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魚與飛鳥的距離
002魚與飛鳥的距離
淩雲高中，升學率一直穩居J市第一位，是每個初中家長的夢想，希望自己孩子能爭氣考的進去。校門外掛著的那金色的四個大字，就是重點大學的敲門磚啊！
九月一日，又是一季開學時。淩雲高中各個車棚區，都已經停放的滿滿當當。
好不容易從高三車棚鎖好車，李茜茜奸笑的勾著書包，迎向等候她的以前的同班同學，學校男生們的yy對象，黃鸝。
“黃鸝鳥，你確定不來我們藝術班？簡直是暴殄天物！文科有什麽好學的！”她吐槽。
黃鸝斜睨她一眼：“文科自有它的妙處，跟你說你也不懂！”
李茜茜看她連鄙視自己都做的如此有美感，連忙兩手合十：“阿門！讓我和女神一個班吧！”
黃鸝被她逗得笑開，伸手拍她，李茜茜笑著躲開。
“喂，我聽說昨天分班，寂寞沙洲冷和你一個班啊！高二走班時你們隻是同聽兩門課，這正式分班他是你們同班同學？”
“嗯，是吧。”黃鸝想起那個一同走班學文的祁陌，長得高高帥帥，可是冷冷的，見不到一點笑臉。正好那時正流行周傳雄的這首歌，李茜茜就給他起了這個高端外號。
猶記得高二文理走班，老師突然襲擊來個學業水平摸底考試。祁陌沒有帶鉛筆塗卡，他竟然也不借一支，兀自趴在那裏等考試結束。還是老師的質問讓她聽到後，出於班幹部的自覺走過來給他放下一支。
事後他也沒說謝謝，她也沒在意。印象裏就是很冷漠的一個男生罷了。
報到時分班，他也低調的不存在一樣，正好班裏多一個男生，他就自己坐在了最後一排，也沒人敢和他搶。想到這，她微微笑，看的李茜茜有點恍神。
李茜茜搖首歎息：“顏值最高的一個班，讓我們藝術班情何以堪！神啊，救救我吧，一把年紀了，一個愛人都沒有……”
說著說著，她唱起陳小春的《神啊救救我吧》。
黃鸝無力吐槽，向天翻個白眼。兩個人說笑間，上了三樓看到七班的牌子，李茜茜向她拋個飛吻，黃鸝食指和中指並攏，在鬢角做出敬禮狀，就施施然的走向另一邊的教室，門上掛著高三八班。
教室裏嘰嘰喳喳的，即使是畢業班，麵臨巨大的高考壓力，也在上學第一天激動不已。
她走向自己座位，很好的位置，第三排中間。
剛坐好，同桌俯過身來，悄悄道：“祁陌好酷啊！剛才張小姐過去打招呼，都貼上了冷屁股呢！”
張小姐，本名張笑潔，高二四班的班花，說話嗲聲嗲氣，被男生起了外號張家大小姐。
熱臉，貼上冷屁股？黃鸝一時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嘖嘖，名如其人，連聲音也似黃鶯出穀！”男人婆外表一樣的同桌，有著一顆少女的心！
黃鸝正在解書包想掏出書本，聽到這個形容，頓了頓，一條黑線垂下來，哀怨的瞅她：“林琳同學，我是黃鸝！不是黃鶯！youknow?”
