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往大口真神所在的山

第四卷 破壞神的跳舞森林 第二章 前往大口真神所在的山

風兒輕輕吹過綠油油的草原。

山丘上坐著一位金發少年。

奏快步跑上坡道,用力地揮揮手。

——喂~~亞道夫!亞道夫~~!

聽見呼喚聲,擁有一雙藍色眼眸的少年回過頭去,這位臉蛋漂亮得如同天使般的少年一看到奏,便滿麵笑容地對他招手,奏跑過去坐在他的身旁。

——你似乎很喜歡這裏,這裏是哪裏?看得到河川,而且到處都有紅色屋頂的房子,那個對岸山坡上的建築物是城堡嗎?

——這裏是我幼時居住過的土地,那條河叫做易北河,那座山丘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金發少年的名字叫做亞道夫。

奏最近經常在夢中和亞道夫見麵,這位少年自稱是移植在奏身上的“心髒”,他在夢中都是以“金發少年”的模樣出現。

——這裏是你記憶中的場景嗎?亞道夫。

——是呀!來,這個給你。

亞道夫用又白又細的手遞給奏一個小小的木偶,那個木偶約略手掌般大,是一隻圓滾滾的黃色小鳥,外型非常樸素,設有一個簡易的機關,搖動秤砣就會自行啄食飼料。

——離這裏不遠的厄爾士山脈有一個名叫賽芬的小鎮,以前是礦山,但是現在已經廢棄,成為以製作玩具而聞名的城市,那裏有許多製作玩具的老工匠,製作出非常多像這樣的玩具。

——哇~~好可愛。

——小時候,我也玩過好多類似的玩具,像汽車啦,火車頭啦。

——真好,木製玩具讓人覺得好溫暖。

亞道夫露出燦爛的笑臉。

——我們住的地方一到聖誕節,就會用聖誕金字塔來取代聖誕樹。

——金字塔?埃及的那個嗎?

——不是,形狀完全不同,先將擺著木偶的圓盤迭成大大的結婚蛋糕狀,然後在最上麵那層裝上螺旋槳、下麵點著蠟燭,再利用氣流轉動螺旋槳,使擺放木偶的圓盤轉動。

越接近聖誕節,街上就會出現越多這種大型聖誕金字塔,我最喜歡看木偶熱鬧地轉動了;亞道夫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奏興趣盎然地看著他的側臉,覺得自己好像坐在沒有翅膀的天使身旁。

——對了,亞道夫……

奏難掩不安的心情問道:

——你難道不想回到原來的身體裏嗎?也就是你自己的身上。

——……不想,因為我的身體已經快要死掉了。

——那麽,假使你的身體還活著、還可以回到家裏去的話該怎麽辦呢?

刹那間,亞道夫訝異地睜圓他的藍色瞳眸。

——你的問題不成立喔,因為現在的我是你的生命,如果我回到原來的身體裏,你會死掉的。

——別在意我的事,回答我,你是怎麽想的?你也想讓自己的人生延續下去吧?

亞道夫沒有作答,把拇指擺在下嘴唇上,聰明伶俐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憂傷。

——我覺得隻要能夠活下去就好,不管以哪種形式都沒關係,而且我一直很想離開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你是指你的身體嗎?

亞道夫隻是沉默以對,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回複笑容。

——托你的福,我終於獲得自由了,能夠死裏逃生、用這種形式活下來,這都要感謝你喔,我現在可以去任何地方,我自由了。

仰望天空,看著橫越空中的鳥兒,奏心中的憂慮仍然無法消除。

——……那麽,你打算搶走我的身體嗎?

——怎麽可能!你是讓我活下來的恩人,我怎麽可能會搶走你的身體,我想和奏一起活下去。

亞道夫用真誠的眼神微笑著注視著奏。

——我的使命是幫助你,讓你健健康康地活到老,僅隻如此。

不可思議的是,奏竟然稍稍放下心來,以微笑回望對方。

——我切除了自己那顆虛弱的心髒,終於獲得自由的身體,而你則和死去的身體分離,獲得了自由,盡管我們兩人完全不同,卻又有點類似。

——嗯。亞道夫也點點頭,草原的微風輕輕地吹拂著宛如蠶絲般的金發,沙沙沙,耳邊傳來非常悅耳的草木歌唱。

——可是,凱文說了很奇怪的話,他說你是‘人工製造出來的心髒’,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誕生的,我隻知道,我在這裏。

和風徐徐地吹,亞道夫閉上雙眼,纖長的金色睫毛被陽光映照得閃閃發光。

——我活在這裏,是你的生命……

睜開眼睛時,奏已經躺在床上。

朝陽從窗簾的縫隙射入房間內,奏揉了揉眼睛。

“怪了?”我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這裏是奏的房間,而且,奏已經換上睡衣、拉上窗簾。

他在迷蒙之中看著自己的手掌,亞道夫遞給自己的木偶觸感還殘留在掌心,拿起手邊的筆,趁著自己還沒遺忘前,趕緊將剛剛提到的單字記在桌上的筆記本內。

‘易北河賽芬玩具城聖誕金字塔’

(這是關於亞道夫的線索……)

“什麽!你和艾劄克約好要去禦嶽!?”

