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飯畢,疏桐和鳴默默收拾碗筷,瀲灩的臉在燭光下分外調皮,她托著腮膀子觀察著他們,發現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哥哥將姐姐的空碗放在自己的空碗上,姐姐將瀲灩的空碗放在了姐姐自己的空碗上,然後哥哥端碗,姐姐收拾筷子擦桌子,哥哥洗碗,姐姐拿抹布,皂莢水……

瀲灩咯咯地笑了起來。引得他們二人麵麵相覷。為了躲避尷尬各自低頭幹活。疏桐心裏鬱悶得緊,明明那種感覺是她一直以來渴望的,但總覺得還是不要觸及的好,免得失望難看。

鳴隻是覺得疏桐有些異樣,他接過她手中的碗放好,拿出幹淨的手帕遞於她擦手。隨後道:“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

瀲灩見哥哥姐姐不說話了,她突然跑到他們身邊,比劃說:哥哥,你喜歡姐姐為什麽不說呢!

鳴和疏桐震驚地看著瀲灩的表達,瀲灩怕他們不夠明白,又拿出一張紙頭來,上麵清清楚楚寫著:哥哥,你喜歡姐姐為什麽不告訴她!

“啪”的一聲脆響,瀲灩的臉上印著鮮紅的手印。

鳴,打了她?!出手那樣狠!

鳴從來都舍不得凶瀲灩的。

瀲灩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是她沒有哭,她隻是倔強地看著鳴。

鳴的臉陰沉得恐怖,他一字一句道:“瀲灩,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嘴!”他戴上了麵具,開門,頭也不回得鑽入黑夜中。

隻剩下冷風撲麵的麻木,疏桐將瀲灩摟在懷裏,瀲灩哭了,她推開疏桐慢慢地比劃著:姐姐,你不喜歡哥哥嗎?你也會像哥哥那樣打瀲灩嗎?

“姐姐不會!”疏桐心疼極了,她叮囑道,“以後再也別問哥哥那樣的問題了,知道嗎?”

“為什麽?”

“姐姐不告訴你,是因為姐姐不知道,哥哥不告訴,他同樣也不知道!你就不要問了,姐姐送你回去!”疏桐抱起瀲灩吹熄了燈,路上遇見顧清行色慌張要稟告什麽,疏桐道,“鳴他出去了,有什麽事,等我送瀲灩回去再說!”

顧清一路跟在她後頭,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瀲灩小姐回了房,他才忙不迭地道:“外頭有一年輕的東洋刀客叫囂著要同京華樓的高手比試!說不比,他就放火燒了京華樓!”

年輕的?疏桐排除了是落葉鬆的可能,便道:“讓小青打發了他不就行了?”

顧清回道:“就是讓小青打發了,才出事了!”

“怎麽了?”

顧清語無倫次道:“那個東洋刀客死了,現下官府正要緝拿小青呢!若是將他逼急了,怕是官府人要死大半,那樣更加不可收拾了!”

疏桐三步並作兩步趕往前院,隻見人群擁擠,那個年輕的東洋刀客死在樓裏,小青怒視著衙役不肯就範,他的鐵扇上沾染著鮮血,他的目光中滿是不耐煩的殺氣,疏桐急道:“小青!不要衝動!”

密羅認真的解釋道:“疏姐姐,人不是小青殺的!我們都看見了!你不信問他們!”密羅指著寂四一幹人等!

寂四道:“疏老板,這小子太狂妄,小青隻是教訓了他,並沒有殺死他!”

“那是誰殺的!”疏桐問這話掃視著這一些人!

沒有人知道。

衙役越聚越多,他們將京華樓團團圍住,為首的穿著大紅的官服,戴著黑色的尼帽,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小青不服道:“狗官!我沒有殺人!”

疏桐一瞧,這不是真當好麽?當是糟糕,上回讓他們難看了一回,這次怕是捅到馬蜂窩了。

“嘟!吵什麽!第一,本官叫真當好,不叫狗官!第二,你手中拿著凶器,經午作檢查傷口此人的確死於你的凶器!還有什麽話說?帶走!”真當好抱怨著,”大晚天還有命案,真是的,朝廷又不給加班費!你冤什麽?本官更冤!”

小青幾時被抓過,聽得此話早已怒不可遏,就這幫烏合之眾!豈是他的對手,統統剝皮拆骨也非難事!他一下子掙脫了鉗製一個扭身抓住了狗官,蘭花指捏著他的脖子嬌斥道:“狗官,你哪隻眼睛看見奴家殺人了?”

那個真當好打了個哈嘁糾正道:“第一本官叫做真當好!第二本官沒有判你殺人罪!隻是帶回去審問審問!第三你要是不放了本官你就犯了威脅朝廷官員的大罪!這裏所有的人都可以做證!”

