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忽然到來
8忽然到來
從未沒有見過爸爸如此動怒。從小到大,他未扇過我一巴掌,考試考多砸,花多少錢,有多淘氣,他都沒動過我,視我為掌上明珠一樣的疼愛,有求必應。如今,不管三十七二十一,我剛進家門就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我踉蹌了幾步,撞到門上。
被打的眼冒金星,腦袋短暫間的木然,緩慢反應著。目光呆滯地投向爸爸,不敢置信他打我。“爸?”
“你怎麽還有臉回來?!”爸爸幾乎是在捶胸頓足,這也是我不曾見過的。他唯一的親妹妹讓他抬不起來頭來,走在路上都會被左鄰右舍的指著脊梁骨說家風不正,現在他的親女兒我林格又在他心窩子上捅他一刀子。他怎能不氣!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怒!
“林格,林格。”媽媽趕緊上前摟住我,哀哀地對爸爸說:“她才回來!”
爸爸完全沒有聽進去媽媽的話,指著我問:“你說,你去上海是不是為了姓邵的?!你們兩個是不是住在一起?”爸爸一句接著一句的質問,怒不可遏,“去上海是不是騙我和你媽?”
我捂著臉,垂下頭,眼淚在眼圈打轉,不發一言。
“說話!”爸爸失去耐性地怒吼。
我驚了一跳。始終沒有敢說話。
“一個女孩子家有沒有點矜持,我是怎麽教你的!”爸爸發狠地說著又抬起手來。
媽媽趕緊護著我。難過地聲音有些顫抖,“有話不能好好問嗎?”
我是被媽媽連扶帶拽地推進房間的,這一日來的種種,來得過於猛烈,猛烈地讓人不敢相信。連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都變成了一種木木地觸感。
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發生這樣的事情,辛昊首先想到的不是與我聯係商量對策,甚至沒有想過要通知我,而是直接獨自一人回來,陪在他父親的身邊,選擇忽視我。是氣我爸爸是罪魁禍首嗎?
我在他心中還占有重要的地位嗎?
爸爸雖然打了我,我心裏忿忿難平,到底他是我爸爸,我也確實做得不合適,我是成人不是孩子了,一巴掌不能推翻他曾經對我的疼愛。因為姑姑的事情,他杯弓蛇影在所難免。我現在更難過的是,我和辛昊要如何收拾這狼籍一片的局麵?
接下來爸爸嚴禁我出門,不準和邵辛昊有任何的聯係。事實上,邵辛昊根本就不接我的電話。媽媽一再勸說。兩個人戀愛是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一旦結婚了,就是兩個家庭的相處。邵辛昊的爸爸現在就這樣,以後指不定會變本加厲,邵辛昊再好,邵友邦再差,那也是他的爸爸。
在現代,一段不受祝福的戀愛、婚姻,難免會窮途末路,怨念叢生。像我姑姑一樣,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年輕貌美的時候,男人疼愛並不值得驕傲和炫耀,畢竟那是女人吸引男人的最根本的因素。太多色衰而愛馳的例子。
姑姑便是。兩人婚後,姑夫在工作生活屢次不順利之時,會怪到姑姑頭上,若不是得罪我爸爸,他覺得他的路子不會這麽難走。姑姑的公公婆婆大約是因為姑姑不要彩禮跑去他們家的,待姑姑亦不重視,難聽的話、不待見的話想怎麽說怎麽說。娘家亦沒人為她出頭。她隻能忍著。為她所做的選擇付出代價。
媽媽就現實問題一再地對我勸說。事情的原委秘道理一條條梳理出來。仿佛我是下一個姑姑,而邵辛昊便會是姑夫一般。
我堅信的是辛昊並不是那樣的人。
一天天過去,辛昊的手機依然打不通,這天我正給辛昊發短信,爸爸直接奪過我的手機,摜在地上,摔成三半,屏幕立時出現猙獰的裂痕。
“爸!”我霍然起身,與他針鋒相對。
“隻要我還活著,你別想和姓邵的在一起!”爸爸氣勢更強。
“爸!邵友邦是邵友邦,邵辛昊是邵辛昊,他們是兩個人,我要嫁的是邵辛昊!”我幾乎是吼出來的,連日來的不安、委屈與迷茫都衝向了爸爸。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樣的老子,兒子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你根本不了解邵辛昊!”
“我不需要了解!”
“你隻顧著自己的麵子,根本就沒想到我的幸福!”
