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靠崩潰了

第42章 靠崩潰了

旭陽高照,早朝已完畢,朝臣們散散兩兩閑庭信步一般走出未央宮。

白衣決然的期殊羽慢步走在前麵,身姿飄逸如仙,我趕了幾步走到他身邊,也不看他,隻是目視前方,醞釀了一下,生冷道:“期殊羽,我想你解釋一下,你剛才在裏麵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既然他剛才說的那些關於血彘的話都是瞎編的,那我也沒必要同情他了,所以自然沒什麽好語氣。

他放慢了腳步,又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我,那回眸極其儒雅清逸……可是放我眼裏他不過就是個長得漂亮的騙子。

他表情淡漠,微微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什麽話?”

居然和我裝瘋賣傻?!

我無比納悶,快速地將四周掃了一圈,發現沒人,但還是壓低嗓音:“就是你剛才編的那些關於血彘的話!你這麽會吹牛皇上知道嗎?!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要是被砍頭,千萬別扯上我!”

他溫和地笑著:“沒有人會砍我們的頭。”

你哪來的自信!

我無語:“好,就算皇上不會砍我們的頭,但你為什麽非要扯上我呢,編了這麽狗血離奇的故事,就為了要帶上我去西域?我真不明白,我好像和你不熟吧!”是,嬰玉錯和他並不熟,才剛認識第八天而已!

他微微搖晃了下腦袋:“我沒有編故事。”垂下頭有將那帶有血洞的右手臂裸.露在冰涼的空氣中。

那血洞甚是嚇人,我下意識遮住眼睛,最後隻能指縫裏往他手臂上看去,看到他伸出另一隻白玉雕刻般的手,食指指尖在血洞處停留下來,隻是浮在上方,卻沒有觸著。

刹那間,一隻暗紅色,粘稠肥膩的蟲子從血洞裏鑽了出來,半條身子直立起來,在期殊羽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吸了幾下,便迅速縮回了洞裏。

我看呆了,放下遮在臉上的手,結結巴巴道:“這……真的有血彘?”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

“那你真的會被吸幹全身的血而死?”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會。”

我鬆了口氣。

等等,我在替他緊張些什麽。

還有,他還是吹牛了啊!搞什麽啊!怎麽過了這麽久再遇到他,怎麽還是有種被他耍的團團轉的感覺!

我惱道:“那你……”還是騙人了,還是犯了欺君之罪,還是用著莫名其妙的故事讓我不得不去西域跑一趟啊,你抓得重點根本不對吧!

他沒能讓我說完後麵半句話,便輕聲道:“ 血彘不會讓我死,但我想見到你。”

我瞠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什麽意思?

他垂下眼睛,語氣似乎有一些哀傷:“我很想念他,你……和他很像。”

聽到這話我就來氣了,你他媽還好意思說你很想念他?

我譏諷地冷笑道:“嗬嗬,你想念他?你還好意思想念他?你當初騙他的時候沒有想過現在會想念他嗎?你把他綁在城牆上的時候沒想過會想念他嗎?我看你當時倒是毫不猶豫嘛!”

我話音剛落,隻見他毫無波瀾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你……”

看著他的眼神,我這才發現,好像太激動了,都說漏嘴了。

我略微窘迫地閃躲了一下他灼熱的目光,忽然想到了什麽,又理直氣壯地轉過去麵對著他,還不忘仰了仰脖子表示我的坦蕩,惡聲道:“看什麽看!都是聶上薰告訴我的!你……別多想!”可是終究還是有些心虛,說完就瞥眼去看周圍的空氣了。

他喃喃道:“聶上薰……你和他,關係很好?”

我剛想回他,我們是哥們兒關係,挺不錯的。就想到那日在馬車裏的畫麵,頓時又說不出話來了,哎,而且現在他又不知道去了哪裏,那天他眼睛裏為什麽會流出紅色的血……現在想到還有點心髒疼。

我下意識捂住胸口的位置,吐出毫無底氣的兩字:“還行。”

他追問道:“你不喜歡他,對不對?”語氣似乎有些迫切。

我喜不喜歡他?我……

等等,這個問題他有什麽資格來問我,頓時就有點不爽了,沒好氣說:“關你什麽事啊?!”

他接聲道:“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多麽清清淡淡,柔情萬千,繾綣深情的四個字。

可是,對不起,以前在軍營的時候,我因為腦子一時不正常,還有用著女人身體的關係,對你做了一些傻逼的糊塗事,可是,現在,我已經是一個真正正正的、渾身散發著雄性荷爾蒙的、鐵錚錚的、毫無情趣的、沒心沒肺的、帶著把的男人了!!我他媽上過一次當你以為我還會上第二次嗎!

我毫不留情地回答他:“你神經病啊!”去你媽的!滾邊兒去吧!

他好久都沒發出一點聲音,我等了一會,抬眼去看他。

他表情仍舊淡淡的,在我看他之後,默默地垂下的眼簾,讓人感覺到有些落寞,他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我也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快,樣子看著有些……可憐,一時改不了的同情心又泛濫了,忍不住責問起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

我怎麽好像一天到晚在幹這種蠢事啊!

