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探2nd
24 探(2nd)
24 探(2nd)
一覺醒來,屋子裏亮得晃眼。嚴冰語動一動脖子,覺得屋子裏是少有的寂靜。
還是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吧,從頭到尾,不管經曆了多少過客,都還是要一個人走在孤單的旅程上的,誰都不例外。還好,一個人的生活,才是最恣意的,他深覺這一點。
打開手機,短信鋪天蓋地般地湧來。有他手機號的統共不過幾人,他閉上眼也能猜到是誰發過來的。
“大叔,冰冰乖不乖?”
“大叔,我媽還真是囉嗦呢……”
“大叔,你睡了沒?沒睡就回短信吧。”
“睡了?我在陽台上看你,喂,有沒有想我。”
“哎,我喜歡冰冰,很喜歡很喜歡,你可知道?”……
嚴冰語看到這一條,心裏覺得有些煩悶,合了手機,不再看下去。
起床剛穿好衣服,手機又響起來。
肯定是舒城,嚴冰語想也沒想按下接聽鍵,“喂?一大早就逼電話啊!”
“不早了。”
“你?”
“是我。”
“你是哪位?”嚴冰語靜靜問。
“冰語。”好聽的男中音。
“冰語是哪個?我不認識這人,您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嚴冰語望著窗外,天氣似乎不錯。
“你在生氣?”
“嗬嗬,您這話說得真有意思,我說您打錯電話了,怎麽算是生氣呢。”嚴冰語好笑。
“昨晚還用這個號打的電話,今天電話就易主了?不要總是孩子脾氣,冰語。”聲音不溫不火,叫起名字來卻無限溫柔。
“哦,既然已經知道了,顧董您還有何貴幹?”嚴冰語冷笑。
“你在賭什麽氣?”聲音仍舊波瀾不驚,緊緊追問,“為什麽辭職?我知道你需要這份工作。”
“喲,今天周末,您是不是太閑了,居然管事管到屬下分公司的小員工身上來了。我可擔當不起,做不慣自然不做了,賺錢的法子到處是,我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哈哈,也對。”那邊傳來低沉的笑聲,“可是職不是說辭就辭的,總得有個工序吧。”
“我不過尚在試用期,沒有那麽麻煩。”
“辭呈總是要遞的,而且需提前三日。”顧清和的聲音不急不緩,“這三日,你總該還是要來公司報道的。雖然是周末,可是周末加班是不成文的規定了,怎麽樣也要來一趟吧。這一個月的工資兼加班費,不要豈不可惜。”
“這麽說,我不去是不行羅。”嚴冰語看看自己的手指。
顧清和笑道:“我可沒這麽說。不過我已在你家樓下,正要去常彥,你不下來就太不給麵子了。”
嚴冰語一愣,捏緊電話,“那再好不過,有順風車搭,何樂而不為呢?不過我才起床,可能要費一點時間。”
“沒關係,我今日全天有空,隻是你不要像那些名媛們打扮多時才下來就好。”聲音裏充滿笑意。
嚴冰語皺皺眉,掛了電話。顧清和這般糾纏,倒教他有些措手不及,大出所料。
收拾了下自己,覺得精神不錯,開了衣櫃,猶豫下,還是取了件工作服穿好。
開門時,突然想起小狗還在家裏,如果一天不管,非得餓個半死不可。
走到箱子邊上,小狗抬頭看他一眼,動也不動一下。嚴冰語伸手摸摸小狗的頭,小狗仰起身體,露出小小的肚皮。
“怎麽辦?你會自己吃飯嗎?”嚴冰語撓撓他的肚皮,湊近問。
小狗扭動下,無辜地看著嚴冰語。
“你家主人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都不管你,你得怪他才對。”嚴冰語歎口氣。舒城理該無事,卻也沒到這裏一趟。
想了想撥個電話給舒城,傳來的卻是無人接聽。
嚴冰語苦笑下,這裏沒有熟人,即便想把小狗托人照看,也找不到對象。
給小家夥拌好狗糧,哄哄逗逗好歹吃完,他拍拍小狗,“如果你聰明就自己出來吃,我盡早回來。”
下了樓走沒多久,便看到顧清和站在車外,臉上是一塵不變的優雅微笑。
“我本已做好久等的準備,沒想到你隻花了這麽點時間。”
嚴冰語掃他一眼,諷笑道:“男人打理一下能花多少時間,顧董莫不是把我當成了女人吧。”
“冰語。”顧清和皺眉,“你總是與我唱反調。”
嚴冰語低下頭,“我可不敢。”
臉側突然一陣溫熱幹燥的觸感,嚴冰語驚異地後退,抬眼隻見顧清和溫柔的微笑,“你的頭發有一點沒弄好。”
他走近,手指輕輕捋過,“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
這個男人很危險,嚴冰語告訴自己。可是,自己也許比他更危險也說不定。
“上車吧。”顧清和不再耽擱,為嚴冰語拉開車門。
車子平穩行駛中,聽得顧清和問道:“還沒有吃早飯吧?居然睡到9點,昨晚很累嗎?聽說你昨天請假了。”
“哦,有點事情。”嚴冰語有些心不在焉。
顧清和把車急轉。
“你這是要幹什麽?”
