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蟄伏

那年我們的秘密有多美 2 蟄伏 鳳舞文學網

冰冷而充滿腥臭的水從自己的口鼻耳湧入進去,連同那些令他惡心的穢物也一同進入他的體裏,撕咬分裂!那種所不能承受的痛從內心深處再一次扯裂他的意識。

素淨的手此刻青筋暴露地抓緊洗手台邊緣,扭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冰涼刺骨的水拍在臉上,像刀子刻下來,讓他清醒了不少。

“你是不是想喝死自己?”沈童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靠著洗手間的門好整以瑕地看著他。

“……出來應酬哪有道理不喝酒的……”他微微喘著氣,抬頭看鏡子裏的臉。

“那也太拚命了,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收購那些小公司,其他還好,有些根本是空架子,難得你大發善心。”沈童拿來毛巾遞給他。

寫意失笑,“我可沒時間做菩薩。”

“那你現在這是幹什麽?”沈童又瞪他一眼。

“為以後做準備。”他的手撐著水池邊緣,淡淡說。

“你說的是江氏。”沈童無比明白。

寫意看他一眼,沒回答。

沈童有些無可奈何地攤攤手,“你父親也的確是想吃掉江氏,但是你也看到了,這幾年黎氏在發展,江氏也並非一層不變,因為江氏老板江靜笙可不是一般的人。要吃掉不容易。”

黎寫意顯然不想說下去,淡淡說,“現在我不想說太多。”

沈童無可奈何地歎口氣,就知道這個大少爺就是有本事左耳進右耳出。

“你出去把那飯局散了吧,讓他們把合同都簽了。”

“是是是。”沈童看他一眼,才轉出去。

等沈童出去,他才轉靠在洗手台邊緣半響。仰著頭看著天藍色的天花板。

曾幾何時,他都在這樣的水裏爭氣,像頻死的掙紮,沒人會來救自己。

在洗手間呆了大概十分鍾,等寫意出了洗手間,飯桌上的人已經全走光了,沈童一個人坐在飯桌上抽煙,看來是他給打發走了。見了他出來,拿過旁邊的包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先吃藥,開水在這裏涼著。”

他沒說話,拿過藥倒了兩顆在手心,水也沒要就吞了下去。

“這是合同和你前兩天找我拿的資料。”沈童又遞過一個資料袋及一份剛剛簽下來的合同。

寫意沒看合同,他向來對沈童做事很放心,隻留下了資料袋,“後麵的事就交給你了。我還得去見寶洛。”說完拿起椅背上的外衣轉出了包廂。

沈童坐著沒動。

他與黎寫意相識有十年,幾乎是看著他從一個沉默的少年成長到現在這個樣子,雷厲風行,內斂沉默,在商界,手段殘酷,利落,也周到。也不如旁人會留個份什麽的。

在他眼裏,錢隻是錢,不代表任何權力與**。

尤其記得第一次見到黎寫意時的景。那時候沈童自己也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父親是黎明朗的得力助手,他父親去世後就把沈童也托付給了黎明朗。

那晚他正和黎明朗正在談一樁生意至深夜才歸,就看見一個少年蜷在門口。黎明朗走近時,當即臉色慘白。

因為這個孩子還抱著一個骨灰盒,沈童依然記得那個深夜大雨裏,少年站在那裏,用安靜得不能再安靜的聲音說,“媽媽死了,飛機失事。”

那段子,他不怎麽說話,一雙眼睛看人冷冰冰的,包括對自己的父親黎明朗。他對於別人給他的好,抱著太強烈的警備心,讓人無法靠近,如果忍讓不了,就用武力。

這是他從小的習,並且曾經因為秦霜,他父親的再婚女人,給他打掃房間的時候,無意撿到了他一直隨戴的戒指,那是一枚做工並不精致,甚至粗劣的戒指,隻是造型很特別。上麵是一個十字架。

當時的寫意拿著水果刀指著秦霜。如果不是黎明朗和他闖門而入,這個孩子指不定會采取什麽手段。

那是黎明朗第一次動手,連扇了他幾個耳光,打得嘴角出血。以前,兒子對他再不好,他都要給他最好的生活與環境,疼惜兒子從小失去母親,便要給予最基本的父,然而幾年的忍讓與溫柔終究抵不過兒子手裏執的那把刀,而這把刀指的是自己最的那個女人。

