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份埋藏十年的愛戀
第六章 那份埋藏十年的愛戀
回憶就像一部被封藏的電影,兩者之間有所不同的是後者永恒不變,前者則會隨著時間逝去、年華老去而發生變化,漸漸地被歲月所消磨,最終變的斑駁不堪。
然而兩者之間相同的一點是,總有這麽一天,他們都會隨著的載體的消失而不複存在,就放佛那個從來不曾來到過這個世界一般,了無痕跡。
聶陽記憶中那熟悉的場景,人物,對白,在過去,就像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漸漸因為時間的阻隔變得殘缺,看不清那青春的影子。
那原本隨著現實的變更而變得無法重新回憶的過去,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時光,因為在這個時間,他遭遇了青春,忘記了時間。在他後半生黑暗而痛苦的生活中,那美好的時光是唯一能夠照進他苦悶而又黯淡的現實中的一縷光。
他渴望著能夠重新記起那些在那個最好的時間裏陪伴他一起走過青春的美好容顏,而現在這一願望終於在得到了滿足。
土黃色的籃球場旁邊是幾架泛著鐵鏽的單雙杠和爬梯,作為初中體育課的上課地點,後院操場簡陋的連足球場也重合在了幾個並列的籃球場上。
一直標秉學習為重的校方,以此為由忽略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們那些顆躁動不安的心。盡管教學樓是新建的,但是這個臉麵工程並不能完全掩蓋學校資金不足的窘迫境況。
籃球場的後麵是一麵磚牆,牆麵坑坑窪窪,腐朽的就像一張破碎的網,牆的盡頭一端是廁所,一端是飯堂,相差也不遠,大概設計者就是為了減少學生的時間消耗,騰出更多時間來放到學習上。
在那堵牆之後,便是後山園林基地,其中有一些果樹、蔬菜和農作物,初二的時候有門勞技課便是在裏麵上的,不過說是上課,但其實是免費給學校做勞力。
當然除此之外,很多學生喜歡翻過牆,偷偷跑到後麵園子裏摘水果吃,這也算是學生之間暗中流傳的“潛規則”吧。
上完早自習和兩節課之後,課間有二十分鍾的休息時間。這時候初二正好在前院做課間操,相對來說前院的大廁所距離教學樓要近一點,所以後院的小廁所也隻有少數的初三學生才會到這裏。
此時,聶陽正坐在雙杠上,抬頭望著磚牆上的那張熟悉的麵孔的主人--張雅靜。這個時候的張雅靜,還是一個大大咧咧、玩性十足的女孩兒。
她笑盈盈的看著聶陽,眼波如水一般清澈,那雙眸子眨巴著,一臉無辜。
但是她的小鼻子**幾下,嘴角微微上翹,粉嫩的嘴唇,卻透漏出一種揶揄的神情。
隻見她用手在嘴邊比劃一下“不要說話”手勢,然後借著牆麵的凹陷處回到了地麵上,然後又走到聶陽呆的雙杠,爬了上來。
張雅靜伸出手來,想要和聶陽握手,並開口對他說道:“你好啊,十九班的老同桌……”
很多年以後,這句話依然就像是在聶陽的腦海中盤旋著,仿佛永遠都不會消失一般,那清脆的聲音,就像是清風拂過風鈴,發出的輕靈的美妙樂章。
這個大大咧咧的小女孩,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他聯想起多年以後,再次見到她的那份讓人感到驚豔的美麗麵容和姣好氣質。
那時候,她已經是一家跨國公司的副總裁。相對於普通女性來講,她的出場永遠都是那麽具有侵略性,一輛紅色瑪莎拉蒂打開車門,走出的來一個身著一襲純白色長裙,腳蹬十公分高跟鞋的清泠身影,幹淨而又利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離得太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看不清那近乎程序化的冷漠,他隻是隻記得那個畫麵,永遠的定格在他的記憶裏。
“呆子…傻了啊……”看著聶陽一直盯著她看,卻不說話,張雅靜有些微微生氣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正準備從雙杠上下來。
聶陽終於從那個遙遠的過去走了出來,他記得按照故事的發展,應該是張雅靜走出後院,聶陽眼睜睜看著她走出了他的視線。
那情節太清晰,太明朗,明朗得聶陽看不清未來,隻是在這無邊的光亮中,看到了揪心的現在。
他的心正此刻不爭氣的泛著酸,爾後又像是快要被撕裂了一般,扭曲著,絞痛著。
“別走……”在那片就如同是黑暗一般的光明中,聶陽伸出了手,就像是想要抓住那一晃而過稍縱即逝的的命運一般,緊緊地抓住了張雅靜的手腕,結果雖然阻止暫時了她繼續向下的身體,可沒想到他也被張雅靜帶了下去。
約莫一米五高的雙杠,雖然下麵是柔軟的土地,但是如果真落到地上,摔個屁股墩,也是生疼生疼的。
隻見聶陽用手一拉,雙手攬住了張雅靜的同時,兩個人一翻身,最後,落地的時候,原本是張雅靜帶著聶陽落地,現在卻成了聶陽先落地。
“哎呦……”兩人落地,當了肉墊的聶陽忍不住哀嚎一聲。
“昨天才打完一場大架,今天又被人當肉墊給“扁”了,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啊。”聶陽撐起趴在上麵的張雅靜,連忙關心道:“怎麽樣?有沒有摔倒?”
