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按照慣例星期天我又是中午才起床,正午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投到床上來,四周靜極了,有種倦倦又清新的感覺。

小文跑新聞,,沒有任何節假日的。我倒他的房間裏找出一本cd,一看是騰格爾的專輯,放了一首《蒙古人》靜靜地聽。

《蒙古人》是最能勾七我鄉愁的歌曲了,那熟悉的旋律仿佛讓我看倒了童年的草原、森林和湖泊。我容易感傷,也許是性格優柔的緣故吧,我想家了。

過了一會爾,我突然想起來了。還是個我並不熟悉的新朋友呢,今天是星期天,他會來麽?

果不其然,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真的來了。他站在門口敲門,輕輕地叫漢哥,我心裏突然很驚喜,仿佛在瞬間被電擊了一下。

他說:“我沒敢來得太早,怕吵了你睡覺。”

我故意說:“你怎麽知道我在家呢?”

他說:“我每天都在樓下發廊裏坐著,嗬嗬,我總想能不能碰到你,有時候真碰到了呢。我昨天看著你回來的,今天一直沒看見你下樓,所以你肯定是在睡覺。”

我的心裏暖暖的,心想,原來他是很留意我的啊。當然我知道這種留意也隻是無意或者是單純的友誼,但畢竟是一種好感啊。我的心又開始陶陶然了。

他一扭身進了我的房間,坐到床上去了。說:“我今天洗腳了啦!”

我說:“好,好。”說著翻自己的影集給他看。

他認真地看著影集,不時地指點著詢問什麽,我一邊回答一邊仔細地看著他。

我發覺他的睫毛翹翹的,眸子亮亮的,眼睛不大卻很漂亮。他的五官很精致,頭發也很柔順,潔白的脖子上有一道微紅的睡痕,軟軟的唇邊有一抹淡淡的絨毛,他清新得象小草一般呢。他今天換衣服了,是件白色的t恤,領口已經被磨損了,前襟上也起了球兒,很是破舊。他一定過得很艱苦吧?門口的那雙布鞋不但撕了口子,好象底子也開了線,這樣下雨又怎能不灌水呢?

突然,他放下影集,說:“我也有照片,拿給你來看看吧。”

說著翻身就走,我忙說:“不用了,改天再看吧。”

他卻滿不在乎地說:“很快就回來啦!”說著一溜煙地跑了。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本簡裝影集回來了,就是那種膠卷公司贈送的影集,裏麵有幾張照片。

影集的第一頁竟然是一張林心如的翻拍明星照,再往裏麵看,還有萬綺文和其他明星的,我明白了,他還是個崇拜明星的孩子呢。

他的照片隻有四、五張。一張是他在家鄉火車站拍的,照片上的他穿著又肥又大的棉襖,與北方農民的裝束沒有任何分別,旁邊兩個麵膛紅紅的女孩是他的姐姐。還有一張照片是他在常德火車站照的,已經有了變化,是個帥哥。

我選了一張他扮酷伸手做ok狀的照片,說:“送給我吧。”

他說:“好啊。你也送我一張。”

說著他挑了一張我穿著日本和服扮武士的照片,那張本來是配合《這世界很妖》的宣傳照片,他說:“這張好看,挺威武的,你簽個名吧。”

“哈哈,”我笑,“好,咱就來個明星待遇。”說著簽了名字把照片送給了他。他把照片夾道林心如照片的對麵了。

他說:“前邊都是明星的照片,你也算一個。這樣一合上,你就能親到林心如啦。”

我說:“去你的吧。”

我們閑聊了一會兒,我才知道他原來來到湖南已經兩年了,最初的時候是他的姐夫和堂兄帶他出來做某種藥品銷售的,後來親戚們都走了,隻剩下他一個人留在了這裏。他沒有明說,但我已經猜中了是傳銷了。他自己並未覺察親人的絕情,實際上他是被他的親人們給拋棄了。難道不是嗎?十六歲的他,從吉林到湖南,懵懂無知地被人騙著搞傳銷,然後親人們都自己搞到了路費逃回了家,狠心地讓他一個人留下來……他是個農民,初中都沒有畢業呢,沒文化沒技術,年齡又銷,能做什麽呢?我猜想他一定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吧。我問他:

“那你怎麽不回家呢?”

他突然不說話了。

我明白肯定是沒有錢。但仍禁不住好奇地問:

“那你住哪裏呢?”

他說:“前麵那幢樓啊。”

我說:“單間?多少錢一個月?”

他說:“一百五……半年沒交房租啦……”

他打轉了話題,仿佛不願意講自己的事情,說:“你是做什麽的呢?唱歌的還是跳舞的?反正他們說你象是搞藝術的。”

我見他不願意再說,也沒追問,開玩笑地說:“有一次我到連梅痕美容中心做免費的全身按摩,人家說我:看你的身材呢,猜你是跳舞的;看你的談吐呢,猜你是搞文學的;看你的氣質呢,猜你可能是做藝術工作的;再看你的手,嘿嘿,是搞裝修的!”

哈哈地笑了起來。

的確,我皮膚不好,一雙手又幹又瘦又粗糙,說是搞裝修的已經是抬舉我了。

入夜時分,我帶他到樓下的小飯店裏吃了盒飯。

吃完飯以後,他說:“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去?”

我答應了。

我跟著他繞過了街角的花壇,擠進了窄小的單元門,爬著陰暗潮濕又滑膩的樓梯。那樓道很窄,拐角處堆滿了雜物,落得都是灰塵。頂棚的聲控燈也壞了,一片漆黑,很恐怖。

他住在七樓,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他摸黑打開了防盜門。

他說:“裏麵挺亂的。”

我說:“沒關係,單身漢的狗窩都這樣。”

他說:“是兩室一廳,我住裏麵的單間,裏麵還放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打開了門,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