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黑鍋

背黑鍋

十分鍾後,葉隨風和潘一諾走出酒吧,換了個地方,去了間茶室,不喝酒改喝茶了。葉隨風因為喝了酒,車子留在了酒吧門口,搭了潘一諾的車。兩人在車上一言不發,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到了茶室,葉隨風隨意想找個位子坐下來,卻被潘一諾拉住了,她說:“我們去包廂。”

葉隨風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反正來都來了,就聽聽她要說什麽吧。

兩人走進一間小包廂,坐上點了壺茶,麵前的杯子倒的滿滿的,卻都沒有喝。他們兩人的心思,全不在茶上。

葉隨風當醫生久了,習慣性先讓對方開口。這樣他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動權,有時候,往往隻要一句話,就可以聽出對方的意圖。

潘一諾也不想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表明了來意:“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為了葉銘的事情。”

“他的事情我不管。”葉隨風說的相當無情,可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潘一諾甚至可以從裏麵讀出嘲諷的意味。

她忍了忍,沒有發作,繼續做小伏低:“你不要這樣,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他不是我兒子。”

“我知道,可他是我的兒子,我不能不管他。”

葉隨風本來伸手拿茶杯,想要喝茶,聽到這句話後,忍不住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摜。杯裏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潑了他半手背,他卻毫無反應,隻是冷笑道:“你現在終於想起來,他是你兒子了?你這個媽,當的未免也太閑散了。照顧他有你父母,在學校裏有老師管著,闖了禍還能讓我擔著。我真是想不出來,你除了生了他,到底還為他做了什麽?”

“隨風,我……”

“行了,不要對我來這一套了。十年前你玩這一套,我或許還會上當,現在,看破了。你有事兒就說事兒,沒事兒,我就先走了。”喝到一半的酒讓人給打擾了,想想真是不爽。

潘一諾知道,在葉隨風麵前扮柔弱是沒有用的,他太了解自己了。於是,她收起了偽裝,開始直來直往:“我真的是拿葉銘沒辦法了。我剛剛下飛機回到家,他又開始跟我鬧。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回家嗎,因為每次一回家,他就跟我鬧,為你是不是他爸爸的事情和我吵。那個家,我實在有些煩了。所以,我有時候寧願住酒店,也不想回家。”

那一刻,葉隨風突然有種衝動,想要把麵前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在潘一諾的臉上。這個女人,曾經他深深地愛過,愛到刻骨銘心,為了她,他甚至可以放棄一切。可是現在看來,卻是這以的麵目可憎。

時光真的可以改變一切。雖然歲月對潘一諾很厚道,沒怎麽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可是葉隨風卻清楚的認識到,她已經變了,變的完全不像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小女生了。

她每天在天上飛來飛去,走的都是國際線,服務的都是頭等艙的客人,她的見識或許比自己還要多。難道說,因為這些原因,就可以讓她變的這般鐵石心腸?

葉隨風想了想,心裏的那股氣又漸漸平了下去。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了嗎,又何必大動肝火。反正,她也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兩句話而改變。

於是,他笑了:“你不想回家,難道想把兒子完全扔給我?”

“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想要問問你。你不是心理醫生嗎?葉銘這樣的情況,你應該有辦法吧。”

“是,我當然有辦法,你想聽嗎?”

潘一諾認真的點了點頭,看起來無比誠懇,雖然葉隨風知道,她是裝的。

“給他找個爸爸。他想要個爸爸,你就找一個給他。”

潘一諾的神情,瞬間黯淡:“一時半會兒的,我上哪兒給他找個爸爸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工作忙,沒什麽時間談戀愛,總不能隨便拉個男人就結婚吧。”

“那倒也是,跟你好的男人,一般都不會和你結婚。想和你結婚的,你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男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你卻永遠隻能是他們的女朋友。”

葉隨風這話說的相當露骨,簡直就是直指潘一諾是被包養的情婦了。不過,他說的確實沒錯。成天在頭等艙見慣的了有錢人潘一諾,確實不可能找個坐經濟艙的男人隨隨便便就嫁了。沒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怎麽養得起她。

