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sue07遊園驚夢

9ISSUE 07 遊園驚夢

那年早春二月,她生日,號稱校園王子的男友說幫她慶祝,於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他喜歡的高跟鞋高高興興去他家……原想給他個愛的驚喜,他卻先給了她一記悶棍。

“都說前男友的硬盤是新四大害之一,沒想到今兒換我載這上頭,不過萬幸女主角不是我,不然丟臉丟大發了……我就鬧不明白那事兒有什麽值得炫耀的?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好這口?”喝了酒人多半管不住舌頭,肚子裏的苦水一股腦想往外倒。

酒吧裏光線慣性的迷蒙,一束頂燈正好灑在身邊男人的頭頂,黃絨絨的氤氳一圈,幾縷發線燦著點點亮金,拖下的黑影拓印他清雋俊逸的輪廓,一明一暗暖冷色更迭仿似一幅油畫佳作。不得不由衷感歎他麵相生得漂亮,無論何時何地都那麽耀眼。

他細細品著杯中醇酒,聽了她的話轉頭看她,“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我對自拍不感興趣,畢生致力於守護硬盤安全。”

她訕笑一聲舉杯一口幹掉,然酒入愁腸愁更愁,她堵得難受,拍桌麵朝酒保嚷:“倒酒,給我滿上!”

“別玩命,慢慢來。”她喝白開水似的一仰脖子一杯見底,接著又叫酒保上酒,這架勢害他忍不住蓋住她的杯口,好心規勸。

她盯著他深邃的黑眸,忽然委屈的低喃:“今天我生日。”

“哦,生日快樂。”他鬆手。

“生日快樂?哪來的快樂?”她摁著悶痛的胸口,苦笑自嘲,“就在五小時之前我把自己洗幹淨了打包送上門去準備獻身,過生日不問別人要禮物,反而想當禮物送人,結果到頭來還送不出去!你說我二不二,啊?天底下有誰比我更二?”

他啞然,過了一會兒拍拍她肩頭,“你不二,是他沒福氣他二。”

“大家好像都這麽安慰失敗者……”

他握拳置於唇上咳了咳,她喪氣的別開臉,無意識看著水珠沿杯子外壁滑落,驀然發問:“男人因性而愛,女人因愛而性,性與愛究竟孰輕孰重?”

他似是思索,然後說:“沒有誰比誰輕誰比誰重,二者並重。”

“哦?”她明顯不信。

“別不信。”他一眼看穿,“你現在心存偏見,看待這個問題有失公允。”

他暗指她剛失戀,難免帶著情緒,她撇嘴,擺了“請繼續”的手勢。

“你不該分男女而應分先後來評斷。”

“怎麽說?”

他啜口酒潤潤喉,徐徐道來:“其實不管男女哪一方都一樣,若先遇上性,自然性重要,不愛也性;若先遇上愛,自然愛重要,不性也愛。隻是因為生理因素男人容易衝動,所以常常被冤枉。”

此乃芝蘭玉樹辯才一枚啊,她肅然起敬,“你也時常讓人冤枉吧?”

他無辜的攤手,“看到吃不到是不人道,有吃不吃是不能人道。”

“禽獸!”

“如果還惦記著‘發乎情止乎禮’,你幹脆穿越去吧。”

被打擊了,她以手捂臉,嗟歎:“地球太危險了,我要回火星……”

“嗬嗬……”他朗笑,眉目舒展,不禁豔光四射。

不知是否酒勁兒上頭,她一陣暈眩,趕緊跳下椅子,“我去廁所。”

似乎不分男女的還有漂亮,都是禍水啊。對著廁所裏的鏡子她為這個發現咯咯傻樂,掬一把清水撲臉,混沌的問自己怎麽還笑得出來?這會兒她明明應該難過的躲進角落舔傷口,卻和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路人甲一起上酒吧買醉,她一定是瘋了。

從廁所出來她打算隨意找個借口走人,拿定主意匆匆回去,遠遠便瞧見他坐姿優雅的身影,這人即使背對觀眾也魅力十足,原來她不但瘋還很俗,隻顧貪戀美色忘了前車之鑒,血淋淋的教訓尚擺在眼前。

踉踉蹌蹌越過人群,酒保先看到她,仿佛發了個信號,他轉過身,頓時她就傻了,他雙手捧著一個小巧的蛋糕,上麵插著根蠟燭,一點跳躍的燭光映著顛倒眾生的臉龐,笑容尤其妖冶。

他說:“過來許個願,吹蠟燭。”

一瞬間萬般感動湧上心頭,她真真沒想到一個素未平生的人會費心替她慶生。而且細一看發現他微微在喘,頭發也有些淩亂,她問:“蛋糕剛跑去買的?”

