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絕望

禽獸的秘密

第二日清晨。

左成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那張俊臉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正機械地把玩著打火機。

“先生,老爺和夫人來看您了。”姚婧琳這句話剛說完,一個長得與左成有幾分相似、身材頗為高大的男人就正好走了過來,他的旁邊挽著一個溫婉秀美的女人。

左成的父親名文昊,看起來很年輕,而他的真實年齡其實也才五十歲而已。

左成出生的時候,初為人父的左文昊不過十七周歲而已。

左家現在的女主人姓鄭名媛珊。鄭家是軍人世家,從老太爺那一代就開始從軍,現在的子孫也都在軍界有著顯赫的地位。

“爸。”左成站起身叫道。

“嗯。聽說你帶了個女人回來?在哪裏?讓我見見她。”左文澤總是把感情藏得很深,即使麵對自己的親身兒子,他的表情也是很嚴肅。

“她……”左成一想到昨晚臉色蒼白的林覓眼底就閃過一抹愧疚。他頓了頓,口氣不無尷尬道:“她昨天著涼了,現在還躺在床上。”

“哼!借口。”從一開始就臉色不善的鄭媛珊咂咂嘴道。

左成也懶得理她。他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從來就沒有給他好臉色過,他也差不多習慣了。

鄭媛珊比左成隻大了六歲,從小就是軍區大院的一朵花,也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個兵痞子。因為從一出生開始就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集萬千寵*於一身,自然是有一些大小姐脾氣。不過她沒有什麽心機,雖然已經三十九歲了但依舊是小孩子心性,從來隻會逞口舌之快,左成自然不會和她計較。

更何況左文昊也確實挺喜歡她的。

左文昊眉頭微皺,但也沒說什麽。這是左成第一次帶女人回來,他會重視也不為過。

……

林覓一直睡到了傍晚才醒來。

左成也不知道坐在床頭守了多久,見她睜開眼,就合上了手上的書。或許是有一些內疚和尷尬吧,他盯了林覓良久後才沉聲開口道:“你還好吧?”

雖然口氣很淡,但還是能聽出一絲擔憂。

林覓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左成了。

藏在被窩裏的一雙小手緊緊握成拳頭,就連指甲都深深地陷進了肉裏。昨夜的回憶實在太過痛苦,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蹂躪,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殘。

屈辱的經曆林覓會選擇掩埋並且強迫自己遺忘。她的眼睛垂得低低的,烏黑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光深處的恨意。

“你會放我走嗎?”林覓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她的聲音清冷,聽起來疲憊且嘶啞。

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就宛如落入了一塊寒冰般冷冽刺骨。左成沉默了良久,終於開口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從今往後就跟著我,我會對你好的。”

林覓驚地揚起腦袋,一臉錯愕。

我會對你好的。

林覓從來沒有想過,明明是那麽感人肺腑的一句話竟然有一天能夠將她瞬間打入了黑暗的深淵。

左成不知道,他已經被林覓在心裏貼上了一張堅不可摧的“禽獸”的標簽。

一頭禽獸對她說“我會對你好的”,林覓覺得,要麽就是左成在欺騙自己,要麽就是他對“好”的定義已經扭曲。

她的第一次,左成那麽殘暴地對待她,莫說憐香惜玉了,他根本就連一絲尊嚴都沒給過她。

左成的回答,對於林覓來說,無疑就是給她的生活判了死刑,她除了痛苦就隻剩下了絕望。她從今往後,是不是就要像傳說中的“性/奴隸”一般過著煉獄般屈辱、毫無尊嚴的生活了?!

林覓已經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像原先自己猜測的那樣被奪去了器官死得幹幹淨淨來得痛快些,還是說能苟延殘喘卻要受盡屈辱地活著來得好些。

林覓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已經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那淚水就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無聲地滾落到了枕頭上,將她的一張小臉都淋濕了。

左成見過不少人在他麵前哭過,有虛偽的,也有真切的。他們要麽就是跪在他身前請求饒恕,要麽就是想從他身上撈到什麽好處。

對於淚水,左成早就感到麻木。但是當看到林覓哭得那麽難過,他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左成明白,林覓於他,到底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左成伸出手想要拭去那張小臉上的淚水,但林覓卻一個激靈馬上躲開了。

林覓表現得太過明顯,但這是她下意識的行為,她根本無法控製。

左成一隻手僵在半空,那雙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憂慮。

他該怎麽開口對她說,他沒有經驗,他昨晚也是第一次,他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會痛,他也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要小心對待。

他又該怎麽開口對她說,他昨晚真的是沒辦法控製住自己,等他釋放自己後回過神來,一切就已經造成了。

顯然,這些左成是不會說的。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他永遠都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他絕對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他的秘密!