而那些養得起她的男人,卻大多數有家室,他們和她,就是露水姻緣,隨便玩玩罷了。合則來,不合則去,他們是不可能為了她離婚的。就算偶爾碰上幾個鑽石王老五,也不會對她真心。

那樣的男人,見多識廣,隻需要瞟一眼,就知道潘一諾是那種情場高手。這種女人,適合當情人,卻不適合當老婆。娶回家的女人,私生活是不能這麽亂的,他們寧願要一個在床上什麽都不懂的清純少女,也不可能找個換男人像換衣服一樣的女人。

所以,潘一諾的問題,並不好解決。她聽到葉隨風不留情麵的指責,再次想要發脾氣。可是,她最終又忍住了,葉隨風說的真是沒錯呢。自己當初要是沒有離開他,今天也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了。要知道,光是他在市中心那層用來開診所的大樓,價值就難以想象。

更何況,聰明如葉隨風這樣的人,又何止這一處資產呢?

如果當初,她真的嫁給了葉隨風,現在應該可以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吧。可是,人生哪來的那麽多如果。她和葉隨風好的時候,才不過十六歲,分手的時候,也才二十歲。那時候的她,怎麽可能會想到十幾年後的事情。

葉銘這個不在意料中的孩子,居然會給她造成這麽大的困擾,真是始料未及。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以前有,現在的話,大概比較難了。葉銘長到十三歲,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大概不超過三年吧。你難道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總跟你鬧嗎?青春期的孩子普遍都這樣,希望以叛逆的行為引起家長的注意。葉銘是做的過一點,可他也是沒辦法。你不像其他的父母,整天陪在他身邊,他一兩個月也未必見你一麵,偶爾見到了,自然會鬧的更厲害。這都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怨氣,沒辦法,化解不了了。”

“那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我真的沒辦法立馬找個爸爸給他。再說了,我就算結婚,他也未必認那個男人。他今天對我說了,他就認定了,你就是他的爸爸,其他人,他誰也不要。”

“那都要怪你,當初為什麽告訴他,我是他爸爸?他那時候才幾歲,還穿開檔褲呢。你貪方便隨便給他找了個爸,現在,這個惡果隻能你自己來背。”葉隨風也有些氣惱,他和潘一諾,隻是初戀朋友的關係,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兩人分手後好幾年後,會冒出個像葉銘這麽大的兒子。

這個黑鍋,實在背的太冤枉了。他雖然女朋友無數,卻從來沒有在外麵留下什麽兒子女兒的。在沒有做結婚打算前,他不希望有無辜的孩子因為自己的放縱,而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無端端的當上私生子。

所以,他玩到現在,一直沒有出過錯。葉銘是個意外,而且,這個意外不是他的錯。一個不屬於他的孩子,他是不會要的。他不是聖母,沒有偉大到幫別人去彌補過錯。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心軟,會管教葉銘,可是,他無法將他看成自己的兒子。

潘一諾長長地歎了口氣,有氣無力道:“我怎麽背?我已經背不動了。幾年前我就試著努力,想經糾正他這個錯誤的想法了。可是沒有用,他太固執了,他或許也知道你不是他的爸爸,可他就是不肯承認。”

“這就是所謂的惡性循環。你總不在家陪他,他便借著父親這個事情和你鬧。你因為他跟你鬧,就越來越少回家。於是,他鬧得越來越厲害。潘一諾,這樣有意思嗎?你們兩個是母子,不是仇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找你幫忙。要不,你給他做做心理輔導吧。這孩子性格太怪異了,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聽他姥姥說,他前幾天在學校裏傷了個學生,還私自把刀放在書包裏。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的老師在想什麽。我把孩子交給了學校,班主任居然對此不聞不問,一直到他傷了人才出麵,這個老師我一定要投訴他,他到底會不會管學生!”

“做父母的沒把孩子教好,還指望老師給撥亂反正?你才一個孩子,你都管不好,你希望班主任老師管幾十個孩子,能做到滴水不漏?別把自己的過錯推到老師身上,這是你的責任,別指望別人能替你擔。”

潘一諾說的班主任,就是姚錦之。葉隨風突然覺得有些煩躁,尤其是聽到潘一諾指責姚錦之的時候。他摸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有點晚了,本來想打個電話去問問她過敏的情況,現在看來,隻能明天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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