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姚家姚大姑娘

第二章 姚家姚大姑娘

“姑娘,你繡的這抹額真是好看。”梅香挑簾進來就看見蘭雅低著頭挨著姚玉欣低低的說著的話。陽光從窗欞裏射進來,條條縷縷的跳躍著落在姚玉欣玉般的麵容上,屋裏鏤空金絲鳥雀花紋的香爐裏,嫋嫋起著輕煙,貴妃榻上的嬌人身著一身白色紗衣,頭上斜插一柄飛蝶墨雪鏤寶髻翠簪子,淡掃娥眉,輕抹胭脂,麵龐柔和雅淡,低垂的眼眸裏似是有著江南煙雨朦朧般的靈氣和雋秀。

整個人美麗悠然異常,直比九天嫡女不差。梅香深吸了口氣,自小她就伺候大姑娘,幾乎時時刻刻守著,看著,伴著大姑娘長大,可總覺得大姑娘有著千種樣子,各種美麗,總是看不夠看不厭。就像三姨奶奶也是好樣貌,和姑娘相似的很,可許是她家姑娘的神態和韻味,竟真不是三姨奶奶能比的。

“打遠就聽見你嘰喳。姑娘還做著繡活,你到好就袖著手真真的瞧著。趕明秉了奶奶,把你的月銀分一半給我好了。”

蘭雅跺跺腳,指著梅香嬉笑道:“偏你是個厲害的,姑娘還沒說什麽呢,你到不依了,這教訓起人來,你倒是比姑娘還有姑娘的款兒呢。”

“姑娘你瞧她,這小蹄子都說的什麽?越發的胡唚了。”

姚玉欣抬起頭,早就習慣二人的嬉鬧,微微一笑,“你倆個就知道在屋裏頭掐給我當戲看,還挑著我出頭。當我不知道,也不知是誰倆個在外麵厲害的緊,又抱團抱得緊,前陣子玉嬌就來我麵前哭,說是她的大丫頭珍珠被你倆合著鬧得回去哭了好一陣。當我不理會,你倆個就越發的可勁兒折騰了?”

梅香聞言和蘭雅對視了一眼,立刻噤聲,乖乖的走過去接過姚玉欣手裏的繡活。“就知道姑娘最是疼我們的。”低頭一看,隻見桃紅底上嬌開豔麗的幾朵菊花,針腳密集,姿態各異,活靈活現的就像真的一樣,一邊還有兩隻大小不一的蝴蝶,一隻落在花上,一隻似是剛剛飛起,更顯生動異常。“姑娘真是好手藝。這條和之前那條紅底牡丹花的,竟繡的都這般像是活物一樣,奶奶和三姨奶奶看到了不定怎樣歡喜呢。”

“恩,這陣子做什麽都煩躁的很,正好繡些個東西磨磨性子。眼瞅著這就要繡完了。到時候連著之前給父親納的鞋子,一塊送過去,也算全了我的一份孝心。”

“這話要是讓大爺聽見,不得日日盼著姑娘煩躁,好多些個繡些東西,繡的多了,他就自然能分的一二了。”梅香說完,就捂嘴和蘭雅笑作一團。

他家姑娘針線上那是頂好的手藝,原是請了教習師傅的。也怪姑娘愛琢磨個道理緣法的,自己總是瞎琢磨。不知為何教習師傅教了一二年後,就自動請辭了。原來是姑娘自己琢磨出了一些個新繡法,繡了幾個小樣給教習師傅瞧,沒想到教習師傅看後沉吟半響,之後就請辭了。說是以姑娘的聰慧,她不敢妄為老師,實是沒什麽可教的了。

按說即有這樣的天賦,就該好好利用才是,可他家姑娘卻至此再甚少動針線。隻記得那還是老爺三十壽辰,姚玉欣提前半年多起繡,直到快到壽辰的前幾日,才堪堪繡好了個四開屏的梅蘭竹菊的屏風,用上好的黃花梨木鑲嵌了,雙麵都有秀活,立體逼真的很,不同角度瞧還能呈現不同的色澤,圓潤潤的色彩過渡和顏色變化,技驚四座,直把壽宴上各種珍玩異寶都比了下去,也由此讓姚家大爺念念不忘,變著法的討要姑娘的繡品,可就是連一兩樣小玩意都討要不過來。

“姑娘,大爺身邊的多祿姐姐來了。”外麵的小丫頭挑簾迎進一個乳粉色身影,爽利利的笑著開了口,“這是念叨什麽呢?老遠就聽見你們笑了。”

“看看,真是不能背後說人閑話,這不就被抓了個正著不是?”梅香親熱的伸手拉過多祿,“姐姐今天怎麽過來了?”

多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抹額,了然的笑了笑。“大爺前個不知從哪淘來這麽個小玩意。說是有趣得緊,估摸著姑娘會喜歡,就巴巴的讓我給送過來了。”說著遞過來一個小物件。似是琉璃製品,又不大像。一個圓圓的栗色盒子,亮亮的質感,打開來就有很動聽的音樂,叮叮咚咚的作響。裏麵還有個平滑的鏡台,放上旁邊匣盒裏絹製的小人,小人就在鏡台上跳起舞來。配著音樂可不有趣的緊,還真是尋常不多見的。

“還真是個稀罕玩意。讓哥哥費心了。”姚玉欣手讓蘭雅收起來放在一邊的多寶閣上。“哥哥交給你時可說了什麽?”

