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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已經年

沈西菱陪著展易銘去看他爺爺,也就是當初促成這段婚姻的老人。很早以前,沈西菱便聽說過,展家這老爺子對子孫的事一概不喜歡過問,遵循著“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著辦”,於是這些子孫後代無論努力與否,無論成功與否,他都不會多問,隻是這老人偏偏特喜歡他最小的孫子展易銘,什麽事都愛插一腳,包括他的婚姻。

但展易銘似乎和這個爺爺的關係很不錯。

沈西菱站在一邊,安靜的看著展易銘和老爺子下著圍棋。他們的動作很輕,四周也很安靜,落子的聲音顯得特別動聽。沈西菱打量著老爺子,麵目慈祥,看上去十分友善,隻是微微笑的時候,似乎能夠一眼將你看透,帶著寵辱不驚的慵懶感。她的目光落在展易銘的臉上,他沒有什麽表情,沒有(色色小說?輕鬆的故作姿態,而是很鎮定的應對,讓她有些想知道他在工作中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表情。

展曉安在老爺子的懷裏,此刻很是不耐的推開老爺子的手,“姥爺,我要下去。”

小丫頭看也看不懂,而且大人們都不說話,這得多無聊。

老爺子張開手,讓小丫頭跳下去。小丫頭不想和這些大人玩,自己去找樂子。沈西菱看著自己女兒,發現這個小孩挺獨立,說不出的獨立,在心智上似乎要成熟些,可這種成熟不是她懂得太多,而是什麽東西都能接受。

老爺子下了一盤琪之後,看了沈西菱一眼,她立即會意,將茶壺提起,去接開水。

待沈西菱的身影鑽進屋子中後,老爺子才用手將棋盤上的黑棋和白棋分別取下來,“你這臭小子,一點沒有長進。”

不知道說的是棋藝還是生活。

展易銘不置可否,“爺爺教訓的是。”

“女人這種動物,你就別順著她,順著了她就會恃寵而驕。”說著抬眼看了下自己的孫子,“我年輕的時候可不像你這麽沒出息,你父親也比你強,你說說看,你究竟像誰?”

展易銘抿嘴一笑,“爺爺是說我是基因突變來的。”

沈西菱提著茶壺出來,便看見這對祖孫笑意滿麵的畫麵,不由得想著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麽。但老爺子十分淡定的取出已經分好的棋子,又開始下下一盤了。

沈西菱在一邊個給老爺子和展易銘麵前不遠的茶杯倒水,然後才也看著他們下棋,隻是很不得要領,似乎不太明白規矩。

老爺子見她感興趣,“要不要來下一局?”

沈西菱搖頭,“我要是真來,恐怕爺爺就失去了對下棋的樂趣了。”

她說的是實話。

老爺子隻是把視線轉到展易銘身上,“若真感興趣,可以讓易銘教教你,覺得差不多了,就來和我殺一局。”

沈西菱看向展易銘,他根本沒有不打算表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久了,也覺得無聊,沈西菱便去看安安。

展曉安正在玩著一種草,還將草的葉子放進嘴裏嚐了嚐,有點酸,但味道還不錯,於是小丫頭感興趣了。

沈西菱走過去,就看見自己女兒在那裏玩草,而且十分開心。

“安安,在玩什麽?”

展曉安扯出一片葉子,還讓沈西菱嚐。沈西菱盯了那葉子一眼,還是張了嘴,“安安,對於不知道的草,不能隨便嚐,知道嗎?”

展曉安點點頭,“這種草可以嚐,不會中毒,不會死。”

見小丫頭如此鎮定。她要說的話似乎也變得沒有意義一般。

小丫頭終於玩夠了,一屁股坐在草上,“媽媽,你會不會和爸爸一輩子在一起?”

沈西菱坐在草地上,眼睛盯著遠處,“那安安希望媽媽和爸爸一輩子在一起嗎?”

展曉安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耶。如果是因為我希望媽媽才留下來,那媽媽不開心,我也就不開心了。我希望媽媽開心,爸爸也開心,然後我也會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沈西菱摸著女兒的頭,“傻丫頭,別去想這麽多,那你就會開心了。”

“那媽媽開心嗎?”

