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及笄乘船北嫁(中)

第十七章 及笄乘船北嫁(中)

來拜訪的是個三十歲左右、麵色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他自稱是五皇子府護衛隊的隊長,叫鄧家登。

此刻他正站在堂廳中,傻愣愣的看著立於姚誌敏身後的女子,那等姿色是他這等武官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隻能想到,“娘咧,好一個俏姐兒!”

不肖多想,也知道這必就是他此次的護衛對象,姚玉欣了。

此次他共帶人十餘名,押著五皇子給姚玉欣的聘禮,乘船南下,順便為姚玉欣北嫁護航。按說皇子府護衛隊隊長,怎麽也是個從六品下的官員了,官職雖不高,但得看是在哪裏當差,這在五皇子府上做護衛隊長,無論是京裏還是州郡的官員,誰不給幾分薄麵?說起來,也那是極其體麵的,可現下卻被五皇子指派來迎娶一個出身商賈之家的姬妾,要說鄧護衛長在接到任務的那一刻,心裏沒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現如今見到這般人物,心裏便想著,怪道要遣他來,原來是這麽個天仙般的人物,莫怪自己爺如此上心。

鄧家登是個坦率耿直的人,這般想著便上前一步和姚誌敏見了禮,叫人抬上五皇子的聘禮,舉止沒甚過錯,但神色間已顯露出輕視之色來,一直在皇子府當差,迎來送往的都是些個官宦之家,他人雖說直性些個,但看的事經的事多了,便也知道些眉目,現下看姚玉欣姿色,便覺得果然是不入流的商賈之家,無外乎仗著自家有個有姿色的女兒,便靠女兒出賣姿色拉攏權貴。

想著府上出身名門、端莊持重、和善親切的五皇子妃,現在再看姚玉欣便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即使姚玉欣舉止頗為得體,鄧家登也覺著,這還沒怎地,為著她,爺就會派他出來,可見這個“身份低賤”的女子確實是個“紅顏禍水”,這要是回了府上,還不定惹出什麽事端。心下便更加不滿,隻是礙於五爺嚴威,也不敢太過輕慢。

姚玉欣看著對麵五大三粗、麵上多有不耐的中年男子,心裏直歎氣,恐怕這月餘的北上日子不會太鬆快了。

五皇子紀威其實是想為姚玉欣多備些聘禮的,因知道姚玉欣不看重他的身份,也不願意與人為妾,他便想能通過一切可能的方法,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心意,雖是姬妾,但他也尊重她,愛護她,在乎她。

可畢竟有皇子妃在,他可以不顧章法,卻不能不顧嫡妻的感受,畢竟以後姚玉欣要在嫡妻麵前立規矩的。姚玉欣又不是皇子側妃的身份,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良妾,所以也就隻能略微豐厚一些。聘禮規模自是和姚玉欣的嫁妝沒法比的,不過好歹姚家也不看重這些個,便把五皇子給的聘禮,又一樣不差的添進了姚玉欣的嫁妝裏,讓她全帶了去。

五皇子府的護衛長的到來,到使姚家真的忙碌起來,猶以欣園為最,收拾行囊的、添妝的、來叮囑的、或是就是來純坐上一會的也是有的。

梅香和蘭雅是要跟隨姚玉欣北嫁的,竹意和菊姿就跟著一起收拾打點行裝,整理箱籠,把大姑娘慣用的、小庫房的體己全都收拾好,到時候一總的帶上。

姑奶奶、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臨近姚玉欣出嫁,也都給姚玉欣添了妝,尤其是三姨奶奶,她白身進的姚府,現下身上有的,也都是姚誌敏給她置辦的,如今大姑娘出嫁,便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全部家當都與了姚玉欣。姚玉欣哪裏能要,好說歹說才勸住了,隻說嫁妝都是公中出的,已是極其豐厚,斷不缺三姨奶奶那些個,為著三姨奶奶寬心,好歹也就隻收了一套赤金紅寶石的頭麵,這才算了事。

