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第15章

上午十分,沁園正沐浴在明麗的秋陽中。

遍眼楓樹,霜林醉染,葉葉塗丹,美不勝收。

疏桐於靜漫步在這狹長的古道上,一個月前的今天她親手將玉鐲遞還給了靜,出乎意料的是靜安然地接受了,絲毫也不覺得差異,他搶先道:“我明白,你無需自責,感情需要緣分卻也需要時間!”

疏桐回想著,縱然覺得不可能了,卻也是略微有些遺憾的,對於黃天侮辱她這件事情大抵身邊也就這幾人知道,誰都隻字未提,隻有那日黃天當麵提親被她痛斥決絕後,她自己也總是避而不想,仿佛將記憶給分區了,然後將侵蝕思想的病毒給隔離,卻無法刪除。

她將金屬冷凍工具箱內的部分致病的病毒給殺滅了,免除後患。但將部分菌種給保留了下來,冷凍盒子的電池沒有了也難保存,疏桐便將它密封,放入井中,打算天氣轉冷了再給轉移到地麵上來。她也不知道留著做什麽用,但是之前培養了那樣久的時間舍棄了總覺得可惜!

最近她需要去見一個人。疏桐找到顧清,問道:“你認得青鬼麽?”

“認得!”顧清道,“是爺身邊的人!你若要找他需去那北裏紅院,他天天在那裏扮女人捉弄男人!”顧清說到此人便直搖頭。

疏桐托寂四外出買了件男衣,去那種地方自然是以男裝合適些。她換上了男裝,碰巧讓鳴給見到了,他躇了會道:“你這是去哪裏?”

“回爺的話!去北裏看看!”疏桐有禮地道了個福。

鳴點點頭:“你去看看地形也好!順便找到青鬼!競拍那日他與你同在我便放心。記得務必見機行事,讓顧清去我也不放心,一來功夫不夠,二來太過死腦筋!”他說罷,看了眼顧清。

顧清頗覺慚愧!

疏桐忙道:“顧掌櫃辦事小心,留在樓裏照應缺不得!你自己也要小心!畢竟圖紙不全!”

鳴應了聲,算是答應了。他從手指上摘下扳指套在了疏桐的大拇指上。

瀲灩躲在大紅柱邊上,看著他們兩個低語,眼中有些擔憂。

疏桐是去了北裏,那個慕容嬤嬤比起幾個月前見來似乎更加發福了,她一時眼拙居然也沒瞧出疏桐來,疏桐也學著公子哥樣兒,搖著扇子大搖大擺地進了去,很快成為眾女子的焦點,她們竊竊私語:“好一個俊俏的公子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迷死人呢!”“是呐,奴家瞧著他都臉紅心跳!”

見到這麽多女子仰慕自己,突然發現當男人也真不錯呢!她環視了四周-,北裏果真是大,四周樓台圍繞,中央便是眾客門喝花酒的地方,當然也有類似包廂的廂房,這裏將舉行一個竟拍會,鳴爺的廂房朝南,從上往下恰好是圓台的正前方。

很快一個身著青色衣裳的女子對眾姐妹嗲聲道:“妹妹們,看姐姐去玩玩這個年輕的公子罷!”

眾女子皆笑起來,小青是個十足的男人,每每都有男人被耍得暈頭轉向。

疏桐見一國色天香的青衣美人步履娉婷,姿態幽雅地扭了過來,詫異地打量她,難道他就是青鬼?他不就是上回幫了自己一把的小青麽?男人?真是不可思意,連女人都要妒忌他那讓人窒息的容顏。

疏桐在心中笑翻了,這個青鬼果真是特別,便道:“美人!還不為本少爺斟酒!”小青哼了一聲,仿佛受了天大得委屈,他果真乖乖地給疏桐滿上了酒,口中卻酸酸地道:“你女人家幹嗎學男人泡青樓!”

疏疏回敬了句道:“男人犯得著學女人被泡麽?”

