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溫冉接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研學會宣傳部幹事童舟同學叉腰:“溫冉,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大一的時候學過網球,有沒有這回事?”

溫冉忍不住汗顏,要不要記這麽清楚啊,她怎麽就不記得自己說過?一邊搓臉一邊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童舟同學攔腰一抱:“這下好了,就你了!”

“我?我幹啥?”

劉菲菲從下鋪拋來一個同情的眼神:“下個月院裏搞什麽陽光運動會,號召大小朋友都來參加,咱們班也有項目分配名額,湊不齊扣班級平時分數,這真是……搞毛啊!”

“那你們都什麽項目?”

“跳大繩和踢毽子”

“……”看來這兩人還算照顧她了,但是她能不能垂死掙紮一下,“誒,說起來我網球打得很爛的,考試的時候跟搭檔對打來回不超過十個誒,而且揮拍揮久了手腕會疼,一疼我發球基本上就過不了那個網了,一過不了那個網……”

“stop!”童舟叫停,“要不你就去鑽呼啦圈兒,自己考慮……”

溫冉:“……”考慮了再三,還是屈服於童舟的淫威。

站在網球場上,握著網球跑,溫冉有種內心無力的感覺。童舟站在網的那頭向她招手:“溫同學,我舍身陪練,你爭點兒氣啊。”

一個從來沒有拿過網球拍的舍身陪練她這個半吊子的,這真是——搞毛啊!溫冉忍住揉臉的衝動,把球拋入空中,球拍一揮,她睜大眼睛望過去,結果還真沒讓她失望,果然——沒過網。

她看著童舟,滿臉訕笑:“得得得,咱撿球,再繼續。”

這一繼續就是一上午。久不運動的溫冉累得氣喘籲籲,手腕揮拍揮到幾乎要脫臼,最後一個使力,把球揮出了網外。沒力氣去撿球了,溫冉放下球拍,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

“舟舟,我寧願去鑽呼啦圈兒……”

“你就是個沒出息的……”她聽見童舟笑罵她,連抬頭反駁的力氣都沒有。揉了揉腰,溫冉剛想起身,一雙棕色的圓頭皮鞋闖入視野,再往上是黑色挺刮的西裝褲管,那不急不緩的步子讓溫冉頓時有一種預感,還沒來得及證實,就聽見身邊的童舟甜甜地喊了一聲:“葉老師,您這是去哪兒啊?”

葉老師,葉以禎,果然是他。溫冉直起身,鼓著腮幫子看他。

隻見葉以禎滿目和煦,手中拿著她剛剛扔出去還沒來得及撿回的球,視線掃過溫冉那張紅透的小臉上,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他向童舟微微點頭,讓本就花癡他的童舟小姑娘心情激動不已:“嗯,隨便走走。”

B大校園裏有一個專門為老師蓋的家屬區,許多老師都在裏麵買了房子。葉以禎當初也買了一套,不過卻是很少住,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市裏的那套公寓。這幾天因為項目繁忙,來回時間緊,便暫且住在了學校。這天也是剛下課,他沒開車,緩步走在這校園內,視線不經意的一掃,便看見站在網球場上的溫冉。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她張牙舞爪的笨拙讓他微微一笑。

他把玩著手中的黃綠色小球,一雙黑眸噙著笑意看著溫冉:“運動會你報了網球?”

不久前才被葉教授**主義獨裁掉的某人悶悶地嗯了一聲,葉以禎笑笑將球還給童舟,又拿起她的球拍仔細看了看,“這球拍倒是不錯。”說著又覷了她一眼,隻見她腮幫子更鼓了。

溫冉癟癟嘴:“我大一的時候學的網球。”現在過去四年了,該忘的早忘了。

葉以禎仿似沒聽出她的言下之意,拿著球拍繼續說道:“你打球的姿勢還算可以,隻是握拍的姿勢稍微有點兒問題,這樣打的話很容易弄傷手腕。”看了她的手腕一眼,問道:“手腕疼不疼?”

