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幕

我的青春你的城

英語老師似乎不怎麽舒服,

卓燕不淡定了。

她覺得這是老天爺賜予她同張君拉近距離的好機會,她必須要不負天望好好把握。

歪頭小覷一眼身邊人。張君正目不斜視看著課本。

卓燕有些小小意外,想不到該少年竟然這般熱愛學習。

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唱了一會兒一休之歌,卓燕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讓“我和你”能夠“心連心”的好點子。

她找出一張紙,用尺子和圓珠筆在上麵畫滿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經緯線。

筆尖劃過紙頁的刷刷聲是如此的讓人鬧心,可鄰座張君竟然半點不為所動——卓燕覺得他好像一點都不好奇她在幹什麽,隻是低垂視線專心看書。

她不由在心裏讚他一句好樣的,然後深吸口氣,頗有幾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壯烈,把那頁紙慢慢推到張君眼皮子底下。

不出所料的,張一迪果然轉過頭看她,眼神中帶著疑問,臉上神情高深莫測。

她心裏不禁有些打鼓,因為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不高興。

在張君充滿詢問的目光裏,卓燕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似乎有點唐突。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劉海,對著張一迪囧囧有神的嗬嗬訕笑起來。

笑著笑著,轉念一想,假如不唐突,那她得等到什麽年月才能與這位哥哥展開偉大友誼?

於是立刻釋懷,笑容漸漸變得自然。

她看著他,盡量讓自己的眼神和藹可親、表情婉轉友好,試探地對他問:“我們一起玩圈圈叉叉吧?”

她的話說完,張一迪君很明顯的怔了一下,半邊眉毛高高挑起,滿臉的不可思議。

她也跟著呆了一呆。

快速回想一下,猛然醒悟自己剛剛說的那什麽什麽,它聽起來實在有點喝屋昂黃,不禁囧得又是害臊又是瀑布汗狂流。

頂著兩頰的火辣辣,卓燕連忙對張一迪解釋說:“呃……我不是說我們那個……的意思,我是說,我們玩五子棋吧!我和身邊朋友平時都管玩五子棋叫圈圈叉叉的——那個這麽叫是因為吧,玩的時候得一個人畫圈圈,另一個人畫叉叉,於是,所以,然後,就……”

真是難得,想她無堅可催的金剛厚臉皮居然也有發燒發燙的時候。

張一迪君嘴角處漸漸浮起一抹笑意,微微點下頭,“圈圈叉叉?恩,這個說法比較強大。”

卓燕跟著嘿嘿笑了兩聲,盡量不叫對方發現自己其實有點局促,“那個,玩不?”她充滿期待的小心問。

她隱隱記得吳雙在過生日那天好像說過,張君不怎麽願意和女生打交道。

此刻她真怕他會開口拒絕,心裏七上八下得不得了。

張一迪看看“棋譜”,拿起筆,又抬起眼看向卓燕,問她:“你選什麽?圈圈還是叉叉?”

卓燕有些驚愕,“恩……啊?!”

她想不到張君竟然真的答應和她一起玩。

一時間,她興奮的簡直想要尖叫。

費了好大勁才壓製住心裏的亢奮情緒,卓燕果斷作出選擇,“我要圈圈!”

於是張一迪便是叉叉。

趕在開始前,卓燕想了想,對張一迪又說:“那個什麽,我吧,五子棋造詣挺不錯的,一般和別人玩都不白玩,通常都要賭點啥。要不,咱倆,也賭點啥?”

她提完要求,張君沒有立即回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麵對他澄亮的目光,卓燕有些心虛的感覺。

她開始反省,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有些操之過急兼得寸進尺。

要知道,坐在她旁邊這哥哥他可是位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天子驕子,萬一他不耐煩了她的沒完沒了婆婆媽媽,一甩手說不想玩了,那她豈不是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卓燕正在心裏忐忑著,張君慢慢開了口。

他應著她的話說:“恩,那就賭點什麽吧。”

卓燕驚得一下凸了眼珠。

他居然沒有嫌她煩並給了她回應!

她忍不住有些亢奮——她居然能讓一個不近女色的帥哥點頭答應和她一起玩五子棋並且是在上課時間帶著賭注的玩——她決定回宿舍以後要獻吻蘋果筐,想不到它這樣給她長臉,讓她在張君處獲得如此不一樣的殊榮。

越想越興奮,再想下去卓燕幾乎擔心自己會不小心爆血管。

悄悄瞥一眼張一迪,一瞥之下不由怔了怔。

他居然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視線裏充滿探尋,好像在問有什麽事是值得樂成這樣的。

卓燕趕緊冷靜一下。她一本正經地坐直身體。

現在還不是原形畢露的時候;萬一張君喜歡的是嫻靜少女,在他知道她其實很癲狂以後,從此一定會對她退避三千裏。

那照片她可就沒法搞了。

假氣質的笑一笑,卓燕對張一迪眨啊眨啊地說:“具體賭什麽我沒想好,你呢?啊,你肯定一時半晌的,也沒想好是不是?那要不這樣吧,就賭輸的人答應贏的人一件事,你看成不成?”