疏桐心想,看來這個官看起來糊糊塗塗,其實不糊塗!便拿開了小青的手道:“大人請息怒,小青是江湖中人,不懂規矩!我是這裏的老板,有什麽話就對我說罷!但是他確實沒有殺人!”

真當好捏捏小胡子道:“殺不殺人,本官自有公斷!就你吧!跟本官走一趟,還有人告你呢!說是京華樓開張那回死了個叫小六子的人!一並算上!”

官府來勢洶洶,並且來的那樣及時怕是有備而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疏桐知道這件事情比較棘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但是為今之計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疏桐對他們道:“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明兒靜爺來了,就請他住下吧!冬至的圓子大會照常舉行!還有不可怠慢了星宿先生,他喜好夜裏出行,要記得給他留好飯食!顧清,這裏暫時交給你了!”顧清沉重地點點頭,道:“疏老板你放心吧,等爺回來,他定有法子處理好這事的!”

疏桐回頭看了眼京華樓,跟在真當好的後麵,也沒有人押她,真當好走路一跳一跳,搖搖晃晃,像個不倒翁!走了許久便到了衙門,真當好攔住了手下,自己後退十步,向大門衝去,飛起一腳,痛得他抱腳直跳,屁股頂在門上,一個鬆動便倒栽蔥一般滾了進去,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疏桐也笑了。

疏桐被押往了牢房,真當好哈嘁連天,見疏桐被押了進去,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本官是繼續裝糊塗呢,還是睜一眼閉一眼呢?咳,煩透了,睡大覺先!”

真當好正想進去,忽聽一柔媚的女聲從背後響起,回頭,見得兩個女人!慌忙下跪:“真當好,見過娘娘千歲!”真當好趴在地上,許久都沒有反應!

蕭然滿意地點點頭,道:“卿家平身吧!”

一心見其還是跪在地上,輕輕踢了他一腳,真當好翻了過來,呼嚕打得直響!睡著了??

蕭然從袖子中拋下一大錠黃金,咚得一聲丟在真當好的耳邊,道:“本宮喜歡聽話的人!”

蕭然將一心留在了外頭,自己走進了牢房,她的到來使整個牢房頓時燈火通明,香氣襲人,好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通體金黃的衣衫滿是金絲,神采奕奕,活像一個女菩薩!

蕭然低頭走進了牢房淺笑盈盈,上回看得不真切,此刻疏桐看得心服口服,這麽漂亮得女人成為皇後當之無愧!蕭然從手下的手中拿過一卷畫,她道:“你是唯一一個本宮摸不著身世的人!你可以告訴我你從哪裏來麽?”

疏桐突然明白過來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小青,而是衝著她來的。她回道:“我若說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你可相信?”

蕭然笑著,妖媚而不俗氣,她沒有說她相不相信,她拿起了一卷畫卷慢慢展了開來,給疏桐看,疏桐看著心驚,畫中之人和鳴長得真像,隻是左太陽穴上有一顆紅痣,便笑著說:“此人英俊瀟灑,宛若天人,不知道是何人?”

蕭然咯咯笑了起來:“小姑娘嘴兒可真甜!他就是東風晴天,是本宮的好姐妹藍妃的兒子,他當年受了冤屈,被逐出了宮,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蕭然眼中淚光盈盈煞是真切,若不是事先知道了鳴的事情還怕真信了她!”本宮想尋他回來,好好補償!聽說那個喚作鳴的人長得和晴天很像對麽?”

疏桐心裏早有防備,那張圖若她猜得沒錯一定是鳴的父親年輕時候的畫像!疏桐搖搖頭道:“不像不像,八杆子打不到邊!”反正見過的人也屈指可數,她一口咬定不像!蕭然能怎麽樣?

蕭然狐疑,不過她還是溫婉地笑著,這女人當真好脾氣?她道:“是麽?那真是可惜了!不過小姑娘,不管你從哪裏來的,無家無勢的更好,死了也沒有人會來追問你的下落,錯就錯在你替鳴辦事,不管他是不是晴天,本宮也一定要找到他,讓他身邊的人都消失,那他就會乖乖回家了!”蕭然笑著,沒有任何女人的笑顏可以美得過她!

蕭然的香味是濃烈的玫瑰,她的香味熏得真當好連打了幾個噴嚏!蕭然靜悄悄的離開了,真當好挖了挖耳朵,看到那金子仿佛見到了鬼,驚恐地道:“拿開,快拿開!明天拿去分給窮人!”

真當好耷拉著腦袋,給了自己幾個巴掌,買命財!買命財!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背後拍了拍真當好的背,真當好回頭,見得一個長得粗曠而又讓人安心的笑顏出現在他頭頂,一臉無辜道:“大俠,本官叫真當好,本官不是狗官!要不,你劫獄吧!本官就當沒看見!”