姚立恒除了讓姚玉欣不要惦記家裏,告訴她家裏一切有他外,臨出欣園,還塞給姚玉欣了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這是他幾年來自己經營積攢下的,此時拿出來全給了姚玉欣,這些個銀子自是不在嫁妝單子上,全留作私房體己錢,也可使姚玉欣手頭更加方便些。

姚玉嬌則是給姚玉欣求了個平安符,而令人意外的是姚玉娥,她這不愛動針線的人,居然給姚玉欣繡了個手帕,手帕上密密麻麻的用紅絲線繡了滿滿一篇幅的經文,字體小巧卻又極其清晰,可見用心至極,這比給什麽金子銀子,更讓姚玉欣感動。

姚誌敏則是和姚喬氏對姚玉欣諄諄教誨,姑娘是嬌客,家裏都是教養著長大,可一旦出嫁,這上有夫君、嫡妻,旁有其他姬妾,以後還會有子嗣,林林總總一堆子的事需要打點應對,即使姚玉欣一向懂事知分寸,人又聰慧,家裏人也不得不再叮囑一遍。

花嬤嬤一家子也到欣園向姚玉欣請安,趁著人齊,姚玉欣便講了講自己的規矩,恩威並施的,到是震懾住一家子人不提。

這樣忙忙活活的過了兩三天,好歹是收拾齊整了,姚玉欣便帶著梅香、蘭雅,並著花嬤嬤一家起航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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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夏末,南風正勁,船行的極其順當,很快就兩日過去,這會船已是到了桐城附近。

這兩天裏,姚玉欣基本就在船艙裏未出去過,沒事的時候就隨便繡些個東西,用以打發時間,而鄧護衛長除了剛上船的時候對梅香、蘭雅交待了一二後,就幾乎沒有再來過她的艙門口,倒真是遠遠的隻管護衛這隻船,對她不聞不問。

這天夜裏,姚玉欣又早早歇下,睡的迷迷糊糊間卻隱約聽到外麵有打鬥的聲響,神智逐漸從迷糊到清明,待意識到不對時,便猛然一機靈坐了起來。

剛坐起,就見梅香和蘭雅急急行將進來,“姑娘,快起身,外麵打起來了。”

“怎麽回事?”姚玉欣一邊穿衣,一邊急問道。

“還不知道……”

說話間,就聽門板被拍的乓乓作響。

三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驚慌,梅香率先喊了句,“誰?”

“我,”門外傳來鄧家登的聲音,聽起來又急又快,“姚姑娘,咱們遇上剪徑的水匪了!奶奶\的,你們收拾一下,快躲起來!”

緊接著,就是噔噔噔,腳步聲極快離去的聲音。

而船艙內,姚玉欣主仆聽聞這個消息,一時都有些怔愣。躲?能躲哪裏去?船艙就這麽大,外麵還在打鬥著,也許很快就會打到這邊。

“快!把銀票收兩張,其他的先不要管了。”姚玉欣最先反應過來。蘭雅和梅香趕忙的用油紙包了兩張銀票,脫下鞋,仔細的放在裏麵。

而姚玉欣則是快步走到桌邊,桌上還擺著白天用過的針線籃。

她們三個弱女子是無論如何打鬥不過強悍的水匪的,自己隻會簡單的鳧水,根本撐不了多久,而梅香不會水,蘭雅水性再好,也顧不得她們兩個。再說就是跳水了,萬一水裏再有水賊,也是徒勞……躲沒地方躲,跳水又不可行……假如鄧護衛長他們得勝,便隻是虛驚一場,倘若……,等待她們的,將會是極其不堪的下場。

可即使如此,姚玉欣暫時也未想到以死保住名節,那是最壞的打算,現在還不到那迫不得已的時候。

目光過著針線籃,這是屋裏唯一有著利器的地方。

剪刀不能用……既然打不過,帶著明顯的凶器隻會增加水賊的防範心,甚至是激怒他們。

用於自己防身,目標又大了些。

錐子!針線籃裏還擺著白天蘭雅納鞋底的錐子!