左成盡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一些,語氣也盡量平和道:“你不要怕我……昨晚,嗯,昨晚隻是意外。”

林覓頭垂得低低的沒說話。左成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通過那不住顫抖的肩膀知道她還在哭泣。他也不需要她回答,就走出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整個人都陷進沙發裏,左成感到有一絲無力。自己沒有隱疾了他自然很開心,但林覓對他的態度讓他想想就很不舒服。

左成知道,林覓會那麽排斥自己,自然不單單是因為昨晚那段不愉快的經曆,更多的,也許是由於自始至終他都在以強硬的手段侵入她的生活。

可左成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

他曾經也想過像一個普通男人那樣追求她,對她好,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了自己。但林覓的心雖然不是石頭做的,卻在周圍豎起了高高的銅牆鐵壁,你對她再好,她不會感動不說,還總會懷疑你另有目的。

左成清楚地明白,要想在那女人的心裏留下一席之地,他就必須得先狠下心來在她的心上挖一個窟窿。也許一開始她會受傷,會鮮血淋漓,那就讓他在之後的日子裏一點一點地彌補她吧。

……

晚飯,林覓是在房間裏解決的。

左成自然是在客廳裏,而他的堂弟左未也正好來蹭飯。

左未和左成的血緣關係其實很疏遠,如果真要追溯的話大概就要往上推好幾代。但左成和左未從小一起長大,交情自然不差。#性*小說 *www.*class12/

左未今年剛剛結婚,不過和妻子的感情並不好。他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吃了會兒飯後就突然似笑非笑地開口道:“聽說,你昨晚將一個女人給……哥,真看不出你這麽英勇神武!怎一個禽獸了得!!”

敢這麽開左成玩笑的,也就隻有左未一個人。

左成一頓,臉上瞬間烏雲密布,就像外麵的夜幕一樣黑。他在琢磨左未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最後就覺得姚婧琳應該是不二人選。

姚婧琳雖然對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言聽計從,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出她對自己多少有點意見。

左成曾經看過的三、級、片,哪一個女人不是**入骨、乞求著男人更深更快一點,他哪裏能想到林覓會那麽痛?!

左未很了解左成,他知道自己已經引燃了左成的怒火,於是就趕緊閉上了嘴巴。

左未這次來其實不光光為了調侃他堂哥,最主要的還是想見見那個女人的廬山真麵目。

不過在現在這種低氣壓的氛圍中,他是絕對不敢再提了。

沒想到在他們吃飯後甜點的時候,林覓正好走出房間裝水喝。

林覓出來的時候除了走路姿勢有些異樣、看起來弱不禁風外,其餘都很正常。

她神色平靜,看也不看別人一眼,裝好水後就進了臥室。

左未愣了很久很久,望著左成神色複雜。然而他就算有千言萬語,當看到左成一雙黑眸還緊盯著那女人消失的房門時,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

幾天後,林覓辭去了報社的工作,重新回到了醫院。

當然,並不是以前的那家醫院,而是K市最好的醫院。

工作自然是左成幫她安排的,林覓喜歡醫院的工作,她也沒有那麽矯情,所以就接受了。

林覓確實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對自己做了幾天的思想工作後終於能夠冷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她素來就是個熱*生活的人,隻要還活著,她就會存有一份希冀。她覺得,左成總有厭煩她的一天,她也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有了這種認識,林覓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她素來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來醫院報道的第一天,就從重症監護室裏轉來了一個15歲的少年。

那少年叫作沈冰,長得很漂亮,一雙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很能招人喜歡。他因為開摩托車出了嚴重的車禍,導致重度腦外傷,除了腦袋,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不能動。

林覓在這家醫院是擔任醫師,和以前的治療師不通,她是不用給病人做訓練的,但她有時還是會給病人做做按摩什麽的。

沈冰目前是所有病人裏年紀最小的,林覓對她自然會格外關照一些。

沈冰很可憐,住院好多天了,身邊就隻有護工一個人陪他。直到第七天,他的母親才來看他。

而那個女人,竟然就是林覓見過的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