要不要猜這麽準?溫冉內心淚奔,卻還是乖巧地答:“嗯,還行。”

“葉老師,您會打網球?”童舟看他說的這麽專業,驚喜地問道

“唔,我也是上大學的時候練過。”說著接過球,一揮拍,小球沿著一個拋物線,順順當當地落在了對麵指定的區域內。動作完美,有著一氣嗬成的流暢。

大學的時候他有段時間很喜歡運動,涉足了許多項目,其中最為喜歡便是網球和戶外。工作之後忙了許多,便慢慢擱淺了下來,此時再拿出來,隻需要輕輕的一下,那份熟悉的感覺便回來了。

相比之下,某人更加慚愧了。童舟拍了拍溫冉的肩膀,星星眼地看向葉以禎:“老師,要不您教教我們溫冉,這孩子笨是笨了點兒,但還是聰明肯學的。”

葉以禎緩緩一笑,看著溫冉怒目圓睜卻又礙於他在場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收回視線,爽快地答應了。

時間約在了周日。

這天B市普遍降了溫,溫冉手套圍巾一套齊全的下了,卻還是冷的忍不住跺腳。

葉以禎看著她,說道:“冷的話先緩一緩,不著急。”

溫冉點點頭,站在原地又蹦又跳地想暖熱身體。其實她這種方法笨的可以,繞著這碩大的網球場跑一圈兒下來,全身都暖和了。可是她不願意,一來是她懶,二來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小時候每年跟著父親坐火車從T市到B市,那時候交通還不算發達,從T市開往B市的火車很少,坐的人很多,所以他們每次都是早早地趕到火車站,站在月台前等候他們的那一趟車。有時候冒著大雪,凍得不行,不敢走遠,父親就抱著她,將她高高拋起,拉著她的手陪她在原地蹦蹦跳跳地暖熱身子。這個習慣延續至今,每每身邊的人笑她像個兔子的時候,她都笑笑不語。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個時候,她最懷念的,就是父親那雙溫暖的手。

好不容易把身子弄暖和了,溫冉喘氣著停了下來,臉頰和鼻尖都紅彤彤的:“老師,我們可以開始了?”

說著看了他一眼,瞬間便撞進一雙黑色的雙眸裏。那雙眸子溫潤和煦,盛滿了淡淡的笑意,看得她微微晃了晃神,頓時便覺得臉部騰起一陣熱意,肯定是臉紅了。她下意識地去搓了搓臉,隻聽見葉以禎低低的一聲笑:“好了,開始。”

她握著拍,認真聽他講解著東方式和西方式握拍方法的不同,感受到他糾正她握拍姿勢時掌心的溫度。

“反手的時候一定要用虎口握住這個地方,否則手腕很容易就疼,來,你試試。”他糾正著她的姿勢,順便遞給她一個球,沒過多久,她就已經掌握了全部要領,甚至可以接上幾個回合。

握著球拍,溫冉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可置信。

葉以禎淡笑著望著她:“其實並不是它有多難,隻是你從內心裏排斥它,不願意邁出第一步而已。”說著遞給她一個保溫杯,裏麵是溫度適中的熱水。“今天先到這兒,喝點水,休息一下。”

黑色的保溫杯,溫冉拿在手裏,猶豫了一小下,才打開來喝:“學院怎麽會突發奇想搞這種全院運動會呢,真是苦了我這把老骨頭……”說著聳了聳肩膀,果然酸澀不已。像這些運動會之類的活動,已經不適合他們了,也不知道童舟那份熱情是打哪兒來的,她自問是無法投入其中的。

正在喝水的葉以禎頓了一下,眸光中閃過一絲輕柔的笑意,微微搖了搖頭:“那你平時都幹些什麽呢?”

溫冉想了想,答道:“上課,閑暇的時候追追美劇,缺錢的時候打打工。”其實她很少有缺錢的時候,母親在T市銀行上班,工資不菲。隻是她下意識地不想讓母親那麽辛苦,也不想自己這麽大了還是個米蟲。偶爾會做做家教,或者在網上做一些單子來做。

聽罷,他認真總結道:“嗯,能把二十歲的日子一下子跨度到三四十歲,這也算是種本事。”

溫冉氣悶,而葉教授仿似渾然不覺她這薄薄的一層怒氣,溫和而嚴謹的替她分析道:“盡管你總覺得自己每天很忙,你要上課,要跟著我做課題,還要應付時不時的瑣事,可是隻要你一空下來,你就會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做,空虛感橫生的讓你覺得沮喪——”頓了頓,他忽然問她:“溫冉,我說的對不對?”

溫冉癟著嘴看他,不吭聲。

葉教授總結陳詞:“做一點年輕人該做的事,擁有一些年輕人應該有的喜怒哀樂,哪怕在別人看來那是天真,張狂和不成熟,也不要緊。因為,這些都是年輕人的權利。”

“老師,我也是有目標的,不是渾渾噩噩過日子。”她底氣不足的辯解道,“而且,您一口一個年輕人,難道您就不是年輕人了?”

“哦?”他柔和的一笑,“最近倒是很少有人說我是年輕人了,想必是平常教育人教育多了,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

溫冉忍不住憤憤然,原來他知道呀。那要不要告訴他,不要多教育人,也不要用腦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