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第10章

疏桐沒合幾個時辰的眼,天便亮了。她懶在床上,硬是將眼皮給撐了起來。早起很痛苦,沒睡飽早起更加痛苦。腦袋中想著昨晚的事情,寂四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哀怨地答應了,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想至此,疏桐雙眼猛得閃現一陣靈光,她噌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仿佛給人狠狠紮了一針一般。

寂四喜歡那丫頭,該不是耳根子軟帶她去見了鳴吧?若是這樣,真是大禍臨頭了!那丫頭會死不說,連自己和寂四怕也會因此丟了性命!疏桐坐在床沿不禁嚇出一身冷汗來。

她太大意了!!寂四未必明白,將心然送進大牢是目前最為安全的方法,既能保得她的性命,又能防止她自作主張去找鳴,本是想等風頭過了再做計較。怕是來不及了,疏桐連忙披上衣衫,顧不得梳洗,奪門而出,徑自前往藍苑。

本是隔著一座小橋和一座長廊就到的,但是此刻卻覺得萬分遙遠,仿佛怎麽走都嫌太慢,到過一個拱門便可以到藍苑。,疏桐的臉色有些泛白,因為她聞到了一陣血腥的味道,令她有些卻步。

她沒作多想隻是一頭紮進去瞧個究竟,盡量做一些彌補,如果有機會的話。怎料同一人撞了個滿懷,疏桐的鼻子狠狠地撞到了那人的胸口上,疼得掉了幾顆眼淚,她將手捂在鼻子上,抬頭見到鳴戴著銀色的麵具看著她。

雙目頗為尖銳,疏桐忘記了將手放下,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她萬萬沒有料到會以這種方式與他見麵。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分外頎長,從頭看至腳,他手上的劍閃耀著奪目光彩,是寒冷,上麵滴落下一滴鮮血,很新鮮。

鳴打量了疏桐片刻,眉頭一皺道:“你也會有慌張的時候?”

鳴將一手遞給她,命令道:“起來!”

疏桐這才稍微鎮定了點,這劍真的讓人不寒而栗,她的手有些猶豫,又有些笨拙,鳴一個用力將她拉了起來。

疏桐站定了卻悄悄退後了一步,與他靠得太近,不舒服。

見其一直打量著自己,疏桐這才發覺,自己都沒有整理過,素麵朝天,連頭發都還躺在兩肩不禁有些窘迫,不過她更在意在圓拱門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便試探著問道:“您……沒什麽事吧?”

鳴一愣,她被他的胸膛撞得鼻子通紅,痛得直掉眼淚,居然還問他有沒有事?便道:“沒事!以後別亂丟東西!”

他攤開左手,一個精致的藍寶石耳環乖巧地躺在他的手心,在陽光下璀璨奪目。疏桐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兩個耳朵,果然掉了一隻,都未曾發現,她小心地從他手心裏拿過,向鳴道謝。心中暗自慶幸,看這情景他似乎沒有見到心然。

鳴凝目看了她一翻,轉身進了拱門道:“你進來!”

疏桐好奇地跟了進去,卻見瀲灩在園中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們,她的手臂上有一道劍傷。疏桐大驚,她搶先一步將瀲灩傷口上的花枝殘木給挑揀了去,她心中有些憤怒,鳴居然傷了一個小丫頭。

瀲灩雙手小心地比畫著,加上口型,大至能懂她的意思,她道:姐姐,都是丫頭不好,丫頭躲在樹叢中看哥哥練劍。

鳴道:“她是我的妹妹!你帶她去包紮一翻!日後多照顧她些。”

疏桐點點頭,臉上洋溢著不可言說的溫柔和喜悅。瀲灩很乖巧十分討人喜愛。

疏桐為瀲灩簡單整理了她的傷口,這丫頭真懂事,那樣大一個口子,她居然都不哭一聲,她還告訴疏桐:姐姐,別擔心,丫頭不疼!這話聽得疏桐心疼,打心眼裏更加喜愛她,京華樓裏也隻有她們兩個是女子了。

此刻有一位夥計低垂著臉,進入藍苑,他端著碗茶走到鳴的身邊道:“鳴爺,喝茶!”

鳴略微一驚,似乎已有一些日子沒有人早上給他送茶了,道:“誰讓你送的?”

那人道:“是一個已死之人,她叫心然。”

疏桐心中一緊。

鳴扭轉頭看著他,猛得出手抬起他的臉,目光冷清,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他慢慢道:“是你!你還活著?!”

那人眼中潮潤,聲音哽咽,她道:“鳴,我一直都想見你,哪怕再死一次我都要來見你!”

“住口!”鳴一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頭巾散落,額頭的青筋因為痛苦地窒息而蜿蜒著,她的臉通紅,她想說話。

疏桐正要開口。

鳴嚴厲地看向她:“別管我的事!否則連你也殺!”

疏桐的話咽到了肚子裏,方才那分安定蕩然無存,他依然讓她心生畏懼,因為他可以隨時要人的性命。

那女子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寂四見狀跪到鳴的跟前央求道:“鳴爺,這是心然最後的心願,您就讓她說完吧!求您了!”

鳴周身的塵土開始激蕩起來,疏桐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而這憤怒似乎要將她給吞噬,鳴斜視著疏桐,那種眼神足以將人的情感赤裸裸地撕碎,他像一頭冰冷的蛇一般,眼中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過他意外地鬆了鬆手,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心然猛咳了幾聲道:“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

心然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劃落,落在鳴的手上:“其實我早就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要你親口告訴我,我不該以此來要挾你,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麽?我不求別的,隻求能夠留在你的身邊,做牛做馬都願意,隻求能夠天天看見你!鳴,再給我一次機會!您就看在心然對你一往情深的分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沒有機會!我不受任何威脅。”鳴的聲音如深井的水,毫不留情地潑到溫暖的身體上,使所有的毛孔陡然銷緊了起來。

“你的話說完了?”

心然的眼睛滿是通紅的血絲,她向疏桐笑了笑,盡有些幸災樂禍道:“疏老板,心然知道的,你也知道!凡是知道的大半會死,就算不死,你也要記住,他是不會愛別人的,他愛的隻有自己的仇恨!他愛的隻有仇恨,他是個騙子!”

心然笑得毛骨悚然,疏桐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何意思,似乎半是忠告半是拉她下水。

鳴的手一緊,心然的口中趟出一口濃稠的鮮血,她死了可眼睛依然很恐怖地睜著。

瀲灩很鎮定,她看著一個人在她麵前死去,居然很鎮定,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寂四痛哭起來,鳴將劍指在寂四的腦門上,道:“你是她什麽人?”

疏桐忙道:“寂四見她可憐才收留她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鳴撤劍踱向疏桐,他拿劍指著她道:“你相信我會殺了你麽?”

疏桐看著他半個麵罩下不容質疑的眼神,比他的劍更讓人覺得寒冷,卻比他的劍更讓人心酸,他喜歡用死亡來解決他的問題。確實死人也是最安全的。她道:“我相信!”

“那你現在害怕麽?”

“如果我說不怕那是假的!”

瀲灩緊緊抱住了疏桐的腰肢,眼中布滿驚恐。的

“那你知道些什麽?”

“是你同二皇子殺死了大皇子!”

“你可知道殺皇子犯得是死罪?”

“知道!”

鳴將劍鋒抵著疏桐的脖子,隻要輕輕往裏彎進一寸,這滿腔的鮮血便會像噴泉那樣綻放出來。他冷聲道:“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