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

全身透濕地回到家幾乎已是半夜了。我還是租住在以前住的那個小房子裏。

在某個時刻,我幾乎克製不住地想敲敲窗讓他看到屋外的我,想象他看了我一會兒,黑色的瞳孔裏能看見我的影子,然後沉默著打開門,遞給我一把雨傘,我無法拒絕地跟他走進去,隻留下屋外雨傘外一圈憂傷的水漬,然後出字幕——訂花熱線XXXXXXXX……太強了!我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了轉身而去的勇氣。躺在床上我有種超凡脫俗的成就感,我終於學會怎麽跟心說“不”了。但是這份成就感顯然於我的睡眠毫無幫助,失眠象一條冰冷的蛇死死地纏了上來。雖然頭痛欲裂,但是睡意全無,腦子裏一遍遍全是尹天與在燈下麵分狗糧的樣子。

其實分開幾個月,我費盡心力也沒在他臉上找到任何消瘦憔悴的蛛絲馬跡,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好與舍的那一幕會讓我的心象被一把針給紮了進去一樣,痛得無處躲藏。時值今日我也沒弄明白那一刻究竟是哪一樣東西讓我清醒地意識到了我對他的荷爾蒙分泌產生了化學變化。

記得他曾經跟我說過:“你什麽也不用做,隻要在那邊讓我好好愛你就好了。”可是我最後卻連這一點也沒有做到。

終於,我明白了,有一個人對於我來講,成為了生命中除了錢之外另一個重要的理由,我要留住他。這個念頭一旦清晰,我就象得了熱病一樣興奮得不能自製,“忽”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確定?”這個問題我問了自己三遍,在得到都是肯定的答複之後,我開始急切地盼望天亮。

要找到尹董還真不容易,我留了口信告訴他了四個字“交易取消”,差不多一個星期之後才有機會站在他的麵前。

“李小姐,你不守信用。”尹董嚴曆的模樣很有些令人膽寒,“本來我以為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交易對象。”

“對不起。”我也對自己的出爾反爾感覺很愧疚,“開始我以為我夠資格跟你交易,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沒有東西可以賣給你。”

“什麽意思?”尹董麵無表情,眼睛卻變得非常陰戾。奇怪我居然可以如此坦然地注視著它們。

“我的意思您明白——我打算毀約。”我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覺得自己象極了無賴。

“做為一個父親,我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這麽愛尹天與嗎?”

“我不知道。”我很苦惱,怎麽人人都問我這個問題。

“那你為什麽這麽做?”尹董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

“因為我發現隻能在一邊旁觀他的生活會讓我很難過。”

“你實再是一個貪心的小姑娘,太貪心了。你的作法讓我很不高興。”其實這一點不用他說我也看出來了,“聽說那個叫‘怒放’的項目你們經營得很不錯,但是我希望你明白,那筆基金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如果你以為做生意總是這麽順風順水那你就錯了,商場上的大風大浪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花無百日紅呀。而且,對於一人沒有商業信用的人來說,後果是更嚴重的。”

我立刻就反應過來尹董的言下之意,馬上接口說:“這個項目不是我個人的,而是屬於一個團隊的。您可以對我個人采取任何打擊手段,但是請您不要打擊這個項目,而且我完全可以離開那裏。”

“你看看,隻幾句話你就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了,我真的很懷疑你這麽沉不住氣的人領導的團隊的抗打擊能力。而且你認為既然我抓住了你的弱點,還會這麽輕易地放棄嗎?別忘了,我是一個商人。”

什麽意思?這算是威脅嗎?雖然明知自己理虧,可是我還是被尹董語氣裏對“怒放”的輕蔑給激怒了:“我無意向您解釋這個項目對於我們的意義,因為對於在商場上已近幕年的您來說這樣年輕與充滿生機的商業理想是無法想象的。可是如果您因為我個人的問題而一意狐行要在這個項目上給予任何打擊的話,我的回答隻有四個字:奉陪到底。”

“哦——”尹董的眼睛眯了起來,語意不明的哦字尾音拉得長長的,聽得我毛孔裏全是颼颼的小風兒。

“你專門來告訴我這件事?”

“對。”

“你以為這就表示了對我的尊重了嗎?”

“當然不。隻不過在你祝福我們之前我是不會去見尹天與的。”

尹董意外地望住我沒出聲,那眼光活象望著一個擅自離院的精神病人。

“之前一直是尹天與在不停地努力讓我們靠得更近,可是我做的隻是一直不停地傷害他。當是報應吧,這次我會用我所有的力量去牽回他的手,而且不讓他再受到傷害——包括你們可能給他的壓力。”

“你就不怕這段時間我們家天與改變心意?”

“怕,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就當作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因為我太貪心了。”

回到辦公室坐下,我連喝了三杯滾燙的白開水,可是後脊梁還是冷螋螋的。我重新整理了一下剛才跟尹董的談話,決定馬上召急幾個高層開會。

“各位,”我很內疚地說:“我們公司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將會遭遇到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我很報歉因為我給這個項目帶來了這樣的危機。好在項目前期我們的營運狀況還不錯,所以,如果在座諸位有誰想離開的話,可以在今天之內去財務部領取十萬元,然後辦理離職手續。”

會議室裏意外地安靜了一下,柳一鳴出聲問:“你做的事犯法嗎?”

“不犯法,起碼沒有挪用公款去賭博,也不會給基地組織開培訓班。”

“這次打擊的後果會有多嚴重?”

“可能會令項目隨時夭折,在座儲位血本無歸。”我語氣很堅定,不希望一絲的遲疑會給這大家帶來任何不切實際地幻想餘地。

“我留下。”柳一鳴毫不遲疑地說。

“我也不走。”單傑壞壞地笑著說,“老大是實力派,跟著你我心裏有底。”

“注:是偶像兼實力派。”我快快地補充。會議室裏沉悶的空氣有些輕鬆起來,最後的結果沒有一個人要離開,FIONA猶豫了一下也不肯走了。

“謝謝大家。”我說了這一句話之後起身離開了會議室,沒有人看著我眼角晃動的淚,在一個拐彎,它終於搖落了下來.

雖然有了準備,可是尹董的動作實再是太快,而且又狠又準。就在會議第二天早上,當單傑麵色蒼白推開我的辦公室門的時候,我想起了小學的語文課本上的一句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