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穿這麽多,不怕悶得中暑嗎?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穿這麽多,不怕悶得中暑嗎?

李自勝開車的時候,三心二意。他總在想,該怎麽去提起關於賣舊宅的事,然後再想辦法勸她賣了這宅子,分幾個億拿到手裏。等她拿到了錢,李自勝想法子追求她,到了那個時候,寧語昕的錢就是他李自勝的,幸福生活從此開始。

李自勝越想越開心,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

“李律師,想到什麽開心事嗎?”自從李自勝被程梓楊打殘後,這還是寧語昕第一次看見李自勝笑得這麽爽。

李自勝緊忙閉上嘴,但眼前的紅綠燈都變成了花花綠綠的秒票,他又忍不住的咧開嘴,笑了兩聲,這才平複心情,說:“沒什麽,我就是在想,你爸爸和你弟弟上陣父子兵,麻將館竟然開得這麽高大上,以後生意肯定不錯。以前我談生意,可以帶客戶到他們這,喝喝茶,打打麻將,也不錯。”

寧語昕聽他說得這麽體貼,抿著嘴悄悄笑:“李律師真會開玩笑,你的客戶都是有錢人,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家的麻將館啊。”

“語昕,你這話就說錯了。越是有錢人,越是喜歡打麻將。隻不過他們不喜歡招搖。剛才我聽服務員說,三樓的麻將室全部做成了一室一廳的小套間,又都是隔音的,很隱私。”李自勝說得頭頭是道:“這些有錢人雖然別墅多,但天天帶著朋友去打麻將也不方便,假如這裏的服務好,他們就會定點在一個地方玩樂,到時候你家麻將館的生意可就是蒸蒸日上嘍。”

“那是托李律師的福了,我先替我爸爸和弟弟謝謝你!”

“語昕你要是再這麽說,我可就生氣了。你在我家照顧了我這麽久,我可是一分錢都沒給你。如果要感謝,我恐怕要以身相許才行呢!”李自勝的話,不知不覺的轉到了兩人的關係上去。

寧語昕隻當是笑話,並沒有在意。

李自勝見她對自己剛才那番話反應不激烈,又開始慢慢地試探:“語昕,說真心話,這些天真得辛苦你了。”

“哪有辛苦,我天天早出晚歸,最多隻做了一頓早飯和一頓晚飯而已,剩下的時候都在外麵。我說交房租你又不肯收,水電煤氣費也都讓李律師你包了……我隻是幫忙打掃衛生什麽的,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既然語昕你心裏有愧,不如你以身相許!我不介意哦!”

“啊!”寧語昕愣在那裏,她睜大眼睛望著李自勝,見他正專心致誌地開車,眼睛直視前方,剛才那話仿佛隻是為了調節氣氛隨口說出來的玩笑話,並非真心實意,這才悄悄的舒了口氣,說:“李律師,你真愛開玩笑。”

“嗬嗬,是你要跟我計較的。如果要認真算,我也隻能想到這個方法。”李自勝知道這種事得張弛有度,不逼寧語昕隻會裝傻,逼急了人會跑,所以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改而提起賣舊宅的事:“剛才馬律師說賣舊宅,不知道是真是假。”

寧語昕正在為這事發愁,見李自勝主動提及,這才說了心裏話:“應該是真的吧。他的性格一直很古怪,做事從來不說理由,也不按牌理出牌……媽媽生前總說,他就是因為這樣才發了大財……”

“那你……賣不賣?”李自勝小心翼翼的問寧語昕,他真怕從她的嘴裏聽到“不賣”這兩個字。

寧語昕雙手捂著臉,用力的搓了兩下,歎了歎氣,反問李自勝:“我現在心裏很亂,我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賣。李律師,你說我到底要不要賣這宅子?”

“你想聽我的專業意見?”

“嗯。”

李自勝靠邊停車之後,轉過身來,伸手拉著寧語昕的手,一隻手握著,一隻手則輕輕的搭在腕間,好像老中醫給人把脈似的。寧語昕想縮回手來,他死死拽著,用眼神製止了她。

“語昕,現在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你都要真實回答我,知道了嗎?”

“嗯。”寧語昕不懂他為什麽要這樣,但她還是溫順地點點頭,希望李自勝能幫她從迷茫中找到方向。

李自勝心裏賊笑賊笑的,他就知道,寧語昕這種宅女性格,隻要對方強勢一點,她就會下意識的順從。她對誰都這樣,偏偏就是不怕程梓楊,其實,程梓楊如果再霸道點,她也會聽話,隻是程梓楊太在乎她了,這才不會輕易的傷她的心。

“寧語昕,我問你,你想不想重新開始生活?”

