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雪為肌,玉為骨

第五章 冰雪為肌,玉為骨

平時休息在家,除了上上網、收拾收拾房間,剩下的時間全是睡覺。她這個人有多少覺都不夠睡,高三那一年起早貪黑,把她困怕了,高考結束後狠狠睡了三天,連吃飯都是閉著眼讓媽媽喂。所以到現在她都有個毛病,有的睡就可勁兒睡。

可是今天,這青天白日的好時候,她失眠了。

失眠可不是好事,平時遇到主夜班,趙冉冉通常是睡一整天。值主夜班最費精神,經常是整夜落不著休息,就算病人不找事兒,兒科病房也沒斷過小孩子的哭鬧聲,再加上得留神,這樣要是還能休息好,那心得大到什麽程度。

可今天,她就是睡不著。

家裏人都上班去了,在家呆著也沒人陪她打屁兒侃大山,索性一骨碌翻下床,從衣櫃找了件寬鬆的T恤,一條波西米亞款長裙,再加了一頂遮陽的帽子,收拾收拾出去逛街。

下樓前,她先給張藍打電話約好見麵地點,打了輛車直奔目的地。

到五愛市場時,張藍早就等在那了,下車就迎來一陣熱風,趙冉冉忍不住抱怨,“批發市場能有什麽好東西呀,你什麽眼光。”

張藍笑眯眯的遞給她一杯冰可樂,“趙大美女,今日可安好?”

趙冉冉下意識的縮了縮,她不敢接,張藍溜須拍馬屁了,她通常都沒下場。

果然,張藍第二句冒出來了,“姐,借我點兒錢唄。”

“你……借錢?”看張藍緊著點了幾下頭,她迷惑了,“咱倆基本工資可是同級的,你們科的獎金比我們還高呢,你錢都花哪去了?”

張藍放賴,“借不借吧,借不借吧。”

能不借麽。

翻了翻錢包,抽出五百塊遞給她,“剩二百我得留著,我想買個包。”

張藍拿到錢就變臉,皺了皺鼻子,“恩準。”

結果這一天,趙冉冉買了個包花了一百二,剩八十塊錢,二十塊錢留著回家打車,六十塊錢請張蘭吃肯德基,張藍連吃帶打包,一毛錢都沒給她剩下。

吃著最喜歡的葡式蛋撻,趙冉冉忍不住問張藍,“說實話你錢都花哪去了,你爸你媽你爺你奶哪個不比你工資的高,你總不會都捐了吧。”

“哎。”張藍歎了口氣,難得的正經起來,“我用公基金買房子了,家裏人都瞞著呢,從今以後得月月還貸。”

“真買了?……你膽兒可真肥,這麽大事兒你怎麽沒告訴我呀?”

張藍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很顯然,她信不著她那張嘴。

“怎麽到我這兒就成膽兒肥了,二哥不也自己有房子麽,現在還空著呢。”

“那能一樣麽,他那房子是大舅大舅媽買來留著給他娶媳婦兒用的。”趙冉冉停了停接著問,“你那點公基金夠買廁所麽?你哪來那麽多錢?”

“楊震震出了一半。”張藍神秘一笑,“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

這……這重要嗎?

趙冉冉憋不住笑了,“你家房子住不下你怎麽著?”

張藍的爸爸是張家的小兒子,父母最疼他,四十好幾了還住在一起,兩位老人退休金高到讓人眼饞,房子也大,屋子空著好幾個,也用不著買房子呀。

接下來,張藍開始不正經了,她說,“住得下我,但住不下楊震震。”

趙冉冉又迷惑了,“怎麽住不下呢?你家空屋那麽多。”

張藍想說什麽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吃完肯德基,張藍還要逛,說實話趙冉冉真不願意在這種亂哄哄的地方瞎逛,買不到什麽。批發市場賣東西,單件買人家都不樂意賣,可偏偏她又是個矯情的,衣服不一定貴但最起碼穿出去不能滿大街都是,所以,她什麽也淘不到。

逛到小飾品的樓層時,張藍把她叫停,拿了一副仿古藍珠串成的大耳環給她戴上。趙冉冉的T恤是淺粉的,長裙是白底小碎花的,這下配上大藍色的耳環,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張藍把耳環摘下來,看到鏡中的兩人。

趙冉冉中等個兒頭一米六六,可張藍她……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張藍她矮了趙冉冉大半個頭,平時沒怎麽覺得,可兩人站一塊兒照出來,那就讓人很憤怒了。

趙冉冉也看著鏡中的自己,果然把耳環摘掉看著更順眼了,不由悵然感歎:果然是天生麗質的命啊!