顧清和側過頭來,“當然是去喝茶。”
且不管明明是去公司的為何轉化為去喝茶,顧清和毫無疑問是個很懂得生活和享受的人,與傳聞中的並不相符。在嚴冰語看來,能打造出那樣一番事業的定是十分枯燥而惡質的人,因為他接觸過的有錢人大多是那樣。雖然顧清和有些深不可測,但與枯燥惡質這兩個詞都不太沾邊,單看他的外型,就已經可以打上9分了,再加上財富與風度,10分無疑。
廣式的上午茶屬於會享受生活和懂得消遣的人,光點心就有一長串。
“喝花茶吧,早上喝綠茶和紅茶對腸胃不好。”顧清和低頭看單子,“你看怎麽樣?”
“隨便。”嚴冰語撐著下巴觀察眼前的男人。
顧清和抬頭,和服務生點了幾樣,便正對上嚴冰語的目光。
他淡淡一笑,極是斯文瀟灑,“怎麽,答案怎樣?”
嚴冰語抿了抿嘴唇,嫣然一笑,“秘密。”
顧清和靜靜看了他幾秒種,柔聲道:“這樣才對,和我賭氣幹什麽,讓我擔心。”
“你會擔心?”嚴冰語別過頭,有些不屑。
顧清和包容性地笑笑,“你不是第一個在我麵前這樣的人,但是是我唯一縱容的人。”
“顧大老板,這話說得太假了吧。”
顧清和揚揚眉,“不信?不信為何跟我出來?”
“是你叫我出來的。”
茶點送了上來,顧清和給嚴冰語倒了一杯,但是按住他的手,“先吃東西。你空腹喝茶不好。”
能做到這麽體貼的多金男,還真是世間少有,莫非自己果然要枯木逢春了?嚴冰語在心裏哂笑。
“遵命,顧老板。”嚴冰語眨眨眼。
“叫我清和。”顧清和喝口茶,“私下裏,你可以這麽叫我。”
“哦——”嚴冰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何我總覺得雲裏霧裏般。”
顧清和凝視嚴冰語,“你說呢?閑時一起吃吃飯,喝喝茶,這樣不夠麽?當然,工作時,你是我的下屬。”
“我好像已經不是了。”嚴冰語邊吃點心邊說。
“明日到總部來報道,如何?”顧清和笑道,“董事長特助,這個頭銜可滿意?”
嚴冰語險些噎著,愕然看顧清和。
“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嚴冰語斜睨一眼。
這種好事,豈會輕易落到自己頭上。先不說他不要自己陪上床,就算他要,以自己的姿色本事還值不了那個價錢。
“我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冰語。”顧清和放下杯子。
嚴冰語失笑,“我隻是好奇,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這樣誘人的條件,放在哪裏不是一長串排隊的人,為何偏偏是我。況且,我一無才學,二無膽識,董事長特助,嘖嘖,打死我也不能勝任。若是沒記錯,顧董你好像曾說過從不徇私,怎麽,今天是法外開恩天降紅雨啦?”
顧清和眼睛笑成一彎新月,“我說過,你是特別的,從第一眼,就難以移開目光,這樣還不夠嗎?不徇私,隻是不徇別人的私,我可沒說過包括你在內。怎麽樣,有沒有想好,如果沒什麽問題,我便立刻與人事部說一聲了。”
這個人相當自信,永遠都覺得掌握人於股掌之中。他是斷定自己會答應了。
不過,董事長特助,名義上如此,實質又如何呢?這不過是他顧清和提出來的一個好聽的幌子罷了,對於當中的實權,嚴冰語還真是沒有把握。
他想了想,隨後望望天,歎口氣:“我是真不明白自己有什麽特別之處,早知道就全部改掉好了。原想金盆洗手,卻突降鴻福,現在這種狀況,簡直比讓我選擇下輩子到底是要做人還是做狗還困難啊。”
“做人還是做狗,那是下輩子的事情,這輩子的事情,再困難都還是要選擇的,你說是不是?”顧清和犀利的目光隱藏在眼鏡之後。
嚴冰語沉下臉,深深凝視顧清和,“連個玩笑話都如此認真,顧清和,我真是討厭你極了。討厭到恨不得不答應你的地步。”
顧清和不以為意,“如果真是討厭我,就別答應了。可是你知道嗎?我會很傷心的。”
“所以我說我討厭你,討厭你的笑你的甜言蜜語。”嚴冰語咬咬牙,一副恨不得將顧清和生拆入肚的表情,“但是卻更討厭我自己,居然舍不得不答應。”
顧清和淡淡一笑,“你果真討厭我的笑我的甜言蜜語麽,若真是如此,那我可得勤加練習,爭取讓你恨我到欲罷不能的地步了。”
嚴冰語聽後,臉上是一閃而過的模糊的悲哀。他注視著茶壺裏隨水舒展的花瓣,端上來是明明還有些青綠的茬子在裏頭,怎麽一會兒功夫,便成了如此純粹的深沉金色了呢?
