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京黯然神傷(上)
第二十二章 到京黯然神傷(上)
紀厲一行人正走在路上,前麵不遠就是通縣。按約定,洪武他們大隊人馬就等在那裏。
正走著,迎麵打馬過來一個很是年輕的小將,那人遠遠的看見紀厲他們,就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元帥,末將曲歌奉洪將軍之命,特在此地等候。”
“洪將軍幾時到的?”
那小將頭都不敢抬,隻低頭恭敬的答道,“回元帥的話,昨日傍晚到的。”
紀厲抬頭看看天色,時值臨近正午,與洪武他們匯合後,傍晚之前便可進城。“起來吧,你先回去,我們片刻就到。”
回頭,隻見姚玉欣一隻手掀著簾子,露出一張充滿疑惑的臉。
紀厲勾起嘴角,打馬向前。
待到了京,爺便全部告知於你。屆時,便是與你坦誠相見之時。
洪武是個身材短粗、麵色黝黑,相貌很是普通的續著須的男子。他見紀厲一行人中帶了女眷,露出頗是詫異的神情,連帶著一起的,前來迎接紀厲的一些個將士也是一副驚詫萬分,不可置信的表情。
洪武扭頭看向刁鷗。
刁鷗回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更是弄得洪武二丈和尚摸不到腦袋。
姚玉欣剛下馬車,就感受到了來自於周邊,眾人注視帶來的灼熱感。
遠處是一臉好奇神色,想張望又不敢放肆的眾兵士,近處七八個看起來都有些官銜的將士,也是麵帶驚詫,極想一窺究竟的神色。
哪裏被這許多男子同時關注過,姚玉欣不禁麵色有些發熱,下意識的就抬起眼,尋找紀厲的身影。
像是有感應般,正在聽洪武回事的紀厲,突然回過頭來。沒有錯過姚玉欣麵上帶著的窘意,他環視了一下自己屬下的眾多表情,麵色微沉。幾步走到姚玉欣麵前,微一側身,幫她遮擋住還在窺望的眾目光,聲音低柔,“坐了多半天馬車,可累著了?”
“還好。”我還好,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姚玉欣抬起眼,直直的看著紀厲。
那雙水盈盈的丹鳳眼,像是會說話般,清清楚楚的把疑問傳遞了過去。
紀厲眼中微有笑意,聲音也帶出些喜意,想著等有時間了,和她好好說說,恐兩人之間的喜事也就近了。“徐盛,帶姚姑娘去我的屋子。”直視著姚玉欣的眼睛,“你先歇歇,等爺忙清了,必是要好好與你說說話的。”
姚玉欣點頭。
說是紀厲的屋子,其實也不過是洪武他們到了後,臨時租用的民居。普通的民居能舒適到哪裏去?好在姚玉欣也沒甚困意,隻坐下稍歇片刻就好,她接過蘭雅遞過來的水杯,輕抿了一口。
有將士稱他元帥,他自稱是紀四爺。姚玉欣心口直跳,紀本就是國姓。開始她並未在意。可現下,這又是元帥,又是國姓的……在家時,原聽哥哥講過,皇帝的四兒子,四皇子就封為元帥,駐守邊疆……
如此,他便是四皇子嗎?姚玉欣驚疑不定,如果真是四皇子,她這個五皇子即將納娶的姬妾,卻對他哥哥動了情了嗎?
事有湊巧,雖內心明明知道八|九不離十了。可還是希望是自己想岔了。罷了,一會子四爺忙清了,必是什麽都會清楚了。
可姚雨欣到底沒等來紀厲。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徐盛提著個籃子進來,將裏麵的晌午飯一一擺在桌子上。“爺還忙著,叮囑我把飯給姑娘端過來。”
“四爺他還要忙到幾時?”
“不曉得。恐要忙上一陣子了。這剛回來,事情多。爺既說了,待忙清自會來尋姑娘。姑娘耐心等著就是。”
姚玉欣很想張口問問徐盛,四爺的真實身份,可想著恐問了也得不到答案,而她也更想聽四爺親口告訴她。
漫不經心的用了飯,約莫休息了一個時辰左右。紀厲依舊未踏進房門半步。反而是徐盛進來通知她,他們要啟程了。
依舊是原來的馬車,駕車的也依然是徐盛,可姚玉欣這次掀開車簾,能看見的隻有長長的隊伍,再也不見那個偉岸挺拔的身影。想著,恐紀四爺是要走在隊伍最前端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著以往隨時可以見著的身影,此時無論如何張望也瞧不見的緣故,姚玉欣隱隱心裏不安起來。
隊伍行進的並不快,他們進城的時候,已是臨近傍晚。
“四皇子府”,姚玉欣下的馬車,看著眼見青磚大瓦的院落,不由得渾身一震,看來真是應了自己的猜測,紀四爺,便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子。
這四皇子回府,攜帶了女眷一事,早有人提前通報,現下一頂綠呢小轎就在四皇子府正門口候著。
姚玉欣下了馬車就有專人候著,等她改乘小轎。
姚玉欣抬眼張望,依舊是瞧不見紀厲的身影。也對,堂堂四皇子回府,恐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哪裏還顧得上她?