靜大手一揚,正想打昏他,好讓他也有一個借口,未想,當真好骨碌一聲倒地了,呼嚕打得山響!肚皮裏直犯咕嚕:老天我真當好是真的想要當個好官的,可是當好官了腦袋就沒了那還怎麽當好官呢?所以請您不要怪我啊,回頭一定給您多燒點錢!

靜瞧著他這樣子頗有些無奈,便悄悄潛了進去,見疏桐側身躺在角落裏頭,地牢裏黑漆漆的,隻有幾盞油燈在那裏跳躍著,木欄杆子散發著黴味兒令人生厭,老鼠滿地亂竄,蟑螂在爛木上大搖大擺地彈著翅膀,那刑具生得鏽兒吧唧的,看來許久沒有使用了。

靜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雙手握著牢門,凝視了疏桐的背影半晌,似乎覺得自己突然來有些唐突,怎奈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帶她出去,讓她再也不要回京華樓了,那裏太過凶險,況且鳴又待她苛刻。

主意打定,便輕輕一用力,那牢門勢如破竹,吱啦一聲就歪了,見疏桐沒有一絲反映,心中擔憂,想她莫不是病了?牢裏頭陰冷這樣躺著有損身體,便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從背後輕輕替她蓋上,輕輕喚著:“桐兒……?”

靜覺得不太對勁,那女子出手如電,靜促不及防,硬是給點中了大穴,她似乎很不滿意,一把推開靜冷聲斥道:“怎麽會是你?”

靜驚怒道:“一心?!”

一心揶揄道:“很失望是吧?來了個沒有用處的人!沒想到他居然真沉得住氣,在我捎了他殺人的口信之後,居然還是沒有來,當真絕情!看來我低估他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桐兒呢?你把她怎樣了?”靜自身難保,卻還惦念著疏桐。

“她?殺人犯了死罪!自然要死了!”

“胡扯!東洋刀客方死,便有人進來拿人!分明是個陰謀!”

“陰謀你又能奈何?現在還不是身現囹圄?我大可以殺了她!然後便告你劫走犯人,一箭雙雕!反正靜水對某些人來說遲早是個要拔除的禍害!”

“這麽說,東洋刀客之死也是你刻意的安排?”

“是又如何?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既然他絕情,那我也沒必要留這賤人的性命,你就隨她一道上路,去陰曹地府當鬼夫妻吧!免得日後動手耐你不得!”

一心從草墊下拉出疏桐,她被封住了啞穴,周身大穴,一字也吐不出,一動也動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靜,她沒想到的是自從上次一別之後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他,實在有口難言,滿心愧疚。

一心的劍直指疏桐,當著靜的麵,揮劍,她不用最快的劍法而是用死得痛苦的刺術,她要一劍一劍刺死她!當著靜的麵讓她殘忍地死去,盡管這個人不是鳴,但大抵讓靜看了也暫時可以讓自己複仇心理得到快慰。

靜簡單地動了動四肢,動不了,他急中生智居然傾身倒在了疏桐身上,任由劍**。疏桐隻是粗著脖子,不能呼喊,她的麵部極其痛苦地扭曲著,靜此舉當真是令她萬死難辭其疚。

忽然金光一道直劈一心的劍,一心本沒有防備,臨空一劍竟讓她退卻了幾步,火光四射,那人順勢揭開了靜身上的穴道,靜喜道:“金鉤!幸虧你來得及時!”

金鉤笑道:“你也太大意了!叫我這個做大哥的如何放心?!”

一心見狀況不妙,奪門而逃。

數十個捕快在真當好的帶領下,將一心團團圍住,他指著一心道:“東洋刀客死的案件已經真相大白,你自己都親口招認了,還有什麽話說!隻要你供出指使你的人,本官就從輕發落!”其實真當好心裏也清楚是誰指使的,隻是習慣這樣問了。

一心輕蔑地看著真當好:“你當真是糊塗!不過……”一心拔劍如風掃落葉,捕快橫死數個,其餘地都膽戰心驚,步步退後,真當好嚇得第一個逃跑,邊逃邊鼓勵著捕快:“誰拿下她!重重有賞!”

一心的劍很快掃光了所有的衙役,直逼真當好的脖子,小青突然出現,如蛇般的柔弱無骨化開了一心的利劍,一心倉促逃了去,一席黑消融在夜色中,分辨不出方向。

小青拿著鐵扇,飛馳著向真當好殺去。

疏桐慌忙阻止道:“小青,且慢!”

小青的扇剛到真當好的脖子便打住了,嬌聲道:“為何要饒這狗官的性命!?”

