內力,且又受了傷,這樣的比試實在不公平。

就算司徒雲贏了,紫絕宮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卻見司徒雲提劍在自己身上劃了十幾道深深的血口,“顏宮主,我不用內力,如何?”

同等傷勢,同樣不催內力,總算公平了些。

顏宮主道,“好,我們比劍。”

和鑄劍山莊的少莊主比劍?

為什麽比劍?

紫絕宮的絕招不是掌法嗎?

即使沒有內力,似乎也略勝一籌。

突然想到,那次我跟顏宮主開玩笑,說他的劍法定不如司徒雲。

他居然當真了!

隻見司徒雲放開顏宮主,後退三步才轉身離開。

梅公子急忙過去欲仔細上藥包紮。

顏宮主卻拒絕了,“他並沒有療傷。”

原來,司徒雲竟是抱了司徒雨的屍身,去了後麵花園。

他定是陪小雨說話去了。

不知道小雨的眼睛,能不能閉上。

顏宮主命梅公子點了我肩頭大穴,並喂我吃下了提神止痛的藥丸。

他定是要我親眼看見這場比試。

他與司徒雲的決戰。

一炷香後,比武開始。

司徒雲提劍抱拳道,“請。”

顏宮主接過梅公子的劍,笑道,“好。”

不用內力,每人手中的劍都重達百斤,這場比試殘酷異常。

隻聽一聲清吟,劍光驟起,氣貫長虹,兩把利劍登時觸撞到一起。

森森劍光映著漫天黑雲,詭異,殘酷。

劍氣激蕩,似狂風卷過。

這無疑是武林中最不華美的一場決戰,卻最令人觸目驚心。

沒有花哨的招式,簡單,直接,招招淩厲狠辣。

不論紫絕宮的人,還是鑄劍山莊的人,幾乎都能同時感覺到,這兩個人哪裏是在比武,根本就是在拚命!

劍光細密如網,劍氣激蕩著空氣,眼前塵沙飛揚,月色一片迷蒙。

急促的金鐵交擊聲裏,夾雜著衣帶掠起的風聲,呼呼作響。

劍氣如刀,劃開漆黑夜幕。

震蕩人心。

終於,漫天的劍網中,一黑一紫兩道人影衝天而起,在空中奮力拚劍。

猶如傲空之鷹,翔雲之鵠,氣勢雄壯,美入極致。

一聲刺耳的金屬鈍響後,兩人雙雙落於地麵。

狂躁的劍氣驟然停滯。

夜,恢複寧靜。

司徒雲的劍尖正指著顏宮主的喉嚨。

而顏宮主的劍尖,指的是司徒雲的胸口。

平手。

司徒雲問道,“再比一場?”

顏宮主搖頭,“不必,本宮會給你們解藥,但隻能保你們三年安穩。”

司徒雲似乎鬆了口氣,道,“還有一事。”

顏宮主道,“何事。”

司徒雲道,“放過玄兒,我會帶他離開這裏,遠離江湖是非。”

顏宮主道,“可以,但須用你的命來換。”

兩人拿著劍,指著對方的命門,卻在聊天。

這實在怪異的很。

我站的近,聽到了兩人談話的內容。

他們並不是在聊天,而是在決定生死,雲大哥的生死。

司徒雲轉頭看向我,我艱難走到他的身側,“雲大哥,鑄劍山莊需要你。”

顏宮主道,“司徒雲,菊兒還是願意跟隨本宮。”

我道,“那是,我一向喜歡美人。”

顏宮主臉色刷的鐵青。

司徒雲看著我,眼中濃濃的情意。

我心中了然,急忙走到顏宮主那邊,親昵的抱住他的手臂,“雲大哥,我先跟他走,顏宮主長得美,沒事養養眼也挺好,你要管理好山莊,三年後來接我回來。”

司徒雲溫柔的笑了,“玄兒,你不想我死?”

我哼道,“你傻啊,三年換條命,多便宜的買賣。”

我罵他傻,可司徒雲一絲氣惱都沒有,依然微笑著看我。

他想幹什麽!?