“顧清和,你的話可都當真?倘若這把年紀還被耍,我真是得自掘個墳墓跳進去了。”他一直沒有抬頭,“不過這把年紀了還是有好處的,至少我耗費的時間值不了幾個錢。就算一無所有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顧清和凝視著那人,那人握住杯子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緊。
他的眼神有些泛冷,然後慢慢地變得溫柔。
“冰語,你真以為我如此閑暇有功夫在這裏陪一個不相幹的人喝茶?”
嚴冰語抬眼,眼波流轉,一個笑容煞是風情萬種,“如此就好,就算真是騙了我也無妨,我這輩子啊,被騙得也不算少,多一個不多。能得你賞識,卻真是我畢生修來的榮幸,我內心惶恐,都不知要怎樣做才能不負厚望呢。”
“冰語,我未曾想到你如此爽快。”顧清和笑容居然有些欣慰,“原以為必將遭遇一番波折,才能成功。”
嚴冰語轉轉手裏的杯子,將苦澀而甘香的茶水一飲而盡,輕笑道:“我一直覺得酒比茶來得痛快,茶比較適合年紀稍大些的人,對於我來說,這種淡泊平和太過無味。早一些太年輕,晚一些也太滄桑,現在剛剛好,不會毛手毛腳,也不會瞻前顧後,與其擺出一副欲擒故縱的模樣,倒不如爽快點。怎麽,輕易到手的東西你不喜歡?”
“喜歡,怎會不喜歡!”顧清和悠然笑道,“隻是你的孩子脾氣,教我真是擔了不少心。隨隨便便即辭職,難道不是在試探我的誠心麽?”
“我雖然爽快,可也不是傻子,這點底氣還是得存夠的,要不然真是糊裏糊塗就賣給你羅。”嚴冰語眨眨眼,隨即嗤笑聲,“也真是佩服你,隻見過我一次,就知道我是何等人。果然非同一般的眼色,既然如此,我也不說什麽矯情的話,想必你也知道我們這種人是有很多缺點的,萬一做了什麽讓你不能容忍的事情,還真是要擔待些啊。”
“冰語,你這樣說不覺得太生分了嗎?好像我們在做什麽交易似的,我從開始就沒有期待這樣的結局。”顧清和揉揉眼睛,聲音有些幹澀。
嚴冰語目光直直注視著顧清和,未曾移過半分,似要把這人看穿似的,“你要什麽?”
顧清和對上他的目光,嚴冰語卻立刻望向窗外。這間包廂,選在景色最好的位置,望下去,可以看到本市最繁華的街道和對麵複古似的鍾樓。
“我也不知道。”顧清和苦笑,“我也問過自己,結果我不知道。”
“你顧清和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嚴冰語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他站起身,張開雙臂,“那就從一個擁抱開始吧,清和。從一個擁抱開始要起,看看我究竟能付出多少。也看看,你究竟能給我多少。”
顧清和溫柔地歎口氣,將眼前人輕輕拉過來,擁入懷中。
是不同於舒城的氣息,煙草與木質香水的混合味道,嚴冰語閉上眼睛,這樣一個懷抱,是否就是自己所期待的?足夠強大,足夠溫暖,足夠……讓人血液沸騰。如果說自己一直缺乏一份自信,現在,是不是就開始重新打造它的時候了,管他虛虛實實,物盡其用才是真的。
從包廂出來的時候,路過藤蔓纏繞的茶座,正看到服務生托住一壺鮮豔如血的茶到一旁的桌上。那桌的客人是個異常俊美的男人,撐著下巴,睜大眼睛很認真地研究壺裏的內容。
“那是什麽茶?”嚴冰語伸出手拉拉顧清和的,側頭一個明媚的笑容。
顧清和掃一眼,握住伸過來的手,“放肆情人。如果想喝,下次點一壺。”
嚴冰語“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放肆情人,好名字,不過隻有真的愛了一個人,才容得下他隨心所欲的放肆吧。他突然想知道,顧清和究竟可以包容他到何等的程度。
上了車,顧清和正欲發動車子。嚴冰語輕輕呼喚一聲,“清和。”
“怎樣?”顧清和笑問。
“上次幫我係安全帶,為什麽這次不呢?果然到手和沒到手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嚴冰語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你啊你!”顧清和溫柔地笑,搖頭,靠過來。
他的側麵十分完美,即便40多歲的年紀了,依然有著不輸於年輕人的深刻輪廓,甚至還多一分成熟的美感。
嚴冰語勾起嘴角,湊上前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