真當好的褲管都尿濕了,他哭叫著:“本官一生沒有做什麽壞事,你們就饒了我吧,我保證離開這裏,從這裏消失!”他死命抓住了疏桐這個尚在猶豫中的救命稻草。

小青咯咯笑得人毛骨悚然:“疏妹妹,他死了好處可多著呢!第一、小六子的死就此終止,雖然那是東風裂幹的好事,但你想想若追查下去,你免不了當替罪羊!第二、刀客死就此終止,一心潛逃,明日自有輿論傳播,此人因比武而死!第三、衙門之人都是一心的劍法所殺!從此她成了通緝犯,就可以將其從蕭然身邊調開!第四蕭然也不敢追究,她不會想把事情鬧大的!”

疏桐是在猶豫,這個人不算是壞,雖說若有誰再威脅他,他會做一些壞的勾當,但不至於死,瞧他方才帶隊拿人還算有一點良知!再者他也委實不知道什麽!留他性命可行!便私自做了決定,她扶起了真當好道:“你乘夜逃走吧,你知道蕭然一些東西,她遲早會害你,不如你將官服給死人穿上,刮花了臉冒充你!走得越遠越好!”

真當好淚流滿麵,將頭磕得咚咚響,疏桐緊抓著小青的手,秀眉都凝成了一字,她鄭重地勸告小青:“你別想暗中殺他!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齷齪不堪之人,且信他一次,倘若最終他真的還要來害我,那我也無話可說!”

小青歎了口氣,被她看穿了,拗不過她,其實爺這麽做也是小心起見,不過看到疏桐安然無恙,自是心頭喜悅,道:“且饒他狗命,幸好你沒事!”

靜忍了許久終道:“你還好意思計較!要若不是金鉤趕來及時,她早就被害了!如此一來,我更是不能放任她回去了!你回去著鳴說清楚!既然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那麽便讓她走!”

衙門裏頭,血腥厚重,樹木零落,一片衰敗之象。仿佛剛剛遭了洗劫一般,真是一貧如洗,當知府當到他著這份上也算是難得了。那真當好也沒有什麽家什,收拾停當戰戰兢兢逃去。看這衙門府第他是清官,看他這樣子長得像貪官。

靜拉著疏桐的手道:“桐兒,好眼力,此人卻是罪不致死!方才他還放我進來劫獄呢!”

疏桐欣慰地笑了,靜真是體察入微,寬厚仁慈,是一個難得的好人!隻是想起一個月前自己逃婚的場景,心中又覺慚愧起來,便鼓起勇氣想要道歉:“靜……”

靜笑顏燦爛,道:“你什麽也不必說,我了解!也相信你!隻是不能讓你再回去,我們一道回家好麽?你想去哪裏我們便去哪裏安家!”

靜盛情繾綣,那份真摯而熾熱的感情時刻燃燒著疏桐,近乎讓她忘卻了自己的責任,自己的目的,靜就像是一個遙遠的幸福,可以看得見卻不屬於她的心,她幾乎要被打動。

可是她知道得太多,不能不負責任地就走掉。鳴是那樣信任她,他是那般孤獨,他的心思怕是也隻有她才能體察得到!當然她也希望靜能夠好好的,健康平安地生活!她不能什麽都兼顧,所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守得住一頭,終是要負了另一頭。

靜見她低首不語,終道:“桐兒莫要為難!雖說兩者不可兼顧,但是我若同你一道留在京華樓卻是個兩全其美的方式,一來你不必為難,二來我也可以就近照應你,若是有誰敢欺負你,定不饒他!”

疏桐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心頭五味雜陳,既有一種安然又有一種忐忑,她承認,她喜歡同靜在一起的感覺,她可以保持一種鬆懈的狀態,而不必去擔憂什麽。可是她不可以那樣自私,一而再再而三地虧欠他,這令她寢食難安,卻又無可奈何,要她嚴詞趕走靜,更是不忍心澆他一頭冷水。隻道:“如此是否有欠妥當?”

靜有些覺察疏桐的心思了,笑道:“沒有什麽不妥的,你就當我是京華樓的客人,我要長住在那裏,你總不至於連生意都不做了吧?”

“豈敢!京華樓自是歡迎的!”疏桐隻得道。

“那便是了!”靜輕輕走在疏桐的身側,與她靠得十分近,仿佛生怕她摔著了,嗬護倍致。

疏桐心中墜墜不安。

小青這一路沒少把白眼送給靜,好在天不甚亮,瞧著靜走得那樣近他心裏不服氣,硬是湊了上去挽著疏桐的另一邊,像個多事的小丫頭片子。

折騰了一夜,快近京華樓的時候已是上午,冬陽明媚,卻不見得有什麽暖意。

外頭停靠著黃龍玉攆,臥鳳流蘇寶車,侍衛將寬闊的門麵擠得個水泄不通,疏桐問道:“小青,這是怎麽回事?”

小青一拍腦袋,那聲音仿佛給罐了蜜,突然間嬌滴滴讓人直起疙瘩:“疏妹妹,奴家忘記告訴你了,這皇上東風浩同皇子出巡恰好趕在今天回來了,聽聞京華樓菜色十分獨特定要來見識一翻,還特地點了上回那個價值一萬兩銀嚇倒眾官的饅頭大餐呢!”

