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姚家初遇難題

第三章 姚家初遇難題

“如今恒兒十五歲,玉娥、欣兒也,大了,我琢磨著,他們的親事也該說起來了,不知爺有什麽想法沒有?”姚喬氏替姚誌敏換過家常衣服,親手沏了杯武夷山大紅袍遞於姚誌敏。轉身坐在旁邊紫檀木海水雲龍雕刻的椅子上,溫溫和和的詢問。立恒十五歲,她其實早就開始在周圍合適的商家裏相看,現下問問姚誌敏的意思,差不多就也該定下來了。

姚誌敏抬抬眼,“恒兒的親事,你怎麽想的?”

“我倒是相看了兩家。一個是我姐姐家的雪盼,如今十四歲。上會回娘家,遇見姐姐,她倒是有和咱們家親上加親的意思,我囫圇著推托沒鬆口,雪盼倒是個好姑娘,長得也水靈,打小看著長大,倒是知根知底的,隻是她家的那個情況,我還是心裏有些放不下;一個是漕運李大幫主的嫡幺女,名喚淑然,如今快滿十三歲了。說是自打五六歲就投她外祖母的緣,便抱過去養到現在。她外祖母家就是何家茶莊的東家。前陣子姑奶奶生辰,我見過的,長得也算標致,行為舉止倒是還算穩妥。隻是年紀小了些。”

“雪盼是個好的,隻是她那個當爹的拎不清。好好的一個家,弄得妻妾相爭,家宅不寧的,帶累的生意都受損。聽說他那幾家胭脂水粉的鋪子都被哪個妾的娘家舅子倒騰的快空了。而且你姐姐的嫡子尚且年幼,將來怎樣實在不好說,她若是再提起這事,我看不如你就直接推托了吧。”

雪盼的爹王貫才,他也是識得的,經商手段倒不是沒有,當初也算家大業大,否則也不可能娶得了喬府嫡長女,隻是頗愛風月之事,家裏姬妾成群,不分妻妾尊卑,亂的不成樣子,外麵也養了三四個粉頭妓子,時不時胡亂來上一回。家裏後宅不寧,子嗣不旺,加上幾個得寵的姬妾變著法的往家裏生意上安插自己娘家的人。現如今王家看著還算風光體麵,實在是料不準以後如何。

姚誌敏就是相信喬府嫡長女教育出來的女兒是個好的,可那個混亂的家族環境或多或少也會對子女心性有些影響,何況將來要是王家真的倒了,不能彼此互助是小事,到時候再多了些打秋風的亂七八糟的親戚,豈不是麻煩?姚家的未來主母不能兒戲,必是要慎重的。

“李幫主家的幺女倒是可以再看看,何老太太是個明白的,她養大的姑娘應該說得過去。何家生意近來也很是不錯,他家借著女婿漕運的勢,北邊現在很多茶莊都用著他家的茶葉,和京裏一些個貴族望族少不得也有些往來。如果能成了這樁姻親,咱們家不僅和何家關係近了,和漕運的關係也就近了。那姑娘年紀小點倒是不礙,恒兒好歹不算大,如果可以,先定下,等個幾年再成親也是行的。”

說著看了眼姚喬氏,接著說道,“恒兒的妻子自是未來的當家主母,不僅要相貌好,品性好,見識和管家都得說得過去,我們這樣的人家,主母娘家即使不是助力,最好也要安穩省些力的,以後一個內宅全是靠著她,後宅又和前麵生意息息相關,自是馬虎不得。當初母親為我選你,也是這些個道理。”說完,慢慢的拍了拍姚喬氏的手。

姚喬氏拿眼嗔了一眼姚誌敏,她雖是有些顧慮姐姐家亂七八糟的情況,可著實喜歡雪盼那個孩子,想著如果兒媳是自己的外甥女,那豈不是和自己要多親近有多親近。先頭聽著姚誌敏直接回絕掉,雖說是這個理,但多少心裏有些別扭。這就是讓她選雪盼吧,她自己就有些不樂意,別人不讓她選雪盼吧,她又覺得心裏不舒服。姚喬氏歎口氣,她自是明白個中道理的,隻怕姐姐看著姚家是個規矩的大族,想著雪盼能有個好日子,才心心念念的,現下恐怕又要憂心憂神了。

遂開口道:“爺真是,我哪裏是那不曉得道理的人?到時候好好寬慰一下姐姐也就是了。何必借著給兒子說親的事情,明著暗著的誇獎我的?倒顯得我似那等不分輕重的人了。等過些日子,我去何老太太家拜會拜會,先試探些個意思看看。”

姚誌敏雖說從商,身上卻沒什麽銅臭氣,多於勤勉讀書有些關係。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怕你因不能親上加親,心裏不舒服嗎?少不得寬慰幾句,你倒是還埋怨上了,隻是我說的卻也是實話,那些話你受得住。你去拜會何老太太後,倘若有些許意思,就瞅個機會,讓恒兒悄悄的與李家幺女見上一見。怎麽也要恒兒自己相中的了才好。將來未來家主和家母還是要琴瑟和鳴的為好。這些個事,你少不得要辛苦些了。等新婦進門,也還要好好看段時間,拉帶一陣子,等能稍微放開些手了,恐你才能清閑一點。”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至於玉娥,年紀還不算大,我需慢慢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你也再多留意留意,盡量找一個既有助益又合適的。”

姚喬氏聽著這話,似乎大姑娘姚玉欣的親事已經有了眉目。眼前晃過那絕美的臉蛋,想著姚玉欣平常的體貼懂事,不由得站起身子,“爺放心。我都曉得了。那欣兒的婚事?”

