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這日早朝,鎮北將軍八百裏加急修書一封,說是北邊的高麗與女真二國近日異動頻繁,暗地裏招兵買馬似乎是要勾結南下,犯我國土。

左相怒曰,“打!”

右相大呼:“打不得!”

左相道,“請皇上賜兵十萬,由王將軍帶領即刻趕赴邊關,威示北敵以振我大唐雄風!”

右相道:“高麗、女真二族年初突發獸瘟,馬匹牛羊死傷大半,此番南下必是性命所迫。皇上隻需賜糧十萬擔,便可免除兵禍……”

“右相大人,您將我大唐的威嚴置之何地?”

“馬國章!你又將我軍將士的性命置之何地?”

一來二去,女真高麗二國尚未打下來,左右二相已在朝上扭成了一團。玉冠象牙笏,橫七豎八的摔了一地;官帽紫金袋,皆是扯的七零八落。馬左相額上擦破了一點,氣得兩頰通紅;洪右相那一縷胡須都怒的筆直。

最後,隻聽那右相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指著左相的鼻子怒道一句,“馬國章,你這黃口豎子,你自己幹了什麽好事兒自己心裏……”

話未說完就聽得高坐上杯盞俱碎,陰著一張臉的官家拍案而起,“朝堂之上指手畫腳,成何體統?”

一時間百官齊跪,三呼萬死。聖上怒氣未消,左相馬國章庭杖三十,右相年邁免杖改罰俸一年。一個丟了麵子,一個丟了俸祿,也算是半斤對八兩。

朝堂上風波正起,可這長安城裏依舊是太平極樂。哪怕是狂風暴雨,怕也是吹不折這長公主府的夜夜笙歌。

此時,五六個公子王孫擁著誰家傾國傾城的姑娘坐在那畫樓西畔,喝一盅柏葉酒,玩一把藏勾射覆。隻見著夜涼如水繁星低垂如掛枝頭,案頭台前擱著的紅燭都能熏上天去,連那伴著的歌聲裏都和上了嫋娜的香氣。

十來個人背對著白清簇成一團,小小的指環在眾人掌中傳遞。不能言語不能出聲,卻隻消一個四目相對的笑容,便能成百年之好。

一記脆響,十來個人齊刷刷的轉過身來,兩手平舉與胸前,麵上做坦蕩之色。不知何姓的姑娘側垂高髻插金鈿,引得誰家的公子看直了眼。

帶著體溫的翠玉指環卻不知藏在何人手中。

白清的目光打每一個人身上掃過,隻見著趙大一臉肅然兩手握的緊緊地,夏十二左顧右盼努力避開他的目光,李豆玉麵含笑兩片嘴唇開合不知在比劃些什麽。敏銳的目光繞了一圈終於停在了趙隨身上,冷冷的笑道一句,“趙大,把手攤開!”

趙隨目光一低,迅速把兩隻手背到了身後,嘴裏道,“不在我手上!不在我手上!”一副心虛耍賴的模樣。

要事別人怕早撲上去搶了,偏他白清不會,就這麽似笑非笑的看著。看的趙大乖乖又把手攤出來,“行行行,是在我這兒……”

眾人哄笑,擠眉弄眼撓著趙大罵他蠢,舉起杯子心不甘情不願的俱喝一盞。趙大連飲三大白,摔了杯子心有不甘,嘴上直嚷嚷,“白大人明察秋毫目光如炬,我們怎麽能和他玩藏溝!是你們傻……”推推搡搡的便被送上了台前。

白清把那嘴角往下一撇,嘲道,“趙大公子請。”

趙大扯著他的衣袖,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小白,你得幫我……”

白清一扯袖子,笑道,“你不是很聰明嗎?你家明月姑娘可看著你哪……”說罷,擺擺衣袖回了席中,一把摟著身側的明月便狠狠的親了一口。偷偷看一眼趙大,隻見一張俊臉笑得萬般無奈。明月反倒驚著了,羞紅了臉不知往哪兒躲。

夏十二拿拐子捅著李豆的胳膊,“嘖嘖,這唱的是哪出啊?”李豆幹笑,幾杯柏葉酒下肚臉色有些紅的發燙。

也不知趙隨上場前請了那路神仙相助,十來個人一轉過身來還未舉起手,他便跳著腳喊,“在小白手上,在小白手上!”

有些個站得遠的自己也不知那指環傳到誰手中去了,紛紛湊過來看。隻見白清那白的過分的掌心上躺著一個通體碧綠的小指環。向來猜不中的趙大居然還有一語中的的時候,連白清自個兒都不太相信的盯著看,當真是奇怪了。

眾人哀嚎又飲一杯。白清自斟自飲,唰唰唰的兩杯下肚。最後一杯卻被趙大捏在了手裏,戲道,“小白,我替你喝……”

李豆佯怒的摔了酒盞撲將上去鬧道,“好哇!你倆藏情鉤啊!在爺爺府上玩這點小滑頭,看爺爺怎麽製你……”

呼啦,十幾個人揉成了一團。誰家姑娘的點翠發泡趁亂被人摘去了,藏在衣襟裏鼓鼓的一塊還不肯交出來。姑娘羞紅了臉又不敢伸手去掏,由得那沒臉沒皮的公子哥兒道,“今晚三更來我房裏,我親自替你梳頭挽發……”

叫鬧著,嬉笑著,那歡快的聲音隨風入夜,灑遍長安。

好容易停下了又便由李豆做主,飛起一腳將兩人踢去了桌外,罵道,“老夫老妻的一邊膩味去,別拉著我們作陪。”

