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相遇

那年我們的秘密有多美

靜歌起了個大早就去了麻豆的報社,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報社的人都認得她,麻豆的上司總編李言西一見到她,便立馬走過來,“靜歌,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

李言西看起來很年輕,也很英俊,麻豆偷偷說,他都已經快奔四了,還沒有討老婆的樣子。報社有好多‘女’孩子暗戀他,他幾乎不為所動。所以有人還傳言他是那個啥,麻豆當時一副“你懂的”的眼神瞅著靜歌。

采訪是在報社專‘門’的訪談室進行的,那裏早早就被人收拾一番,幹淨整潔,麻豆也安排了一個同事幫她的忙。

不‘花’十分鍾,所以工作就預備得當了,她才覺得自己剛才的神經一直崩得‘挺’緊,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就喝掉了,然後坐下來慢慢的等。

訪談室的暖氣很足,像要吸幹皮膚水份似的,她抬頭看了眼對麵的壁麵電視。

那是X市最大集團LA的宣傳主題片,這家公司底下有二十四家子公司,分布於國內各大城市以及國外,據說公司類型不一,由子公司再發展出次子公司。總之是一個龐大的家族企業。靜歌對這些不太了解,隻是偶爾會聽靜笙和青陽會說起。

“聽說黎先生是西塘人,這次會考慮回故鄉看看嗎?”平日脆耳動聽的‘女’主持人的聲音在這時卻像突然從外麵窗透一道冷冷的勁風,將這溫暖生生地劈開。

“會,但不是現在。”

靜歌整個人身體如墜進寒雪,手卻劇烈地顫抖起來。

電子大屏幕上的年輕男人,淡漠的神‘色’,黑若幽潭的眼睛。說話不疾不徐,甚至帶著靜靜的慵懶。

驀的,他突然看向鏡頭,那雙眼睛似乎穿過光年,穿越這厚重的大屏幕,直接抵達她的眼瞳裏。

靜歌隻覺得渾身血液倒流,空氣也變得凜冽。

旁邊的人解釋說,“這就是我們今天要采訪的對象,LA的總裁黎寫意,最近才從國外回來接管LA。這次接受采訪的,還有他現在的弟弟黎寶洛,麻豆姐說,現在不是和江小姐的工作室有合作關係嗎?”

她不知道,她對什麽都不聞不問,不看新聞,不看報紙,連網站都很少瀏覽,怎麽會注意到這則新聞呢?她更不知道,寶洛的哥哥是他。

記憶裏那個臉‘色’蒼白,神情冷峻的少年,站在西塘河畔邊,那如星冷般的眼眸,如西塘的許願燈,在黑夜裏,耀起小束的光芒。

他說,我這一生的希望是,將你永遠握在我手心裏。

“江靜歌?”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寶洛頗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報社。

她徒勞地張張嘴,無言地看著站在寶洛身後的人,他逆著光線站在‘門’口,看不清表情,看不清樣子,卻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隻感無力,喉嚨幹得發緊。她隻覺得周圍聲音都是恍惚的,像是曆盡千帆。

他沒說話,一直沒有說話,就這樣淡漠地注視著慌‘亂’無比的她。

一旁的沈童奇怪地看著這個‘女’人,他看不清她的樣子,因為她低著頭,全身僵硬。黎寫意氣場再大也沒大到這種程度吧?

猛地,靜歌抓著包轉身就走,迅速而急迫。

靜歌抱著包,跌跌撞撞地跑下樓,卻在第二層樓被人突然一把拖住胳膊,她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一股蠻力推到牆上,一隻有力的手瞬間就握緊了她的下巴。

這一撞,疼得她手一鬆,包落地,靜歌吃痛地睜開眼睛,才看清那張臉。‘精’致的五官,帶著清冷的線條,一雙黑‘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一刻也不脫離。

猛然地,漂亮的‘唇’線突然冰冷地一彎,“江靜歌,十年過去,我們終於見麵了。”

靜歌啞口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這張臉,真是令我深刻。真正是越來越漂亮,可是這張漂亮的臉孔下藏著怎樣一顆腐爛不堪的心?”麵前的黎寫意掐住她的下巴,“別用那種什麽也不知道的眼神看著我。我最厭惡你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眼神。”

靜歌隻覺得渾身發抖,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離,可是身體絲毫動不了。他的氣息近在眼前,帶著清冽。他這樣牢牢地盯著她,讓她無處可逃。

黎寫意沙啞冰冷著聲音,“江靜歌,你這十年裏你有沒有做過惡夢?有沒有想過,有一日我成為厲鬼也要找到你?”

兒時記憶片斷突然飛速地組成完整的畫麵。

他突然勾‘唇’,“真可惜,你的雙手無法將我從這個世界上抹去,這個世界永遠是公平公正的,上天不會讓你的惡想實現。所以我還活著。”

他活著,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卻帶著仇恨的目光盯得她千瘡百孔。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問他怎麽會活著?問他怎麽會在這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仇恨的看著自己........

他‘逼’迫靜歌麵對自己的眼神,那樣的眼神,比之少年時期更銳利,也更孤獨。

然後他的眼‘交’一閃,瞥了她鬆開的領口,削瘦的鎖骨處,掛著某樣讓他足夠抓狂的東西。

“這樣東西,你還有資格留著嗎?”說著,他伸出手去。

聲音卡在喉嚨裏,生生地灌進冷風,令靜歌開不了口,‘胸’口像‘浪’‘潮’撲倒,一聲一聲撞得生疼。但下意識地卻撲緊脖子上的戒指,這樣東西不能讓他拿走。

“不……”她的聲音都變得不是自己,驚惶而陌生地看著他。

在所了解到的所有訊息裏,他飛機失事死了。

現在他站在她麵前,掐著她的脖子,眼裏噴出的火像要至她於死地那樣。問她有沒有做惡夢,問她有沒有曾良心不安?

“哥哥........你在幹什麽?”身後突然傳來寶洛訝異的聲音。

感覺到手上的力道少了一些,靜歌出於自我意識猛地將麵前的人用力推開,卻沒有想過這是‘逼’仄的樓道。黎寫意毫無防備地被這一推連續倒退了幾步,徑直踩空。

靜歌靠著牆站著,汗水濕透了襯衣,看著他在麵前跌落下去。就好似看到了埋藏在年少時那場血腥,那個人站在血腥裏,也是以這種姿勢跌出去,跌出她的生命。

靜歌想拉住他,然而卻動彈不得,渾身僵硬。

寶洛顯然也嚇到麵無人‘色’,之前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男人出現在樓梯口,大驚失‘色’地喊了一聲,“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