“你?!”小青伸著蘭花指氣歪了嘴巴,“你……!”小青說罷便哭了起來,仿佛被欺負地天繃地裂一樣。

疏桐拈起酒杯喂小青喝了一杯故意讓他瞧見了那詭異地扳指,神色巨變,他端正了坐姿,小聲問道:“爺他怎麽了?”

疏桐道:“他沒事,隻是讓你陪同我參加後天的競拍!”

小青眯眯笑著:“那是自然!”他抓過疏疏的手開始欺負起她來,疏桐覺得渾身起疙瘩,這個小青也忒過了點。

十日後,天公不作媒。

天色陰沉,黑雲隨風狂湧,綻放著跋扈的壓抑,大白天的家家掌起了燈,財神老爺麵前的油火抖個不停,扭曲著,天空被一抹閃電驟然撕裂露出慘白的雙眼。

秋天,打雷,大雨傾盆,小小的油紙傘根本頂不住這斜風暴雨。

清早,疏桐便見到瀲灩站在自己的房門口,一麵比劃著:姐姐,哥哥不見了!

鳴爺不見是很正常的事,這個孩子把哥哥看得可真緊,疏桐理了理瀲灩的頭發道:“那白劍叔叔呢?”

瀲灩眼中閃著淚光,比劃著:叔叔也不見了!他們不要瀲灩了嗎?他們又要拋棄瀲灩了嗎?

“傻孩子!哥哥和叔叔都出去辦事了,瀲灩乖留在家裏!姐姐今天也要出去!等姐姐回來!”

瀲灩從身後拿出了兩把傘,似乎特別大的,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一夜沒有睡:姐姐,瀲灩紮的傘,一把給哥哥,一把給姐姐。

疏桐心中震撼,這麽小的孩子,懂事的讓人心酸,她抱了抱她,瀲灩咿呀發出著聲音。

小青穿回了男裝,在大門口朝疏疏拋著眉眼,這個小青隨時隨地不忘展示自己的姿容,影子則是麵無表情,扛著刀。

顧清冒著大雨請來了跑腿的馬車,渾身濕得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他道:“疏老板早去早回,爺交代了,他先走一步,事成之後打開黑匣子!”

疏桐打量著顧清,雨水躺在他那古板猶如雕刻的臉上,眼中蒼老熱辣的目光猶顯得出彩。她接過黑匣子,便上了車,這馬車實在寬敞,可以坐得下四五個人呢!

疏桐看了看小青和影子,道:“你們一道上來吧?”

小青一眨眼睛,如同天上璀璨的明星,煞是迷人,他一溜煙就粘了上去,貼在疏疏的身邊,毫不熱呼,一邊伸著個蘭花指招呼著:“影子!你也上來吧!”活脫脫一個北裏出來的姑娘。

影子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如京華樓麵前麵目猙獰的石獅子,他一頭栽入雨中。

“嘿!臭影子!耍什麽臭脾氣!疏妹妹,我們享受二人世界,不必理會這個臭豬頭!”小青將頭枕在疏疏的肩上嬌嗔著,疏桐也不在意他的放肆,姑且把他當女人,不跟他計較!

外頭昏天黑地,北裏紅院裏頭卻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喜色紛飛。

那琴音,如驚濤駭浪般壯闊,令人心緒起伏,沉醉當中,這音樂的曲調似乎有些耳熟,疏桐抬頭見一雅座上一玄衣男子正在撫琴,星宿怎麽也來了?豈有此理,在自家不彈,跑到此處!!疏桐心裏泛酸。見他的目光一直瞧著西廂房,也不免好奇地看去。

西廂房那裏早已有了人,見外頭立著個紅色印記的男人,一把長刀散發著寒光,小青將鐵扇掩著嘴在疏桐耳邊道:“此人喚作落葉鬆,是東洋第一刀客!”疏桐點點頭道:“那裏頭坐的定是東風裂了?”