“想!”

“你想不想過井水不過河水的生活?想不想自己的生活別再受程梓楊的影響?”

寧語昕沉吟幾秒,最後還是堅定的點頭說想。

李自勝的手指輕輕的刮著寧語昕的手背,故意讓她心神不寧。眼看她緊張得腦子的那根弦都快要繃斷了,李自勝才問她:“那個宅子,是不是你和程梓楊的回憶?是不是你們曾經一起生活的最強有力的見證?是不是你借以思念他的一個媒介物?”

“呃……”寧語昕又想抽回手來,她驚詫的看著李自勝,好像在納悶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心思。

她舍不得賣舊宅,除了那是寧老太太保護多年的財產之外,更多的是,那裏承載了他們的過去,那裏有她對程梓楊最深最沉重的思念。她不想讓外人進入舊宅,破壞她保存完整的舊宅,破壞她深藏心底的那份思念。

寧語昕在糾結,在猶豫,李自勝怕她會再次縮回去,使勁掐她的手心。寧語昕痛的大叫一聲之後,恍然間回過神來,用力的搖頭,說:“都過去了!我說了要重新開始就是要重新開始!舊宅隻不過是我和我媽媽的回憶,現在媽媽去世了,那舊宅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代表意義。”

“那你現在還看不明白嗎?”李自勝放柔了聲音,好像要催眠寧語昕似的,不停的在她耳邊重複這句話:“隻有賣了宅子,你才能重新開始。”

“隻有賣了宅子……才能重新開始……”寧語昕小聲喃喃,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紅了眼睛,差點又要哭出聲來。她扭過頭去擦了擦眼睛,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李自勝心急,連忙說:“我剛才一直替你把脈,你回答我的問題說真話的時候,你的脈博跳動得很穩定,不快不慢,但剛才你脈搏亂了。語昕,你剛才是不是不想賣宅子?如果你是這麽想的,說明你在欺騙自己。”

“真的嗎?”

“你相信我,你的大腦會騙自己,但心不會。”

寧語昕眨了眨眼睛,噗哧笑出聲來:“李律師,你不是學法律的嗎?怎麽我覺得你這樣有點像……像……”

“像神棍,對不對?”李自勝很自黑了,然後大氣的笑了起來:“有時候,科學不能解釋一切。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是有道理的。你相信我,你是想賣宅子的,隻不過你一想到程梓楊心就會亂,所以才會糾結。”

“嗯,我會仔細考慮你的意見的。”這次,寧語昕要抽回手,李自勝沒有再緊緊抓住。

他見寧語昕有所動搖,又開始想辦法給她做思想工作:“剛才馬律師說賣了宅子五五分賬,我覺得還是可行的。畢竟,你也為了他犧牲了這麽多年的青春,程梓楊也欠寧老夫人的情,這筆錢,根本不夠彌補你們兩個!”

“就算賣了宅子,我也不想拿他的錢。”寧語昕手指摳著掌心,低聲反對。

李自勝就知道寧語昕又在擰巴,他也不驚訝,重新將車子開到行車道上,邊開邊說:“我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但是語昕你想過沒有,這筆錢不是替你拿是,是替寧老夫人拿的。寧老夫人生前在世為什麽要賣宅子的份額,不就是為了你們寧家嗎?現在是程梓楊求你賣宅子,五五分賬也是他提出來的,你隻不過是順水推舟的收下這筆錢,又不是你去搶去偷的,天經地義。再說,程梓楊就是吃準了你不會收他的錢,所以才拿這招將你的軍。這樣,他可以借著這件事,天天來找你,想讓你覆水重收!”

寧語昕的心咯噔一下,跳亂了節奏。她覺得李自勝真是當律師的料,簡簡單單的一件事,被他這麽分析得如此透徹。

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探照燈,把小小的房間照得透亮,連角落裏的蜘蛛網和灰塵都照得纖毫畢現。

“我……再考慮一下吧。”寧語昕的心晃蕩得更厲害了,按照李自勝所說的話想下去,一切都真得如他嘴裏說的那樣。而那些正是寧語昕在逃避的,如果想真正的避開,就得賣宅子了。

李自勝點到為止,沒有再提這事。他東扯西扯的,把寧語昕扯得暈頭轉身。他借機又帶著她去吃飯,午飯後,他又殷勤地提議陪寧語昕回舊宅看看,細心體貼的做了一回“男朋友”,鞍前馬後,滴水不漏,既不過於親昵,但又足夠曖.昧,隻不過半天的時候,就把寧語昕的心思全部掌握,順勢做好人,令兩人的感情一下子增進了不少。

