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漱的夜宵
嚴漱的夜宵
我和嚴漱的恩怨糾葛的起源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這一切是我媽告訴我的。老媽和嚴漱他媽是從小的就認識的好基友，長大結婚後相約搬到了同一個小區。我四歲那一年，家裏來了長輩，長輩思想比較傳統……總之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要給我這個四歲的大齡兒童舉行抓周。聽說那天陽光很不錯，筆墨紙硯算盤書本華麗麗鋪了一地，嚴漱牽著他的媽媽站在大門旁，而在可以抓周的命令下過之後，我身手敏捷的將地上灑落的東西全都抓進了懷中，然後踉蹌著走向嚴漱，捧到美人兒眼前。
……這段往事經過十多年的時光潤色與記憶的暈染，早就畫上了一層夢幻童話的色彩。老媽每次講，形容詞修飾語都會多幾個。這些事情我是不記得了，現在聽人說起，除了感慨自己手賤之外，也不得不誇自己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傾盡天下為一笑，拱手河山討你歡。
但現在有的是美人兒來討他歡心呢，又不缺我一個！你爸媽不在家關我什麽事情？我小跑兩步遠離我家門口，嚴漱他家那幢樓在我家斜對麵。我摸出手機給我媽打電話：
“老媽，嚴漱不在家啊，可能自己吃飯去了。”
老媽很驚訝：“是不是沒有聽到啊，你再叫兩聲。”
哦！
我抓著手機的手臂伸到最長，遠遠地對著手機假裝聲嘶力竭地喊道：“嚴漱——嚴漱——我媽媽叫你來我家吃飯——嚴漱——”
嚴漱他們家房子是那種自己造的小洋房，不像我家，要跑四樓樓梯，所以叫人隻要隔著鐵門叫就好了。明明都在一個小區，怎麽就不一樣呢。我對著手機叫了兩聲，跟我媽說：“你看沒有人啊老媽，我打過電話了也沒有人接，之前我在學校的時候看見嚴漱和他女朋友一起回去的，肯定是他知道他爸媽不在家就趁機和女旁友約會去了！”
我抓著手機手臂一會兒近一會兒遠：“老媽呀，這裏信號好懶的呀——”
我聽見老媽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趁熱打鐵：“老媽我餓死了……”
老媽終於鬆口：“好吧好吧，你回來吧。”
我掛掉電話，轉身打算回家，卻在這時候看見嚴漱家裏忽然亮起了燈。我吃了一嚇，趕忙衝回家裏，書包在背後一晃一晃，發出不小的動靜。我做賊心虛，連忙脫下書包抱在懷裏衝回家裏。
家裏的食物香氣撲麵而來。在學校餓了一下午了，我洗了手就衝上了飯桌。
老媽歎氣：“想說讓嚴漱來家裏吃飯的，燒了這麽多菜。”
我高高舉起手：“我會代嚴漱一起吃掉的！”
老爸放下報紙走過來，皺眉盯著我，斥道：“怎麽吃飯的！另外一隻手呢？不能放桌子下麵，扶住飯碗。”
唉唉唉唉老爸就是規矩亂多。等我大學了我一定會懷念的。
老媽把充好的燙呼呼的熱水袋塞進我懷裏，嘴裏還在念叨著嚴漱。
嚴漱有女朋友的，我才不會愧疚的！
我急匆匆吃完，拎起書包進了房間。作為一名優秀的文科生，每天的數學試卷絕對是頭號大敵。數學試卷題目沒有多少，做起來要花的時間卻不少。我每次做完試卷後就有種解放了一切作業都沒有了的感覺。拿出作業，眼睛裏又進了嚴漱的鉛筆痕跡。
做了一會兒我抬頭，七點了。
嚴漱應該吃好飯了吧？
又過了一會兒，八點了。
嚴漱他女朋友應該走了吧……嘖，都要高考了，嚴肅點好吧？
又……又過了一會兒。手機忽然響了，我伸手摸過手機，上麵有大大的嚴漱兩個字。
我“噌”地站起來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一片安靜，我在想是不是他以為還沒有接通就又“喂”了一聲。
……是我的表現太急切了嗎……我尷尬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地在房間裏踱步，他的聲音忽然傳過來：“閃閃。”
“啊……啊！那個你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想請你吃夜宵。”
“夜宵？！”
“也可以算晚飯。”嚴漱說：“我還沒有吃。有點餓。”
“……”
“今天看你心情好像不好，請你吃東西啊怎麽樣？怎麽你在減肥？怕八點後吃東西會變胖？”
“才沒有，笑死人了！我堂堂女漢子會減肥？”
“那一起啊。”
“我不要！”
“為什麽？”
因為我做賊心虛啊！開口卻變成：“因為你有女朋友啊！哎，要是被人看見了我會被人罵死！”
嚴漱低聲輕笑起來：“好酸。”
我下意識回嘴：“酸你個大頭！我有神馬好酸的！”
“那你到底陪不陪我？”
要不要講這麽曖昧！
我還在腹誹，他又有氣無力地開口：“我好餓啊閃閃。”
明知道他是故意逗我的……“你真的很餓啊？”
“嗯。”
“你等我五分鍾。”我掛掉電話匆匆衝下樓，想了想又衝回樓上抓過手機又回撥：“喂嚴漱！你個大逗比千萬不要出門啊！”
“等你。”
我腳軟了一下，甩甩頭把那些綺思甩掉，衝進廚房。
“老媽，晚上那些飯菜呐！”
老媽在敷麵膜，聞言涼涼地走出來：“吃掉啦。”
“哈？”我僵住：“我明明很多菜都沒有碰啊！你和老爸胃口什麽時候這麽大了啊……”
老媽從冰箱裏拿出幾個飯盒，飯菜齊全。老媽淡淡地放到我麵前。我頓時啞巴了。
“你要拿去幹什麽啊？”
“什麽叫拿去……我就餓了想吃……我晚飯吃得可少了……”
我訥訥，抬頭卻看見老媽從麵膜後麵透出來的“我很了然”的目光。
有點囧。
我咳了兩下，索性豁出去了：“隔壁嚴漱沒有吃飯，他說他餓了，我就拿飯給他吃嘛……”說完我抱起飯盒就往門外衝。
“嚴漱——嚴漱——”