“是麽?”疏桐略微有些詫異,看來這市井的宣傳力量不容小覷,連深宮大院都給吹到了。她斂了斂神色,畢竟那是皇帝,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三人一同從邊門進了去,那坐中央的自然就是東風浩了,上了年紀瞧著卻越發有一種神韻,一種從容淡定的氣質,他的眼睛很有神,卻看不到他的心,狹長俊秀的臉被歲月捎上了幾絲滄桑,舉手投足之間頗具一股貴族的風範。

他朗聲笑著,聲色柔和音域寬廣,他舉杯喝酒大聲讚歎,大口吃菜,毫不做作。東風胤和東風裂也坐在一側,蕭然則依偎在皇上身邊,斟酒伺候著,體貼備致,她的笑如春水那樣含情,細語如小貓一般輕柔,東風浩也隻是象征性地喝著蕭然喂他的酒。

鳴站在東風胤的身後,依然戴著麵具,落葉鬆站在東風裂的身後,卻總是不停地打量著鳴!因為他聽聞,京華樓的夥計昨日打敗了東洋刀客,那刀客已然身死,心中頓覺受辱。瞧鳴腳步穩健,內力深厚,有機會定要著他比試比試,出口氣!

顧清在一邊指揮著上菜。

疏桐覺得靜有些不太對勁,他的手握得她生痛,她抬頭觀察靜,見他的眼中燃燒著怒火,猛得記上心頭,他說過他的殺父奪母的仇人左太陽穴上有一顆紅痣!而這個人恰好有!而他是皇上!

疏桐這一驚可不小,其實她早該想到的,那日在皇塚中,太奶奶就已經挑明了,靜是藍妃同前夫之子,仇人自然是皇帝!看來太奶奶也瞞他瞞得苦!

疏桐為安全起見,催促著讓小青先帶他回房,讓他先冷靜下來!怎奈靜一動不動,十頭牛也拉他不動!僵持了片刻,靜才恢複正常,神色泰然道:“先行回房!”

東風浩似乎覺得這邊的賓客神色目光怪異,頓時警覺,寂靜了會,他從容地喝完酒,放下杯,看了眼靜,蹙眉,打量,在一恍神的關頭,覺得他像極了靜易郎!那個可憐的男人為了救自己的妻兒死在他的手上!而他應該是當年藍妃瞞著他放過的小東西!而這個小東西正充滿殺氣地對他一瞥!

浩招呼道:“那位穿白衣服的小兄弟,不介意的話過來同朕喝杯水酒!”

靜一怔,輕輕拍了拍疏桐的手背以示安慰,屏退金鉤,隨即闊步來到東風浩的跟前,大方地接過酒,一飲而盡,不卑不亢道:“多謝!”

“很好!你知道些什麽了嗎?”東風浩問道,眼中滿是閃爍打探的意味。

“知道了!就在方才!”靜毫不忌諱地回答。

“那好!朕等著你!”浩一字一頓道畢,伸了個懶腰,自己垂了垂肩頭,道,”朕老了,是時候了!”

“明白!”靜彬彬有禮道。

東風浩頗為訝異,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見他不打算動手,便笑道:“今天便不為難你!但朕會給你機會!你且下去!”

靜看了看浩的貼身十四護衛,打量了他們的功夫,便抱拳引退。

隻聽蕭然在浩耳邊道:“皇上,沒想到靜易郎的兒子到是比他父親懦弱了!你放任他多活了十幾年,還百般對靜水山莊關照,他怎麽連聲謝謝都沒有呢?真是不知禮數呢!”她故意將聲音漏出來讓他聽見。

靜止住了腳步,拳頭隱隱露出了怒意。

疏桐見狀輕道:“你明知道她在激怒你!”

靜宛然道:“你說得沒錯!”他輕輕挽起疏桐的手同她入內。

疏桐隻覺得背後一陣灼熱的燒痛,仿佛有人在盯看著她。

宴席上本是僵硬的氣氛在靜離開後緩和了下來,大部分的人都被浩同靜的對話搞得摸不著頭腦,唯有鳴擔待著一股憂心,唯有蕭然算計著靜的每一種可能發起的憤怒!

東風浩笑意滿麵地宣布:“朕決定要今晚住在京華樓!”