糾結了老半天,剛想開口勸勸他,卻發現他已經轉身走遠了。

那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寥。

翌日就要出發了,當天晚上,皇帝沒高興廢太多周章趕我們出宮,而是直接在宮裏安排好了住處,這可是貴賓級的待遇。

太監在前麵引路,帶我走了一段九曲十八彎,終於來到了我的住處,聽說隔壁那間是期殊羽住的,可此刻裏麵漆黑一片,顯然是沒人,腦中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期殊羽在皇上那兒。

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但是卻根深蒂固地紮在了我腦子裏,就好像我的猜測已經證實一樣。

他在小皇帝那裏幹嘛呢?好像腦子再轉個彎,用力思考一下,就會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可是,任憑我如何屏氣凝神,就是沒辦法轉過那個彎。

算了,我也累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太監提著燈籠走在前頭,替我推開木門,將燈籠的柔光照亮了黑黢黢的屋子,這個地方應該許久沒有住過人了,推門的時候還發出了 “吱呀——”的聲音,就像以前看的那些鬼片裏的一樣,使我莫名有些心慌,不禁打了個哆嗦。

雖然隻住一個晚上,那太監在走之前也不忘仔細將皇宮裏的規矩來來回回囑咐了好幾遍,又幫我把起居需要的用品給打點好,最後不忘恭敬地對我欠了欠身,這才安心離去。

他走後,我總算是可以好好休息會兒了,前麵因為怕他覺得我聽得不夠仔細,繼續嘮叨個沒完沒了,就一直盯著他臉看,表達我認真的態度,這會眼睛都有點酸了。

兩手齊用,胡**了揉眼皮,這才有時間來看看這間屋子的環境。

借著剛點上的燭光,環顧一圈,木製的地板,木製的精雕家具,不似皇宮裏其他的地方極盡奢華,卻也不寒酸,反而有種清幽雅致的感覺,和我在嬰府的房間有點相似,看來皇帝對我的喜好很是了解嘛。

抬頭看去,這間屋子雖然不大,卻很高,房屋頂端橫著的朱紅色房梁異常粗壯,幾乎有我一個人的兩倍這麽粗,這要是砸下來,人不死也得死。

也得死。

也得死……

我僵持著抬頭的姿勢,徹底愣住了,雙眼緊緊盯著房梁,一動不動的,沒由來的,一股冷徹心扉的寒芒由下至上侵襲了我的身體,急速蔓延開來,讓我有種置身冰窖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即將死去,而後,在這千萬光年間,將再也沒有我的存在,就好像我從未來過一樣。

這是死亡的氣息。

我重生之前的那場夢,那場無比真實夢,躍然眼前,最後那個畫麵,火光四溢,烈焰布滿了整間屋子,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我至今還記得,我痛苦的掙紮,我想活,我瘋了似地敲打著門,沒有人理睬我,我放棄了,卻有人撞開了那扇令人絕望的門,他受傷了,是很嚴重的傷,但是他看到我,還是笑了,笑的像個孩子。

然後,是那根擎天火柱朝我無情地砸來,世界終於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個夢太可怕了,而我置身此地,我感覺這周圍的一切,令我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

我毫無理由地哭起來,我聽到了我自己抽泣的聲音,但是卻製止不了,這種無法控製自己行為的感覺,真的不好受,我感覺我瘋了。

我看著那根房梁,我感到害怕,我坐在椅子上縮成一團,抱住自己的身體,仍舊死死盯著那根柱子,眼淚無法抑製,我難以呼吸。

我的麵部應該是無比猙獰的,我聽到自己因為無盡的痛苦而發出顫抖的吸氣聲,該有個了解了。

我無法再承受了。

我緊緊閉起了自己的眼睛,感受著心中沒有盡頭的深淵,以及身體發出的震顫。

再也無法忍耐,用盡全身的力氣,從靈魂深處喊出一聲接近崩潰的嘶吼:“啊——!!!!!!”

這一聲吼叫,仿佛將我身體裏某個地方沉積已久的阻塞抽離了,接著令我無法暇接的陌生記憶狂襲而來。

沒有規律,沒有順序,一樁樁一件件毫無頭緒的畫麵就這樣驟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如此淩亂,如此模糊,我根本無法將他們串聯起來。

一時間,天旋地轉,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抱著腦子狂甩,卻無法讓那些東西停止下來。

“你喜歡皇帝?”

“不喜歡。”

“那你喜歡我嗎?”

喘息聲。

陌生的刺痛感。

……

“喂,你很漂亮,是我第一次見到比我還漂亮的人。”

被稱讚的那人笑笑,似乎很得意。

“我很喜歡你,怎麽樣?”

“喜歡了我,就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

“若是反悔,我追到天涯海角都會把你找回來。”

“好。”

……

插入胸膛的匕首,血花四濺。

心髒難以忍受的疼痛。

五髒六腑都快撕裂了的記憶。

覺得還不如死去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