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男人

釣男人

可是,葉隨風的這個電話,卻一直都沒有打。第二天一早起來,他又像是恢複到了往日的狀態,開始一心撲在工作上。潘一諾也好,姚錦之也罷,都被他拋到了腦後。已經很久,沒有一個女人能真正住進他的心裏去了,現在的葉隨風,必須得承認,那種愛的深入骨髓的感覺,已經快要被他徹底遺忘了。

白天,他是風度翩翩洞察一切的心理醫生,而到了晚上,他則會變成另外的一個人。哪怕還穿著同樣的西裝打著同樣的領帶,可他的心,卻完全放縱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難怪他那些形形□□的女朋友總說,他根本不是色狼。

色狼的眼睛從來都隻盯著女人身上的某幾個部位,而葉隨風,顯然已經超脫了這個級別。他看待女人,已經到了具像化的地步,甚至可以利用自己所學的醫學知識,對她們進行解剖,尤其是心理方麵的。

很多和他有過接觸的女人都覺得,他隻需要一個眼神,甚至都不需要開口,就可以洞悉對方的一切。這種感覺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種心裏對他有所圖的女人。倒是像姚錦之這種沒心沒肺的,偶爾被他看穿心事,也不過就是吃驚一下罷了。

隻有心懷坦蕩的人,才不會在葉隨風麵前如坐針氈。

下班後,葉隨風想起自己的車還留在昨天喝酒的酒吧門口,便打了個地直奔那地方,不管喝酒與否,得先把車給開回來。

那家酒吧他很熟,還算安全,去那裏的人都是衣冠禽獸,表麵上看上去,絕對正人君子,不可能出現那種香港片裏常見的混混小流氓。不過,車子在那裏幾乎停了一天,也難保半夜裏會有喝醉的猛人路過那裏,看他的車不順眼,順手抄起塊板磚就把車窗玻璃砸的稀巴爛。

總之,隻要一遇上潘一諾,就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事情。葉隨風無奈的苦笑兩下,走下了的士。

這個時候,天色還沒全暗,黃昏時分的酒吧一條街,大部分酒吧都還沒開張。隻有幾家經營西餐的特色餐館,早早就打開了大門。這些店,是專門給人吃飯的,這會兒正是飯點,自然沒有不開門的道理。

葉隨風不想在這裏吃飯,一個人吃飯很沒意思。他本來打算拿了車就走的,剛坐進車裏就看到,迎麵走過來兩個女人,手挽著手,很親熱的樣子,像是很好的閨蜜。

這其中的一個,葉隨風一眼就認了出來,就是前幾天全身都是大包,幾乎沒臉見人的姚錦之。真是沒想到,幾天不見,她居然恢複得這麽快。想起來自己還打算給她打電話,問問過敏的情況。現在見她都能跟朋友出來逛街吃飯了,想來自己的這通電話,也可以省了。

他沒有下車,默默地看著姚錦之和她的朋友走過他的車邊,依舊有說有笑,完全沒有認出這輛車來。然後,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兩人慢慢消失的身影,便拔掉了車鑰匙,重新下車,走進了昨晚的那間酒吧。

雖然還沒到營業時間,但因為是老主顧,酒吧裏的小哥一見他就熱情招待。葉隨風卻隻是要了杯啤酒,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慢慢喝。昨晚的酒太烈的,搞的他脾氣都有些失控了。他出社會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處變不驚。

可是昨晚,他卻有些不像自己。或者說,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個自己。有些衝動,有些叛逆,還有些矯情。真是的,自己為什麽要對葉銘這麽上心,一個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孩子,他何必關心他的心理健康問題。

這隻能說是葉銘天生的不幸,一出生就沒見過親生父親,又有一個這麽不負責任的媽,單靠他這個沒有任何關係的掛名老爸,是改變不了什麽的。

就算是姚錦之,隻怕也拿他沒轍吧。葉隨風看著麵前的玻璃杯,微微一笑。姚錦之,離開學校之後,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年輕女人罷了。葉銘大概想不到,自己的班主任,下班之後,會來這樣的地方。

其實,姚錦之並不想來這樣的地方。她本來隻想下了班就回家去吃母親大人做的晚飯。雖然她的過敏來的快去的也快,睡了一覺起來,身上的紅包就沒了。可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有些難受,像是心理作用一般,偶爾總會感覺到,身體哪裏有些癢,以為是被蚊子咬了,脫下衣服一看,卻什麽也沒有。

因為有些疑神疑鬼,她甚至還多吃了一條的藥。今天總算是感覺不錯,再也沒有那種渾身不自在的錯覺了。

於是,下班的時候接到好友雲朵的電話,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不是為了吃那一頓飯,隻是因為,雲朵是她最好的朋友,好朋友開口約她,她實在抹不下麵子拒絕。