“媽媽也不知道。”

展曉安不明白,“那媽媽是不是想多了,所以不知道自己開心不開心了。”

沈西菱歎了歎,將展曉安放進懷裏。

展易銘坐在辦公室裏處理公務,一會兒後,秘書打進內線,有一位小姐找他。這位秘書很厚道,沒有提這位小姐說的“以我和展易銘的關係,不用通知就可以進”,說得這麽張狂,受累的不過隻是她們這些打工賺錢的小職員。

在秘書說出那位小姐姓向之後,展易銘終於說出讓那位小姐進去的話,讓秘書如同大赦一般。

向知瑤推開展易銘辦公室的們,“哎呀,果然不一樣了,連見個麵都要走程序,大牌不少。”

其實向知瑤第一眼看到展易銘時就覺得這人很大牌,那時給她們班講課的是一位帶研究生的教授,各種看低她們這群本科生,偏偏有一節課,教授有事沒有來上課,展易銘便作為教授的助手來給她們講課,那時的展易銘,一雙眼睛看也不看座位上的這些學生,哪怕無數女生正在發著花癡。

後來向知瑤才知道,原來他不過比自己大兩屆而已,不過讓人憤恨的是一直嫌棄她們的那個教授對展易銘的各種友好,還當著她們的麵,讓她們這被嫌棄的人情何以堪。原來那教授看上了展易銘的才能,一直勸說展易銘考研考他所推薦的專業,然後教授親自帶他,隻是展易銘一直不吭聲,讓這教授一點底都沒有。

回憶真的能讓自己心情變好,前提是想到那些美好的事物。

展易銘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麽時候回來的?”

“好些天了,你一個電話也不打給我,嘖嘖,真無情。”指責的語氣,卻給出笑臉,顯得十分有開玩笑的成分。

“你不是也沒有給我打電話嗎?”

“能一樣嗎?我是女孩子,當然得你主動了。”

展易銘笑而不語。

向知瑤見他不接話,繼續,“你混得越來越好了啊,我都不敢相信。你可真低調,大學的時候半點不提你的家世,否則我怎麽也不會把你放掉,纏著鬧著也要和你在一起。”說罷後搖搖頭。

展易銘自然知道向知瑤是在開玩笑,向知瑤的家世說出來恐怕能嚇倒一片人,她選擇娛樂圈隻不過她興趣來了而已,她沒有興趣時,照樣抽身而去,一點也不會停留,“算不上低調,隻是沒有人問。”

“少來。這一點就算了吧,但你無情就一定是真的,和我分手才幾天就和別的女人勾搭上了。”說完看了展易銘一眼,“聽說那女的現在也跟著你,嘖嘖,還真是郎有情妾有意,改天也拉出來我看看,讓我看下把你迷住的女人到底長成什麽摸樣,也要讓我輸得徹底。”

展易銘蹙著眉心不悅,“你回來了,西菱還不知道吧?要不,有時間一起去聚聚。”

向知瑤笑得更加曖昧,“說你無情,你還真是無情得沒邊了。不肯將你小情人帶出來讓我看看也就罷了,雖然很想知道你當年移情別戀的對象。但你也不能把你老婆給推出來啊,我曾經的閨蜜變成我初戀的老婆,這得多傷我的心。”

展易銘覺得自己頭疼,搖搖頭,“我記得是你把我給甩了。”

分手是由向知瑤提出。

向知瑤眯著眼睛,想說當初那個時候,但凡她還有那麽點驕傲,就不會允許她還留在這個男人身邊。

展易銘的這句話說出來,氣氛直接呈自由落體般加速下降。

“我見過西菱。”向知瑤聰明的轉移話題,“同學會上,”

展易銘點點頭。

向知瑤打量著展易銘的神色,“她好像沒有怎麽變,還和以前差不多……”說到這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很是曖昧。

還和以前一樣,有很多種解釋,樣子和以前一樣,性格和以前一樣,還有一種是……還和以前一樣死心眼的喜歡一個人。

展易銘終於覺得差不多了,“說吧,你想做什麽?”

向知瑤這才心花怒放,“哎,就你們公司最新一季的產品代言,我都已經毛遂自薦了,但你手下太沒有眼光了,偏看中那個沒有實力人氣還行的小歌星,真沒有眼光。所以我親自來和你說說,因為知道你有眼光。”

前麵啊,全是鋪墊,這才是目的。

展易銘搖搖頭,“我有眼光還會放你走,一點沒有挽回?”