“你甭管,快,蠟燭要燒完了。”他不耐煩的催促。

闔上眼,眼眶濕熱,她默念了一個願望,然後吹熄蠟燭,他似乎鬆口氣,笑嗬嗬道:“還是地球比較有人情味兒吧,別回火星了,留下來。”

她按著眼角咧嘴笑,這家夥……赫然詞窮無法正確形容出他給她的感覺,他卻又補一句“祝你生日快樂!”簡簡單單的一下叫她心神微蕩,淚終是沒能守住,撲簌滾落。

“哭什麽?”他放下蛋糕,故作一臉莫名。

她指控:“你故意逗我的吧?”

“哪有?”他揚眉,牽動嘴角。

為這抹孩子氣十足卻帶點蠱惑的笑,刹那凝目,一瞬不離他恣意張揚的五官,呼吸徑自潮熱,微醺的酒氣噴拂,氣氛旋即旖旎,她踏出一步地軟如棉,拜托,不帶這麽造化弄人的!她冷冷一哼,眼淚一抹,揪住他衣領拉下他,紅唇往上一湊,“嗚……!?”

“季姐,季姐。”

“咚!”

“哎喲……”季湉兮猛然睜眼,手捂撞痛的額頭,這是哪裏啊?

“季姐,回家去睡吧,天涼了當心感冒。”一起熬夜幹活的同事開始著裝。

季湉兮長吐口氣:“知道了,你也一樣,注意休息。”

“嗯,那拜拜。”同事道完別,離開工作室。

季湉兮耙耙短發,剛才累懵了神智一鬆懈,竟然夢見過去……她挫敗的無聲哀嚎,抓過包包起身,跺著鞋跟得得得的往外走。此時窗外稀薄的晨曦透入,霧蒙蒙的一片,被雲層壓得極低的天空微微灰藍,街燈一盞盞熄滅,沉靜的城市逐漸蘇醒,好比她的那一場遊園驚夢,醒了,便也散了。

……

自從上次不小心說錯話,霍梓漪一直沒敢到209露臉,一連吃了一星期快餐外送,嘴裏淡出個鳥來,實在受不了隻好回霍家老宅改善生活。

剛進大門,在客廳玩堆積木的侄子小韜見他第一句話就問:“小叔你怎麽沒去季叔那兒蹭飯啊?”

“去,一邊玩兒去!”

轉頭進廚房,正擀餃子皮的蔣媽見他第一句也是問:“喲,又不是大周末你不去找季丫頭怎麽奔家來了?”

包著餃子的白純笑問:“CC是不是去相親沒空搭理你呀?”

“至於嘛至於嘛,好像我是專門上她那兒騙吃騙喝的無賴,有這麽天怒人怨麽?”霍梓漪抓了個西紅柿狠咬一口。

白純和蔣媽毫不猶豫異口同聲:“有!”

“你們就隻看到我吃她的,知道前兒她怎麽爆搓我的麽?五斤肥羊肉眨眼全塞她肚子裏了。”

“才請人家一頓好意思拿出來說,羞不羞人?”蔣媽揶揄道。

“得,怎麽都我沒理,我閉嘴成了吧。”狼吞虎咽解決了西紅柿,霍梓漸拍手想溜。

蔣媽揮杖攔下,“沒帶眼睛出門啊?見我們忙也不知道搭把手,當真讓季丫頭把你寵上天,做起甩手掌櫃來了。”

白純側退一步讓出一個位置,示意他立馬上崗。霍梓漪翻白眼,“家裏統共幾個人吃飯呐,包那麽多餃子幹嘛?”

蔣媽說:“本來沒算上你,不然你現在走人,我們剛巧夠數。”

“嘿,憑什麽呀?”

“這不是怕累著二爺您唄。”。

“蔣媽,您老言語日漸犀利啊,別在家呆著埋沒好口才,跟我上庭打官司掙大錢去吧。”

蔣媽聞言抬起沾滿麵粉的手去捏他鼻子,霍梓漪敏捷的躲到白純身後,蔣媽嗔道:“死小子,牙尖嘴利的,把糊弄法官那套對付蔣媽我了呀!”