這個決定非同小可,侍衛如臨大敵,嚴陣以待,卻一一被東風浩斥退。

天空陰沉得發白,地上天上都是一個色,白裏透著灰,就像靜的心一樣,火熱裏透著寒冷,他起身,抖落身上的雪,飛身下屋,他手中緊緊握著劍,緊得仿佛要將劍給掐了斷,他看著浩住的那間房,他的眼中還燃燒著一種掙紮。

他的腳釘在了雪地中,他的頭發惶如獅棕般生硬地在風雪中搖曳著,他隻在這裏住一個晚上,難道這就是他所給他的機會不成?浩的房門外頭沒有侍衛,隻有燈火在那裏跳躍著。

一個人在那裏讀書,一頁又一頁慢條斯理地翻閱著,卻翻得他心焦。

他提劍正想要闖進去,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搭上了他的肩頭,隨後搶先一步飛身穿破窗柩直刺燈下之人。

靜隻來得及道一句:“糟糕!”

卻見金鉤已經身中數箭猛得從屋內倒退出來壓倒了門框,靜的腦筋還沒反映過來,身體卻開始行動了,他一個轉身避開如蝗的飛矢,一個水中撈月便將金鉤猛落的身子給接了去。迅速退卻至一僻靜的房中,隻覺得心頭一陣撕拉的巨痛,仿佛那些箭枚枚都剜在他身上一般,他忍著怒氣,道:“你怎這般傻,竟然拿自己去試探!”

金鉤眯著湖藍色的雙眼緊緊抓著靜的臂膀,緊緊地,如此僵持了許久,他才道出話來:“屋中的人是蕭然!怕是那狗皇帝早已逃跑了!你要當心!莫中了計!”

“你……你怎可如此……莽撞!你若出了什麽意外……”靜拿著他的雙肩,沒有顧及金鉤的話,無奈而又懊惱,金鉤數年前已經脫離靜水山莊獨自經營去了,他是因為太奶奶過世特意從緬西海的布莊趕回來悼念的,怎能攪和進靜水山莊的恩怨呢!

金鉤若無其事笑笑:“這點小傷又算得什麽?我們小時候打架還不是打得幾天都臥床不起嘛!”他拍拍靜的肩頭,坐了起來,再次重申道:“那蕭然功夫實在了得,你可要當心!即使皇帝有意讓你複仇,但是身為妻子怎可放任丈夫由著你去殺呢!”

靜點點頭,金鉤那樣的身手卻也躲閃不及,蕭然還真是深藏不露,原隻當是她言語刻薄了些,沒想到卻也是個行家,竟然連他都沒有發現她能武!

靜替他清理傷口,傷口非常利落,看地出箭術極為高超,若不是仗著內力相抵,怕是早就穿了肺腑!喪了命,靜道:“你若還當我是兄弟的話,以後不要冒這樣的危險!”

金鉤挨著倒紮鉤的痛苦,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他隻道:“我當你是兄弟,哪怕是用命來相抵,我也毫不吝嗇!你我身上的血雖不同!但是你明白的!”

金鉤的雙眼炯炯有神,他赤露的臂膀緊搭著靜的臂膀,一臉自豪!

靜為其所動,便也不加苛責了!他明白!大丈夫能夠死而無憾,卻也難得。

正沉默間,窗外一條黑影掠過,靜直撲追趕,那人沒有跑多遠便停了下來,隻聽他道:“你以為東風浩會伸著脖子等你去砍麽?你以為他真的會為當年的事情愧疚麽?別天真了,他給你機會隻不過是個緩兵之計罷了!他明日清早便會偷偷從偏門起架回宮了!你自己拿拈著!”

“你又是何人?憑什麽會知道?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目的?”靜狐疑地看著他,隻覺得背影有些熟悉,卻記不得是在那裏見過。

“我是誰你不用管!總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卻恰好有個共同的敵人罷了!”那黑衣人說畢,冷笑一聲,縱身上了屋頂,消失在暗夜中。

靜沒有追趕,隻覺得暗處有人躲著偷聽,便道:“你出來吧!”

鳴從一側的草叢中跨出一步,他的手放在背後,眼睛尖銳地盯著那個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靜道:“你都聽到了?”

“是的!”

“你會怎麽做?”靜開始警惕起來。

應該我問你:“你想怎麽做?”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鳴冷哼道:“因為你不能死!藍婷希望你好好活著!你是她和所愛之人唯一的血脈!”

靜這一驚可不小,半晌說不出話來。

“很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是麽?可惜我不想告訴你!也不想再提到這件事!記住明日無論發生什麽狀況你切不可自行動手!”鳴言盡於此,留下靜在那裏百思不得其解。

鳴回到沁園,卻也不回房,隻是在獨木橋上看著池水中易碎的月影。

疏桐在亭中等他,見他回來慌忙迎上去。

還未等她開口,鳴劈頭蓋臉即道:“你就這麽記掛擔心他?!”

疏桐語塞,聽得出他的語氣已滿是怒氣,隻得適時候打住。

鳴見疏桐反倒是一言不發,突然暴出一聲冷笑道:“怎麽?怕我害他?”

“你不會!他是你哥哥!”疏桐還真有點擔心,畢竟靜要殺的是他的父親!

