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趙楠躺回床上,稍事休整,腦海內漸漸想起自己的父親趙昌這一支,是趙氏裏的一個庶族,趙父身為文士,一直寂寂無名。此時正因太子生辰時,向太子獻了一塊美玉,而受封為地方小官。急著上任,將有傷在身的她丟在舊居。

阿長回了來,臉色不是很好看,見到趙楠,更是有點不知所措:“女郎,阿長不才,說話讓四郎誤會了,阿長該罰。”

“不妨事,”趙楠揮了揮手:“四郎是個明白人,因不會為這事生許久氣,你也別介意了,四郎又不會那麽快便走的,今天不見,明天可見,明天不見,後天也是可以見的,待到下次他來時好好招待一下他便行了。”

此話一出,阿長臉色微微一凜,仔細的看了趙楠一眼,發現趙楠臉上神色果真與前陣時間不同,心裏暗忖著女郎失蹤了這些時候,是否遇到什麽事情變得如此通透了?

“阿長,你別把此事往心上去,我累了,先休息一下。你先退下去吧。”

“是,女郎好好休息,阿長候在一旁,女郎若是有什麽吩咐,盡管叫阿長便是。”阿長話畢,便恭身退了下去。

趙楠沒有真正睡下,細細的看著房內的一切,想起趙王後被賜死的那一幕,便深覺這四處都是敵人,剛才那些家奴竟然也敢公然在後麵如此說話,可想而知這阿楠以前是那般的癡傻,她既是重生於這副軀體內,便不能讓自己再重蹈阿楠的覆轍。

前世她接掌父親的事業,被丈夫算計至死,這次重生了,可不能再被自己未來的夫主謀害,實話說生於此世代的貴女也挺淒涼的,表麵上看似自由,實則上連自己的幸福也不能掌握,既然‘趙楠’以後的命運她知道,她便要盡力逃避,盡力擺脫。

她是不可能無故被人扔到大街之上,那劍士也不可能如此大膽的對她做那事,如此看來,定是有人在後麵謀害她,她可得要把這人揪出來。

現下,她先要確定自己的敵人是誰,見招拆招,步步為營。

接下來的幾天裏,趙楠都在家休養,鮮少出來,其實她躺於閣內,是以不動應萬變,以前的阿楠本是有病的,再加之在外麵風吹雨打了幾天,身體更應是不妥的,若是剛回來便在府裏活蹦亂跳,那是定必會惹人懷疑。

躺床上的這幾天,阿長對她說了不少話,當中包括阿四郎的不少好話,說他如何英俊,如何有才,如何鍾情她,直把陳四郎說成天上有地上無。

趙楠都是靜靜的聽著,微笑的頷首點頭,表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裏盤算著她之所以出事,是否與陳四郎有關?

陳四郎是她未來的夫主,父母又不在趙府,她偏偏這時候被人弄出去了,此事實在是奚翹,待到下次陳四郎來時,必得好好觀察才是。

她休息的這段時間,趙椿常常來看她,噓寒問暖的,甚是親近,有趙椿的探望,倒是解悶不少。

也不知是她錯覺還是怎麽的,趙椿與她談話時,有意無意的總談到陳四郎,每每談到此,那眉目間總是柔情無限,如水的雙眸更是閃爍著少女懷春之情。

那眼眸間的情意,她是一看便知的,不過這時代的貴女都養在深閨,說起某家公子臉紅心跳,那是正常之事。

所以對於趙椿的表現,她便隻當是趙椿少女懷春罷了。

趙楠的身體漸漸好起來,也感覺休養得差不多了,正想要四處活動活動,這時阿長告訴她,過幾天陳四郎會再來,與他一起同來的還有一些名門郎君,都是陳四郎的好友,相約一起到趙府上遊玩的。

她父親趙昌姬妾不少,女兒也是不少的,許多都是待嫁閨中,陳四郎此舉一個可能是怕再吃閉門羹,若她再不讓招見的話,也可以與其它郎君見著其它貴女,不過如此一群人來府上,她是斷沒可能不出現的。