大叫出聲的人是內海,內海在畢業典禮結束不久就放起春假,奏以模型為借口再度跑來他家遊玩,內海不斷繞著書桌的椅子大聲嚷嚷。

“你是笨蛋啊!為什麽要約那個最可疑的家夥,真不是普通的笨!”

“我對艾劄克已經沒有疑慮了。”

奏將前幾天艾劄克的說明對不知所以然的內海講了一遍。

“你在說什麽蠢話!赫曼醫生在信中不是有寫,他曾經親自前往總部確認過嗎!負責翻譯的中田小姐不是也專程幫我們向歐洲器官移植網確認過了嗎?”

“所以他才要‘慎重的回答’嘛,艾劄克的部門很特別。”

“那麽,電子郵件傳不到你的信箱又該怎麽解釋?”

“郵件的話,今天早上已經傳送過來了。”

“什麽!”

“好像是服務器出問題才會比較晚寄到,同一封郵件已經寄到我的信箱了,沒有被監視啦!這麽一來可以排除心中的疑慮了吧。”

內海卻大叫著:

“太詭異了!對你說明後信就寄到也太巧了吧!一定是為了避免我們起疑,所以才將曾經刪除的信件重新寄過去的。”

“就跟你說不是了!內海,你疑心病太重了。”

“那神樂崎呢?你想說那家夥是騙人的嗎!”

心髒撲通地跳了一下,奏手上的模型掉落在地,內海用掩蓋過奏的氣勢說道:

“你真的認為神樂崎的話都是編出來的嗎?”

“那、那是……”

“聽清楚,嘉手納,一定有一方說謊,我想有一邊毫無疑問的是真話,有一邊則是謊話連篇。你相信誰?艾劄克還是神樂崎?”

被這麽一逼問,奏再也無法回答,雖然他相信艾劄克,卻不認為凱文的話全然是捏造的,卻又不能同時相信兩個人。

“可是,艾劄克是捐贈者的弟弟、是為了奪回心髒才接近我的說法太扯了,捐贈者不可能還活著……不可能呀。”

“那隻是因為你在逃避往這個方麵去想罷了!對艾劄克也一樣。”

心事被內海一語道破,奏更加不發一語。

“我覺得,你一直不想認真麵對自己不想麵對的事。”

“哪有!我一直在尋找捐贈者的線索,想要找出夢境中亞道夫曾經講過的每一件事。”

我才沒有遊手好閑,奏有點火了。

“易北河、厄爾士山脈、賽芬……這些都是德國的地名,看來德國東部鄰近捷克邊境的薩克森州的德勒斯登一帶就是‘亞道夫’成長的故鄉。”

奏並不知道凱文和艾劄克哪一方說的才是真話,不過這些可是“心髒”本人說的。

“調查後可以發現,那裏屬於舊東德,和艾劄克的出身地不謀而合,不過,艾劄克是東柏林出生的,所以並沒有直接的關連。”

“你真的相信他就是‘心髒’嗎?”

“我相信,否則他不可能每次都那麽鮮明地出現在我的夢中,醒來後也不可能記得那麽清楚,要不然我哪會知道叫做賽芬什麽的城鎮啊!”

“既然這樣,幹脆直接問‘亞道夫’不就好了嗎?問他艾劄克是不是他的弟弟。”

“……想是想啦。”

奏垂下眼。

“可是在夢中時卻不想開口。”

這或許是因為……奏覺得自己或許就如內海所言,潛意識中根本“在逃避”真相。

看到身旁緊閉著嘴的奏,內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那個‘亞道夫’年齡和你差不多吧,艾劄克不是說過,捐贈者是三十多歲的男性嗎?”

“假使捐贈者真的是艾劄克的哥哥,三十多歲、男性等條件也滿符合的。”

“你是說出現在夢中的是捐贈者小時候的模樣嗎?”

“不知道,我也說不上來。”

若‘心髒’的年齡和夢中的‘亞道夫’相同,那麽捐贈者等於艾劄克哥哥的說法就說不通了,不過,目前的證據顯然不夠充足。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線索,卻又陷入焦著。

“雖然我也試著想連進赫曼醫生留給我的檔案,可是根本不知道密碼是什麽……想得到的暗號都試過了,根本打不開。隻有我和赫曼醫生才知道的密碼到底是什麽呢……?”

