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泰山廳

第39章 泰山廳

走出電梯,有一男一女兩個服務員迎接他們。這兩個服務員都認識姚歡,都“姚總”“姚總”地叫著。幹紅心想,看來姚歡是這裏的常客啊。

這裏的單間都是以中國名山命名的。男服務員把姚歡和幹紅領到“泰山廳”。

在門口,姚歡對幹紅說:“一會兒,我有個朋友來談點兒事兒,你到‘零點’去,我囑咐他們了,飯菜安排好了,吃飯的時候留意一下我們這邊——我想一般不會出問題,有事我打電話叫你。”

幹紅應。姚歡就走了進去。

幹紅來過這裏,沒進過包間,但零點她熟悉,在零點廳救過鄧淑嫻。

幹紅來到零點廳,找一張鄰近“泰山廳”的桌旁坐下了。

剛坐穩定,就有個服務員走了過來,說:“小姐,什麽時候上菜?”

幹紅說:“不急。麻煩你給我找個人——你們新來的,嚴梅小姐。”

服務員爽快地應,說:“我說是誰找她?”

幹紅說:“你就說她的一個朋友。”

服務員應,把泡完的茶放在幹紅的麵前就走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嚴梅小貓兒叫般的聲音,說:“誰呀?在哪兒呢?”

幹紅站了起來,把臉扭向她。她見是幹紅,就跑了過來,說:“小紅姐!”幹紅本能地向她張開了雙臂。嚴梅跑了過來,抓住了幹紅的雙臂。

幹紅說:“我上班了,你知道嗎?”

嚴梅驚奇,說:“你上班了,在哪兒?!”

幹紅說:“經區,一家傳媒公司。‘姚總’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板,是個女的,和譚總挺熟的,看來是這裏的常客。”

嚴梅悄聲地說:“她來了?”

幹紅也悄聲地回答說:“來了,我就是跟她來的,要不,上班時間還能專門來看你?”

嚴梅說:“在哪個包間?”

幹紅說:“在泰山廳。”

嚴梅說:“在泰山廳的那個?!”

幹紅說:“是,咋地啦?”

嚴梅說:“說這女的,和市長有關係。”

幹紅用手掌堵住了嚴梅的嘴,說:“小點兒聲兒!你聽誰說的?”

嚴梅說:“譚總在這之前接一個電話,說那麽一句,我分析是那麽個意思。”

兩人正說著,電梯門打開了,從裏邊走出一個精幹的老者。老者精神矍鑠,穿著筆挺時尚,看上去,象個大學教授的樣子。現在離吃飯的時候還早,十六層幾乎沒有人,隻有“零點廳”裏的幹紅和嚴梅,還有幾個服務員,“零點”和電梯間是各個包間的門前過道,所以,幹紅和嚴梅是看著那老者從電梯走出來的。

老者也看到了她們倆,衝她們儒雅地微笑著。你遇到這種笑容免不了要模仿回應,這樣一來,雙方就象有個溝通。

老者走到泰山廳停了下來,用一根指背敲了敲,裏邊傳出姚歡的聲:“請進!”——十六層包間間壁隻有十六層舉架的一半高,等於是敞開式間壁,所以不隔音,若是提高嗓門,分外響亮。老者推門進去了。

姚歡在裏邊一下子擁住了老者。

老者就是海衛市原副市長趙寶偉,姚歡的老**。

趙寶偉也和姚歡相擁,趙寶偉在姚歡的耳旁,壓著聲音問道:“怎麽了?這麽急讓我來?”

姚歡也在趙寶偉的耳旁,說:“他們要對我下手!”

趙寶偉說:“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

姚歡說:“我開的是老關的車,半個小時之前在華連讓人給劃了。”

趙寶偉撐開了姚歡,要說什麽,姚歡用兩個指頭擋住了他的嘴,牽住他的手,把他往裏拉。距離門遠一點兒,說話相對放鬆些,起碼外邊不至於聽得那麽清楚。兩人來到了靠窗的地方,那裏有張小桌,相對擺兩把椅子,可能就是應對這裏敞開式間壁又能說些秘秘話的需要而設置的。

兩人坐下,趙寶偉說:“他們是誰呢?總劃車幹什麽?”