聽阿長的意思,好像在趙府裏弄個小型茶宴什麽的,她的其它幾位姐妹,好像都會出席,敢情是一個小型的聯誼會。

搞不好是個相親大會。

念及此,趙楠心裏輕輕一笑,該來的事情總得是要來的,她‘無知惡婦’的罵名便是從這次的宴會上得的。

所以,她是斷不能再罵人。

不過話說回來,此次小型宴會,趙府裏的貴女們必定各展所長,藉此機會給自己覓個好夫主。

她雖是不喜陳四郎,卻也不能失禮的。除了有生意頭腦外,琴棋書畫她是樣樣不精,此次的宴會,她總得要拿點什麽出來免得自己失禮。

吟詩作對嗎?這倒是個好主意,唐詩三百首她是記得不少,隨便吟誦一首都不會失了麵子,但如此一來便會讓別家郎君看上,若是陳四郎不幫她說話,她便如此的把自己推銷出去了。

所以吟詩作對這一路,暫時不作考慮。

即席揮毫?畫畫?實話說,她畫的東西連自己都看不過眼,拿出來真是貽笑大方的。

跳舞嗎?更是不用想了,她不懂這時代的音樂如何,跳什麽舞呢。

思前想後,她還是‘重蹈覆轍’,撫琴。

那‘趙楠’把琴曲彈成‘驅鬼魔音’,她選一首平平順順的便行了,走平穩路線,勉強過得去,別人也是斷不會看上她的。

念及此,她便找到了阿椿,阿椿可是貨真價實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名門貴女,向她討教一首簡單的曲子應該是沒問題的。

下人通傳了一聲,便見阿椿熱切的出來迎接她,步進阿椿的閨房內,便覺這女孩子家的閨房當真典雅,比她那處不知好了多少。

房內焚著別樣的檀香,巨大的屏風上寫著一首娟麗的詩句,古琴擺於一旁,牆上掛著的都是名詩名句,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

奴婢們捧來了茶點,阿椿便與她熱絡的交談起來,阿椿雖是貴女,但待人很是熱情,趙楠直覺把她當姐妹。

“阿姐,”放下茶盞,趙楠道:“阿姐,你可知道過幾天四郎到府上的事情?”

阿椿眸裏掠過一抹光亮,點了點頭:“聽說還有不少郎君會過來,隻是可惜了爹爹不在,不然定是十分熱鬧的。”

這名門公子淑女互相竄門的事情在這時代並不罕見,也不用自家家長在不在的,所以對於這個,阿椿也並沒有怎麽害羞的樣子。

“嗯,阿姐你知道阿楠愚笨,沒一樣技藝精通,阿楠躺床上這幾天四郎來探望於我,我卻是身體不適不能接見,讓四郎吃了閉門羹,現在四郎又過來了,所以阿楠想做些什麽事情,讓四郎釋懷。”

阿椿想了想,笑著道:“楠妹你是太謙虛了,楠妹隻是不想與別人爭罷了,在姐妹當中,你心性最是文靜,我倒是很羨慕你有此番心境,阿楠你想要做什麽直說便是,我與你姐妹倆的不用那麽客氣。”

見趙椿答應,阿楠也不隱瞞:“椿姐你精通琴藝,可否教教愚妹?我的要求不高,隻求彈奏一首最是簡單的便行,在茶會上不至於失了趙家的麵子。”

“簡單的曲子……”趙椿想了想,趙楠撫琴有多少斤兩她是知道的,趙楠這樣說也是實話,複雜的話,她是彈不來的:“前幾天我無意中從某本舊譜中得到一曲,名喚‘高山流水’,此曲節奏緩慢,音質清幽,快慢剛好是合適的,以楠妹的聰慧,不消一會便能學得。”

趙楠一喜道:“那阿楠便先拜謝堂姐了。”話畢,便站了起來,向阿椿微微一揖。

趙椿忙站起來手往她微微一抬道:“我都說了不用如此見外的,我與你姐妹倆,還這麽客氣作甚呢。”

接下來的幾天裏,趙楠一有空便到趙椿處學琴,實話說,那首‘高山流水’的琴曲節奏雖是慢,但若要演奏得好,必要把拍子掌握好,趙楠可是學了好些時候也掌握不了其中精妙,越往後彈便是越亂,彈到最後她都不好意思麻煩趙椿了,把琴譜拿了回來在自家房裏練習。

若真要把此曲在宴席上演奏,她還得要下些功夫,不然真會成了‘驅鬼魔音’。

屋內燃著淡淡的檀香,也許是奏得乏了,阿楠趴在琴上便睡了起來,待她醒後天已然全黑,在她練彈時阿長沒有來打擾她,相信是被她的‘魔音’嚇著了吧,不由得暗暗自嘲了一會。

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幾個哈欠,看了一眼琴譜,發現自己眼皮再度變重,遂明白不能再練習下去了。

窗外一陣輕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份外清幽,趙楠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絡,看向天空中高掛的一輪明月,突然有種想出去走走的心情。

她不是宅女,也宅不了,若不是因為練彈,她是不可能把自己關房間那麽久的,既然一時半會練不好曲子,那出去走走,敢情被夜風吹吹,頭腦一清醒,便會開竅了。

念及此,阿楠披了件外衣,把房門打開,便見阿長站於門外,見她出來,阿長恭敬道:“小娘子可是要到府上四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