他們到達舊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寧語昕剛到梔子巷,就遇到了不少鄰居,她們扯著她聊了會天,等他們走進舊宅時,太陽快要下山。

寧語昕搬離舊宅的時候,走得匆忙,當時舊宅還有靈堂。她這次回來,本隻想回來憑吊一下寧老太太,怕萬一真得賣了這宅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可剛走進舊宅,寧語昕見院子裏的靈堂拆了,心裏空落落的,整個人都如同懸在半空的樹葉,被風刮得就要脫離樹頭,墜入無底深淵。

整個宅子蕭條許多,死氣沉沉。以前再沒人氣,至少還有她和寧老太太住著,窗明幾淨,冷清之中還有溫情。但如今,人走樓空,兩進兩出的宅院,一下子成了鬼屋。

悶熱的盛夏傍晚,陽光斜斜射了進院子裏,都沒了溫度。風吹過時,還能聽到嗚咽聲。

寧語昕打了個哆嗦,雙手抱臂輕輕的搓著胳膊。她抬頭看了看還掛在樹上的白幡,如一縷縷愁絲在空中飛舞。那些被風吹到角落裏的紙錢,一如昨日,詭異中帶著悲慟,特別是看到高掛在堂中央寧老太太的遺像時,寧語昕的心變得更加沉重。

“如果賣了房子,媽媽的遺像都沒處掛了。”她低聲呢喃。

寧語昕回憶寧老太太生前所說過的話,雖然她病了五年,但對身後事並沒有詳細的交待。

但憑著寧語昕對寧老太太的了解,她還是能明白她的心意。

程家祠堂有位置,按理寧老太太的骨灰應該擺在那裏供著。但憑著寧老太太剛烈的脾氣,她肯定不願意和程家老爺子在一起,所以骨灰埋在公墓。連骨灰都不放過去,遺像自然不能掛到那裏去。

寧語昕自己又沒有房子,寧老太太的遺像總不能掛在李自勝的出租房裏吧,寧正帆他們有住處,但寧語昕又怕他們不會好好掛著。

思前想後的,寧語昕似乎真得要買套房才行。

李自勝見寧語昕神情恍惚,趁機走了過來,摟著她的肩膀,用感性的嗓音說:“堅強點!寧老夫人如果看到你還在為她的去世傷心,心裏也會難受的。”

“媽媽這一生都過得很苦,我知道,卻幫不上一點忙。”寧老太太是寧語昕的死穴,隻要一提起她,寧語昕都會不由自主的深陷悲傷之中,無法自撥。

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李自勝貼她有多近,摟著她的肩膀有多緊,她隻是怔怔的看著寧老太太的房間,遲遲不敢進去。

“你想進去嗎?我可以陪你……”李自勝又扮演起大眾*的角色,正想趁機溫柔的表現一下,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是什麽人,配得上走進我們程家的宅子嗎?”

寧語昕背脊一冷,寒氣從腳氣直往上冒。

她早該想到,程梓楊要賣宅子,他就有可能會來宅子。盡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但賣宅子這種事,他肯定會親力親為的。

隻是沒想到,會碰得這麽巧。天都快黑了,他還來看宅子。大晚上的,黑燈瞎火,他想看什麽啊!

寧語昕抽抽鼻子,轉過身來,果然不出她所料,程梓楊施施然的站在他們麵前,雙手抱胸,整個人歪歪的靠在門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們。目光,最終落在李自勝搭在寧語昕肩膀上的那隻手。

李自勝好像被燙了一下,立刻縮回了手。

“程先生,好巧啊!”李自勝主動跟他打招呼。

程梓楊看都不看李自勝,他也沒有上前,瞥著寧語昕,難得這樣有風度的沒有發火生氣,也沒有冷嘲熱諷,就是這樣用眼角餘光瞟著寧語昕,一直瞟得寧語昕全身發毛,忍不住自己先說話了:“馬律師說你要賣宅子,我來看看……”

“看看能賣多少錢?”程梓楊嘴角一挑,那弧度變得像上弦月,是挺帥的,就是讓人覺得冷嗖嗖的。

寧語昕又打了個哆嗦,她見李自勝已經不由自主的退到了她的身後,知道他是被程梓楊打怕了,隻好出來圓場:“賣多少錢我沒有興趣,我隻是想來看看媽媽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另外,媽媽的遺像我打算帶走,跟你說一聲而已。”

