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夢的墜落

33.夢的墜落

把仙道請走了之後,三井踩準了父母去上班的空檔,一邊朝自家的方向走去,一邊在肚子裏醞釀著中午如何跟父母砌辭狡辯昨天晚上的行蹤。他沮喪的歎著氣,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夜不歸宿,而且好巧不巧的手機都沒電了,好容易在父母心裏稍稍建立起來的有誌青年形象,恐怕就要這樣給毀了。還有流川楓,他肯定是誤會自己和仙道有什麽了,得怎樣跟他解釋呢,偏偏電話又沒有來電顯示,根本聯係不上他。哎,都是仙道這個瘟神害的。

大老遠,三井就看見自己家樓下停著一輛機車,機車上靠著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嗨,鐵男!”三井高興的跑過去,鐵男轉過身來,三井呆住了,鐵男的神情看起來很疲倦,而且腳下是一地的煙頭,顯然他已經在這裏等候許久了。

鐵男一見三井,二話不說就跨上機車,然後拋了一個頭盔給三井,回頭簡短的丟給三井一句:“上車。”

“什麽事啊?”三井有點懵了,他這都還沒又跨進家門口呢,又要走?

“那個牧紳一被阿龍打傷了,在醫院。”

“什麽?!”三井徹徹底底的呆住了。阿牧被阿龍打傷了?難道昨天在他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嗎?不容他思索和追問,鐵男已經發動了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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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紳一,你老實跟媽媽說,到底是怎麽回事?”雨宮玲子的坐在牧紳一的病床邊,心疼的看著到全身上下幾乎到處繃帶的兒子,又氣又急的問道。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群混混會找上我,我完全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是誰送我來的醫院。”阿牧苦笑著說,他現在感覺全身都疼的要命,特別是右臂,除了疼痛的知覺之外,幾乎連動都動不了一下。心裏暗自慶幸,幸好昨天三井先走一步,否則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怎麽可能?沒有過節的話,他們為什麽打你,還有,你到那種地方去做什麽?”雨宮玲子不死心的追問,兒子這回傷的這麽重,她不可能就這麽糊裏糊塗的算了。

“行了,玲子。”雨宮雄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再問,“也許就是那夥流氓認錯了人而已。紳一現在最需要的是治療和休息,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可是爸爸……”雨宮玲子還想爭辯什麽,醫生推門走了進來,雨宮玲子趕緊站起來,問道:“醫生,紳一的傷勢怎麽樣,要緊嗎?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嗎?”

“從初步檢查的結果來看,令郎的傷勢沒有什麽大礙,隻需要好好靜養就可以了。不過……”醫生頓了頓,看了床上的阿牧一眼,有點為難的說:“他的右臂屬於粉碎性骨折,最少要留院治療一個月左右。雖然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但是,以後最好都不要從事太劇烈的運動。”

“醫生。”阿牧突然開口問道:“籃球,籃球可以嗎?”他的語氣沒有什麽波瀾,仿佛隻是在問一件很尋常的事,但是雨宮雄之和雨宮玲子的心同時揪緊了。

“最好不要。你的臂傷太嚴重了,縱然痊愈,在力氣和靈敏度上也會差一點,而且如果劇烈的碰撞,很容易讓它再度受傷……”

“也就是說,不能再打籃球了嗎?”阿牧靜靜的,緩緩的問出這句話,而他的眼神卻如同站立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人一般,流露出恐懼。

“可以這麽說。” 醫生聳了聳肩,十分抱歉的說。

雨宮父女望著牧紳一,不敢說一個字,甚至連呼吸都格外小心,他們都在等待著這個從小都視籃球如生命的孩子,在聽到這個噩耗後,會有怎樣令人心碎的爆發,他們更加沒有心理準備,要怎樣去安慰這個絕望的孩子。

沒有他們料想中的痛哭和呼喊,阿牧隻是一動不動的靜默了許久,許久,在雨宮玲子終於擔憂的喊出一句“紳一”之後,報以母親一個蒼白的微笑,慢慢的將僵硬的身體靠回身後的床架,輕輕的吐出了一句:“明白了。”

“阿牧!”三井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回過頭來望著他,隻好訥訥的說:“對,對不起,我太急了……”

雨宮雄之對三井點了點頭說:“三井君,你來的正好,你陪紳一說說話吧,我們先出去。”說完拉著猶自躊躇的雨宮玲子,退出病房。

“阿牧,你怎麽樣?”待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和阿牧,三井趕緊拖了張椅子,在病床邊上坐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被阿龍……”

“噓——”阿牧抬起尚能活動的左手,捂住了三井的嘴巴,“小聲點,我媽媽他們還不知道。”

“嗐,這個時候了你還替我隱瞞什麽?”三井把阿牧的手從自己嘴巴上扯了下來,緊緊握在自己手中,他感到阿牧的手似乎在輕輕的顫抖,不禁擔憂的問:“阿牧,你很痛麽?你的傷是不是很重?”

“沒有什麽,隻不過醫生說我要住一個月的院,不能參加開學典禮了而已。”阿牧搖搖頭,對三井笑了笑說,“真是遺憾啊,我的大學生涯不完整了。”

三井將阿牧的手用力握了握,懇切的說:“你放心,這一個月你的工作我會替你做,而且隻要沒有課,我就會來醫院陪你。”

“真的嗎?”阿牧的眼睛突然變得分外明亮,蠟黃的臉上也湧起了一抹血色。

“當然!”三井使勁的頻頻點頭,說:“你是因為我才受傷住院的,我一定會講義氣,放心好了!”

講義氣麽?阿牧的心頭泛起酸酸澀澀的滋味,自己在三井心中,也許永遠隻是一個講義氣的對象而已。而籃球,這個陪伴了自己十多年從未離開自己的忠誠熱情的夥伴,難道從此再也碰觸不到了嗎?神奈川的王者,難道從此從籃球場消失了嗎?所有的歡呼、追逐、榮耀、夢想,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了嗎?

從阿牧看似平靜的臉上,三井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變化,可是從手上分明傳來灼熱的溫度和不正常的顫抖,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呢?

“阿牧,阿牧?”三井忍不住輕輕叫喚,阿牧終於回過神來,勉強對三井展顏一笑,說:“對不起,我隻是有點累了。”

三井趕緊站起身來,把阿牧的床搖下去,輕輕扶著他的頭在枕頭上放好,然後替他掖了掖被子,柔聲說道:“那你睡一會兒吧,我就坐在這裏陪你。”

在那一瞬間,阿牧突然有了擁抱眼前人的強烈衝動,如果他可以一直這樣陪在自己身邊,那自己願意拿任何東西去交換!此刻,這種感覺在阿牧的心裏是如此的真實而清晰。可是,阿牧很清楚,三井現在這樣溫柔耐心的陪著自己,隻不過是出於義氣和歉疚而已,又有什麽意義呢?

阿牧終於搖了搖頭,微笑著說:“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習慣了,有人在身邊,我睡不著。”

“這樣啊。”三井隻好站起來,揉了揉阿牧的頭發,說:“大叔你乖乖養傷哦,我明天再來看你。趕緊好起來,一起打籃球!”

“好……”阿牧點了點頭,三井注視了他一會,見不再有聲息,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阿牧一人,閉著眼睛,他仿佛還能聽見全國大賽上那震耳欲聾的呐喊,而掌心還依稀留有三井的溫度和觸感,可在一切,都離自己而去了。淚水終於從阿牧的眼角滑落。在他的記憶中,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在什麽時候哭過,並且以後也絕對不會再哭了,而現在,就讓所有的情緒都肆意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