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現在滿足不了你

我現在滿足不了你

伺候他用完早餐,亦伯伯和袁醫生帶著幾個護士就進了房間。

繃帶解開,袁醫生左右瞧了瞧說:“長得挺好!”然後就開始一處一處地拆線。

以前那滿頭烏黑的短發被剃得無影無蹤;光亮的腦袋上三四個指長的暗紅色傷口,猙獰著彎彎扭扭地貼在頭皮上,袁醫生說可能有點兒痛,讓他忍忍。

整個過程,他隻皺著眉沒哼聲,拆完線,袁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亦伯伯囑咐要好好養傷,少發脾氣後,帶著一群人就準備撤離。

亦南辰突地問了一句:“我媽呢?”

滿屋子的人都為難地低下頭,空氣驟冷;亦伯伯腳下微頓,扭過頭對著他說:“你媽前些天去你外婆家了,你的事兒她不知道,怕她傷心瞞著的,你注意著點兒。”

亦南辰不說話,一屋子的人都走了。

屋裏靜悄悄地隻有他倆和幾個護士正處理善後工作。幾個小護士見男人臉色黑黑,都小心地注意手下不要弄出聲響。

“全都出去。”亦南辰突然冷聲命令道。

護士小姐被他一吼,頓時嚇得手忙腳亂加快動作,然後跑了出去。這些天,整個醫院都知道特護病房住了個脾氣超壞又陰晴不定的男人;一瞅不順眼見天的就陰著臉砸東西發脾氣,對誰都像火山爆發似地。

但偏偏人家身份高地位高,一些穿著綠色軍裝的首長級人物,還有不常見的醫院領導也都隔三差五地,看望詢問,身邊兒的人是換了一批又一批,唯一讓她們佩服的,是那個看上去清純漂亮又甜美親切的女孩子。

不管他發多大脾氣,她都是淚汪汪地出來,一會兒又笑mimi地回去,輕言軟語耐心地伺候著那位大爺。

聽到他吼人,寧錯錯轉身就想和護士一起撤出去,亦南辰叫住她。

朝她招招手,讓她過去。

寧錯錯疑惑,看他陰鬱的臉色,心裏像揣著隻不安份的小兔子似地咚咚直跳,挪著慢騰騰的步子靠近。亦南辰眯著眼看她,她走近。

“怎……”

“啊!”

亦南辰胳臂一收,毫無防備的寧錯錯被他一把拖過來,嚇得一聲尖叫。

他緊緊扣著她的肩把她摁在自己胸前,寧錯錯趴在他身上,驚慌地抬起眼看他,本能就想掙紮著反抗;可一瞥見他的手,怕碰到他的傷處,又放棄掙紮。

“我媽呢?”

他是忘了些事兒,不是智商變低。爺爺退休後經常就全國各地找戰友敘舊,不在本市,自己受傷的事爺爺能瞞得住;可那個疼他若寶的母親就算不知道他受傷,也不可能連續一星期沒露麵,沒電話;去外婆家?真是拙劣的借口!外婆都死了十幾年,外公和舅舅住在一起,母親就算回去,也不可能住這麽長時間;何況,連舅舅舅媽都來過了,母親怎麽可能不知道?

父親剛才雖掩飾得很好,但那眼睛裏閃過的哀傷,和一群人麵色的沉重,怎能逃得過?

全都合起夥兒來瞞他一個人。

他隻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是被火焦灼著,狂躁難耐。

寧錯錯睜著淚汪汪的大眼,對上那雙仿佛鬱結了千年寒冰的冷眸,緊咬著顫抖的唇吐不出一個字,答應過亦伯伯在他康複以前不能告訴他,她知道昨天伯母已經轉到這家醫院,就在隔壁的那棟樓,但是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她不能說,肯定不能說。

“我,我也不知道。”

寧錯錯無辜地顫動著濃密卷翹的眼睫,一滴淚顫微微地掛在腮邊,像晶瑩的露珠沾在草尖兒上般。

可憐兮兮,柔弱無辜。

但亦南辰就是肯定,這女人肯定知道!不說是吧?

好,很好!

現在他是不能動,大家都當他是廢人瞞著他,行啊,真行啊!寧錯錯你也行啊,這才多久就敢朝他撒謊了?

他想揍她,可那隻手抬不起來;想罵她,又覺得自己學不來那潑婦樣兒;他實在是生氣,生氣自己這束手束腳的鬼樣子,生氣她一見程飛黎就兩眼放光像老鼠見到大米似的;生氣她在自己麵前扮可憐扮柔弱都是為了欺騙他……

他狠狠地磨著牙,大口大口的呼吸,像個上氣接不了下氣卻又渴望新鮮空氣的病人;氣得狠了,照著她細嫩優美的脖頸就重重咬了下去;寧錯錯被他這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眼淚流得像河水似的,他的手扯得她很緊很緊,肩膀生疼,動彈不了。

脖子一陣刺痛,痛得她想尖叫,可他的嘴巴又落了下來,堵住她想要尖叫的嘴,又是狠狠一口;她聞到自己嘴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寧錯錯開始反抗,顧不上他的傷處;這個男人像是突然哪跟神經抽了,像突然得了狂犬病,在她眼裏基本上可以和瘋子媲美了。

雖然亦南辰力氣大,可他畢竟隻有一隻手,終是抵不過寧錯錯的全力掙紮,終於從他的魔手下脫離出來。

慌忙退開幾步,停在他夠不著的位置,捂著被他咬傷的地方流著眼淚恨恨地瞪他。

她死死地握著小拳頭,真想過去狠狠揍他幾拳,一雙杏眼裏熊熊燃燒的火苗幾欲噴出,燒死他!

可能剛才一番撕扯不知扯到他哪裏的傷口,亦南辰氣喘籲籲地躺在那裏粗喘,整張像包子似地痛苦皺著。

一見他這軟趴趴的樣子,心又軟了。想打電話叫袁醫生,亦南辰氣若遊絲地說了句:“不要叫。”

說完,微眯著狹長的眼眸,眸光深邃地看她,然後伸出舌尖兒輕佻地舔了舔唇角。

那裏,有她紅色的鮮血。

寧錯錯本來被他突然地發作搞得莫名奇妙,憤怒交加;可他那邪氣的動作,卻是讓她臉色突地爆紅。

他說:“味道還不錯,隻是,我現在滿足不了你。”

寧錯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可唇上的痛意讓她馬上清醒過來,這人身體受傷肯定腦子也開始不正常了,哪有正常的人喜歡咬人的。

可那能怎麽辦呢?

被瘋狗咬了總不能再咬回去,她鼓著腮重重剜他幾眼,轉身,腦子裏砰一聲炸響眼前的人,讓她腳步生生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