“將赫曼醫生逼入絕境的……‘秘密檔案’嗎?”

“打開秘密檔案的話,就可以解開迷團嗎?”

“或許是吧,畢竟是奪走一條人命的機密,所以必須更加謹慎處理才對,假使能夠隨隨便便打開的話豈不是很危險。該由警察插手了,嘉手納,那個檔案還是別碰得好。”

“內海……”

確實如此,赫曼醫生在寫信時就已經感覺到自己身處險境,在留下那一封信後,赫曼醫生就過世了,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

事關重大的信件裏甚至寫著艾劄克的名字。

“我覺得去禦嶽的事還是取消比較好,提議的人不是艾劄克的同伴嗎?”

“嗯,不過我還是要去,因為神樂崎覬覦心髒的事也是千真萬確,沒有人可以相信的話,更應該讓犬獸來保護我,否則——”

“好吧!”內海用力拍了一下膝蓋。

“那我也要去。”

“咦~~!不好吧,內海。”

“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涉險,我也要一起去,雖然不知道是否幫得上忙,不過總比沒去好,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保險吧!”

看到拍著胸脯的內海,奏的臉上依然流露出擔心的神色,不過能由百分之百信任的朋友陪同確實比較放心。“嗯!”他終於允諾了。

前往禦嶽一事正陸續進行中,他們決定挑選可以在當地過夜的連假期間動身。

集合地點為距離最近的JR禦獄站,看到禦嶽溪穀旁那獨特的老舊車站以及年代久遠的廣告牌等景物,讓人不禁回憶起昭和初期的鐵道時代。

“嗨~~我來了!”

內海背著大背包出現在剪票口,開車來的奏和艾劄克早已在車站外等待,艾劄克一看到內海便驚訝不已。

“咦,為什麽!?怎麽連內海都來了呢?”

“啊,是我找他來的,想說一起去順便當作畢業紀念。”

“早啊~~請多指教!”

“奏~~!”艾劄克一邊發出抱怨,一邊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嘴裏嚷著:“我根本沒聽說!”奏雙手合十,不斷道歉。

“哦!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都到齊啦!”

內海背後出現了一個人,是一個穿著修行僧服、年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仔細一看,原來是高德寺的衝山住持,他是奏於雪女事件期間曾經前去叨擾的同學的爺爺。對了,決定要去禦嶽後,艾劄克就拜托衝山清寬和尚擔任向導,聽說他在禦嶽人脈很廣。

“一聽到艾劄克想去山上修行,更是讓我對他這個外國人大感佩服,所以我打算為他介紹一位可靠的師父,從瀑布修行到爬山修行都好好地鍛煉鍛煉吧!”

“啥!搞什麽呀,聽都沒聽過!”

眼見內海大呼小叫,衝山和尚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嗬嗬嗬,這裏不就有個值得好好鍛煉的小夥子嗎?”

“別、別隨便碰我,臭老頭。”

“年紀輕輕的卻沒有好好運動,看,手臂這麽細。”

“對模型來說可是黃金右臂喔。你到底是誰?說話這麽大聲。”

“哈哈哈!”清寬和尚繼續宏亮地大笑。大家自我介紹過後,馬上出發前往禦嶽,從車站搭車過去不出幾分鍾,就可以看到從山腳下開往禦嶽山的登山纜車,汽車並不是開不上去,而是因為山上的路太過狹窄,不適合用車輛移動,因此他們決定將車子先停在纜車車站前的停車場。

奏一行人搭上最大坡度為二十五度的登山纜車,已經完全沉浸在觀光的氣氛當中,奏和內海倚在窗邊玩鬧,艾劄克則仔細聆聽著清寬和尚的解說。

“禦嶽自古以來就是非常有名的修練之山,從前又被稱為‘禦獄權現’,關東地區自古以來就有非常多參拜者前來禦獄參拜,山上還有許多可供參拜者投宿的宿坊(注:提供參拜信眾住宿的地方。),現在仍然留下許多遺跡,現在還住在禦嶽山的人家幾乎都是被稱為‘禦師’的禦獄神社神官。”

“禦師素……?”

“泛指從前專門從事傳教工作、為參拜的信眾提供住宿之處並且支持禦獄信仰的人,目前還居住在禦嶽山的人民都是禦師的後代子孫,直到現在仍然會接受修行以成為‘禦師’。今天要介紹的禦師是我老朋友的兒子,是一個年紀輕輕卻非常熱衷於修行的男子,瀑布修行也將由他來指導,你們可以安心跟著他學習。”

奏並沒有將大口真神的事情告訴清寬和尚,純粹以“對修行有興趣”為借口來參觀。他們搭乘纜車約六分鍾左右,就來到山上的車站。

“哇,好冷!”