“豈敢豈敢……”

三人正鬧著,外麵一陣交談聲,想必男主人霍梓漸回來了,蔣媽連忙燒水準備下餃子。

果然沒多久霍梓漸走進來,照例先去媳婦跟前表忠心,撥撥頭發,攏攏肩膀,簡單隨意中滿是溫馨,霍梓漪別開眼,低頭用力和麵。

和媳婦親熱完,霍梓漸撈袖子幫手,過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霍大少如今幹起家務即主動又麻利,三兩下包好一個餃子,樣兒雖慫了點,可貴在他有心,白純淺笑著幫他將破口的地方捏牢實。

霍梓漸越包越順手,偷空跟弟弟說:“你小子不是見天追著季湉兮屁股後頭打秋風,今天怎麽上這兒來了?”

蔣媽撲哧一笑,“聽見沒,所有人都知道你剝削人家季丫頭。”

霍梓漪不爽的嘀咕:“還真沒完了,算我怕了你們,這兒太擠,我找小韜玩兒去。”

“不用,小韜有閔航陪著,你繼續幹活吧。”霍梓漸叫住他。

“喲,閔航那老小子跑來蹭飯啊?”霍梓漪當即嘿嘿笑,仿佛抓了個同案犯。

白純說:“人家才不像你,他是咱們特意邀來的。”

“幹嘛邀他?”

“他最近失戀,心情不好。”霍梓漸搖頭歎息,“一個人在外打拚本就辛苦,現在突然沒了伴,怕他胡思亂想,到時候影響工作,所以讓他上家來熱鬧熱鬧。”

霍梓漪回想起上次見他和季湉兮在一起的樣子,心裏尚有些鉤鉤刺刺,他說:“不就失戀嘛多大點事兒,傷春悲秋的像個爺兒們嗎?”

“嗯,你以為人人跟你似的花心蘿卜,見一個愛一個。”蔣媽呸他一聲。

白純一邊包餃子一邊說:“其實我一直覺得閔航和CC挺般配的,隻可惜閔航有女朋友了,這會兒吹了也好,說明蒼天有眼。”

霍梓漪一惱,“什麽蒼天有眼?你這麽說考慮過別人失戀痛苦的心情嗎?”

“這有什麽?他一難過,有季丫頭從旁安慰,兩人感情發展才快。”蔣媽讚同白純的觀點,她非常看好那一對。

霍梓漪悶悶的哼了哼:“想得可真周到,閔航那人有什麽好的?”

蔣媽問:“奇怪,你倒說說閔航有什麽不好?”

他想想,貌似真找不出明顯缺陷,但仍強嘴道:“兔子不吃窩邊草。”

“我覺得應該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白純曲肘撞撞老公,“你說對吧?”

太座大人的話哪會有錯,霍梓漸當然支持,“對,他們彼此知根知底也聊得來,強過跟些不靠譜的相親。”

“你們就瞎摻和吧,反正死人妖想嫁人已經想瘋了,不差多閔航一個。”

霍梓漸看著弟弟說:“季湉兮好歹是個姑娘家,你別沒心沒肺圖嘴巴痛快死人妖死人妖的叫,多少注意點影響。

“大家兄弟開開玩笑怎麽啦?”

“不管你當兄弟當哥兒們,該有的尊重不能忘,人家不說不代表人家樂意。”

老哥的一席話讓霍梓漪好一頓沉默,前幾天為這季湉兮跟他鬧別扭,當時她氣得差點想殺了他,似乎挺傷她的,或者他的確得改改陋習了。

不過,把閔航配給人妖……他依然認為不妥當!

晚上回到家,霍梓漪看著茶幾上丟的一封邀請函,忽然福靈心至,笑嘻嘻的摸出手機撥號碼,一會兒接通,他對那頭的人說:“死人……呃,季湉兮,後天你有空不?”

“沒空。”

“別介,我帶你去玩兒呢。”

“不去。”

“有自助餐吃,還有好多帥哥,一水兒的青年才俊,琳琅滿目,任君挑選。”

“清倉?”

“還價就賣。”

“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不給力啊童鞋棉!魚仔碼字辛苦?需要各路英雄豪傑愛撫啊愛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