鳴抬起疏桐臉,雙手捏得她生疼,他一字一頓地對疏桐道:“我對他說了一句話,勸他明日不可貿然動手!”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疏桐心跳得紊亂。

鳴凝視了她半晌道:“我什麽也不知道!沒有一個敵人會笨到把他的計劃提前泄漏讓我們去防範!”

疏桐無話可說。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我是個騙子!”鳴看著她狐疑的眼神,隻覺得渾身熱血竄流,他狠不得捏碎她的脖子,雖然他不值得去信任,但是他希望她能夠!

疏桐竟覺得有些恐懼,鳴的鼻子靠得她那樣近,她可以輕易呼吸到他鼻子的氣息,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意,不是她不相信他,隻是他曾經是那樣毫無理由地殺死白劍、殺死愛他的人、殺死他嫡親的大哥!他會放過靜麽?靜要殺的是與他血脈相連的父親啊!

不過她願意相信,隻是鳴他講得太過含糊,靜不得其意,或是靜從小未生長在人吃人的皇宮中,可能會有些令人擔心。疏桐道:“我相信你!可是我擔心他!”

鳴默默看著她,他也很擔心,自己夾在父親和兄長之間已是尷尬,若讓靜知道他夾在仇人和弟弟之間又會做多少掙紮和煩惱?

夜色闌珊,外頭的冷使兩人渾然不覺。

疏桐碰了碰他的臂膀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同胤相處已使我膽戰心驚,卻還要因為靜的緣故令人擔憂,我隻不希望看到你們有什麽損傷!”

疏桐心裏清楚鳴的無奈,一個要幫,一個要殺,一個要瞞,還有各個都得防,那是怎樣一種心境,她都無法想象那需要怎樣的智慧和忍耐。所以他沉默寡言,心細如塵。

談話不是十分愉快,每個人身上仿佛都壓著塊巨石,有些壓抑。

疏桐走回自己房去,卻見鳴一直走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與她保持三步的距離,他這就算是送自己回房了,可他從來不說也不經任何同意,他隻是很自然地那樣做了。

夜,黑,冷瑟。

靜透過雕花鏤空的長廊壁,看著他二人的神情,禁不住將食指聚緊,握了個結實,無處容手,竟然將拳頭打在了雕刻細致的廊壁上,跌落層層粉灰。

他曾幾次都捫心自問,難道他真的就不在乎鳴對她的感情麽?鳴從來都不會去承認喜歡誰,可是他卻分明幾次從鳴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種妒忌,深深地妒忌。

靜看著自己的拳頭,將手擱到了背後,深深呼出一口長氣,在夜幕中呼出的熱氣格外刺目,他四下尋找著可以讓眼睛有個支點的地方,明朗的雙目隱約暗藏著一種傷痛,仿佛能夠瞭望到最終的結局,而那個結局卻深深刺傷了他。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離他十個步子的距離,他竟然此刻才發現,正想和她打個招呼,那女子便如幽靈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靜的話如哽在喉,終是自言自語道:雲煞,我有試過去愛你,可是我失敗了。

他曾自認為自己已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如果說定要有什麽缺點,那便是太過仁厚,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始終相敬如賓,不忍去逼迫她,並且至始至終都跨越不了這道鴻溝。情不自禁地願意將生命給她,這是為何?

靜久久徘徊在金鉤的房門外,眉頭緊鎖。

一道門,門裏門外隔著兩種情感,家仇的敵人異常強大,令他躊躇再三,他不可以衝動地去犧牲莊內兄弟的性命,兒女私情同樣令他手足無措,麵對鳴他竟然喪失了自信和從容,如果非要剩下點什麽的話,那便是胸懷了,可是這個胸懷能寬敞到多久,他亦無把握。

藍苑,鳴獨自飲著新豐陵蘭,卻不知是何味道,他的眼睛銳利地盯著一個方向,若不是靜攔著他,那名黑衣人定是走不遠,他也曾懷疑過另外一個人,可是見他安然在房中讀書,絲毫沒有外出的跡象,這令他鬆了口氣,起碼二哥還不至於背叛他,可又會是誰呢?

有時候往往一件不明了的小事可以完全扭轉事態的發展,他夥同二哥殺害了東風宣,因為他是毒殺藍妃的幫凶,可是卻被蕭然得知蛛絲馬跡,她利用欣然對他的愛慕之情,以及殺她父親的仇恨,設計想將二哥一網打盡,所以他必須狠到一個也不留。

他的心有時候硬到麻木,為了二哥,為了自己能有機會報仇,他必須犧牲一些對他無關緊要的人,他至今都記得自己殺死欣然那無情的一劍。那一刻,他的心曾經痛過,不是為她的死痛,而是違背了自己的意願殺人,他為自己心痛。直到最後他還是親手扭斷了她的脖子,後來他又拿著劍指著疏桐,其實那一刻他已再無心力再去殺掉她,他看著她,威脅她給出一個理由,他相信她一定能為他找一個理由的。