“哦,聽你的意思,你是打算簽字賣宅子嘍?”程梓楊另一邊的嘴角也勾了起來,難得的,兩個嘴角都微微上揚,乍一眼看去好像很開心,但寧語昕知道,他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再下去,他又要發飆。

“不是你想賣宅子嗎?怎麽反過來誣陷我了?”寧語昕淡淡地就著,沉默不語。

前一秒,她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賣宅子,此刻看到程梓楊過於冷靜得近乎無情無義的樣子,特別是當她提到寧老太太遺像時,程梓楊不但沒有任何反應,反而隻想著賣宅子的事,寧語昕的心涼到了冰點。

“文件在哪裏,我簽。”寧語昕問程梓楊。

程梓楊衝著李自勝揚了揚下巴,李自勝喜滋滋的從包裏拿出那份授權書。他沒想到,賣宅子的事,處理得這麽快。

寧語昕接過文件和筆,正準備在上麵簽字,程梓楊突然說:“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在那裏叫著喊著說不想賣宅子的,這會子簽起字來還挺順溜的嘛!”

“你!”寧語昕覺得程梓楊表現得太過幼稚,賣宅子是他的意思,要他簽字同意也是他的要求,現在她順著他的話簽字了,他又反唇相譏,不管她做什麽,在程梓楊眼裏都是錯,寧語昕氣得肺都要烽了。

李自勝見寧語昕剛準備落筆又提起筆來,人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可他不敢出聲,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寧語昕好騙,程梓楊卻是隻老狐狸,在他麵前,得老實。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會突然來宅子?”程梓楊一邊說一邊慢慢的走到寧語昕的麵前,拿過那隻筆,隨手往地上一扔,又搶過文件,翻了兩下,然後全部撕了:“我本來以為你傷心過度不能親自處理這些事務,現在看你們摟摟抱抱的在一起,敢情你已經很堅強了,整個人都恢複過來。既然如此,何必授權,全程參與吧!免得到時候又要在後麵編排我做了對不起媽媽的事,大家都不得安身。”

寧語昕本來想反駁,轉念一想,程梓楊就是吃準了她總喜歡跟他對著幹,所以主意天天變。朝令夕改的,把自己當成皇帝。今天非不順他的意,就聽他的,全程處理也好,至少對得起寧老太太,對得起這宅子。

“好!我就全程參與!”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寧語昕本能的伸出小指,跟程梓楊拉勾勾。這是他們小時候的習慣動作,隻要彼此有承諾,都是拉勾勾。

當兩根小指緊緊的勾在一起時,寧語昕覺得全身如觸電般酥.麻,一道不大不小的電流,緩緩流過身體,刺激著每一個細胞,血液在沸騰,肌肉在顫抖,眼神因此迷離,心遭遇了地震,沒有節奏沒有規律的在心房裏劇烈晃動。

他是她的毒藥,連碰都不能碰。可是,她卻甘之如飴。

李自勝站在旁邊傻了眼,這程梓楊是自帶幾萬伏高壓電嗎?怎麽隻是勾勾手指,就把寧語昕電得神魂顛倒,整個人跟花癡似的盯著程梓楊看,沒有蠕動一分一毫。

程梓楊又笑了,他就知道,寧語昕這輩了,下輩了,下下輩子,隻要她轉世,就不可能逃過他的五指山。

“明天穿得漂亮點,我們一起找賣家買宅子!”程梓楊舉起另一隻手,輕輕的刮弄著寧語昕的臉頰。

她從來都不愛化妝,白淨的臉如薄瓷般,可以透著光。細細的紋理上有一層嬰兒般的絨毛,無論在何種光線下,都會暈出光芒,柔柔的,軟軟的,綿綿的,像極了她的性格,總是這樣的溫順乖巧。她的小手,柔若無骨,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柔中帶剛,錦裏藏針。她天真可愛,很容易上當受騙,但她也聰明機靈,隻不過尚未涉世,需要時間去了解人性,了解陰謀,了解這個並不善意的社會。

程梓楊不介意給她時間,他有信心有把握,牽著寧語昕的手,淌過那些潛流旋渦,將她平安的帶到河對岸。

寧語昕甩開程梓楊的手,帶著李自勝氣呼呼的離開了舊宅。

第二天十點整,程梓楊準時出現在李自勝家樓下。

寧語昕穿著長衣長褲下樓,剛準備坐進車裏,程梓楊突然問她:“穿這麽多,不怕悶得中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