“你的幸福就是離姓邵的遠一點!”
我與爸爸的爭吵以爸爸將桌子掀了,我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摔個震天響而結束。衝動過後,我才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而是我是孤身一人,連對於我和邵辛昊的情感都產生了懷疑,茫然。
事情怎麽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沒有了手機,每天我聽著客廳裏的動靜,希望客廳裏的座機會響,會是辛昊打來的,會是他來找我,可是次次都失望。我又時常望著窗外出神。
還記得有一年暑假,那時我們都還沒有買手機,邵辛昊騎著一輛很破舊的自行車,在烈日炎炎下騎了半個多小時來到,那天辛昊氣喘籲籲,臉上掛滿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笑容燦爛地站在香樟樹下,向我的窗戶口扔石子。隻是為了和我說一句話,隻是因為想見我一麵。那時的畫麵如此清晰,感情如此純粹。
可是現在呢?我望著香樟樹下空空如也,已經有六天了,六天了,他無聲無息。
六天期間有警察打來電話,詢問爸爸一些關於當時打人事件的經過。爸爸如實說。假期馬上就結束了,想必辛昊已經去了上海,邵友邦也沒有要告我爸爸,我想,這多少是辛昊的原因。
第七天的一早,我拎著包包準備去上海。結果爸爸說什麽也不讓去上海了。他不相信我去上海是為了工作。有工作是吧?那就辭了。要賠違約金?賠!工作需要交接?打電話交接!總之,除了在f市上班,哪裏都不能去!
我氣的當即就在門口摔包,發脾氣。最後鑽進自己的房間開始用最笨拙的方法,不吃不喝來抗爭。
每天除了睡覺就是望著天空,餓著,渴著。辛昊,這麽多年,你對我的疼愛都是假的嗎?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隻要一想他,就心痛的無以複加。有失望,有不解,有疑惑。
每天在渾渾噩噩中渡過。在思想中自我折磨。
第九天的時候,有人推開我的房門。我將被子一拉,躲在漆黑的被窩裏。一定又是媽媽來勸我吃點飯,不要慪氣之類。
我挺直身子,硬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等了半響,也沒聽見媽媽的長籲短歎。隻聽到輕微地腳步聲,來回在房間走動。這腳步聲的節奏不像是媽媽,也不像是爸爸的。
好奇心的驅使,我沒有老老實實地躺著,側一下身,小心翼翼地撩起被角,露出一隻眼向外窺探,入目的是白色長褲,修長的大長腿,一寸寸將視線上移,上身是深藍色的長袖,肩寬窄臀,英挺高大,整體看上去穩重中帶著些閑適,我可以肯定他不是辛昊,卻不知他是誰,他背對著我站著,在房間內四處張望。接著緩緩地將臉移過來。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狹長的……江景岩!
我驚的立馬從床上跳起來,起來的太急,腳踩到被子,身子歪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床上。
江景岩雙手插.進長褲,悠閑地上下打量著我,輕啟嘴唇,“林助理,頭發至少有三天沒洗,臉兩天沒洗,睡衣也沒換。兩天內至少哭了五次,白天睡不著,晚上做夢,三天沒吃飯。”下結論之時,竟如嫌棄我邋遢一般,用手摸了一下鼻子。“不過看你行這麽大的禮……”
此時,我處在震驚,尷尬,窘迫。
行這麽大的禮?我還跪著呢,反應過來立即拉起被子,將腦袋埋進被子,心砰砰地跳不停,臉發燙。太羞了,太糗了。平撫一下,沒再聽見外麵有聲響。
嚴重懷疑自己是饑渴過度產生了幻覺,於是又挑起被子一角,隻露一絲縫隙,
“果然是把腦袋埋在被窩裏睡覺。”江景岩又說。
接著瞥一眼四麵牆壁,除了男明星露肌肉的照片,就是一張很突兀的獎狀。
他目光鎖定在獎狀上,聲音略微提高,“哦,是唯一一張,小學五年級,還是體育項目。嗯。”他自己說自己又確定。
“……”
他一直在房間內晃來晃去,評頭論足,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我躲在被窩裏快憋死了,出了一身汗。實在忍不住了,我抓緊被子,在被子裏大聲說:“總經理,請你出去一下,我要起床換衣服!”
半響後,才聽到一個淡淡地聲音:“你連命都不要了,我看一下又有什麽關係呢?起來換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