山上的氣溫果然和山下不同,半山腰的JR禦獄站一帶位於山穀中,盡管和奏的家一樣位於青梅市,但是溫度卻迥然不同,空氣非常清新,然而到了山上氣溫就驟然下降,這一帶的高度已經接近海拔九百公尺。

從車站旁的廣場可以俯瞰城鎮,雖然今天因為薄霧彌漫使得城鎮看起來朦朦朧朧,但是奏因為許久沒來禦嶽山而興奮不已。

“艾劄克,你看!後麵後麵,在那邊的山上看起來小小的建築物就是禦獄神社。”

“咦,要爬到那個地方嗎?看起來好陡!”

最令人驚訝的是,當纜車爬到半山腰時,放眼望去盡是茂密的杉木林,沒想到到達山上時景色卻陡然一變,隔壁的山頭(看起來好像是)並排著密麻建築物,看起來應該是民宅,聽說那些建築物都是供參拜者落腳的宿坊。

“山坡確實很陡峭,但是距離沒有很遠,別擔心,走吧。”

奏精神奕奕地邁開步伐,這裏可是奏從小就相當熟悉的山林,每逢過年期間都會前來參拜,同時也是小學遠足時必來的地點。奏隻有在病情較為嚴重時沒有上山參拜,現在身體已經變得這麽健壯,也不需要擔心對心髒造成負擔,能夠爬上陡峭的山坡令奏高興得不能自己,盡管呼吸越來越急促,奏卻毫不在意地繼續往上爬。

“奏真素精力充沛呀!”

“我們也走吧,艾劄克。”

內海冷淡地說著,因為內海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艾劄克,讓他有點緊張。

“這一帶有鼯鼠喔,你知道鼯鼠嗎?艾劄克。”

“是長得和鼬鼠很像,而且可以在空中滑翔的動物嗎?大概這麽大隻。”

“不對不對,那是日本小鼯鼠,鼯鼠的體型比較大,差不多像坐墊那樣吧。”

他們看起來真和睦,走在後頭的內海簡直快要無法忍受。

(喂喂,真讓人搞不懂,對必須提高警覺的人怎麽能黏得那麽緊呀!)

他們沉浸在兩人的小世界裏,讓內海幾乎沒有插嘴的餘地,看到奏和艾劄克對帶路的清寬和尚的解說頻頻點頭,讓內海覺得相當焦躁,不該這麽平和的啊。

“哇噢~~那素什麽?好厚滴屋頂!綁了好多樹枝,好想去看看。”

“那是茅草屋,很像古代故事中會出現的景物吧。”

“這些全都是宿坊,很氣派的建築物吧,茅草屋現在很珍貴喔!”

“啊,艾劄克,我家一直都在那裏的茶屋吃麥芽糖。”

奏或許是單純為了能幫艾劄克帶路而感到欣喜吧,聒噪程度不同凡響,整個行程簡直成了純觀光之旅,看到童心未泯地舔著麥芽糖的奏和艾劄克,內海簡直快要嚇破膽了。

“內海要不要吃?”

“喂!”內海忍不住拉住奏的手臂,在他耳邊小聲提醒:

“你們是專程來觀光的嗎?不是吧!艾劄克說不定是敵人耶!”

“是、是沒錯啦,一不小心就……”

“喂~~就在這邊,先來宿坊寄放行李吧。”

一行人跟著清寬和尚來到比較靠近參道內側的宿坊,氣派的大門內有座民宅,雖然名為宿坊,不過看起來卻很像民宿旅館,和善光寺、高野山等到處都是寺院的宿坊氣氛大不相同,洋溢著家庭味。

“歡迎光臨,請進請進。”

前來迎接他們的是一位年輕的女主人,門口十分淩亂,好像來到了“民家”一樣,讓這群人有些訝異,因為他們是當地人,所以還是首度在本地投宿旅店。

“歡迎光臨,初次見麵。”

從裏麵走出一位身穿作務衣、頭上綁著毛巾,年約三十多歲的大哥哥,或許是因為他看起來非常健康、眼睛炯炯有神,所以不像中年大叔。

“這位就是禦師——鷹山宏伸先生,他們夫婦倆負責管理這裏的宿坊。”

“您好。”大家一起打招呼。

“請脫多指教,我叫艾劄克,來至德國。”(錄:不是錯字,是說話口音的問題。)

“歡迎歡迎!我們這裏經常有外國人投宿,請好好享受禦嶽風情吧。”

放下行李後,一夥人馬上前往神社參拜。

這裏洋溢著一種懷舊風情,給人一種“老店”的感覺,穿過小型“禮品街”,就可來到這座山的中心,武藏禦獄神社的入口處。正殿位於山頂,因此鳥居以上是漫長的石階,石階的周圍並排著許多大石碑。“那素什麽?墳墓馬?”聽到艾劄克問話,鷹山禦師開口解說:

“那是各地禦獄講的信徒們前來參拜的紀念碑。”

“禦獄……講?”

