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孤挺花
拾壹孤挺花
雨還真是大,泠銳躺著一直無法入眠。每打一個響雷他就豎起耳朵聽外麵是不是有小狐狸哭爹喊娘的動靜,他很擔心她再冒出來摟住他--被女孩子摟抱按理說是很高興的事情,可是被零……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正胡思亂想著,又是一道很勁爆的閃電“劈啦”一閃室內通亮,緊跟著一陣幾乎震動房屋的雷鳴聲中,一棵粗壯樹木的黑影倒映在牆上。
『這氣氛還真媲美恐怖片』泠銳自言自語地翻身麵向那個怪影,哎?不對吧,他家是住十七樓的--心“咯噔”一下,額頭立刻滲出冷汗:牆上的影子在電光雷鳴之間抖抖索索,與其說是被風吹動不如說是它自己在張牙舞爪!
一聲輕輕的“吱嘎”,窗戶被拉開了!泠銳更覺心驚肉跳,冷風“嗖”地從脊背一直吹到他後腦勺。昏暗中,他雙眼睜得老大,屏住氣,咬牙慢慢扭過僵硬的脖頸:窗外真有棵樹!
“媽呀--”他從床上跳了起來衝出房間。真是萬萬沒想到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不停爆出哭爹喊娘聲音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對麵,昭明好像已有察覺,他一出門就撞上了他。
“%……¥*¥#……”
“我感到有妖氣--銳?”他輕拍已經不知道如何使用人類語言表述剛才遭遇的泠銳,“你去叫玄狐,這裏有我。”
沒有溫度的手很自然在他背後順了順,也就這麽兩三下,卻讓泠銳懸著的心定了下來。他對他點點頭:“你要小心。”然後跑向客廳。然而,才放下的心一見客廳落地窗外聳著的幾棵樹,一下子又拎了起來。原來不隻是臥室、客廳,連廚房、次臥室等等但凡有窗的地方都有樹!這些樹木用尖銳的枝條吱吱嘎嘎在玻璃上磨劃,有一些已經撬開鎖把窗戶打開!
泠銳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他們進來。他抄起平時玩的球棒,用最大的力氣砸在一根已經伸入室內的樹枝上,“哐”一聲巨響,隻覺得自己虎口震得生疼,這還是樹嗎?怎麽這麽硬?
“小狐狸!”泠銳退到玩具屋前,“快醒醒有妖怪!”
“不就是楓生人麽。”零揉著,“就讓那個器物妖對付好了。”話音剛落,之間走廊那邊昭明被一根入侵的枝條從室內抽飛出來,摔在牆上!
泠銳趕緊搖頭:“看起來不行,它們人多力量大。你快出來幫忙!!”
零從屋子裏麵探出半個小腦袋,隻張望一下又縮了回去:“還在打雷,我不要。”
什麽!泠銳怒了,扶住玩具屋就搖:“你丫的,這些鬼東西還不是你們招惹來的,出來、給我出來!”
本來,如果裏麵沒有零,泠銳是可以舉起小屋用“倒”的,可現在加了零的重量,他也隻能挪動而已。小狐狸看來是賴定在裏麵了:“除非不下雨,否則不出來。”
“這個是狗窩,狗窩你也住?”泠銳激她。記得童話故事裏狗和狐狸是不同戴天的。
裏麵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哼了一聲:“不管,隻要不被雷劈,住哪裏都可以!”
Oh No!你是千年狐狸怎麽能這麽沒誌氣?!
“啊,果然這是狗窩。”忙著和枝條搏鬥的昭明居然抽空搭腔,泠銳簡直要氣炸。
“別愣著,你也去幫忙啊。”零伸出一隻手拉住泠銳的衣角,“你身體裏有我的靈,別給我丟臉。”
“嘩啦--”一道閃電,零縮了進去。
泠銳額頭已經爆出青筋:你這樣才叫丟人吧。
眼看客廳南麵的落地窗完全洞開,怪樹搖晃著枝條往屋內爬,自己不會妖術沒有法力,怎麽對付那些樹怪?泠銳急了:“總不能用火燒吧。”
“沒那個必要。”小屋裏傳出零懶懶的聲音,“所謂楓生人,乃楓樹之下的靈物,本體也就三四尺,隻是到了雷雨天才變高成樹四處走動,所以雨一停就好了。”
“你覺得我能讓雨說停就停嗎?!”一點建設性都沒有!
“也是,如果你有這本事我也不用躲在這裏了。”零冷哼,“啊,對了,我聽說他們隻要看到人就會縮回去。”
“不早說。”沒開燈,他們一定看不到自己,泠銳竄到牆邊打開燈,屋內霎時通亮,可那些樹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爭先恐後衝向泠銳。眼看帶頭的一根枯木枝直逼他腦門,一道冷風擦著鼻尖而過,泠銳身前瞬間築起一道冰牆--是昭明!
見他飛身躍入冰牆內:“臥室入口都封了,不過楓生人太多,我看還是先避一避為妙。”
“死狐狸你騙我。”什麽看見人就縮回去,一派胡言!