張一迪看著卓燕,抿著嘴唇,也眨了兩下眼睛,長且濃密的睫毛竟然像兩柄小扇子一樣地呼扇——卓燕忍不住要想,這不是暴殄天物麽?一個男人長這麽極品的長睫毛,讓女人可怎麽活?!

他眼底像是隱著笑意。

卓燕暗喜。

這可真是個好兆頭!他越是有笑意,代表她越有可能與他發展偉大友誼。

他眨了兩下眼睛,說:“我還能說不成嗎?你連我想沒想好賭什麽都幫我決定了!”

他的話裏含著幾分戲謔味道。

卓燕抓抓頭,訕訕的衝他笑。

一麵笑一麵小心觀察他的臉色。

卓燕覺得張君戲謔歸戲謔,但好像並沒有太過介意,於是大大方方地放了心。

出於紳士風度,張一迪讓卓燕先走。

卓燕忍不住得意地偷笑起來。

五子棋這個東東,她從初中開始就已經所向披靡。

遇到實在聽不進去的課,她總會拉著同桌一起對戰。多年的戰鬥積累,早已經將她打造成圈圈叉叉界一名經驗多、技巧好、能讓對手欲-生-欲-死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路陽每次不服氣向她挑戰,每次都會輸得渾身上下隻剩下小褲褲——她們倆比誰輸誰脫衣服的。

說起這個,還有一個典故。

路陽先前輸過兩次以後,心眼變得賊起來,以後再要對戰前都會躲到廁所去,一套就套十層八層的內褲。

往往二人對戰直到熄燈時分,路陽身上依然還有三四條小NK沒來得及被卓燕扒下。

為此卓燕含恨不甘將路某人專封為NK之母。

NK之母據說曾經也是稱霸她家鄉五子棋界的精英一枚。

然而當精英遇到卓燕,從此也隻有赤-裸慘敗的份兒。

卓燕悄悄看向張一迪——這是位多麽熱愛學習的好少年啊!上課時那麽認真的K書,想必他一定不會精通此道。

她忍不住偷偷激動起來。

她有種預感——等下的比試,她贏定了!

曆史告誡人類,人是不可以隨便輕敵的。犯了這種錯誤的人,往往最後會死得很慘。

卓燕沒有辜負曆史。她敗得灰常灰常慘烈。

張一迪君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她想不到他會如此變態,不僅舞功高強,不僅號稱校園籃板王,居然在五子棋這種小競技比賽項目上,他也那麽霸氣囂張!

看著經緯縱橫的紙麵上,那些可憐的、零落的圈圈,和那些含著殺氣的、無往不利的叉叉,卓燕張著嘴巴瞪著眼睛滿心悲憤。

這無言的結局令她覺得肝疼。

她好歹也是位圈叉棋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想不到竟然這麽輕易就落敗在張一迪手上,甚至連紙麵棋譜的四分之一都還沒用到,她已經敗得一塌糊塗。

這感覺就像她看小餘在q-q遊戲裏玩拖拉機時,以滑翔機的牛掰身份最後竟敗給負分數赤腳一樣,讓人忒嘔忒憋屈了!

抬起頭,卓燕癟著嘴無限哀戚地看向張一迪。

張君如世外高人一般,掛著一臉與世無爭的雲淡風輕。

她看他他也看她。

對視中,她說:“三局兩勝!”

卓燕想好了,這個時候就算被說無賴也絕不能輕易言敗!因為世界從來都是掌握在厚臉皮手中的!

卓燕覺得張一迪的風度著實不錯。對於她的變態提議,他並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看了她兩眼後,無所謂的點點頭,應道:“好,就隨你。”

然後……過了三分鍾……

“五局三勝!”

“OK。”

然後……又過三分鍾……

“還是七局四勝吧!!!”

“我無所謂。”

然後……再過三分鍾……

“我覺得九局五勝好些……”

“那就九局五勝好了。”

然後……然後……然後的然後……

局數一直在無限增加著。

於是直到下課鈴響時,兩個人依然“不分勝負”。

摸摸額前的劉海,卓燕一臉認真地說:“看樣子今天隻能進行十局了,有點不太盡興。要不我們就定成二十一局十一勝吧,下次繼續較量!”

麵對她這番荒誕嚴肅,張君竟然沒有笑場,他甚至一本正經地配合點頭,“好,期待下一次你能夠連勝十一局!”

卓燕:“……”

卓姑娘石化了……

她很想追問張君一句,他剛剛說的,到底是正話還是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