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8章
第 8 章
“一頭呆毛。”謝九安自言自語道,直到人都見不著了,這才返身朝公交車站走去,今天出門用演唱會的門票賺了一個月生活費,還居然有人請他聽了場演唱會,價值1500元,這麽說來,扣去來回兩元的公交車費盡賺3498元呐!
窮困潦倒但絲毫不在意的謝九安同誌被這個數字震撼了下,樂顛樂顛地懷揣著巨款在公交車上翻來覆去地數著錢。就連到了家門口都是一步三蹦地上樓梯,而後心思從人民幣轉移到了人上,想到那個小警察一臉認真實則根本沒聽懂的樣子,又想起小警察一臉同情地遞給自己早餐的樣子,九爺心想,這是屬於吃人嘴短,拿人的手軟啊,他對小警察那是又吃又拿。要不是現在虎落平陽,不然,他絕對好好請小警察搓一頓,交他這個朋友。
嘴裏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謝九安身後響起來了腳步聲,下意識地轉過身,見到來人,一張俏生生的小白臉,謝九安同誌脫口而出,“狗——”又想到還要當一個月的鄰居,一句狗男男還是沒有出口。
程嘉州倒是非常友好地朝謝九安笑了笑,“狗什麽?”謝九安瞧著他媚氣橫生的樣子就覺得牙齒一陣酸,當下嚴肅著臉撇了他一眼,哼哼道,“你家有狗麽?”
程嘉州眨眼一笑,他不確定眼前這個突然搬過來的男子是不是同類,但是比起成熟穩重的周子遷,這個英俊得有些囂張的男子倒是另有一番趣味,倘若是從前,他還真打算試試,不過現在他隻想牢牢攀附著周子遷。
“我家不養狗的。”程嘉州璀然一笑,“怎麽,你喜歡狗?”
謝九安心想,你家當然沒有狗了,不過有狗男男。謝九安同誌懶得同他廢話,眼神犀利地瞄了他一眼,“當然喜歡狗,有時候,人都不如狗。”他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個純粹意義上的好人,但混社會也有混社會的原則,比如義氣,比如忠誠,比如禮義廉恥。
“砰”謝九安甩手關上門,給程嘉州一個瀟灑轉身的背影。
程嘉州冷笑,“裝模作樣。”什麽男人他沒見過,周子遷當初更有架勢更有氣度,還不是照樣背著所謂情深意切的多年男友陷在自己的溫柔鄉裏。
顧今生坐在公交的後排位子上,已經是九點多,車上的人不是很多,倒是能安安靜靜地隨著公交車走走停停,看著這城市裏的一幕幕夜色從車窗外滑過,車廂昏暗,車外五光十色,莫名地在他身上營造出寂寥的感覺。
其實顧今生同誌真的隻是在發呆而已,比起絞盡腦汁地思考一些問題,顧今生倒是寧願這樣放空腦子享受這樣一片空白的寧靜。隻是多次被李瀟和韓青青稱之為“呆滯”,比如外人要是見到顧今生一臉平靜眼神波瀾無起的淡定樣子,必當覺得這個好摸樣的警察看起來格外穩重,李瀟則會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錯了,這貨其實在發呆。”
不過,這個呆顧今生沒發多久,就被自己的手機打斷,正是今晚臨時失約的周子遷。
“顧警官,我明明記得你今晚沒有值班的啊?”周子遷的聲音在那頭傳過來。
“周老板,怎麽,就許你臨時有事,不許我臨時加班麽?”顧今生歪著頭靠著手機。其實顧今生性格溫和,他絕對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所以對於戀人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臨時改變主意,他是完全理解的,沒有任何芥蒂。
而跟他相處了多年的周子遷豈不知道他的個性,隻是,做了賊難免心虛,常在河邊走任是怎樣的人都得時時擔心濕了鞋。周子遷此刻在倆人的家裏,雖麵帶尷尬之色,卻也隻能強作自如,故意巴結道,“顧警官這話真是折煞小人了,您是州官,我是百姓。我就是點燈,也不妨礙您放火是吧。”
周子遷的語氣著實把顧今生逗樂了,“好吧,我這州官,隻能原諒你這小百姓了,行了吧,周老板。”
倆人開玩笑時,周子遷會叫他顧警官,而顧今生稱之為周老板。這是,多年走過來的默契。
雖然周子遷說要出門開車去接顧今生,不過顧今生說自己再過兩個站就到家了,周子遷隻好作罷。等顧今生從公交車站走回小區上了樓,一開門,就見周子遷穿著睡衣,穩穩當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晚間新聞。而他麵前的茶幾上也穩穩當當地擺了一碗魚丸。
周子遷聽見顧今生的開門聲,就立即起身自覺地給顧今生同誌倒了杯水,笑著問道,“怎麽今晚還值班?不是沒排班麽?”