張藍聽罷,嘴角狠狠抽了幾下,真是個不著調的姐姐啊。

回家吃完飯,趙冉冉果斷趕在趙智略下班之前跑路上班去了。出了小區,捏捏癟下去的錢包,無可奈何放棄了出租車,投了枚硬幣上公交,這個月又得從老媽和小弟那裏打秋風了。

交班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問題,白天住進一位八歲的小患者,身上起了不少硬幣大小的紅斑,上麵叫她們盯緊著些。

趙冉冉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問白班護士,“這不是皮膚科的患者麽,怎麽送咱們這兒來了?”

白班護士撇撇嘴,“誰知道呢,準是那邊又說床位滿了,老是這樣,誰不知道全住院部數咱們兒科最忙啊。”

趙冉冉留了個心眼兒,沒再說什麽,換好夜班護士服,拿了隻水筆去病房交給病患家長,讓他們把孩子身上的紅斑痕跡圈畫在皮膚上,好好觀察。

一般發燒感冒的小病,幾乎沒有住院的,家長隻在白天帶孩子來紮針,所以晚間夜班除了費心盯著拔針,倒也算不得多忙。

趙冉冉今天出來的匆忙,忘了帶小食品,到了晚上十點實在餓不行了,她錢包裏就剩上班前從家裏摸出來的五個硬幣,想了想就攛掇一起值班的陳璿去樓下買吃的。

陳璿願意出錢不願意出力,趙冉冉是什麽都不願意出,幹挺了半天,最後還是陳璿熬不過趙冉冉,自己也餓的沒法兒,披了件衣服乖乖下樓買吃的去了。

陳璿走了不到五分鍾就回來了,手裏什麽也沒拎,屋裏的姑娘那個失望啊,“你沒帶錢?”

“帶了。”陳璿‘咯咯咯’像小母雞似的樂出聲,“一會兒有人給送上來,我要了羊肉串。”

趙冉冉一聽羊肉串也樂了,那得跑多遠啊,附近可沒有燒烤攤,“借你光了啊。”

陳璿樂的更歡實了。

過了大半個小時,趙冉冉都迷瞪上了,忽然聽見敲門聲,陳璿就坐在椅子裏也不動,下巴揚一揚示意她去開門。她把門打開看到來人,總算明白陳璿她剛才為什麽笑的那麽歡實了。

江潛站在門外,手裏拎兩大袋吃的東西,其中一袋還散發著好聞的燒烤味道。

趙冉冉笑的跟哭似的,“原來……你呀。”

“啊,我呀。”江潛把袋子交給她,也不進門,“快趁熱吃吧。”說完轉身走了。

這兩大袋東西,像是兩大筐燙手山芋,沒好氣的扔給陳璿,“你怎麽支使他呀?”

“怎麽?舍不得?”陳璿挑眉一笑。

“不是。”趙冉冉煩燥的抓了抓頭發,“我跟他沒熟到這種程度。”

陳璿已經開吃了,含含糊糊的說,“不熟人家白天晚上來守著你,你說人好好一軍人,怎麽一談上戀愛就變成保鏢了呢。”

其實她是覺得挺對不起江潛的,今兒一整天是半點都沒想起這個人,當下不由臉上發燒。

“喲,趙小姐,怎麽還臉紅了呢?”

“不是,我……”

“放心吧,裏子麵子都沒讓你丟,昨天在食堂我就見著他了,剛才出去時正好看到他坐在休息區,就過去問問是不是找你,我說趙冉冉餓著呢,他就說交給他,我說她想吃羊肉串,他就說請放心,我攔都沒攔住,跑的真快。”

心裏有些迷茫,好像拴了一根細絲被輕輕勒了一下。

突然就沒有食欲了,拿起一串烤韭菜,一根根肥嫩碧綠的韭菜串在一起泛著油亮的光,令人感覺生機勃勃的綠色,還有外麵那個常年一身橄欖綠的人。

趙冉冉去買了兩杯熱咖啡,站在走廊拐角。星辰似是打碎的水晶一般潑灑在夜空,月牙掛幕,像他笑時的眼睛。

她可能自己都沒發覺唇角的梨渦越來越深,這是第一次,她從除了父親弟弟以外的男人那裏感受到真正的關心,他給的關心讓人窩心。

江潛吃完麵包抬起頭看到趙冉冉,她就那麽歪著頭衝他笑,卻又好像沒看到他,小小的梨渦旋轉,像降落的蒲公英。

這……這小媳婦要幹啥?