注意到姚玉欣找尋的視線,徐盛忙開口,“姚姑娘,許多官員在此都候著四爺多時了。想一時半會爺是脫不開身的。爺都交代好了,你先歇下,待忙過這兩天。爺得了空,就去尋你。”
姚玉欣點點頭,無妨了,既已然知曉四爺身份,見不見四爺到是無妨了。
渾渾噩噩,患得患失的任人扶著進了小轎,姚玉欣隻覺心口酸脹得厲害。雖明明知道到京之日就是分開之時,可哪裏想到會是這般情景?
可憐造化弄人。
罷了,無論四爺到底是誰,不是已然做好分開的準備了嗎?怎得到現下反而不舍起來?待四爺忙清,便和四爺說清楚吧。
無論五皇子主意幾何,她終是要去見五皇子一麵的。
隻是,既是五皇子不肯再納娶她,恐四皇子也無法要自己了吧!不光是身份差異,就是這兄弟間姬妾之事說出去,恐也是有損皇家體麵的。
心中酸澀難擋,姚玉欣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調整心態,原就是不該自己惦記的,這一路上,不是心裏都是很清楚的嗎?該舍下的就舍下吧。或許終歸是他們有緣無分,她本不該存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就把這一路的相伴當做個回憶留在心裏吧。
姚玉欣站在絲毫不輸自己在揚州閨房的屋子裏,默默的有著自己的心思。
自己難得心裏花開,卻還未逢雨露,便已然凋零。
如今,她能做的也隻有見四爺一麵,既是和四爺說清楚,感謝四爺這一路以來的照顧,也是為著自己的心意做一個了斷。一入侯門深似海,以後恐再也沒有與四爺相見的機會了。
此時的姚玉欣還心痛的厲害,也滿心想再見紀厲一麵。此時的她又哪裏想到,即使是想見一麵也已然是種奢求。
紀厲在到了的當天,早就有眾多官員和門生在府外候著,說是來為四皇子接風。說是接風,也無非是打個逛,寒暄幾句罷了。天朝有明令,不許官員私下結交皇子。任誰也不敢在這京城,皇帝的眼皮底下,頂風作案。看過了,請了安,便連連的都退了下去。
可官員們都走了,兄弟們卻也都來了。
紀祥、紀宏、紀嶸、紀厲、紀威是天朝陛下的五個兒子,現下都是皇子身份,任誰也未被封王。
這紀厲前腳進城,後腳這些個兄弟就都得了信。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便都像踩著時辰一樣,來了四皇子府。
“呦,五六年沒見著老四,瞧瞧這都黑成什麽色了?”大皇子紀祥很是親熱的拍拍紀厲肩膀,“黑了,但是也高了,也壯了。”
二皇子紀宏笑微微的,“五六年,豈能沒個變化?老四在邊疆戍守這些年真是辛苦了。也不知道父皇怎得想的?明明擊退南蠻,就可以調老四回來的嘛,偏偏把他留在外麵這麽久。”
“好了,二哥,既然四弟回來了,日後咱兄弟相處的時日還長著呐。”三皇子紀嶸看向紀厲,“你這回來了就好了。瞧瞧這些年,長得越發的像父皇,我兄弟幾個竟是誰也比不過。待明日父皇見了你,心裏還不定怎得歡喜。”紀嶸邊說邊留意著紀祥的臉色,見自己說完,果然紀祥麵色微沉,心裏便得意起來。
紀厲原本冷眼看著自家幾個兄弟演戲,目光隨著紀嶸瞥向紀祥,這才瞧見紀祥身後的紀威。隻見紀威神色倦怠,瞧著不大好,不由眼眉一挑,老大、大二、老三,都不好說,但老五是他們幾個人中最不被世俗捆綁,最頑皮、但心思也最純淨的一個。
猶記得小時候,老五最見不得他們幾人爭鬥,每每他們掐架的時候,他因著人小力薄便都是站在一旁苦苦勸架;大哥和宮婢廝混,惹怒了父皇,年僅七八歲的他卻爭搶著幫著頂缸,弄得父皇哭笑不得,這事最後也不了了之;奴才不小心打碎了大哥喜愛的琉璃瓶,大哥怒極,要杖責致死那奴才,也是老五說情,將那奴才討要到自家身邊……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最讓紀厲印象深刻的還是老五那段時期陪著自己的時光。
他自小與兄弟們就不是很近親,尤其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就更加淡漠,可誰知曉他心裏的苦楚,除了刁鷗和徐盛,其他兄弟幸災樂禍,看笑話的居多,而也隻有老五,總是時不時的來看看自己,安慰自己,有時候來了給帶些他自認為他會喜歡的小玩意,有時候來了就在一旁玩,不說話的陪著他。恐也就隻有他這樣自小就沒了生母,寄人籬下長大的孩子才能曉得他當時的心情。
這明明不喜朝堂,隻愛山水,不喜紛爭,隻愛悠閑田園生活的人,卻為著能報答賢妃的養育之恩,為著大哥能夠登上大寶,心甘情願的被套牢在這他最不喜歡的權勢爭鬥之地。
所有兄弟中,恐也隻有老五能讓紀厲有些個情誼,看著眼前明明貌比潘安的弟弟,滿臉的憔悴,不禁問道,“五弟怎麽了?怎得如此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