“不能怪她。”昭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現在不是人了。”
啊--泠銳徹底無語。
三人(姑且稱之為“人”吧)連同小屋一起被昭明用靈力建造的冰牆內完美罩住,四壁剔透冰冷,儼然是一座冰的堡壘。聽著外麵楓生人吱吱嘎嘎的挪動聲,泠銳很心焦:“真要等雨停?”
“或許吧。”坐在他身邊的昭明對他勾勾手:“趁現在有空,你過來。”
“幹什麽?”
雖然覺得他笑得詭異,可泠銳還是不自主挪向他。就在下巴被昭明捉住的一瞬,零從屋子裏伸出一隻手拉住他:“好奇心殺死貓,真是一點不假。”泠銳暗叫不妙,隻聽零說“他是要吸你的靈,你這個傻瓜。”眼前昭明漂亮的臉已經無限放大,嘴唇優雅地覆蓋在他的唇上,冰冷的觸感讓他一陣心悸。幸好有零拉著,這回沒有被他的凍氣纏上,兩人迅速分開。可,這次卻真成了“一吻”。泠銳暴怒,對零:“你為什麽不早提醒?”零則無辜加無奈:“我以為你知道。而且,也沒料到你會一喚就到。”泠銳猛擦嘴巴,指著昭明:“……”激動半天愣是沒能說出一個字。
“別激動別激動,”昭明衝小屋努嘴,“她不肯出手相助,隻好我對付楓生人,花掉的氣和靈總要有點補償吧。我可不是免費保姆。”頓了頓他探身靠近泠銳:“不給我補償,等這冰破了我可不管你哦,來,過來--”
什麽“過來”,“去死吧你!”泠銳抬腳踹在昭明臉上,外帶淬一口:“哼,老子不信沒你們兩個妖怪就對付不了外麵的幾根木頭!”說著他翻身出了冰牆。
四周的楓生人多半是枯槁的樹枝伸進屋內,隻有一株看起來小一些的爬進來大半個樹幹。泠銳的出現讓這些樹枝蠢蠢欲動,帶刺的枝條、分叉的枝葉統統迫不及待向他伸來。泠銳隻能撿起球棒反擊。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嗎要冒險出來,隻是心裏一口氣堵得慌,要不是這些鬼東西--咦?他忽然發現那些被他的球棒擊中的樹枝都裂開了,有幾根細小點兒的甚至一擊就碎!這下他打得痛快了。連同對那兩個混球的氣全部被他撒在楓生人身上。
“你……”零從冰牆裏探出半個身子,她疑惑地看著已經站在冰牆外的昭明。隻有妖才能看到的淺藍色的氣正從昭明十指間射出,這些強大的氣隨泠銳手中球棒起伏,在他要擊中目標之前先封住敵人的行動並且凍僵它們。這才是為什麽泠銳能爽快拚殺的原因。背對他們的泠銳沒有看到,即便回頭也隻會以為他們兩個是在“觀戰”,目前的他根本看不到氣,除非他們願意讓他看到。
“你要是想借故吸他--”
“我不會的。”昭明立刻打斷零咬牙切齒的警告,反之還給予一個柔和的微笑。
這就怪了,零側頭瞪著昭明,這個低等的妖怪在打什麽主意?為何不趁著自己元氣大傷把那個半妖的靈占為己有呢?明明剛才還為損失那麽一丁點氣偷襲人家……
“最近我越來越能明白人類為什麽會很看中彼此間的聯係了。”昭明突然開口,“多虧你的靈讓我能體會到冷暖,也能比較容易懂這種複雜的人和人之間的‘氣’。”
“別以為能出汗就一定能轉成肉身,我還從未聽聞器物能擁有血肉之軀。”零沉下臉,“你會為偷靈付出代價的!”
昭明淡淡回眸看她,沒有震驚和激蕩,隻輕輕一聲“是麽”一副了然狀。零不明白他這是認命還是早就清楚自己的未來,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他都不會不快樂。想到這兒,零覺得自己還真有那麽一點嫉妒起這個器物之妖了。
“你說,我若真能變成你和銳這樣的,是不是也很好?”
變成我和他?零哼了一聲,轉身返回小屋。那天,被泠銳窺視內心的同時,她也看到了他的。所以如果當真要回答昭明的問題,那麽不論是她還是泠銳都會嗤之以鼻吧!
楓生人被三下五除二地清理掉了,外頭的雷雨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
泠銳擦著汗,轉身看見昭明站在他背後,有些不滿:這個幹看不幫忙的混蛋!昭明什麽都沒說,徑直走過來,隨便撿起一截殘留的木頭,隨手關上客廳的燈,走到窗邊。夜空,雨雲散去月色格外清朗。月光照在他手中的木頭上發出猩紅的微光。昭明衝泠銳招招手,泠銳走近一看:他打下的都是一塊塊長方形木片,沒有枝葉,每一塊等大小,正反兩麵打磨的光滑無比,木片中央一條不規則墨跡隱約泛出紅光。
“是桃膠?”零忽然冒了出來,“難道楓生人也吃桃膠?”