姚歡說:“隻是劃車嗎?還寫恐嚇信呢!”

趙寶偉問:“寫的什麽?”

姚歡說:“兩個字:‘住手’。”

趙寶偉說:“‘住手’?什麽‘住手’?”

姚歡說:“這是威脅我,不讓我插手華連三麵翻那一處廣告牌的改造。”

趙寶偉說:“咱不做,總有人要做的。”

姚歡說:“寫著兩個字的人,可能就是劃咱車的人,他對別的有這個意圖的人,大概也耍這個手段。”

趙寶偉說:“你心中有沒有點兒譜,誰幹的呢?”

姚歡搖了搖頭,說:“不過,想做華連電子屏的一個人浮出水麵,我今天在保子的辦公室裏碰到了,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保子說是他‘頂頭上司’李主任派來的。‘頂頭上司’是誰呢?他們不是經過股份製改造了嗎?”

趙寶偉說:“股份製改造不假,擁翠區還是占大股,是大股東。”

姚歡說:“不是不讓政府參股嗎?”

趙寶偉說:“政府不參股就改造不了,華連職工沒那麽多錢,是權宜之策——說白了,就是不想放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吧。”

姚歡說:“要這麽說,那就是擁翠區的人。擁翠區有幾個李主任啊?”

趙寶偉想了想說:“人大主任姓李,李萬友;政府辦公室主任也姓李,叫李什麽雙。政協辦公室主任也姓李,好幾個李呢。”

姚歡說:“那到底是哪個李呢?我問問保子?”

趙寶偉說:“唉,哪能那麽問呢?那不等於讓他出賣他的‘頂頭上司’嗎?這麽做犯忌,機關幹部有規定,不許經商,不許個人涉及商業活動。你問他,他能告訴你嗎?”

姚歡說:“那怎麽辦?”

趙寶偉思謀著說:“這個事呀,還得通過在保子辦公室遇到的那個女的,了解到底是誰,才好出手。”

沉吟了一會兒,姚歡說:“現在這事挺難辦,在保子辦公室,保子從桌上拿了一張名片,看著名片說的,什麽廣告公司,當時沒有在意。那女的叫什麽,那公司在哪兒都不知道。”

趙寶偉喝了一口茶,說:“有所舍才能有所得,‘舍得’‘舍得’嗎,不能事事處處都‘得’——我看,華連電子屏廣告,咱就退下吧,以後找個更好的地方,再上。”

姚歡衝趙寶偉瞪眼睛了,說:“還哪有好地方了?全海衛市還有哪個地方有華連那塊地方做電子屏好?”

趙寶偉怯懦了,他用試探地口吻說:“火車站、汽車站那塊兒……以後城際輕軌也在那裏……”

姚歡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你去唬小老百姓去吧?腦袋正常一點兒的誰信?再說,即使是真的,十年二十年,經區那邊也形成不了規模,到那個時候,我在哪兒還不知道呢,沒準去長峰爬煙囪去了!”

長峰是海衛市殯儀館所在地。“去長峰爬煙囪”就是死了,被火化了的意思。

趙寶偉說:“沒那麽嚴重吧,你不說有人給你算命說你能活八十三嗎?”

趙寶偉是想幽默一下,緩和一下氣氛。但姚歡不買趙寶偉的賬,仍舊氣哼哼地說:“華連這塊電子屏我是爭定了,我想辦法打聽是哪個李,打聽到了,你去把那個李搞定,好不好?!”

趙寶偉說:“好。隻要你打聽到究竟是誰,接下來,我搞定他!”

姚歡說:“那咱們一言為定,打手擊掌!”

姚歡說著把手舉了起來,把手掌張開。趙寶偉也孩子般地把手豎立出肩頭,等著姚歡來“擊掌”。姚歡卻突然把兩小臂平臥在桌上,頭伏上去,嚶嚶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