“信仰禦獄神社的團體名稱。關東一帶從以前起就有許多類似的團體,負責傳教的是我們的禦師祖先,信仰起源自明治時代之前的禦獄權現。”

“那權現……又素什麽呢?”

“權現指的是佛祖化身之後,以日本神明的身分顯靈。”

“不素寺廟拜的是佛祖,神社拜的則是神明馬?”

“日本自古以來就有‘外來佛教的佛祖會化身為日本傳統神道的神明顯靈’的獨特思想,被稱為‘神佛習合’(注:習合指將兩個以上的教義融合折衷。),經過這樣的改變後,日本得以廣泛接受大陸傳來的外來神佛,因為各種神都包含在內,所以在過去也被稱為八百萬神,這裏對外來的神佛非常包容。”

艾劄克一邊走上石階,一邊聽得津津有味,鷹山禦師每天都上下石階,腳程非常輕快。

“直到明治時代頒布‘神佛分離令(注:日本於明治維新時頒布神佛分離令、實行廢佛毀釋,使傳統神道教成為國教以求王政複古。)’前,主要遵奉的一直都是禦獄藏王權現。”

“藏王……權現,聽奇來滿強滴。”

“它是修驗道(注:日本宗教流派之一,強調上山苦行、鍛煉自我以求頓悟,融合了神道、陰陽道等要素。)供奉的神明,一個臉上有三隻眼睛,麵容駭人,右手持人稱‘三鈷杵’的印度武器。左手則像這樣豎起兩根手指,做出‘劍印’的形狀,擺在腰間,抬起右腿,姿勢非常獨特。”

“就是這種感覺。”鷹山擺出惡靈退散的姿勢給大家看。

“哈哈哈,我們家還保留著江戶時代的懸佛(注:將半圓雕打造之佛像貼於圓形銅板中央稱為懸佛,可懸掛參拜。),回去後讓你們見識見識吧!”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一行人已經來到山頂的神社。

“到了,奏……人呢?”

回頭一看,奏他們還遠遠落後在後方的石階、用手撐著膝蓋氣喘籲籲地往上爬,在兩人背後的清寬和尚還不斷用拐杖敲他們的屁股。

“怎麽啦,真是的,國中生體力竟然這麽差。”

“可惡~~上高中後是不是該加入運動社團鍛煉一下呀。”

“這點程度的階梯連三歲小孩都可以一口氣爬上來。喂!不準坐下去,快爬!”

“別一直打我啦,臭老頭!”

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到達正殿。

等著一行人的是座落於山頂且漆得富麗堂皇的紅色正殿,兩側分別站著威風凜凜的狛犬……正確來說應該是坐著。

“這就是我提過的犬獸,當時出現的就是它。”

奏有點退縮,這裏的狛犬長得比一般狛犬猙獰,四肢和身體都很修長、胸肌強健、爪子閃閃發光,看起來相當神勇。

“這就是大家口中的大口真神,是禦獄神社的避邪之神。”

鷹山趕忙解說:

“傳說有一位名叫日本武尊的日本古神來到關東的禦嶽山一帶時,被化身為大白鹿的惡神攻擊,經過打鬥後將之擊退,卻因山上起了濃霧而迷路;當時,不知道從何處跑出一隻白狼,在白狼的帶領下,武尊順利地離開山林,因此封那匹狼為大口真神並且留在這座山上,命令它負責斬妖除魔。”

社務所裏擺放著蓋上大口真神印章的避邪符,奏的住家附近也有很多人會在門口貼這種符咒。

“犬獸就供奉在正殿後方的神社裏,先到正殿參拜吧。”

大家並排擊掌,完成參拜儀式。

艾劄克眼神認真地巡視著神社四周。

“氣勢果然強,好油震撼力。”

“喔?艾劄克先生也能體會神聖之感嗎?”

“嗯,其實素……”

因為盧恩符文寶石出現反應了。隻要來到神明氣息越強的場所,盧恩符文寶石就越**,‘**’並不表示它會移動,若用艾劄克的風格來形容的話,大概是“變得很聒噪”。盧恩符文寶石是介於“神或精靈”與寶石主人之間的媒介,來到聖域,盧恩符文寶石也就變得特別亢奮。

所以艾劄克能敏銳地察覺氣氛的不同。

他的神情相當嚴肅。

“大口真神……”

大略聽過神社建築的相關說明後,回過頭去才發現奏和內海正站在山頂眺望景致,玩得不亦樂乎。

“喂~~奏~~!快來這裏聽解說。”

