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皇子府生活錄(五)

第二十四章 皇子府生活錄(五)

顧素珍的聽雨軒離天嬌居略有些遠,中間要過小花園,還要繞過紀威的書房,再穿過一個遊廊才能到達,姚玉欣邊行進邊思量,這要是每日都要早晚兩次去請安立規矩,那也是個體力活計。

“欣兒,身體吃得消嗎?”眼瞅著聽雨軒就在眼前,想著姚玉欣還在小日子,紀威不由得心疼上來。

“無妨。也就是昨日一天……”礙著有何曼珠在場,姚玉欣沒有接著說下去,“刁爺給我的藥很是見效,現下身體比以往已經好許多了。”

想著姚玉欣能逃脫水賊魔掌,多少的也和她體虛有關,紀威說不上是心疼還是慶幸,隻說道,“刁鷗的醫術自是高明的。日後定期最好還是要勞動他跑上幾回,給你看看脈。”

姚玉欣點頭應下,幾人步進聽雨軒。

堂屋內,隻見顧素珍一身黃黑相間大牡丹花紋的對襟寬袖紗裙,麵色端莊持重的端坐於堂屋正中,側麵柳晴一襲煙色裙衫、手持團扇,正一邊輕搖,一邊不時的拿眼睛瞟著門口的方向,堂屋周圍四五個小丫頭則都恭敬的垂手立著。

紀威位於姚玉欣和何曼珠身前,從紀威身側,姚玉欣就望見裏麵情形,當下身形略微一頓,瞧這架勢,聽雨軒倒像是已然久候她們多時的模樣,難道這才第一天進門,就要給個下馬威嗎?

顧素珍自是在幾人一進門時就看見了紀威的身影,她當下目光一閃,忙起身過來,微微一福身,“爺也過來了?”

這姚玉欣第一日進門,他陪著一同前來,自是告訴眾人,他是來給要姚玉欣撐腰的,讓顧素珍莫要為難於她,畢竟這府裏的規矩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若是他沒跟著來,顧素珍那事事講規矩的秉性,再發難了姚玉欣,就是事後他亦是不好說話的,畢竟他亦不能在嫡妻無錯的情況下,過度袒護姚玉欣。但是他跟著一起來,就是個態度表示,想著嫡妻見他如此,便不會不顧他的意思,事事刻板、嚴格要求了。

“嗯,今日事不多。”紀威落座在主位,拿眼睛淡睨柳晴一眼。這普一進門,柳晴那一臉瞧好戲的神色,他自是沒有錯過。柳晴渾身一凜,微一福身,乖乖坐好。

一旁早有兩個小丫頭拿了蒲墊鋪在主位之下。顧素珍上前坐了。

姚玉欣和何曼珠因著同一日進門,又說了不分大小,便一同上前一步,行跪拜大禮。

位於主位之上的顧素珍,麵色如常,她端坐著受了姚玉欣和何曼珠的行禮,說了幾句“謙卑恭順、姐妹和睦、開枝散葉”的場麵話,便分別將一對的渾身通透水亮的玉鐲子,給了姚玉欣和何曼珠。

何曼珠和姚玉欣又與柳晴分別見了禮。

紀威站起身,雖知姚玉欣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個姬妾,剛剛那跪拜嫡妻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再看見姚玉欣躬身向顧素珍行跪拜大禮的時候,盡管姚玉欣動作並無卑微,隻淡淡的、大方得體的行著禮,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手指微動,心下微疼,剛剛看著那動人的身影,他一邊暗自歎息姚玉欣對他的影響,一邊暗暗壓下自己想要拉起她的衝動。

“既然禮成,那以後便是一家人,你們姐妹好好說說話,我還有事,先出去了。”他原本就是想陪著姚玉欣完禮,給她撐場麵,才特意過來這一趟,現下見禮成,思量著大哥找他還有事,便打算離開。

幾人恭送紀威出門。

這紀威前腳剛走,柳晴眼睛便略微一轉。

這今早鋪開的陣仗,因著爺的出現還未派上用場,現下爺走了,便也可以好戲開鑼了,“欣夫人和何夫人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我來皇子妃這裏可都喝了兩盞茶了。”

終於開始了嗎?這紀威陪她一同前來,恐也是有用意的吧,姚玉欣心中燙貼,略看一眼柳晴,這個空有顏色的女子,恐是還未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了。

她隻對柳晴笑笑,並不想與她起什麽爭執,略一福身,姚玉欣對著顧素珍說道,“不知皇子妃何時方便?以後玉欣每日幾時過來才好?”

其實,按說今日請安並不算晚,隻是一家一規矩,這一進門看顧素珍的架勢,便知是要告訴她們,她們來請安的時辰晚了,姚玉欣暗自思量,如果沒有五皇子的陪伴,恐皇子妃不隻為今日,怕是要借此機會,告誡她們規矩,定一下以後請安的章程,打算初次見麵就要把她們幾個都拿捏住。

顧素珍拿眼斜撇了柳晴一眼,心裏暗忖柳晴的死認一、不變通,這爺陪著姚玉欣進門行禮,意思不言而喻,她若是連爺的臉麵也不給,那就犯了大忌,偏偏柳晴卻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顧素珍笑道,“莫要理會晴妹妹,她本就是個早上賴不住床的,每每早早的來我這裏,討我的茶喝。”拉過姚玉欣,上下看著,“氣色還行,這早上聽人來報,我還著實擔心來著。身子既然虛寒,就要好好將養。”頓一下,“以後每日都這個時辰來就好。你和何妹妹都是新嫁進府裏來,也不用那麽早就來我這立規矩。雖說咱們府上門第在這擺著,規矩是一定要的,但怎麽得你們也是新婦,恐嫁妝、下人什麽的,需要休整的多,就好好鬆泛個七八日再說不遲。”