泠銳拍拍零的小腦袋:“喲,小狗終於出窩啦。”
“啪”零毫不留情打掉泠銳的手,鄙夷:“這家夥,”她指了指昭明,“衝你一招手你就顛過去,一喚就到,這才是狗!”
對啊,怎麽這麽沒有戒心!泠銳臉一紅,隨即怒道:“敢罵我是狗?!”
“不是狗哪來的狗窩。”零摸著鼻子,“那個屋子裏全是你的氣味,說明就你住過。”
“那是玩具屋、我從小討厭毛茸茸的東西,家裏怎麽可能養狗--”
“行了行了,狗窩問題以後再說。”昭明扯開兩人,“先解決這個吧。氣就要散了。”木片的紅光已經不及剛剛那麽亮,零拿過它細細看了看:“這是咒符,用桃膠書寫的咒符。”然後再嗅了嗅,泠銳剛要吐槽“這還不像狗”,被昭明用手肘捅了一下,閉上了嘴。
“那裏--”零指向窗外,“東北方,它們從那邊而來。”
“那邊好像是……”
“學校。”
“隻是學校的方向啦,”泠銳走向朝東的陽台,“這一路上很多建築,是主幹道。”
“一定就在學校。”昭明卻異常肯定,“學校操場後麵有座山,山頂有一棵樹。”
泠銳卻不以為然:“那山上全是樹,每年植樹節都要去種。”山頂現在已經“擁擠”的很了。
“因為以前的你是人,看不到罷了。”零左右搖晃著尾巴,笑眯起眼睛,“不過,現在去也不一定能看到。”
這是在嘲笑我嗎?泠銳捏起拳頭,卻被昭明一句話分了神:“看,太陽。”
一絲淺金色幾近發白的光從遠方透出,仿佛一根白絲掉劃開濁水,將最模糊渾濁的部分一分為二,透明且純粹的亮瞬間占領了晦澀的大地,鍍上一層金色之後又還給世間明麗的顏色。
昭明象昨夜淋雨時那樣,抬臉迎接陽光:“真暖和。”他說。
“哪有?明明那麽遠……”
“嗯,是很暖和。”沒想到零竟然學昭明的模樣昂頭眯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晨光給她小巧精致的臉蛋鍍上美麗的色澤,這還是泠銳頭一次仔細看她作為人類長相。纖長的睫毛抖了抖,零微睜開眼,睨泠銳:“不要錯過第一縷晨光,裏麵有不輸給月華的精氣。”說完又合上眼自我陶醉去了。
怪不得!
泠銳這才雙手扶住欄杆微微抬頭。
一雙手地覆上他的臉迫使他閉上眼睛,沒有溫度但卻不冷的手輕貼在額前。“別動。”昭明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感到他的手從他臉上挪開,覆在他扶著欄杆的手上。
不等他思考他為什麽要站在他背後,一種奇異的、柔和細軟的觸感劃過他的臉頰,充滿生機的力量成穩地在身體裏流動起來。這就是晨光嗎?雖然隻是短短一瞬,但內心卻久久愉悅不已。閉著眼似乎也能看到萬物在晨光下歡欣鼓舞的躍動。
“很暖和吧?”
剛剛一瞬他幾乎忘了身後還站著昭明,他回過神,用力點點頭。
“睜開眼吧笨蛋,”零笑道,“第一縷光早就過去了。”
泠銳微微有些不舍地睜開眼,發現四周景物前所未有的明朗清爽,連零不懷好意的笑臉看起來都很芬芳--芬芳?他皺皺鼻子,的確是零身上的香氣,不過這味道比起花香倒是更象野外郊遊時呼吸到的第一口自然的氣息。他心裏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抬手揪住身旁昭明,湊上他狠狠吸了一口--果然!
“幹、幹什麽?”
“果然你身上也有香味。”這味道和零的有一絲象,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如果說零的氣息是陽光下的自然草原,清爽怡人;那麽昭明的就是夏季雨後的森林,濕潤微甜。
“香味?”零擺下尾巴,飛速和昭明交換了一個眼神。昭明問:“說我們有香味,那你有麽?”
“我啊,”泠銳抬起袖子聞了聞,“好像是……”
等待回答的零,黑尾巴來回不停甩動。
“沒有。一點都不香。就是被太陽曬熱了。”他說完若無其事地走進屋,留下神色緊張的零和昭明。
“笨蛋,那就是太陽的味道!”零跺著腳,“怎麽他能把靈給--”遇上昭明犀利的眼神,零止住不語。良久,昭明挑了挑眉尖:“如果以不傷他為前提的話,或許--”
零卻對他露出絕狠的表情:“我是不會放棄我的靈的。”
-----------------------------------
※孤挺花花語:芬芳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因為DS上的RO出了,玩地忘記白天黑夜(評分28的遊戲也能玩那麽久~自我鄙視)沒有來填坑,實在很汗顏。今天要填的,結果PSP上的紛爭又出來了。。。還好不是正統FF係,我應該不會摸很久滴~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