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幕
我的青春你的城
卓燕和張一迪本來約好下課以後一起去取蘋果筐,可沒等走出教室,江山就像個火箭炮一樣衝進來竄上講台大聲叫道:“自控三班的同學都留一下,班導要給我們開班會!”
說起班導,這其實是學校的新興產物。
上幾屆學生都沒有所謂班導的,所有事務都是係導一個人管。
到了卓燕他們這屆,學員大大擴招,縱使導員練過哪吒大法可以三頭六臂,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那麽多張忒能強嘴的嘴,於是幹脆,給每個班級都安插了班導師。
好好的大學,這麽一弄倒跟高中沒什麽兩樣了。
班導師責任製實施以來,最顯著的成效不是學生犯罪率……那個犯錯率下降了,而是班會召開率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勢不可擋的在節節攀升。
一聽要開班會,卓燕就頭大得要命。
哀嚎一聲,她對張一迪說:“我班的班會從經驗角度去看,怎麽說也要開個一節課。你看這筐……”
她奸奸詐詐的想,張君應該會說不然改天好了,然後為了方便聯係順便故意不小心給她留下個聯係方式什麽的……
結果此君的做法卻頗令她感到意外——想不到他竟對生命中那隻萍水相逢的蘋果筐產生了濃厚愛意,“不然這樣吧,我就在你們宿舍樓前的籃球場那兒打球,等你開完班會回去了,順便把筐給我吧。”
卓燕呆呆地眨眨眼,經過一小下錯愕後,對張君迷亂地點頭應道:“呃……啊?啊……啊!明白了!行行!!沒問題!!!”
她一邊點頭應著一邊又忍不住在心中暗忖:此君莫不是有戀筐癖吧……
張一迪轉身離開。
卓燕找了位子坐下。
江山從講台上走下來坐到她旁邊。
坐下後,他斜著眼睛睨著卓燕,嘴裏嘖嘖有聲,“嘖嘖!古人怎麽說的來著?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我說文靜啊,你這為了一張照片,算是下了血本了!”
他本來挺好看的一張臉,因為神情頗有些猥瑣,卓燕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此刻真是非常欠揍。
江山無視卓燕對自己的輕蔑,又連連嘖嘖兩聲,怪裏怪氣說:“嘖嘖!看來你拾掇拾掇倒也能對付個人樣出來,別說,你居然還真讓那張一迪同學允許你靠近他。要說這人和人啊,雖然都吃五穀雜糧長大,可畢竟還是有差距。你看他張一迪冷冷酷酷的,而我卻溫文儒雅得很。不過話再往回說,你說張一迪允許你近身,這事是說明他的忍耐力好呢,還是說明你的皮比較厚抗擊打能力比較強?”
卓燕嚴重懷疑江山同誌腦子被他們宿舍門夾過。
“江同學,請問你剛剛是說什麽呢,亂七八糟的?不得不說,你臉皮比鄙人要更厚一點——說得那麽亂都不忘見縫插針的誇你自己,你真是太有才了!”
江山一臉認真,“我有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另外,我不覺得實話實說和臉皮厚能扯上關係,謝謝。”
他那副認真表情讓卓燕幾乎抓狂。
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對他采取以毒攻毒、以厚臉皮治厚臉皮的整治措施。
卓燕抬起手,矯揉造作的扮出一副從容優雅的樣子,掠了掠鬢邊絲絲垂順的一縷頭發,看著江山慢聲細語說:“你剛問我張一迪怎麽會允許我近身是吧?哎喲,這得怎麽說呢?天生麗質吧!秀發很出眾,誰看不心動?!”一邊說一邊轉頭衝江山飛個媚眼,嗲兮兮繼續,“大兄弟,用海飛絲吧,它會讓你變得和我一樣自信!”
江山立刻受到強烈刺激,二話不說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一手壓在胸膛前,一手風勢淩厲如刀的指向卓燕掙紮叫道:“趕緊閉嘴!佛不是說不惡心人勝造七級浮屠嗎?卓文靜算我求你了,你給自己積積德造造浮屠吧!”
路陽湊過來,一屁股坐下,滿臉同情的看著江山,“班長命苦啊,看不透紅塵罪惡。我們宿舍這小妞,惡心別人時一向是下死手的,今天隻給你弄個內傷沒要你吐掉半條命,屬實是您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卓燕橫了路陽一眼,自覺眼皮翻得風輕萬種,“唉,我理解你的心情。我這是紅顏遭嫉啊!”
路陽當即癡呆了一張臉,僵屍似的看著她說:“我真想殺了你!”
卓燕不理她的恫嚇。
她知道路陽向來有這想法,總惦記著可以一生宰她千百回,她早習慣了。
江山卻不淡定地低嚎起來,“路陽我求你,你還是把我殺了吧!我活不下去了!”
卓燕扭頭怒視江山,衝他叫道:“活膩了是吧?還想不想娶老婆了!”
班導站在講台上羅裏羅嗦的說著什麽事,卓燕很想注意聽,可是耳朵越認真眼皮卻越打架。馬上就要睡過去時,路陽在她腿上狠扭了一把,她一下精神過來,憤怒望向路陽,低吼問她:“幹嘛掐我?”
路陽理直氣壯地回答:“你個白癡!昨天燙的頭,今天就趴桌子上睡覺,那不壓彎了嗎!!!”