我急了,踮起腳尖大膽的親了顏宮主失血蒼白的嘴唇,“一千天而已,顏宮主會對我好的!他很寵愛我,真的……”

寵愛?嗬嗬,虐待吧……

但我依然裝作很向往的樣子,很怕那個執著的人做傻事。

司徒雲微笑的閉上了眼,輕輕的搖頭,嘴角一抹隱而不見的哀傷。

顏宮主紋絲不動,手中的劍卻在微微顫抖。

我知他撐不住了。

而司徒雲的劍卻依然穩健。

若這時再行決鬥,顏宮主必輸無疑。

半晌,司徒雲睜眼,眼中一片清明,“顏宮主說的可是真的。”

顏宮主點頭。

我心中一沉,冷色道,“雲大哥,你記得我說過,你亡我亡。”

司徒雲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頭,“玄兒,不要騙自己了,你在意的人……不是我。”

我驚愕,“沒有……我……”

司徒雲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卻任由自己陷了進去。”

我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雲大哥……”

他竟全都知道。

司徒雲抬頭看向顏宮主,“顏宮主,我知你容不得我,定不會放過鑄劍山莊,若是我死了,你能將那期限延長為二十年嗎?”

二十年,足夠培養無數名好手保衛山莊。

顏宮主點頭,“一百年也可。”

果然,顏宮主要的,隻是司徒雲的命。

鑄劍山莊隻是陪葬品。

顏宮主一向自傲,絕不肯被人知道自己是因為這種事殺了司徒雲,便利用武林爭鬥掩蓋。

我明白了真相,可惜太晚了。

司徒雲道,“顏宮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虐待玄兒。”

顏宮主眯眼,“從何說起?”

司徒雲道,“你應該問問玄兒,或許就知道錯在哪裏了。”

顏宮主傲慢反問,“錯,本宮有錯過嗎?”

司徒雲道,“為什麽他總是逃離你,總是傷痕累累,這難道不是你的錯誤嗎?”

顏宮主低頭看我,而我死拉著司徒雲的手猛搖頭。

顏宮主道,“好。”

司徒雲點頭,“那我便放心了。”

我撲過去抱住他,“雲大哥你不準死,告訴你,你去哪我去哪,地獄火海也一樣!”

司徒雲道,“玄兒,若我不死,會拖累整個山莊,這是身為少莊主的責任。”

我笑,眼淚從眼角流出,“那我這罪魁禍首是不是應該五馬分屍?”

司徒雲道,“不關你事,是我貪心。”

我道,“那讓我也貪心一把吧。”

司徒雲溫柔撫摸我淩亂的長發,“玄兒還是好好活著吧。”

我笑道,“不行,我要跟著你,不讓別人搶了你去。”

司徒雲笑了,“玄兒還是這般淘氣。”

我道,“是啊,就雲大哥能忍受。”

司徒雲低低歎息一聲。

我仰臉問顏宮主,“他必須死嗎?”

顏宮主點頭。

我道,“可是他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顏宮主道,“那你們一起去吧。”

我笑,“好。”

顏宮主看著司徒雲,眼中神色複雜。

司徒雲望著顏宮主,嘴角一抹釋然的微笑。

突然,他抓著胸前抖動的劍尖,猛地插進自己的胸膛!!!

我的淚呼的一下湧了出來。

他微笑著倒下。

身後一片驚呼,可我什麽也聽不到了。

隻有那漫天的紅色。

染紅了我的淚。

我跪伏下身,望著那雙還沒閉上的眼睛,“雲大哥……我發現……我愛上你了……怎麽辦……”

司徒雲笑了,那笑容宛如盛夏午日陽光般的耀眼。

可是,他眼中的光芒逐漸褪去。

最後隻剩黯淡。

從懷裏掏出一柄小小的漆黑鋒利的匕首。

這是司徒雲在大戰前交給我防身的。

他告訴我,這是精鋼鐵劍。

是用我的辦法鑄成的絕世寶劍,能一劍斬斷這世上最堅硬的寶劍。

這是他鑄的劍。

冰冷的鋼鐵似乎散發著溫暖的熱度,渴望著滾燙鮮血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