顧今生從外頭走回來,拿過溫溫的水一飲而盡,略帶狡黠地說道,“去聽演唱會啊。”周子遷卻是一愣,以他對顧今生的了解,今晚自己沒有陪他去聽演唱會的話,顧今生同誌絕對是一個人宅在家裏吃吃飯,洗洗澡,看看電視上床睡覺。
而且,他是帶著程嘉州去的,雖然看著顧今生的樣子應該不會有那麽巧的幾率在偌大的演唱會現場碰到自己和程嘉州,不過聽到顧今生這麽回答,著實還是讓周子遷心跳漏了一拍。
其實,越是這樣,周子遷越來越明白,程嘉州完全隻是個計劃之外的意外。而他不能因為流連這個意外而使自己規劃好了的生活發生更大的意外。
顧今生的眼睛其實一早就瞄上了茶幾上的那碗魚丸,而且,從外帶包裝上看,這是自己最喜歡的那家,不過,因為實在太火,要排很久的隊才能買上。周子遷早注意這家夥的小眼神已經飄到吃的上麵去,“給你帶的,你看,以為你在家,結果,我熱過一遍了你還沒回來。”
“臨時有任務,剛好是幫人抓演唱會的黃牛黨去了,其實呢,我們隻是去打醬油的。”顧今生同誌越過周子遷,自覺地準備開動。周子遷瞧著他心急的樣子倒是有點好笑,伸手攔了下,“有點涼了,我再拿去熱下,否則吃著腥。”
顧今生同誌坦然地將手裏的魚丸交了出來,任由周子遷替自己忙活去了。若換做從前,他是絕對不會讓一個男人這麽照顧自己,用顧今生第一次接受周子遷的評價來說,那就是太別扭!然而,相處至今時今日,顧今生想,這世界即便是父母也不如自己和周子遷親密。
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因為一份感情,骨頭連著筋,血裏融著肉。所以,顧今生還真沒想過,要是有天和周子遷分開會是什麽樣的光景,誰會去做斬斷筋骨,分離血肉的事情?
小顧同誌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裏,愜意地微微眯著眼睛,睫毛舒展地排在眼臉下,看起來格外悠哉,有個安穩小窩的感覺是真的很好。舒服得直想在大沙發上窩成團的顧今生同誌一不小心將周子遷的外套踢了下去。
顧今生立馬起身將外套撿起來,隻是,剛剛一個閃亮亮的東西咕嚕嚕地丟了出來,靜靜地躺在地板上,發出幽藍色的光。顧今生定睛一看,居然是個戒指,十分樸素簡單的樣式,上麵鑲嵌了一顆小小的藍色鑽石。
他可從沒見過周子遷有這東西。
而此時周子遷正端著熱好的魚丸走了出來,卻見到顧今生窩在沙發上貓著身子觀察手裏的東西——周子遷端著魚丸的手差點一抖,改死,程嘉州什麽時候把這東西塞到自己的身上來了。
話說周子遷今晚陪程嘉州看完演唱會送他回家,要下車的時候,程嘉州卻是突然拿出兩枚戒指,“也許在你看來,我不過是貪你富貴,周子遷,你這樣想也沒事。我程嘉州可不就是這種人麽,可再怎麽樣我也是人,也有感情。”
周子遷眉毛一挑,倒是沒想到程嘉州突然說這麽一番話,盯著他手裏的兩枚亮晶晶的戒指,也不接過去,“怎麽?我們說好了,不談感情。”
程嘉州卻是卸了平時慵懶曖昧的表情,認認真真地說道,“如果我現在想了呢?這對戒,是我自己辛辛苦苦畫畫賺來的,你一顆,我一顆。”周子遷想起程嘉州有段時間確實是很少跟自己見麵,沒事老往學校跑,從來都是程嘉州約自己的周子遷居然還約了他幾次,沒想到,這孩子居然老老實實畫畫去了。周子遷對程嘉州的專業水平不了解,但是他也知道程嘉州有一股子天分,平時經常逃課,卻照樣能畫出讓老師啞口無言的作品,所以,他的畫能賣得不錯的價錢。
“如果,我說我不需要呢?”周子遷記得當時自己隻回了他這麽一句。
程嘉州卻是早已知曉答案的樣子,翹起嘴角,“我早知道,算了,我自己留著戴吧。”說罷,將其中一顆戴在自己手上。
周子遷轉念一想,看來,應該是趁自己下車的時候,程嘉州把另外一枚塞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顧今生見周子遷盯著自己手裏的戒指看,略帶不好意思地說道,“從衣服裏滾出來的”,又狐疑地問道,“你怎麽買戒指這種東西?”顧今生宛如琉璃的眼睛盯著戒指觀察,那散發出的藍光簡直要同他漂亮的眼睛交相輝映,卻看得周子遷一陣惡寒。他最害怕也最厭惡程嘉州和顧今生有哪怕一點點聯係,比如,此刻,顧今生手裏拿著程嘉州買的戒指。