她說她的價值在於保護自己的家人!這個理由本足以讓他殺了她,可是她卻有時間大方地推開了他的劍,因為他在回味她的話!她就這樣自信地認為他不會殺她?!而他確實沒有動手,他不想讓她死,至少不能死在他的手裏。

鳴放下酒杯,去密閉的“幽室”,見蕭然在幽室外,燈火在風中猛烈地搖擺,那裏剛進行過一場戰鬥,兩扇壞了的門窗布滿了細密的箭孔,活象被拔了刺的刺蝟,千瘡百孔。

鳴收斂了殺氣,隻是恭敬地道:“皇後不同皇上同住在‘幽室’麽,夜氣涼,有損身體!”鳴說罷自然給燈添了點油,又加了燈罩。

蕭然合上書,仰起臉打量著鳴,巧笑嫣然:“你是哀家見過的最沒規矩的手下!不過你的細心到是同一個人十分相像。”

蕭然稍後了片刻,見絲毫沒有提起鳴的好奇心自言道:“想當年,浩也是這樣!隻是哀家搞不懂的是浩的那個不成器的裂兒卻似捉迷藏一般,體貼關心人又有什麽錯,偏藏頭藏尾的!”

蕭然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分明洋溢著幸福,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些,大概是鳴默默為她添油加亮,讓她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心中頓生柔情。

鳴默不作聲,東風裂的品性讓他質疑,同樣蕭然的話也讓她覺得是故作姿態。

蕭然收起了笑容,一臉肅穆,她正色道:“哀家到是差點忘卻了,你是對家!你以為你不說話,哀家就看不透你麽?!”

鳴居高臨下看了她片刻,轉身便走!

蕭然盯看著他的背脊,仿佛要在那裏燒他個千百個窟窿,他居然可以這樣輕蔑的離開?他這樣一個沒有地位的人居然毫不將她放在眼裏?她是皇後!她想說什麽,誰都要聽她講,她想要誰死,誰就不能活!

她一咬朱唇,怒不可遏,狠狠將書扔向燈罩,書擊碎了燈罩,聽得清脆得碎裂聲,隨後火花奔到了書頁上,憤怒地燃燒了起來,將蕭然的臉照耀在衝天的火光中。

書像一隻火蝴蝶一般在冰冷的地麵上跳躍著,漸漸熄滅,輪為黑夜,漆黑中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蕭然輕輕地低泣。浩背叛了她,她忍了,她得不到愛便學會了從他身上奪取權利,兒子是她的籌碼,也是她唯一感到安全和體麵的事情,她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可是卻對一個小小的鳴奈何不得,她沒有把握可以即刻取他性命,可她懂得牽一發動全身的道理。

借刀殺人恰是她所擅長的,承如她在黑夜中笑著,任何人也看不清楚她笑得麵目,她發出了笑聲,可是她兩片薄唇卻是僵硬的,她的雙目在黑暗中炯炯閃耀,她要逼他出手挑起爭端,但這個人不是鳴。

鳴對方才蕭然的震怒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他快步離開蕭然,他怕再停留一刻自己便會克製不住殺她!而他也無把握!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所以他忍,他要暫時忘卻。

他站在靜站過的地方,停住了步伐,摸著靜錘過一拳的地方,摩挲著那鮮血的痕跡,臉上呈現一種淡淡的笑,原來靜也這般妒忌過。

夜深了,鳴忽見落葉鬆偷偷跳牆而去,正打算出去看個究竟,半路卻殺出一柄亮劍來,那劍光神出鬼沒,極其靈動,一時間讓鳴忽視了她的容顏,二十個回合之後,鳴奪下了她的劍直衝她的咽喉。

可是劍卻沒有進入,一白袖用袖風帶轉了劍的走勢。

靜尷尬地看著鳴滿臉狐疑的神色。

雲煞跪在靜的跟前,羞愧難當:“靜爺,雲煞知錯了!”

靜臉色淡轉卻瞧得出來已是怒氣橫生,他知道此刻無論說什麽都會讓解釋變成掩飾,苛責也是無用,隻是雲煞這丫頭定是以為殺了鳴,便不會再有人同他競爭疏桐!她太傻了,若不是他及時出現,此刻她早就被鳴當刺客給誅殺了!他不由得看向鳴。

鳴一臉冷色看著落葉鬆消失的方向,道:“你不用解釋!還是那句話,明日你要小心才好!”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她一定會對我下手?”靜道。

“我太了解她,那是她慣用的伎倆,她不針對我那麽你便是她唯一有把握對付的!”

靜笑道:“那你倒是說說看她會怎樣對付我?”

“如果我是她我便會嚐試激怒你!逼你出手,無論誰死她都將受益無窮!”鳴在背光處勘察著靜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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