看向何曼珠,“何妹妹,不曉得你那院落可還住得慣?因著確實倉促了些,這臨時收拾出來的屋子,難免有不妥當的地方,你先那麽住著,有不合適的慢慢規整個幾日也就好了。”

一句話把何曼珠羞紅了臉,她和姚玉欣不一樣,姚玉欣雖說也是倉促抬進府裏,但府裏為著這位欣夫人可是早早就忙活起來了。而她卻真真的是突然間進的府,昨個,那院落倒是齊整,裏麵的用度也算安排妥當,可卻處處有著倉促的痕跡。

她聲音細微,諾諾道,“有勞皇子妃掛心,一切都還好。”

顧素珍略點一下頭,神色偏淡。這姚玉欣是朝天髻、桃色裙衫,何曼珠卻是著的櫻紅衣裙,梳的飛仙髻。櫻紅色本就極其接近大紅色,而飛仙髻恰恰也是她昨日及今日梳的發型。這昨日明明去看何曼珠時,便是這個發髻,今兒個何曼珠卻這般打扮,不知這是個無心如此,粗淺無知的女子,還是個故意如此,讓人對她掉以輕心、心機頗深的人物?

“何妹妹梳這飛仙髻,倒是別有一番風情,比本皇子妃要適合的多了,”將何曼珠耳邊的一縷碎發彎在耳後,顧素珍掩嘴輕笑,“有妹妹比著,以後本皇子妃可不敢輕易梳這樣的發髻了。”

何曼珠聞言,忙抬眼看去,隻見顧素珍亦是這樣的發型,想著皇子妃剛才那話,便知實際是怪罪之意,即使自己是貴妾,亦是不能和當家嫡妻一樣的裝扮的,當下忙福身,“曼珠不知皇子妃裝束,衝撞之處,還請皇子妃見諒。”

“何妹妹不知皇子妃裝束?”柳晴搖搖的站起身,這前麵明明是按著皇子妃的授意說的話,卻不知為何惹了不快,現下見皇子妃發難何曼珠,便忙跟著話腳,彌補著方才的過錯,“倘若隻是發髻倒也罷了,”柳晴上下打量一眼何曼珠,“可是何妹妹連裙衫都是接近正紅的櫻紅色,咱們這做妾的,進府是不能著紅的,何妹妹卻偏偏這樣裝扮……也是不知皇子妃裝扮一句話就能解釋的了?”略一頓,“莫不是這樣的規矩,何妹妹亦是不知的?不是說妹妹自小就進了相府麽?怎得還是以前的那種小戶做派?”看一眼姚玉欣,“如此,倒是連欣妹妹都不如了。”

倘若沒說上自己,姚玉欣是懶得說話的,可是柳晴這樣的連消帶打,雖是看似沒說她什麽,實際卻借何曼珠的自小寄人籬下,借說其是披著相府門第的小戶人家,諷刺了自己的商賈低賤出身。

姚玉欣眉眼低垂,人家欺到門上,她也不會置之不理,“何夫人怎得也是相府姻親,又是爺的表妹,身份自不是玉欣能比的,何夫人裝扮即使失當,玉欣亦不敢逾矩評斷。皇子妃身份矜貴,品論、評斷,無論怎樣都是妥當的。”看向柳晴,“玉欣不敢評斷的,晴夫人倒是說得頭頭是道呢,不知晴夫人是怎樣的出身,竟比皇子妃言辭還要明白,比何夫人身份還要貴重?”

柳晴一時語塞,這說身份,她不過是一個賤妾罷了,在這皇子府全靠仰仗皇子妃度日,別說和何曼珠,就是和姚玉欣也是不能比的,當下很是嗬嗬的笑了幾聲,“欣夫人真是牙尖嘴利,柳晴隻不過玩笑兩句,欣夫人倒似是認了真。”

“不知晴夫人日常都玩笑什麽事,這樣的事,玉欣自是不敢隨意玩笑的,”姚玉欣壓根不買賬,她看向皇子妃,“嫡庶尊卑,怎可混淆?玉欣必是時刻謹記自己身份的。”

顧素珍聞言眉毛一挑,忙出來打圓場,“欣妹妹,年紀最小,卻是最懂規矩的,你倆個都好好學學才是。”看向何曼珠,“晴妹妹雖言語失當,但意思倒是不差,何妹妹這樣裝束總是不合規矩,我倒是沒什麽,隻是要是讓旁人看了去,還以為咱五皇子府是個尊卑不分、規矩混亂的府邸,那可就說不過去了。妹妹還是注意些個才好。”

目光看向姚玉欣,卻是對著何曼珠和柳晴說得話,“相府事多,外祖母亦是許多事情要忙,對何妹妹,難免有遺漏的地方,而柳晴,本就是個缺規矩的。”笑一笑,“回頭,我秉請了皇後母妃,不行便從宮裏請個教養嬤嬤過來,好好教習一下你兩個規矩。”略一頓,“欣妹妹若是得空也去旁聽一下,亦是沒什麽壞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