周子遷淡定自若地走過去,將魚丸放在茶幾上,將勺子塞給顧今生,順便,將那枚戒指從顧今生手裏拿回來,“哪裏是我的,還記得我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陳老板麽,他讓我幫忙挑的,送他新女友,我今天沒來得及給他。”
顧今生順從地接過勺子,順手換了個相當熱鬧的電視頻道,開始享用夜宵,隻是十分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他記得周子遷提過那什麽陳老板幾次,唯一的印象就是,花心的很,“這陳老板,換我是他老婆,真是要吐血了。”
周子遷坐在他旁邊,瞧著他一會兒抬頭看電視,一會兒低頭喝湯的樣子隻覺得安心又好笑,順手地搭在顧今生的頭上,習慣性地開始揉搓他的頭。
顧今生滿臉黑線,這個壞習慣,他抗議了多年周子遷就是改不了,也許,這輩子都改不了。顧今生往嘴裏塞著魚丸心想,看到時候倆老頭都七老八十了,周子遷還能蹂躪他的頭發不!
周子遷見顧今生吃完了夜宵,卻是不準備洗漱,驚訝地道,“阿生,這都幾點了,你不打算上床睡覺了?”顧今生兩腿交疊地盤坐在床上,轉身在自己的枕頭底下開始掏東西,周子遷就知道,這家夥的財迷病又犯了。
顧今生曾經十分不屑地指出,這才不是什麽財迷病,這叫理財。
顧今生將自己寶貝兒似的小賬本攤在腿上,拿出一支筆開始寫寫算算。周子遷無語地看著他,歎口氣道,“顧警官,這麽遲了,你還鼓搗你那小本子啊?”
顧今生抬頭,眉眼清亮,朝周子遷調皮一笑,“這可是咱倆的養老本呢,能不好好計劃計劃麽?”周子遷無奈又帶著點感動地看著床上的那個人低著頭,長著麥子一樣顏色頭發的腦袋隨著寫寫畫畫的動作在溫暖的燈光下時不時搖搖晃晃——顧今生在做他所謂的理財事業時,是相當投入的。
終於等顧今生心滿意足地將自己的小本本重新塞到枕頭底下,倆人這才拉燈睡覺。周子遷環著他的肩膀,順勢捂著他的眼睛輕輕摩挲顧今生的睫毛,感受那在手心裏顫抖的感覺。顧今生已經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說道,“早點睡,明天晚上我要值夜班呢……”
周子遷想,顧今生注定隻能當個派出所小民警的,要是在什麽革命時期,他絕對是不合格的誌士,別說用十大酷刑,隻要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問話,他準跟你一問一答,當年,倆人一起出去旅遊,周子遷就是用這招錄下了顧今生怎麽也不肯點頭承認的心裏話。
想到這裏周子遷湊過去,輕聲地問道,“阿生存錢幹嘛呢?”
“奶奶養老……周老板老了賺不了錢……也得養老……”顧今生已經開始進入中度睡眠了,周子遷聽著這家夥的答案輕輕笑了笑,將放在他眼睛上的手收回。而後輕手輕腳地起身,從口袋裏摸出剛剛的那枚戒指。
周子遷拿著戒指進了衛生間,毫不猶豫地丟到馬桶裏,摁鍵衝水,就像他覺得自己可以棄之如敝屣一樣丟棄另一份感情。
然而,自信過度的周子遷從不知道,感情絕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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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十二點多到家~~~暈頭轉向睡到現在~~~
壞事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