剛才兩人互相摟著,滾作一團,身體上來了個親密接觸,雖然張雅靜平時大大咧咧,像個男孩子一樣滿不在乎,但是現在她還是有些羞澀,忍不住臉紅了,為了掩飾她心中的波瀾,她連忙擺擺手說“沒事沒事”,轉身就要離開。
張雅靜剛才似乎都沒有碰到地麵,聶陽也沒看到她身上有什麽泥土,連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了上去。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離開我們班,也不知道是葉梓萱受不了你了,還是你受不了她了……”
張雅靜眼睛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慌亂,而是帶著一絲疑惑在詢問他,然而這份疑惑中更多的是關切,因為眼前的少年,是她初中生涯兩年來唯一的同桌,也是她最好的異性朋友,此時他竟然一反常態,一言不發,這讓她很是擔心聶陽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本來是並排著走的,聶陽轉過頭來,有些激動的看著張雅靜,心中剛被打散的波瀾再次重整旗鼓,洶湧澎湃。
此時的他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他心中不可抑製的激蕩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失態,他也不想知道,他隻知道現在能夠離張雅靜如此的近,能夠如此清晰的看到她,甚至和她說話,這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一直都默默的喜歡張雅靜,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他心底那從來不曾開放的情竇之門,就在那個時候悄然打開了,他就喜歡上課的時候,靠在後麵的桌子上,看著張雅靜的側臉,默默地看著這個女生認真的模樣,看著她滿足的模樣,看著她開心的模樣,他覺得這樣已經很幸福了。
一直到十年以後,聶陽依然會想起當年暗戀的那個女生最美的模樣,甚至在他的生活中已經找不到絲毫和張雅靜有關聯的東西或者事情的時候,他依然會不經意間在夢裏見到她。
她依然是那個青春的少女,認真的做著那些她從來都看不真切的事情,他依然像當初那樣靜默的望著她,兩人還能如此默契的存在於那個美好的夢裏。
在爾後的幾年時間裏,無論他走過多少櫥窗,住過多少旅館,就算和人相愛,結婚,生子,就算是生活被快樂裝得滿滿,那被剩餘空閑時光的磁帶裏都會刻滿張雅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反複的唱響在他耳畔,似乎是在告訴他,無論怎樣消磨,他的記憶深處依然會有她的影子在魂牽夢繞。
在最後幾年痛苦的時間裏,聶陽在那反複無常的生活中掙紮著,反複著,不管多麽難熬,多麽苦楚,隻要一想到她,心中便會照進一束陽光,溫暖那已經被漆黑淹沒得看不到形狀的心髒。
張雅靜口中的葉梓萱,是她和聶陽坐同桌時初二的班主任,是個對大多數人來說她也許是個更年期提前的婦女,但是對於聶陽來說,卻是一個十分關心他的長輩。
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換班,離開十九班,來到了十八班。這一次換班,不是老師安排的,而是他主動要求的。因為父母給聶陽施加了壓力,要他一定要考上縣城的高中,要不然就不讀了。
那時候聶陽每天心裏最掛念的就是張雅靜,一天到晚變著法子吸引張雅靜的注意力,無論自己多窘,多白癡,多丟人,都不算什麽,隻要能讓張雅靜會心一笑,聶陽便覺得已經足夠了。在這種情況下,聶陽的成績自然直線下降,從原本班級前三,變成了中遊偏下遊的炮灰。
“你沒什麽事吧?雖然我們不在一個班了,可是我們還是可以每天能夠見麵的……”張雅靜臉上浮出兩片霞雲,煞是好看,剛才聶陽激動地身子顫抖的巨大反應,落到了她的眼裏,她以為聶陽是因為每天見不到好朋友,才這般情緒失控,若隱若現的真情流露。
作為一個農村的孩子,張雅靜是純淨樸實的,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過有其他超越普通友誼的情感會出現在她和聶陽之間。
或者說家長和老師對她們的灌輸的道德倫理觀,不允許她們有這樣的想法。“張雅靜……”聶陽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但還是低著頭,說出了她的名字。
“怎麽了,聶陽,有什麽事麽?”張雅靜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也跟著停了下來,望著聶陽,有些不安的在背後扭動著手指。
“我喜歡你。”聶陽依然低著頭,但卻大聲地說了這份埋藏在他心底十年的秘密。
“你……說……什麽?”張雅靜有些不自然的吐出這幾個字,然後她怔怔的看著聶陽,有些不敢相信剛才她聽到了什麽,似乎想要在驗證一遍,自己沒有聽錯。
平日裏雖然她大大咧咧得像個男孩子一樣,但是她畢竟還是擁有一顆少女的心,她明白聶陽想要說的是什麽,但是在這個年紀,那些都是父母和老師千叮嚀萬囑咐的禁.區。
“我很喜歡你!”聶陽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這一次,他沒有低著頭,而是抬起頭來,直麵張雅靜,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眸子裏透出了一股說不出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