“還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妹。這都讓姑娘猜到了?大爺早就交代了,說姑娘要是問起來,就讓奴婢告訴姑娘,這玩意是西洋貨,叫八音盒。很是稀罕,費了很大勁才弄來的。說餘下就不用奴婢說什麽了,姑娘自然曉得。”

姚玉欣聞言拿手絹捂嘴輕笑了起來,一時滿屋生輝。“我就曉得了,你回去吧,就告訴大爺,這稀罕物我喜歡著呢,這次定不會讓他失望了。”

多祿笑著告退,由蘭雅陪著出了屋子。送走多祿,蘭雅轉回身就見姚玉欣接著繡那條快完成的抹額。“誒喲,我的姑娘,左右還有一點子就繡完了,何必急在一時,這都繡了大半個時辰了,好生歇一會子吧。”

姚玉欣還沒開口,一旁的梅香到笑彎了腰。“你當姑娘不想歇著,這不大爺都催的這般緊了,姑娘這不是想抓緊繡完好交差麽?”一邊說一邊拿眼神往八音盒的方向瞟。

蘭雅順著看了過去,八音盒、夜明珠、水晶瓶、琺琅彩繪盤、玉雕娃娃等等好些個物件,可不都是大爺巴巴的送來的嗎?不由笑彎了眼。不敢再吵姚玉欣,輕手輕腳的續了杯酸梅湯放在矮幾上,就坐回到梅香旁邊,一起給姑娘做針線。要說他家姑娘基本上學什麽都很快,還很會舉一反三,變通的出些新花樣。除了繡活,其他的也是樣樣精。就是一個字,懶。什麽都是會了精了不做了。就說針線吧,明明是拔尖的手藝,她倆個打馬也趕不上的。偏偏姑娘就是不願動手,連自己的小衣都是她和梅香做的。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姚玉欣幾個起落收了針線,“總算是完了,明天就可以開始給哥哥做繡活了。就做個荷包好了,既簡單又省事。”

梅香聞言,忙放下手裏的繡活,走過來給姚玉欣掐著肩。“能讓姑娘做個繡活,已是頂頂不容易了我。奴婢猜著就算是個簡單的荷包,也得夠大爺美上好幾天的。”

姚玉欣挑挑眉,“別當我聽不出你再變著花樣的編排我。不過我到樂意張聾做啞就當沒聽明白。既然你這般向著哥哥,不若我就做個主,等哥哥大婚之後把你指給他好了。想以你的姿色,哥哥定是會滿意的。隻怕到時候梅香你就要改個名字了。”梅香剛被姚玉欣說的臊了個大紅臉,還沒來得及反駁,聽到後麵就撲哧樂了出來。

大爺按說也是個雅人,讀書做文章,她是不懂的,但總看見老爺滿意的點頭,和聽見夫子的讚許,想著定是不差的。可偏偏大爺身邊跟著的人,兩個大丫頭分別喚作多福、多祿。兩個小廝則是喚作金多和銀多。三姑娘曾嫌棄大爺起得名字俗不可耐,銅臭氣十足。偏偏大爺還振振有詞,本就是商賈人家,作甚花團錦簇的名字去附庸風雅。我這樣的真性情才好。到時候讓咱們姚家更賺個金銀滿盆滿缽的不是更好?遂就沒人再敢笑話這幾個名字了。梅香這還沒想完,就聽姚玉欣接著說道,“按著這名字的順序,該是叫多壽了。可多壽怎得也不像是個姑娘家的名字,不如我與你說情,越過多壽,直接叫多喜好了,怎得也算全了哥哥的意思。蘭雅,你說呢?”

蘭雅一雙喜慶的小笑眼已經彎成了細細的月牙形,卻沒敢答話。

梅香又羞又氣,急的跺了跺腳,“我的好姑娘,你這可讓奴婢活與不活了?”

姚玉欣看著梅香是真有些急了,便收了玩笑的心思,“就是你想去,我還舍不得呢,將來我定是要給你們都選個好人家,做人正妻的。這做人妾侍的事情,即使衣食無憂,有人侍奉,看著麵上風光,實際裏的體會恐也隻有自己個兒明白了。好了,說這些個還早,去給我取紙筆來,我看看給哥哥做個甚樣子的才好?”要說姚家大爺也不是那麽好想與的。姚家血脈哪個不是鬼精鬼精的,哪有會吃虧的?姚立恒之所以這般對待姚玉欣,一是姚玉欣確實技藝高超,帶出姚玉欣製的小玩意,那是體麵的緊的。二是因著姚玉欣聰慧體貼,年齡二人又最是相近,打小親近,所以姚家大爺就很是對這個隔肚的妹妹愛護有加。

姚玉欣雖說懶一些,但心裏也是記掛著這個哥哥的,早就想給繡個小玩意給姚立恒,隻是拖著拖著,姚立恒就早已尋了好些個玩意給她。現在到好像是交換一樣。也罷,拿人手短。既如此不如就拿出個認真勁好好給他做個別致點的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