卓燕一聽,覺得路陽確實是在為自己好,不禁有點感動,“陽陽你真好!姐耐你!可是你下回叫醒我能不能不掐我?掐我也行,能不能不可大腿裏子掐?我疼!!!”
路陽卻不看不理她,一臉嚴肅的望著前邊。
卓燕連著“啊?行不行?說啊?問你呢?”對她說了好幾句話,她都沒有絲毫回應,就是執著地望著前邊,仿佛那裏正交叉高懸著神聖的鐮刀和斧頭。
江山在桌子下邊用腳踢向卓燕。
卓燕迅速轉頭衝他惡狠狠地問:“幹嘛踢我?別動手動腳的!別忘了你是快有家室的人!”
結果江山卻和路陽一樣,也不看她不理她,兩眼直勾勾望著前邊,一臉的道貌岸然。
卓燕慢慢有點回過味來了。
她感覺到了異常:不曉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教室裏竟然變得靜悄悄的,連班導都不再講話……
她慢慢、慢慢的轉頭,再慢慢、慢慢的抬頭,誠惶誠恐的向講台上看過去,然後發現——
偉大的班導師正在全神貫注的望著她!
卓燕被班導淩厲的眼神瞪視得渾身一激靈,受驚鴕鳥似的連忙又把頭垂下去。
班導師開了腔,“卓文靜啊卓文靜,你算把大家對你的期望和寄托給辜負了個徹徹底底啊!還文靜呢,你就說你有文靜的時候嗎?坐下邊認真聽我說話,不許再搗亂了!”
卓燕垂著腦袋不服氣的小聲嘀咕:“怎麽沒有文靜的時候?一開始人家不是挺文靜的嗎!”
江山在她旁邊跟蚊子嗡嗡叫似的小聲溜話,“拜托,你那不是文靜好不好!你剛才那叫‘困了’!謝謝!”
卓燕不爽極了,在桌子下邊要多狠有多狠的往江山腳背上凶殘一踏。
耳邊聽到他痛苦隱忍的悶哼一聲……
聽到他哼唧那一刹那,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百花盛開春回大地一樣——這世界它是多麽的美好啊!
班導師召開班會的真正目的,直至會議進行到第三十分鍾才被他漸漸揭露出來——之前說的那些,不過是在表演個人演講與口才。
他說過幾天教育部有領導要到學校來檢查工作,為了營造良好的校園氣氛,他要求男女同學之間在相處的時候,注意不要有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比如拉手、擁抱、甚至接吻等。
他還語重心長地告訴大家:“進了大學以後,你們就是大人了,按說你們是可以談戀愛、搞對象的,但是不要忘了,你們還是學生,學生就要以學業為重,最起碼大一、大二的時候,你們不要讓太多別的事情牽扯了自己的精力。比如說有的女同學喜歡上外係外班的男同學,那她晚上胡思亂想,白天老師上課時她就會困。這樣下去,成績肯定是要下降的……”
卓燕越聽越覺得班導的話有點含義深深意有所指。
怎麽像在說她呢?
她小心翼翼抬起頭去看班導——總覺得他的視線在有意無意從自己身上掃過。
她眼睛認認真真看著前麵,嘴巴卻悄悄蠕動起來,小聲斥責向身邊的江山君:“哥們,你忒不仗義了吧!是不是你跟班導打的小報告?不然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怎麽那麽意有所指!”
江山也專心致誌的望著前邊並不看她,嘴裏怒道:“呸!我怎麽就那麽稀罕你!”
卓燕立即回噴他:“也呸!我怎麽知道你怎麽就那麽稀罕我!”
江山不甘示弱,“也呸什麽也呸!呸你個貞子頭!你的風流韻事一傳十十傳百的,早就全校皆知了,還賴我?不講理的小刁婆子!”
卓燕被江山的話震怒了。
她回他:“首先,呸!我為你的無知感到可恥!我必須糾正你,我的頭不是貞子頭!貞子沒我頭發直,她壓根沒燙過離子燙!記住,我是埃及豔後頭!謝謝!!!其次,再呸!我的風流韻事還不是你給逼的?我不賴你賴誰?!”
兩個人全都一副目視前方專心聽講的樣子,嘴巴裏卻在不停唇槍舌劍的奮戰著。
班導師宣布散會時臉上表情迷惘極了,皺著眉頭納悶感歎:“真奇怪?是我耳朵最近不好使嗎?怎麽總覺得下邊有嗡嗡聲,但也沒瞧見誰倆在嘮嗑啊?怪了……”
路陽揉著太陽穴,有氣無力的問卓燕:“文靜,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和班長君有奸-情?”
卓燕驚悚瞪眼,“啊?!陽陽,你不是被班導師墨跡得傻掉了吧?怎!麽!可!能!朋友漢、不可亂呀!”
江山也在一旁忙不迭地極力澄清,“路陽同誌,我想說作為班長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可不能往我頭上這麽扣屎盆子啊!”
卓燕立刻怒視他,“呸!你才屎盆子!”
路陽皺緊眉頭,“難道我聽錯了?老師在上邊說事的時候,我一直聽到你們倆在那嘰嘰咕咕的說我稀罕你、你稀罕我什麽的,那個熱烈啊,聽得我太陽穴都要搶在鼻子之前爆血管了!”
卓燕瞬間癡呆了,“陽陽,我眼含熱淚跟你說句肺腑之言:你這對皇上的驢耳朵,虧沒長在包拯腦袋上,不然得製造多少樁冤假錯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