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事實上開業已是迫在眉睫了,不斷的有新的狀況發生,我連睡覺的時候也是能省則省,精神卻是十分亢奮,不過倒省去了胡思亂想的時間了,每天忙到深夜回家倒頭便睡,日子過得快,今天是鮮花征訂服務正式開通的第一天,我一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天沒亮就跑到辦公室去坐著把之前的工作又一項項檢查了一遍,此刻能聞到一些硝煙味兒我會覺得心定一些。一看表,差二十分鍾九點,快到上班時間了,我跑去公司附近吃了一個早餐才又裝做剛剛上班的樣子走回了公司。我不想讓別人看出他們的主心骨其實跟他們一樣緊張。

每個人臉上都繃得緊緊的,所有人全都擁到了接線大廳的大屏幕前等待著,大廳裏的氣氛壓抑到一個唾沫星子就能引起潑天洪水。

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很認真地練著鋼筆字。

9:05~接線大廳裏寂靜一片。

9:32~接進第一個電話,問我們中午有沒有盒飯外賣。

10:00~接進第二個電話,問我們需不需要廣告發票。

單傑忍不住衝進我的辦公室:“頭兒,不行,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路了,今天早上我一出門就看見一條黑狗,太不吉利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我噴笑出來:“你娶老婆要不要先問問狗同不同意?你少給我在那兒胡說八道,不然扣你的紅高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別著急,半個小時內立見分曉。”說完我不再理他,自管氣定神閑地寫我的字。單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搖搖頭正好趕在我手裏的筆被汗濕得滑下來之前退了出去。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手表:10:10分了。

10:17分,大廳裏電話又響起來,單傑搶先說:“如果又是來賣東西的我就從電話這頭伸個手過去把他的舌頭給摘了。”

接線小姐沒理他,自顧接通了電話。突然,電子屏幕上天河區的位置亮起了一個紅點,這是有人落單的顯示。所有人楞了半分鍾有餘,才反應過來,“啊——”地一聲,撲到一塊兒大叫起來。跟著,接線大廳裏電話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單傑他們幾個興衝衝地跑進我的房間又笑又講吵成一片,一句囫圇話也聽不全。好容易才隱約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麽我神了,怎麽知道半個小時內能見分曉。

“去去去!你們以為這就成了?才接了幾個訂單就好象已經把蓋茨給滅了似的。該幹嘛幹嘛去,特別是柳一鳴,隻有客戶投訴過了點兒收不到貨你就提頭來見我。”

沒見過這麽賤的,挨了罵還這麽樂。目送這幫人嘻嘻哈哈地呼嘯而去,我頭痛地閉上眼睛:“這幫豬頭,怎麽就沒算過早報送到讀者手中最早時間是十點呢。”

事情進行得似乎很順利,因為訂花的時間越長價格越便宜,算下來一次訂下三個月的花的費用比市場買的還要便宜,而且每天保證象鮮奶一樣新鮮送達客戶,特別是物流控製部分做得非常漂亮,隻幾個月,業務量比我們預期的還高出了兩倍,我終於悄悄鬆了口氣,望向窗外,看到天空清爽湛藍,原來已經是秋天了。在我空得有點不象話的衣櫃裏有起碼三條長圍巾,算是那裏最奢侈無用的衣物,因為最喜歡在這樣的季節圍上長長的圍巾,用這種方式去感覺風秋天的味道濃得化不開。大概隻有在這個季節裏我還有著一些做女人的願望。

還沒等我出完神,單傑大步流星地衝了進來,“頭兒,我有個想法……”唉,我越來越覺得辦公室的那道門實再是一件比較浪費的裝飾。

“在廣州很多老太太都迷信,會在家供上牌位或者觀音大士什麽的,我們可以再爭取一下這部份客戶,開多一個套餐專門供應劍蘭和菊花。”

我迅速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雖說這些花價格便宜利潤會比之前的套餐利潤低得多,但是我們還有32%的運輸空間,這個主意不錯。我拍了拍單傑,堅起了姆指。說幹就幹,我馬上打電話跟供花商聯係,可是他們沒有這些花品,隻能找新的供花商。我不會開車,於是抓了單傑跟我一塊兒跑芳村和陳村。一直到下午,我們終於在芳村找到一個價格和花品都滿意的供花商,等到談完也已經六點過,天快黑了。廣州一過了夏至天就開始越黑越早了。

剛走出來,單傑就一個勁兒地看表。

“幹嘛,約了人了嗎?”我有些不滿地問他。

“不是,有個網友,從北京過來,說是今天到,讓我接接。”單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網友?是女孩兒吧?還挺漂亮吧?”

看到單傑對於見網友的事僅有的一絲羞愧使我拚命壓製大笑的衝動,“那你走吧,不過小心一點,別讓人家劫財又劫色呀。”

“這個你放心,她可以打劫我的身體,但是不能打劫我的錢包。”

唉,看來這個世界上不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而且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意氣相投。

“那這車,我開走了?你打車吧。”單傑豪無義氣地連屁股都不拍就一溜煙地跑掉了,讓我連假裝客氣地表示同意的表演都來不及欣賞。

好在這裏打車也比較方便,我一招手就上了一輛黃的,坐在車裏,我才突然省起好與舍也在這附近。自從那次跟尹天與來了一次之後我就一直沒再來過了。突然地就這麽心血**,突然地就這麽決定要去看一看了。

下了車,我好象走進了之前的一個夢境,那天尹天與就在這裏一臉壞笑地讓我看“好與舍”三個字,讓我分不清心裏澎湃著的是感動還是愛情。今天站在這裏,我心裏蕩漾的隻有遙遠的溫暖和偷藏了違禁品那種偷偷摸摸的得意。

“汪汪汪!”幾聲響這地狗叫喚來此起彼伏地應和聲,好與舍顯得生機昂然。一路上我一直擔著心,生怕來到這裏看到一片放棄的破敗與凋零,現在看來,好與舍一切無恙,不知道為什麽,我鬆了一口氣,我想知道的就是這麽多。正想轉身走,突然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打在臉上生疼。沒辦法,我一麵抱頭就往裏麵跑,一麵後悔剛才沒聽那個司機關於就快下雨的警告,以為白天晴得那麽爽朗沒有理由這麽快會下雨。跑到留觀室門口的時候我已經淋得象隻落湯雞了。留觀室裏燈火通明,顯然有人在,但是我不想敲門進去。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給尹天與知道我來過,怪沒意思的。

看那雨勢不象會很快停的樣子,我百無聊奈地把頭往玻璃窗裏看過去,心髒突然狂跳了起來,裏麵那個正在分狗糧的那個人正正是尹天與。

理智告訴我快點離開,打狗隊與李好不得入內,可是我卻有種落水的無力,就是邁不開腿。

再看一眼,隻是再看一眼就走——我跟自己保證。於是又悄悄把眼睛放在玻璃上,尹天與對每一分狗糧的份量態度非常嚴謹,那樣嚴肅的表情在他臉上極其罕見,不象在稱狗糧,倒象在稱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