江潛胡亂擦擦嘴,緊張的站起來露出招牌傻笑,“你……你怎麽出來了?”

她伸手把咖啡遞給他,坐下來,“你什麽時候來的?”

“天黑後來的,□□點吧。”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呀?”

“我怕打擾到你。”江潛繼續緊張著喝咖啡,“你回去吧,我在這兒給你守著,你別怕。”

趙冉冉看著他,做出一個尋問的眼神。

江潛解釋,“晚上不安全,萬一有人來搗亂怎麽辦?……我假期短,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她低下了頭,突然覺得江潛其實也挺好看的,下巴尖尖,眼神清澈明亮,臉雖然黑但是牙白,一笑起來透著純純的傻氣。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笑了。

江潛看她突然傻樂起來,心情別提多好了,也咧開嘴,頭歪著要看她的眼睛。

趙冉冉抬頭看他,笑容未減,江潛突然心裏一片澎湃,激*情如潮水湧向手心,鬼使神差般就拉住了她的手。這下他總算知道什麽叫冰雪為肌玉為骨了,這隻小手,柔弱無骨不說還涼絲絲的,一點汗濕的意思都沒有,握在手心猶如一塊極品冰玉。

輕輕地把手往回抽了抽,嚇的他一下就鬆開了,那緊張到幾乎受到驚嚇的樣子,把趙冉冉逗的差點笑出聲,尋著兩人座位之間的寬度,她的兩根手指邁著小碎步,一下一下朝他走去,主動把手放進他的掌心裏。

江潛緊握住手,把趙冉冉的整個包進裏麵,再沒放開。

不知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再醒來時,陳璿的一張大臉放大在眼前,故而看著更大了。趙冉冉忙坐正,這才發現,腦袋一直枕在江潛的肩膀上。

“幾點了?”

陳璿看看表,“快五點了。”

“昨晚忙嗎,你怎麽沒叫我?”

“睡吧睡吧,忙的過來。”陳璿背起手往值班室晃,“現在得起來了,都快起床了。”

抬起頭,看見江潛正衝她笑,也不知道昨晚他打沒打個盹,怎麽眼睛還這麽亮呢。

手還握在他的掌心裏,被汗浸的粘乎乎的,說實話她真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八點下班……就沒什麽事兒了。”

江潛激動的看著她,“我等你。”

八點不到,交接好手頭的工作,一切妥當準備走人,這時,突然聽到隔壁配置室傳來嚷嚷聲。趙冉冉過去一看,好像是皮膚科的護士跟這邊人拌嘴。

“不都說讓你們盯緊點麽,現在連個記錄都沒有,我們怎麽接過去?”

這邊陳璿帶領白天護士氣的直瞪眼,吵吵嚷嚷半天也沒回答到重點。

想了想就明白了,趙冉冉轉身去病房查看了一下昨天那位小患者,看筆印特別清楚的標在皮膚上,鬆了一口氣。再回來時,就看到配置室房門邊倚著一個穿白大褂的瘦高男人——皮膚科主治醫生左緒。

趙冉冉直接走到他麵前,“左醫生,患者身上已經做標記了,麻煩你去檢查一下吧。”

來找碴兒的皮膚科護士的臉色當時就掛不住了,她又說,“今天病人轉不轉回去?”

一直吊兒郎當看熱鬧的左緒慢了好大一個拍才回答,“轉。”

“那就好。”她說,“另外,下次床位滿了再麻煩我們這邊的時候,第一事先通知我們一聲,第二最好也派過來一個護士,不然我們也擔不起責任。”

趙冉冉端著臉,一本正經的發小脾氣,把以左緒為帶頭的神經科一幹人員唬的一愣一愣的。

看那幾個人走了,她狠狠撇了撇嘴,正想加入陳璿她們的八卦大軍時,突然左緒的一張臉湊了回來,離的很近很近。

趙冉冉:“你幹嘛?”

左緒笑眯眯的說,“那個患者,好像也是兒童吧。”說完一揚臉就走了。

這死坑爹的還找著理了。

作者有話要說:醬油男二小左醫生出場嘍!跟目目說說,文裏的姑娘小夥兒可愛不?

大清早,車水馬龍,S市的空氣指數還是不達標,趙冉冉覺得悶熱的空氣裏夾雜著灰塵簡直讓人難受的要命,再加上肚子又按時響鈴了,於是朝身後的人招招手。

江潛登時就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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