“不!”影子冷不定冒出一句,“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小青給了血影一記重打,嬌聲埋怨道:“你小子廢話,誰都看得見,那身影女人坐著男人站著,哼我還知道那個女人就是蕭然!”

疏桐心裏猛得一驚:“蕭然?”

“當今的皇後!今天怕是免不了一翻惡戰!如果情勢不對,疏妹妹小青斷後時候你務必要逃得快些!”小青嫵媚地笑著,還幫著疏桐梳理發絲。

疏桐坐到了南廂房,影子在外頭立著,小青硬是擠到裏頭和疏桐排排坐,嬉笑著道:“他們兩個,咱也兩個,外頭各一個,剛好呢!”疏疏端起了桌上的茶,猛得被小青奪下,往外一潑道:“喝不得!毒死人不償命!”

話音剛落,卻見得門外又是一陣嘈雜,疏桐撩起簾子,眼中頓顯殺氣,那個卑鄙無恥的黃天!他輕身上了樓經過南廂房訕笑著道:“鳴爺也對白虎璽有興致呢!”

小青將手指放在唇間示意疏桐不要出聲,學著鳴爺的樣子斜著身子懶散道:“黃老板不也來了麽?好東西人人都想一賭芳華!”學得還真有百分之八十像。

黃天經過了西廂房,在外頭扣擺了裏麵之人,口稱:“幹舅母!”

隱約聽得裏頭之人道:“皇侄平身!”

末了又來兩人,此二人似是同時來的,一人是靜,疏疏偷偷看著他,還好他還是同往常一樣,隻是少了點神采,似是有靈犀一般,靜盡然抬起頭來和疏疏四目相對,對他來說桐兒就像一團火,可以莫名其妙地燃燒起他心中的熱情,他朝疏桐點了點頭似乎很高興能再見到她,他坐到了北廂房,沒有排場,就他一人,帶個隨從,似乎是瑰寶!

另一人便是西平王,姬三爺,今日才瞧得仔細,看起來似一員虎將,奇怪地是他和靜坐在同一個廂房!

不久那東廂房的主子也來了,他似乎不是從外頭進來的,而是從北裏的內院出來的,難道他前一晚就住在了北裏?此人看得當真是讓人移不開視線,氣質溫婉,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體現著雍容的大度和風範,他身邊的女子更加引人注目,容顏卷盡愁雲,妝如素蛾新洗,舉步暗塵不起,酥衫淩波馳地,紅顏風塵尤在,卻難掩玲瓏望月之雅姿。瞧著真是絕配!

疏桐已認出他來,他便是皇二子,東風胤。他身邊的女子應該就是花魁瓔珞了。

未料此二人沒有像皇後請安,到是直奔南廂房而來,小青趕忙擺好姿勢,輕道了句:“糟了,二皇殿下來了,要穿幫了!”話音剛落,隻聽二皇子淳厚的聲音傳來道:“鳴弟,最近聽得身體抱恙,二哥沒來探望還望鳴弟莫要見怪!”

小青道:“二哥見外了!”東風胤眉頭一皺似乎覺得不太對勁,卻也隻微微笑了笑。

疏桐見得小青滿頭大汗的,想來是不想讓人知道鳴爺不在現場。

東風胤有禮地請瓔珞東廂房就坐,全然不將皇後放在眼裏,蕭然輕笑了聲道:“裂兒,你哥哥不懂道理,你可要懂得道理,去,去問候問候你的二哥!”蕭然鮮亮的唇色性感而又多情地煽動著。

“是,母後!”東風裂長得和胤一點也不像,天生一副消瘦狹長的臉頰,瞧著不免老奸巨滑樣,東風裂一甩袖子暗器直飛瓔珞,東風胤一個回環揉瓔珞入懷,彈指一揮瓔珞頭上的珠翠便將暗器打回了西廂房,直逼皇後。

落葉鬆刀起刀落,白光一現,暗器飛碎,碎屑直逼左右廂房。

小青一揮鐵扇當一聲,撞擊的火光紮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