艾劄克大聲呼喚,卻被內海狠狠瞪了一眼,或許是心裏作用吧……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監視了,從剛才起就無法接近奏。

“我們去下麵的茶屋喝杯茶吧。”

在鷹山的帶領下,他們走下參道外的木階,來到森林中較為寬闊的廣場,被稱為長尾平的一隅有一間小店,一行人圍繞著木頭桌子坐下來歇息。

“這一帶最適合登山,可以沿著有‘岩之庭’之稱的溪穀步道從天狗岩走到綾廣的瀑布,即使是夏天也很清涼舒適,我每天都會來這裏慢跑。”

鷹山站在地圖前為大家解說,常來的奏和內海對解說不感興趣,於是跑到觀景台遊玩,艾劄克則聽得津津有味。

“口以再幫我帶路嗎?我想多感受一下山滴感覺。”

“哎呀,站在那裏的人不是嘉手納嗎?”

傍晚時分,大致觀光了一圈的奏在禮品店門前突然被一個女生叫住。“咦!”奏吃了一驚,因為店門前站著一名身穿圍裙的眼熟少女。

這不是山瀨美咲嗎?

“咦咦~~?山、山瀨,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放連假,所以我跑來伯母的店裏幫忙囉。怪了,怎麽連內海和艾劄克先生都在呢?”

沒錯,這家禮品店正是美咲的伯母經營的店,每當過年參拜期間店裏比較忙碌的時候,美咲就會過來幫忙,奏嚇得雙腿發軟,雖然山瀨曾提過在禦嶽有親戚,但是沒想到這麽巧。

“嗚、嗚哇哇~~!山、山瀨,真、真巧呀……”

自從畢業典禮的迷宮事件結束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自從美咲提出“交往邀約”後,奏就開始意識到美咲這個女孩子,完全沒辦法好好地看著她說話,連內海都察覺了。

“什麽啊,是山瀨喔,嚇死我了,幹嘛突然跑來打工?”

“我可是店裏的招牌女店員喲!啊、宏伸先生好。嘉手納,你要來白雲莊嗎?”

“嗯、嗯,來、來借住一晚。”

“這樣呀,你要幫艾劄克先生帶路對吧,連假期間我會一直待在這裏,晚上有空的話,說不定會跑過去玩,到時候就拜托了喔。”

“知、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店鋪正在打烊,美咲顯得很忙碌,店裏的人一叫喚就趕緊跑進去幫忙,奏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事實上,奏還沒有給美咲答複,而美咲自己也是絕口不提,內海開玩笑地盯著奏的臉龐。

“怎麽啦?你怎麽滿臉通紅?好可疑啊~~”

“走那麽多路當然會臉紅!”

內海露出賊笑。奏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碰到山瀨,思緒被嚴重擾亂,而且穿著圍裙的美咲看起來比平時可愛,雖然不是女仆的感覺,卻帶有一種樸素之美,顯得加倍動人,讓奏對優柔寡斷的自己更是不知所措。

(怎麽辦?我還沒有考慮過要怎麽回答山瀨上次的問題,要怎麽回答才好呢……?)

美咲看起來倒是若無其事。

奏為了意想不到的相遇而感到手足無措,好不容易回到宿坊之後,卻因為走了太多山路而筋疲力盡,一聽到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就決定馬上去泡泡澡。

“我不用了啦!等一下再一個人洗!”

艾劄克顯然還是不敢和大家一起泡澡。

“可是現在不洗,等一下反而要和其他客人一起洗喔。”

“我想等沒人的時候再去洗個過癮,等到半夜也沒關係。”

“別這麽說,一起去洗嘛!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晚飯會特別好吃。”

奏打算硬拖艾劄克一起去,卻遭到強烈抵抗,結果不得不打消念頭,隻好和內海兩個人一起前往澡堂,他們在更衣室裏一麵脫下衣物,一麵開口說道:

“居然像女生一樣別扭,德國人都那麽害羞嗎?”

“他會不會是自卑啊?”

一進入澡堂,奏和內海立即沉浸在畢業旅行般的氣氛中玩得人仰馬翻,跳進大型木製浴場中,像小學生一樣大吵大鬧。

“哇,嘉手納,天啊,那個傷口就是手術留下的疤嗎?”

奏正泡在浴場中,他的胸部正中央清楚地留下手術縫合留下的疤痕。

“沒錯,看起來很像海盜,帥吧!”

“你真的移植了心髒呀……”

“是啊,移植心髒後真的差很多!在山上走了這麽久,胸口也不會不舒服,這還是第一次,這顆心髒果然很強。”

——是人工製造出來的‘DASSCHWARZEHERZ(黑色心髒)’。

腦海中再度浮現凱文的話,笑容從奏的臉上頓時消失。

(暗藏名字的心髒……真的是這樣嗎?)