這罪大惡極的做法讓黎明朗深感痛心,也似乎才從心底驚醒,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如果這個孩子體裏流著他的血液,是斷然不會這樣的。比如寶洛,秦霜與他的孩子。

十九歲那年,黎明朗用最快的速度辦理了出國手續,將寫意送去了英國。這一呆就是好幾年。那好幾年裏,黎明朗都沒有太管寫意,沈童偶爾提起寫意在那邊的況,那時候黎氏企業正好是蒸蒸上的時候,換來隻是黎明朗淡淡的一句,那個孩子的未來如何,全憑他自己,旁人左右不得。

一直到現在黎明朗年紀漸大,麵對公司心有餘而力不足,便把在瑞典執管分公司的寫意叫回來。

黎寫意坐在車內,微閉著眼睛,今天喝了太多酒,導致頭有些微疼。

好半天,他才伸手觸到座位上的資料袋,那是他托沈童調查的江氏這幾年的所有資料,甚至包括江氏老板江靜笙邊人的所有況。

資料夾裏除了江氏多年發展資料之外,還有他的家底。

在這迭資料裏,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

江靜歌。薜青陽。

沈童拉開車門坐進來,剛好看見他手裏的資料,“薜青陽這個人不簡單,江氏有許多項目都是他親手拿下的。現在江靜笙把許多項目甚至旗下的一些分公司直接授權給他。”

他往椅後一靠,冷笑,“當然。他們兩個哪是十年交。”那是整整的二十六年,幾乎勝過親兄弟。

“這倒也真不容易。”沈童笑笑,可半天不見他回應。

沈童奇怪地看他一眼,目光落到他手上另一張簡單的表格紙上,上麵注明了資料人的名字,來曆,甚至哪所大學畢業,目前居住哪裏,都一清二楚,而左上角的八寸照片是綁著簡單馬尾眉眼清秀無比的女孩子,那雙清透的雙眼仿佛透紙而出。

“江靜歌?很幹淨的一個女孩子啊。”連沈童都感歎。

他看了一眼沈童,“幹淨?”

沈童一愣,“大概,就是善良吧。”

寫意冷笑,修長的手指彈彈薄薄的紙張,“還真是。善良無比的江靜歌。”

沈童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繼續說,“關於江靜歌的資料不多,好像是大學沒有讀完就離開x市了,之前一直做業餘的攝影師,她現在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就是現在寶洛合作的那個工作室。”

他沒回答,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x市不太令他喜歡,太現代,太都市,也太浮躁。在國外生活的時候,他大多部分都是住在小鎮裏邊。說他心裏不寬也好,總之他也許就是懶散習慣了。

他想,這下可真是好玩了。連花時間找你的時間都不用。他握緊手裏的紙張,緊緊地捏在手心裏。

這麽多年,他都沒敢去找她,在國外那些艱難的子裏,他把年少那段灰暗都封鎖進記憶深處。可是一回到x市,那些灰暗便破土而出。

十年了,他依然不甘心。是真正的不甘心。

“老爺子剛打電話來了,問你什麽時候回家一趟。” 沈童驅動車子,車子拐上大道,才接著說,“你有一個月沒回家了吧?”

他揉揉眉心,“以前幾年沒回家,也沒見他過問。”

“人老了吧,都這樣。”

寫意冷笑,“別人當兒子的我不知道是怎樣。”

“我說不過你。你們兩父子冷戰了十年還不夠,老爺子也沒有多少個十年了。”沈童歎了口氣,“兩父子哪來那麽多的仇恨。”

“誰說是仇恨了。我感謝他都來不及。”他把玩手中的十字架,他保存了十年,已經不如當年那樣閃耀。

沈童自知說不過他,歎口氣,“報社的專訪是在周,時間我安排了一下。相關資料我明天會給你。”

他就隨便瞄了兩眼,“真是麻煩。讓老頭子去。”

沈童臉色掛上黑線,“喂喂喂,現在黎氏老板是你,前兩次你推我去應付還好,現在你居然推老頭子去,想讓人家看笑話,以為堂堂黎氏老板居然不敢接受一個專訪。”

黎寫意忙說,“我知道了。去接寶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