我出了門就開始叫他的名字，空曠的小區裏都是我的回聲。我真是擾民，可是卻停不了叫他名字的欲望。我衝到他家門口，步子卻不敢大，怕湯水灑開來。一抬頭，嚴漱穿著深藍色的睡衣倚在鐵門口。
“還挺快。”
“我隻花了七十五步！”
他笑笑，看著我懷裏的飯盒。
“這是……”
“今天老媽燒了很多飯啦……就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冷的。”
我左望望右望望，最後忍不住低低咆哮：“你看著我幹什麽？”
“無聊啊。”
我！
“你請我吃夜宵……外麵的夜宵不衛生，能少吃就盡量少吃唄。”他請我吃夜宵……我自己因為那點莫名奇妙的嫉妒讓他沒吃到飯什麽的。
他驀地朝我伸手，我向後一躲，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擋住我，強行把我拉到他身前，之前那隻手按到了我的臉上。
“好燙。”
“你幹什麽啊喂！”我連忙想把他的爪子撥下來，但是我手裏捧著飯盒，隻能任他的手抓著我的臉。次奧，我一想到他的大手包住我的臉我就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想像一下那個奇葩得像是情景劇裏的場景……次奧！
嚴漱繼續欠扁：“我看你冷不冷。”
我瞪他。
“你臉好紅。害羞了麽。”
我踹他：“害羞個鬼，你特麽能不能有點哥哥的樣子！”
他收回手，從我懷裏接過飯盒：“走，吃飯去。”
“我吃過了。”
“幾個小時前了。”他不由分說地拉著我的手腕一起走進他家。
我坐在他家沙發上。自從上回我跟他告白失敗後我就再也沒有來過，應該說能避開就避開。但是避不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四處張望，手腕忽然被托起來，然後被放進一杯溫暖的牛奶。
嚴漱手裏端著碗，另外幾隻放菜的飯盒打開放在茶幾上。他打開飯盒，幾個飯盒裏滿滿的擺滿了菜，整齊地堆疊在一起，色彩豐富，經過微波爐熱過的飯菜熱氣騰騰，香味隨著熱氣飄散開來。
“這麽多？”嚴漱驚訝道：“你晚飯沒有吃嗎？”
“吃了啊。”我捧著牛奶，因為怕燙所以小小喝了一口，熱氣騰騰得像是要把我的整張臉遮起來，我趁此又補充了一句：“我吃了很多的。”
嚴漱夾起一塊一筷子土豆絲，隔著熱氣望著我：“都是我喜歡的。”
“我們口味本來就差不多嘛。我最喜歡吃土豆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話說了一半，嘴巴裏就被塞了那一筷子土豆絲。
“你！”
我結結巴巴，嚴漱一副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阿姨燒得就是好吃。”
“那是當然。”
我隨口順了一句，說完後又有點懊惱。他每次誇獎，我都會很厚臉皮的這麽順下來，因為不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淡定地麵對他。然後我也發現，這樣的回答很不女人，很不賞心悅目，很……不吸引人。
嚴漱忽然起身折進廚房又拿了個碗出來，盛了小半碗飯，我一路目光尾隨，他走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掌心掰開，把牛奶從我手上取走，幹淨的手指在我掌心停頓了一下，像是測量溫度似的，末了還添了句“熱乎乎”的，語氣裏大有“我很滿意”的味道。
是給我捂手嗎？
我正這麽想著，他把那碗飯塞進我手裏。
“一起吃。”
“這是我拿來給你的。我早就吃過晚飯了。”我連忙把碗丟到桌子上，碗底與桌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要學那些瘦得隻有骨頭的人學麽？胖一點摸起來手感好。”
這嚴漱……每一句話都好像那什麽一樣……其實……根本就是把我當妹妹。青梅竹馬啊，是啊沒錯啊，可是就比我大幾個月啊。
“反正不是給你摸！”我自暴自棄。
嚴漱卻往嘴巴裏塞進一個百葉包，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索性低頭不看他，慢慢站起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我……”我壓抑下心頭的詭計，道“我明天來拿碗。”
雖然……雖然嚴漱有女朋友了，但是作為鄰居我這樣做沒有什麽關係吧？真好啊又可以借碗的名義又看見他了呢！
袖子忽然被拉住。我順著袖子上的修長的手指望過去。是嚴漱。他望著我，鼻梁上架著一副半金屬框的眼鏡，他眉間淺淺折起，鏡片後的目光內斂，沉靜，而鋒利。
我有些心虛起來。
“閃閃。”他叫我名字。
我看著他。
“你在躲我？”
我呆了兩秒鍾。然後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躲？是啊是啊，你才發現啊？像你這種奇葩逗比，我當然要躲遠一點。”
嚴漱好像愣住了。
我揮揮手，逃也似的跑走了。
我不是在躲你，我想見你都來不及呢怎麽會躲。我隻是……在告白被你拒絕後，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心情再來跟你一起玩耍。
我知道如果不是大家是鄰居，你媽和我媽是好姐妹，我對你告白，你拒絕我後，絕對不會再對我這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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