“喂~~我也要進去了!”

更衣室的門應聲打開,出現在門口的是清寬和尚,奏和內海嚇得趕緊縮起身子,隻見他像狸貓似地挺著大肚皮搖搖晃晃地走進澡堂,還對著內海招招手。

“小內,過來!幫我搓背!”

“誰是小內啊!我才不要,要洗背不會自己洗哦!”

“現在的年輕人說話實在太沒禮貌了,讓我來教你什麽叫做服務精神吧!看我的~~!小內!”

不知道為什麽,他似乎相當中意內海,內海雖然嘴上不斷抱怨,結果還是動手幫他洗背,內心當然是千百個不願意,奏感慨地露出淺笑。

如此這般,他們洗好了澡,也用過晚餐。

還以為接下來隻等睡覺時間到,沒想到清寬和尚又衝著內海而來。

“喂~~小內,要出發囉!”

“咦?已經很晚了耶。”

“我想去神社神官那裏打聲招呼,小子,快換衣服幫我拿東西,陪我走一趟。”

“啥!?沒聽你們說要搬東西……:什麽鬼東西,重死了!”

清寬和尚運上山的大行李中似乎都裝著酒,內海被迫挑起行李,為了參加聚會,在黑夜陪同清寬和尚前往宿坊街,留下奏和艾劄克互相對看,多虧了這位和尚,兩人才得以脫離內海的嚴格看管,可以毫無顧忌地暢談一番。

“艾劄克,快來看!月亮好漂亮。”

他們來到房前的陽台仰望星空,夜空的棱線上掛著一輪皎潔明月,在浴衣上披著棉袍的艾劄克也來到陽台,雖然因為浴衣太短而露出腿來,不過他似乎不以為意。

“真的耶,雖然有點冷,不過因為空氣很清新,看起來格外耀眼。”

這裏相當清幽,隻要一閉口就會被難以置信的寂靜包圍,隻能隱約聽見裏麵的客房傳來電視聲,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聲響,夜裏的山林已經回歸寧靜,這分安寧卻讓人覺得好像置身於深山之中。

“你覺得禦嶽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嗯,到處都是小天狗,還有精靈。”

“你看得到!?”

“是啊,因為有盧恩符文寶石的幫忙,鷹山先生似乎也看得到喔,他或許是一個可以商談的對象,等他們的集會結束後,我想找他商量大口真神的事。”

奏露出不安的神情,艾劄克靠在欄杆上接著說道:

“奏覺得怎麽樣?有感覺到什麽嗎?”

“嗯,到神社的時候,有點……”

“你指的是在社殿時吧。嗯,確實不太妙,大口真神神社不愧為土地神的力量發源地,能量最強。好在這裏的觀光客很多,〈太陽神護身術〉本身也已經變弱,總算避開衝突,但大口真神企圖排除奏的意誌還是綿綿不絕地傳達過來,我認為還是不要隨意接近比較好。”

“必須和那麽強的神……戰鬥嗎……?”

心情沉重至極,深深地發出歎息後,奏沉默不語,艾劄克則替他打氣。

“靠戰鬥馴服對方並不是唯一的方法,不妨找找其他辦法。”

“你是說獻出活祭品嗎?”

“不是,一定還有別的方法,問問最了解大口真神的當地人吧,打起精神來!”

奏受到一貫的笑容加油打氣,抬起頭來緊緊盯著艾劄克。

那張笑臉自從移植以來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不斷鼓勵著自己;到現在,艾劄克的存在就像是理所當然,既溫柔、又帶給我無時無刻的安心感,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明明知道現在根本不是玩的時候,我卻玩瘋了。”

艾劄克的眼神就像要緊緊地包住眼前的奏似地低頭俯視著他。

“你也很久沒來了吧,你不是一直想來禦嶽走走嗎?稍微放縱一點老天爺也不會懲罰你的。”

“難得艾劄克和內海都在……我覺得很開心,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來遠足的心態,一點警覺也沒有。”

“奏……”

對麵山上的樹林間點著橙色燈火,可以看見神社露出臉來。

“對了,艾劄克。”奏突然開口問道:

“隻要神樂崎他們被警察抓到,艾劄克的任務就完成了嘛,到時候就會回德國吧。”

“是啊,你的安全獲得保障後,我的工作就結束了。”

奏垂下頭,將身體靠在欄杆上。

“看來,他們還是不要被警察抓到得好,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和艾劄克永遠在一起了。”

艾劄克驚訝得瞪圓雙眼,奏則懇求似地抬頭看著他。

“嗯~~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留在日本呢?我想永遠和艾劄克生活在一起,你不是說過很高興能和我們像一家人嗎,所以留在日本好不好嘛,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這裏。”

“……那是不可能的,這次是因為我在歐洲器官移植網剛好負責到奏的移植事務,才會千裏迢迢來到日本,不然我的活動範圍本來隻包括加入移植網的六個國家。”

“和我說再見,艾劄克不覺得寂寞嗎?”