“現如今皇上日漸年邁,過不了幾年很可能新皇登基,現在正是幾位皇子爭鬥激烈的時候,免不得互相踩踏。聽苑知府說,二皇子的門人涉嫌貪汙挪用淮河的治河銀子致使淮河水患,皇上震怒,已罰了二皇子禁足,派了五皇子調查此事,想是很快就會來兩淮地區。咱們家和苑知府有著姻親關係,他在任期間沒少幫忙。前陣子妹妹下帖子邀我過府,透露了些許意思。苑知府多少算是二皇子的門人,二皇子和三皇子為一係,五皇子卻和大皇子為一係。這次怕是不好善了。無論如何,這件事都要有人領罪。好在苑知府牽扯不是很深,這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倒是能夠經營一下。思前想去,想把咱家欣兒找個合適的機會許給五皇子,說是既幫他緩了這急茬,又使咱家搭上了京裏的勳貴,對以後生意必是助益多多,一舉兩得。”

京城政權爭鬥日益白熱化,哪哪不是需要銀子。兩淮自古富庶有餘,哪個皇子在這地方沒個門人門路的。挪用河銀去孝敬京裏的各位爺,早就是官家常事。到時候及時補上缺口就是了。這檔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補不上這虧空,這筆銀子也不知道上頭那位爺都做什麽去了。苑知府還算好的,該他的孝敬,大部分都由自己這邊出了,剩下的實在也不算多。

“欣兒?爺,以欣兒的才貌和秉性,我本是想把她許給合適的人家做正妻的。”

“早些年家族裏的姑娘用於和官宦聯姻也是不得已。以咱們家現在的財勢和多年經營的路數、累積下來的關係。實已不用再如此行事。欣兒的品貌和見識想是京城的貴女都難以有能相提並論的,又是記在你名下,自小養在身邊的,別說許個富貴人家做正妻就是許個需要錢財助力的侯門望族為正妻都不為過。隻是這事實是不好推托,如若我們對此事不予理會,苑知府卻通過別的路徑疏通了此事,先不說姑奶奶會難做,就是他在咱們這地方還尚有幾年任期,恐就此毀了之前與咱家數年的交情;二是皇子身份貴重,真說起來,若是做了二皇子的良妾,以咱們家這樣的身份也算是高攀了,而且對咱家的生意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隻是,我卻也是舍不得欣兒去為人妾室。”

“就不能來個李代桃僵?咱們找個才貌雙全的,認個義女頂替了欣兒?隻要那二皇子相得中,一切不就成了?欣兒雖說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但是我也是把她當做親兒不差,如爺說的,現在皇子們爭鬥的那般厲害,倘若,”姚喬氏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到那個時候欣兒真跟了他,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即使成了,有那般榮華,我也實在不敢冒這份險。”說著,聲音都有些哽咽,拿著手帕沾了沾眼角。

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五皇子順利幫助大皇子登上大寶,姚玉欣一輩子雍容富貴必不在話下,但倘若奪嫡失敗,新皇如何容得下有異心之人,到時候五皇子前途堪憂,玉欣也自必是飄零一生。

姚誌敏有些動容,輕攬了下妻子的肩頭,“知道你素是個寬厚純善的。隻是自欣兒大了早就跟在你身邊在外走動,在揚州知道姚家大姑娘名號的多如過江之卿,找一個能堪比欣兒的著實不易,這事一個不好,在皇子麵前就落下天大的不是了。我肩任姚家家族重任,實不敢以一己之私誤了家族大業,真是這樣,豈不愧對家族列祖列宗?”

其實隻要推托說欣兒已經定親,再找一個才貌雙全的,隻要能讓五皇子動心,這事也說的過去,隻是那樣就和他姚家關係不大了。即使認為義女,可畢竟不是自己的骨肉,如何為家族使力?什麽樣的人也不能和親生閨女相提並論,姚玉欣又是那般的國色天香,這樣一個能拉攏住五皇子的大好機會擺在麵前,姚誌敏是無論如何不會錯過的。

再說當今天子,共有五子。

大皇子是賢妃所生,賢妃父親現任吏部侍郎,是當今宰相的門人,在眾多文官中,以宰相為首自成一派。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母所出,母親是現今的皇後,亦是已故皇太後的親侄女,背景深厚。

四皇子目前在邊疆領軍,任大將軍一職,掌握實際兵權。母妃則是京城五門提督的親妹子,隻可惜現已身故。

五皇子生母便是當今宰相之女,可惜亦是天妒紅顏,已經不在人世。按說當今宰相應該全力輔佐自己的親外孫,助其登上大寶,可事實卻是五皇子自幼養在賢妃身邊,和大皇子相伴長大,感情深厚,據說五皇子無心天子之位,隻是一心輔佐大皇子,致使其外祖亦是擁護大皇子。大皇子雖不占嫡,卻占了個長,再加上有差不多一半的文官擁護,奪嫡大戰中也不是沒有勝算。

而二皇子雖占嫡,但皇太後畢竟已經身故,天子和皇後又向來不睦,即使有另一半文官支持,才將將和大皇子堪堪平手。四皇子則多是武將擁護,但其尚在邊疆,京中朝局朝夕變換,遠水無法解救近渴。富貴險中求,他在疼愛的女兒和家族利益麵前,盡管有著對女兒的不舍與對女兒前途的堪憂,但依舊堅持自己的選擇。隻是這其中的取舍,不會讓嫡妻知道罷了。

“這樣說來,就隻能苦了我的兒了 ……”

姚誌敏抬頭看著窗外的藍天,微微眯了眯眼,神色頗有些凝重,“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此事就全看欣兒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