她和雲朵,是高中時就認識的好朋友。大學時又考上了同一個學校,錄取了同一個專業。去學校那一天,當兩人出現在同一間宿舍門口時,同時震驚了。

於是,這段孽緣就這麽延續了下來。兩人四年大學共處一室,感情自然深厚。畢業後,姚錦之考了個教師證,開始當起了人民教師。雲朵卻不願意進學校吃粉筆灰,折騰了半天,現在終於也在一家大企業上當上了部門經理,事業小有成就。

這兩個女人,性格千差萬別,姚錦之隨興,雲朵更感性一些,不過,她們身上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年紀一大把,還沒有固定的男朋友,夢中的婚禮遙遙無期,遲遲不肯從夢裏走出來變為現實。

姚錦之是自己潛意識裏不想嫁,她這樣的工作,這樣的性格,如果想嫁的話,大概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而雲朵卻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出嫁。公司裏,眼見著職位比她高的優秀男人,都拖家帶口了,那些職位比她低的,大部分年紀也比她小。

雖然她並不在乎老草吃嫩牛,可是卻很在乎嫩牛的質量。職位比她低,就意味著收入比她低,除非家裏有個當官的老爸或是有個做生意的老媽,否則這樣的男人嫁了,隻能降低自己現有的生活水準。

所以,雲朵隻能拉著好朋友姚錦之,來這酒吧一條街“尋歡作樂”。用她的話來說,在這樣的地方,是很容易有豔遇發生的,說不定一夜之後,滿樹桃花就全開了。

姚錦之聽到後,忍不住幹笑兩聲,心裏琢磨著,隻怕這滿樹的桃花,全是爛桃花,所謂的豔遇,也真的隻在夜裏才豔。到了早上再一看,全成褪色的了。

可惜,雲朵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者說,她明白,可是抵擋不住恨嫁的心。她知道,這條街的酒吧,大多是比較高級的,流氓窮小子之類的,大約是不會來的。來這裏的人,至少也得是月薪五位數的,要不然,可能穿著西裝進來,最後隻能帶著褲衩離開。

姚錦之點菜的時候,就一直在留意身邊的好友。一段時間沒見,她好像更顯年輕了,身上穿的極為時髦,完全不像一個外企的主管。臉上的妝也比辦公室的妝容略濃。姚錦之知道,雲朵是刻意裝扮後才來這裏的。

她和自己不一樣,自己是來吃飯的,所以一進餐廳就埋頭看菜單,而雲朵卻是來釣男人的,所以她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餐廳裏的各類異性。無論高矮怕瘦,年紀大小,隻要性別為男,她就會留意上幾眼。

到了她這個年紀,已經不再是隻看男人外表的時候了。綜合素質,才是對一個男人最好的評價。

姚錦之懶得理她,自己做決定,叫來服務員,按照兩人平時的口味點了幾個道。然後,她端起茶杯,正準備喝口茶潤潤嗓子,就聽得雲朵在旁邊小聲的說道:“咦?那人不是……”

她的話隻說了一半,就沒聲兒了。姚錦之好奇,轉頭問她:“怎麽了,見到什麽人了?”

“那個男的,長的好像我們班以前那個胖頭魚。錦之,你還記得那胖頭魚吧,大一剛開學的時候,死命追你來著。這胖頭魚的綽號,還是你給他取的,說他說起話來那張嘴,就跟胖頭魚的嘴一模一樣。”

“是嗎,我以前有這麽惡劣嗎?”姚錦之忍不住抖了抖,想不到,年輕時候的自己,惡毒的程度簡直不輸給葉隨風。

王菲有首歌怎麽唱來著?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姚錦之的惡夢,就因為雲朵這多看的一眼,猛然間降落了。

那個讓雲朵覺得麵熟的男人,果然就是當年的胖頭魚。隻不過,他現在比當年更胖了,氣質也更滄桑了,整個一大款的感覺,明明大家都是同年,往他旁邊一站,就覺得自己平白年輕了好幾歲。

姚錦之和胖頭魚,大學畢業後就再沒見過。昔日的追求者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姚錦之忍不住默默地將頭撇到一邊去。

可是,這並不是她惡夢的內容。她的惡夢,來自於另外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現在是胖頭魚的老婆,當年是他們隔壁班的女生,名叫柳夢晰。

名字很瓊瑤化,行事做派卻是完全的不柔弱。她看到姚錦之的第一眼,張嘴說的頭一句話就讓人吐血:“啊,是錦之啊,不好意思,搶了你當年的男朋友,實在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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