“當然寂寞,可是……這畢竟是工作,是沒辦法的事。”

奏的心情跌入穀底……事實上,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

和艾劄克分別的時候近了,奏的心底深處湧出這樣的預感。

我是在逃避吧。或許就如同內海所言,自己隻是不想麵對事實罷了,艾劄克疑點重重,和赫曼醫生的死說不定關係匪淺,我卻不願意去思考艾劄克是否企圖搶回心髒,更不想承認自己受騙,可是,再這樣下去的話——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便是自己必須和艾劄克離別的時候。奏最害怕的就是這件事,與其因為說破真相而提早告別,倒不如躲得遠一點,這就是奏的心情寫照。

“……我和奏的心情一樣。”

艾劄克一語看穿奏的心事,奏仰起頭,發現艾劄克正凝視著自己、慢慢地摘下眼鏡。

奏怦然心動,艾劄克隻有戰鬥的時候才會拿下眼鏡,看到以最真實的麵貌回望自己的艾劄克,奏的心髒不由得加速鼓動。

“我打從心裏認為能認識你真好,我喜歡奏,真的很喜歡。”

“……我也一樣,艾劄克。”

所以,請你哪裏都別去。

正要開口說出這句話時,艾劄克緊緊抱住了奏,仿佛先一步做出回應。奏用全身感受著他那深深的擁抱,那是最熱情、最可靠、最令人懷念的臂膀,奏將臉埋入他渾厚的肩膀,艾劄克也以最真誠的聲音附耳低語: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奏,不管我去了哪裏,都絕對不會忘了你。”

艾劄克的話直逼奏的胸口,奏不禁一陣鼻酸,像要回答他的話似地將手繞在艾劄克的後背,緊緊依偎著對方當作響應。

兩個人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之下。

可是那一刻卻一步一步地逼近。

像要將對方的體溫烙印在自己身上似地,兩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直到晚上十點過後,鷹山禦師才從集會歸來。

被清寬和尚強拉去的內海也終於回到住宿的地方,他一聽說是什麽神樂練習活動,就打算馬上回來的,結果卻被留了下來,原來隻想練習看看,沒想到一練之下被誇讚很有天分,不知不覺就越練越起勁,竟然一直陪到最後一刻。

“糟糕,我明年說不定會被叫來禦嶽跳神樂舞(注:日本傳統祭神活動中,配上民間樂曲神樂的舞蹈。)。”

內海在棉被上翻來覆去,不久就朦朦朧朧地進入夢鄉,但是並未熟睡。

這個時候,艾劄克正坐在一樓的客廳。

為了加深對大口真神的了解,他打算借重鷹山禦師的智慧。

禦嶽的宿坊中,都會開辟一個當地人稱為“內神前”的場所,聽說禦師們都是在此為參拜信眾驅邪,而白雲莊的“內神前”位於麵積寬敞且兼作餐會場地的廳堂內的小舞台上。

“這就是白天提過的藏王權現懸佛。”

鷹山禦師拿到艾劄克麵前的,是一枚附有佛像浮雕的古銅製圓盤,圓盤可以任意搬動,

並且掛在任何地方,據說是上山修行的苦行僧隨身攜帶的佛像,艾劄克不禁看得入迷。

“這是……”

“據說是擁有強大驗力的‘修驗道開祖’——役小角召喚至人間的破邪之神,可驅除妖魔,為人們驅邪。”

這尊懸佛張著眼口、高舉手腳,充滿律動感。

“……好像在哪裏見夠,這素印度的神嗎?”

“藏王權現是日本特有的神,在佛典中並沒有記載,而修驗道是從大陸傳過來的一種名為‘雜密’的密教咒術的一部分衍生出來的,因此根源應該來自於密敦佛祖——也就是說,印度教的神大多受到咒術佛教的影響。”

艾劄克的眼睛閃耀著光芒。

“印度的神嗎……”

“我們這些禦嶽的禦師雖然因為曆經明治時期的神佛分離令,立場變成神社的神官,但現在內心還是覺得自己和祖先們一樣是修行者,假使您對修驗道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提供多方指導。”

艾劄克決心要成為一名日本修術者,表情認真地正襟危坐,並且握住鷹山禦師的手。

“事實上,我真的有事情想請教鷹山先生。”

“咦!?”

艾劄克帶著濃厚德國腔調的日語突然變成“流利的日語”,直接傳人鷹山禦師的腦中,他不禁嚇了一大跳;接著艾劄克恢複凜然的眼神說道:

“您願意聽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