也是,她說分手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挽回,這才是女人的心結所在。

向知瑤哼了一聲,“你自然也沒有眼光,而且你也擺不平你有眼光的那個女人。這樣吧,我們交換一下,讓我獲得這個代言,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展易銘沉默了半響,視線看著文件,讓向知瑤有些納悶,也許他根本沒有聽自己說話。半響後,展易銘敲了敲桌子。

向知瑤笑,這是他提醒她說,“那一年,在五月二十七號發生過一件事,然後我和沈西菱鬧翻了。”她笑,說完了。

展易銘原本也沒有打算她能說出些什麽來,但他知道,這個女人喜歡看戲,尤其是自己演出的戲。

“自己去和策劃部說,當然前提是你父親的那個合作案,投資金額允許‘中藝’降低兩個百分點。”

向知瑤皮笑肉不笑,白來了,虧了,“哎,我可是很貴的,多給點代言費啊。”

“沒有問題。”

下了班之後,展易銘開車上路,到第一個紅綠燈時,接到了袁卓然的電話。那廝現在被家裏人纏得緊,逼著又去相親,今天這個對象非常厲害,袁卓然找不出別的借口,隻好說已經和展易銘約好去他家拜訪。謊話說多了的人,就算是實話都讓人懷疑,袁卓然的父母自然是不信,現在打電話來向展易銘求救,讓展易銘去露露臉。

展易銘隻好轉了方向,去袁家。

展易銘去袁家,終於將袁卓然給解救出來了。袁卓然一上他的車,表情就得瑟起來了,“還是你本人這張名片有價值。”

展易銘哼了一聲,沒有回話。

發動引擎開出一段距離後,袁卓然在後座哼起小調,心情相當的不錯,“等會兒去哪裏玩?”

“你不是說去拜訪我父母?”展易銘從觀後鏡中看著袁卓然。

袁卓然也是一愣,發現他並非說著玩諷刺自己後,坐直了身體,“這是怎麽了。”

“這幾天我住在那邊。”

袁卓然心領會神後,立即露出驚異的表情來,“你老婆也在?”

沉默也就代表著默認了。

袁卓然聳聳肩膀,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肯定是展易銘的父母希望他們夫妻關係能好點,才讓他們住在那邊,父母的心思,有時候簡單得都不用動腦子。

這更讓袁卓然有反抗情緒了,“你說結婚有什麽好的,偏偏天天逼著,找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跟坐牢似的。”

展易銘隻開著車,也不答話。

袁卓然見對方不搭理自己,立即嚷嚷起來,“哥們兒,發個話啊。”展易銘是結婚很久的了,對這事兒有發言權,最好是能和自己站統一戰線。

“我看你挺適合結婚的,最好把你給套著,免得出來麻煩別人。”

“別啊。”袁卓然是沒處發泄,“還是單著好,不用負責任,你說吧,哪怕是找個不愛的女人,也有責任套著,要生孩子吧,還得為小孩著想。孩子還好點,尤其是女人麻煩,一天做夢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會想想她計劃的男人願不願意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做白日夢做得歡快。”

展易銘沒有做聲,袁卓然接著笑了起來,“方家二少你知道吧?”

“誰?”

“方立行的弟弟啊?那個方老爺子的老來子。前段時間跑來這裏玩,鬧的那一出才叫個精彩,年紀輕輕就帶著二奶出來玩,結果交往幾年的女朋友跑來鬧事,那場麵,嘖嘖……我旁邊站著的一群學生打扮的小女生一個個全在那裏吼著‘三觀毀了’,原來那小子對他女朋友各種好啊,現在卻背著女朋友找別的女人,連旁觀者都覺得不可思議。看吧,女人要的和我們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反正都給不起,幹脆拖著,結婚也是耽誤人家。”說著說著,竟然有幾分感慨了,“展易銘,說個實話吧,你有沒有那種非他不可的女人?要是我能遇上,進入了婚姻也不錯。”

展易銘開著車,在前方的紅燈下停車,他靠了靠座背,“有吧。”

袁卓然頓感詫異,卻也隻是詫異,沒有開口問。

男人心中也會有一個女人,放在心底,隻是那和女人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同,他隻是放著而已,然後繼續燈紅酒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