趙隨笑罵,“李豆,你這是嫉妒!”一轉身又扯著白清的胳膊拉拉扯扯,“小白,我們上那邊坐去,不和這群眼紅的娘們兒計較……”

白清右手執壺左手執杯,尋了院中一方平整的石板坐下。

眼前是半腿深的溪溝,背後是一株東洋貢櫻。春日風暖,那粉色的櫻花兒千瓣萬蕊簇成一團,如雲如霧的罩在頭頂。吹下一片落在杯中,暗香撲鼻如入仙境。再看那不遠處李豆一夥人,燈花煌煌觥籌交錯似隔雲端。

趙隨貼著他坐下,側頭看他。微醺的眉眼,帶笑的雙唇,忍不住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掌。

白清的手被他捏的死緊,指尖使不上勁那圓滑的酒杯就“噗咯”一聲滾進了溝渠之中。側過頭來,似有不解,“你幹什麽?”

那人木木的道,“我覺得你要成仙了。”

“沒想到趙大公子還有摸骨看相的本事。”

趙大哈哈的笑了,雙手合十將他的手搓在掌中,道,“來來來,哥哥給你捂捂,瞧你涼的……”小心翼翼的搓散了先前捏出的青紫。

頭頂上的櫻花瓣兒落在白清身上,他又伸手去取。取了兩瓣兒,一隻手就不幹不淨的四處撩撥了起來。真真一副好色模樣。

“哎,你前頭是怎麽猜到的?”白清突然問了句。

那人疑惑,“什麽?”

“我說你怎麽猜到你指環在我手上,是不是偷看了?”

“不是你告訴我的?”

“我幾時告訴過你了?”

“你沒告訴我?那咱兩就是心有靈犀了?哎呦,媳婦兒我說咱兩就比翼雙飛吧……”不知哪兒學來的下流手段,一條長臂從他的袖口鑽了進去,一分一毫好似丈量著他的皮肉。也不知是吃豆腐還是怎麽地,溫熱的手掌就那麽一路搓揉著,倒叫白清冰涼的身子帶上了點人氣。

就在摸到臂彎那地方,白清站起身來將手一抽,纖塵不染的袖子甩到了趙隨臉上,罵道一句,“大膽刁民,敢跟本官動手動腳?”一雙眸子帶些慍怒,帶些戲謔。

那人似得了好,更是不依不饒了,湊上前去戲道,“白大人,我怎麽是刁民呢?我是你夫君呀……”說罷,單手就將那人摟了個正著,側臉貼在他的腰間。

白清得病是娘胎裏帶來了,打會吃飯起就會吃藥。這藥吃久了身上自然有了股苦澀的藥味,襯著那通身的氣派愈發冷冽了。趙隨嗅著那味道,笑問,“昨晚我們咋整的,白大人可是忘記了?我是刁民那你是什麽?刁婆嗎?”

話未說完,自己先笑了個前仰後合。

白清半眯著眼,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角一挑,問著,“夫君?你娶我了嗎?聘禮呢?婚書呢?”左右環顧一圈,又問,“爺的八抬大轎呢?”

趙大笑了,跟著站起來摟著他的肩膀道,“哎呦,我的爺,你可真是要嫁給我?”

白清撒開他的手,兩手抓著他的衣襟,湊上前去問道,“是啊,你有膽娶嗎?”

趙大自小身強體壯,長得自然要比他高大些。此時白清一雙眼裏帶著迷蒙的醉意還得仰頭望著他,紅彤彤的雙頰醺的可愛。

不知怎麽的,對著那麽一雙眸子他就失了底氣。巧舌如簧的一張嘴開開合合,才問出一句,“白清,你說真的?”

半醉的雙眼冷了下來,忽的又笑了,前仰後合笑的直不起腰。開口罵道,“呸,爺是耍你的!”鬆了手,拍拍衣衫的下擺,一腳竟踏進了麵前的水渠之中。

趙隨被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也跟著跳了下去,抓住他的手嚷道,“小白……白清!你說真的?你別騙我!”

“誰他媽跟你說真的?”白清咬牙罵道。本該是張牙舞爪的動作配上他那一張斯文的臉,倒有了幾分哂笑的意思。一雙手沾了水濕滑的可以,哪裏還能抓得住,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躲開了好遠。

站在水霧繚繞的夜色盡頭,擱著一簾落花,白清衝趙大擺擺手,道“去,跟李豆說一聲,我先回去了。”半渠春水隨著他的腳步蕩開溶溶的漣漪。

“白清……白清,你別走那兒呀,水冷啊……”

作者有話要說:吐豔豔,人家一月9號要去長白山瞻仰雲頂天宮鳥!

三叔,人家來救你啦!人家要是救了你,小三爺會不會對人家以身相許。。。

藏勾類似現代的丟手絹+擊鼓傳花??OORZ。。。

四五個人到一百來個人都可以玩。。。一個人猜剩下的藏。。。搞個小東西輪著轉,最後由一個人捏著。。。然後猜的那個人去猜是在誰的手裏。。。

其實猜到的難度很滴。。不過貌似說曆史上有朵神奇的男子,猜這個很厲害。。。

李商隱的“身無彩鳳□□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也就是說的這個遊戲。。。果然古人生活很傻很天真,想象力很好很強大!!

懲罰製度貌似木有具體記載,我寫的是:沒猜中就猜的人喝三杯,猜中了藏的人每人各喝一杯。猜中了先前那個藏勾的人來猜,沒猜中就繼續猜不換人。。。

我。。。貌似。。。羅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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