一般人家納鞋底的錐子都是木柄的把手,樣子既粗糙又不好看,而姚玉欣這柄錐子的把手卻是白玉做的,圓潤光亮的葫蘆形狀,在末端的地方還鏤空的雕了幾朵花。

錐子則是白銅做的,尖端極其鋒利!

姚玉欣深吸一口氣,就是它了。必要的時候既可以當利器,又可以防身。不管是傷人,還是……自盡都得宜。

簡單的將頭發挽了個髻,將錐子當做發簪,狠狠的插了進去。

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大,好似也越來越近,隱約的還能聽見呼嘯聲,“弟兄們,是條大魚,加把勁嘞,這回發財了嘿!”

“媽\的,都帶著功夫,發信號,讓老二再多派些人手過來!”

……

“……萬一真的被劫,你們兩個定要沉住氣,我們見機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糊塗!”姚玉欣壓下心裏的慌亂,目光灼灼的盯著蘭雅和梅香。

這話裏的意思,蘭雅和梅香還能不曉得?梅香麵色緋紅,聽聞隻略一愣神,便堅定的點了點頭。而蘭雅一雙眼睛裏已經盈滿淚水,又怕又慌,“……姑娘……”

梅香瞪蘭雅一眼,“哭什麽!姑娘還沒哭呢,你倒是先慌起來了!”

蘭雅不敢再哭,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不說姚玉欣,就是梅香和蘭雅也比外麵一般人家的小姐嬌貴體麵,這三人哪經過這樣的場麵,誰能不慌不亂,隻不過給彼此打打勁罷了。

兵器交戈的聲音漸漸小了,主仆三個都很緊張,任誰的臉上都很凝重,就是姚玉欣額上都滲著細細的汗珠,更別說梅香和蘭雅了。

是凶是吉?

腳步聲紛亂不堪,姚玉欣的心漸漸往下沉,若是無事,鄧護衛長必會第一時間來通知他們,現在這外麵雜亂的腳步聲隻能說明,現在在船上的是水賊,而不是皇子府的護衛。

像是要證實她所想的,外麵已經傳來聲響。

“娘的!真的發財了!發財了!哈哈哈……”

“每個船艙都看看,弟兄們把值錢的都抬出來!”

“……”

緊接著,姚玉欣就聽見自己所在船艙的門被大力的撞擊著,“這上著門呢,裏麵肯定有人,砸他\娘的!”

門被撞開了,月光直直的灑進來。門裏和門外的人一時都未有動作。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闖進來的幾個人便歡呼著發出口哨聲、呼嘯聲!

“娘咧!天仙兒啊,這回真是發了!”

“這是哪家的小姐!丫頭也不錯!可讓爺們幾個好好的樂嗬樂嗬!”

“滾你\娘的!老大來了!”

姚玉欣主仆三個煞白了臉。

一個滿臉胡須、膀大腰圓的人,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這回雖說是打了條大魚,但傷亡也不小,若不是自己人多勢眾,又慣做水上生意,估計也不好討到便宜,看船上這林林總總的物件,雖還未來得及細看,隻打總略略,就知此次劫得非富即貴,而看這些人都帶著功夫,兵器又都扣著印,別是惹上什麽達官顯貴的狠角色,若是悄無聲息的也就罷了,可恨的是居然還跑了一個!

“老大,你瞧,多俊的小娘們!”一個個子瘦小,兩腮無肉的小個子跑到剛進來的人麵前,笑的很是猥瑣,“嘿嘿,中間那個最好的,老大就給你了,兄弟們向你討要另外兩個,也好鬆泛鬆泛!快活快活!”

船艙裏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和淫\笑聲。

姚玉欣握緊了拳。

那被稱為老大的人抬起眼,隻見船艙裏三個風華正茂的姑娘,尤以中間那個為最!

一雙陰沉的眼頓時睜開些許,嘿!真個是俏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