後座男生正支著耳朵，想聽女神聊啥，兩句就被如此活潑可愛的校花給萌到了！
直到老師進來，苦口婆心的講了一番高考複習的重要性，班裏才有了畢業班的勁頭，大家紛紛投入到題海裏。
就這樣，一天枯燥的學習，讓黃鸝基本熟悉了自己班級。她也有了新發現，每當她們女生課間休息一起說話聊天時，祁陌總是趴在他桌上睡覺。
這個人，她真的看不透，明明學習很優秀，外表很突出，人緣卻相當差，班裏男生沒有一個找他說話的。而且，今天才開學，哪裏就這麽困了？實在是讓人費解。
下午放學的鈴聲，讓她拋卻了對祁陌的好奇，心情立馬陽光起來。
收拾好書包，和幾個相熟的女生打過招呼，她像小兔子一樣，飛奔向學校大門。今天老爸出差回來，說好接她呢！而李茜茜自己騎車走，黃鸝不用等她。
看到女神如此不顧形象，班裏一個男生笑道：“黃鸝這是急著幹什麽啊！連跑起來都這麽好看！”
“……”
祁陌淡淡的看向窗外，正好看見微風揚起她束得高高的馬尾辮，發絲飄舞。垂眸收拾書包，他起身離開座位。
校門口，因為所處地段有點偏，車輛不多。一輛紅色進口寶馬m6停在不遠處的等候線外，顯得鶴立雞群。黃鸝鳥兒投林般拉開副駕駛就坐上了車！
駕駛室裏的男人笑著摸摸她的頭，“著什麽急！看你跑一頭汗！”
黃鸝一臉甜笑，“想老爸了唄！”
看著女兒嬌俏的模樣，黃天啟覺得遇到再多事，也有勁兒去克服！他最想守護的，就是女兒純真的笑臉。
黃鸝打開前置箱，果不其然，又是一疊大頭娃娃紅色十月巧克力，她的最愛。
“老爸最好了！”她拿出一塊，掰開塞進嘴裏，笑眯眯的看著雖已四十五歲，卻依然帥氣的臉。
黃天啟平穩地打著方向盤，嘴角也泛著笑意。
“我媽呢？爸！是不是在家做好吃的呢？”
“你媽早去了華府天地點餐，今天我要犒勞畢業班第一天的寶貝閨女！”黃爸爸提起自己的女兒，總是帶著一股驕傲。
是啊，從小省心，幼稚園起就是老師的寵兒，一路品學兼優更是考上第一高中，長得還那麽可人漂亮。本來父女就是前世情人，更何況她是他人生的延續。
“太棒了！雖然……”黃鸝俏皮的眨一下眼：“我更喜歡在家裏吃！”
華府天地是本市唯一一家五星級，處在市區繁華地段，價格貴的讓人咋舌，可還是有不少人標榜著身份，一個一個等著進去挨宰。
黃鸝先下了車，看著還未天黑就已經金碧輝煌的大酒店，歎道：“真是腐敗啊！”
黃天啟泊好車走過來，正好聽見。右手攬著女兒肩膀，左手伸過來敲一下她腦門。
黃鸝撒嬌的笑：“幹嘛啦！就是燒錢的地方！”
“閨女，咱們可是花的自己錢，咱腐敗的有理！走吧！你媽媽估計等急了！”
父女倆開開心心的走向酒店前台。
黃鸝媽媽比爸爸小一歲，是爸爸公司的財務總監。兩人年輕時一起創業，直到如今，感情甚篤。
比起黃爸爸的幽默風趣，黃媽媽卻是不苟言笑的，黃鸝潛意識裏稍稍有點怕她。
“老婆！點好菜了麽，咱們寶貝女兒餓了！”黃天啟拉著黃鸝走進蘭花廳。
黃媽媽不愧是學會計的，帶著一望即知的精明。
見父女倆來了，嘴角微勾，“點好了！你寶貝最愛的蠔油鮑片和東坡肉一個不少！”
黃天啟哈哈大笑：“你也是我的寶貝！一個大寶貝一個小寶貝！大寶貝沒給自己點玫瑰乳鴿？”
“媽媽！你說的我實在是惶恐啊！老爸為你是從，我隻是咱家的退而其次！”這個場景很溫馨，黃鸝又活潑起來。
父女倆一人一句，說的黃媽媽忍不住終於笑出聲。一家三口愉悅的用著餐，一邊聽黃天啟說著俄羅斯的見聞，一邊聽黃鸝匯報高三第一天的情況，其樂融融。
吃完飯，黃鸝急著回家寫作業，三人未作停留，打道回府。
從華府天地開車出來，拐過步行天橋，就經過本市第二口碑高中的門口。
黃鸝饒有興致望過去，兩手抱住駕駛座後背。隻要是媽媽在，黃鸝總自動自發坐在後座。
“爸，看外觀，一中比我們淩雲更像是第一高中啊！你看，這地理位置，再看這建築！赤裸裸的雄偉啊！”黃鸝嘖嘖稱奇。
黃媽媽回過頭來：“膚淺！升學率能靠外表嗎？”
黃鸝吐吐舌，用老爸能聽見的聲音告狀：“說說也不行！真專製！”
黃爸爸嗬嗬笑：“你媽是怕你懈怠！還有你，葉真，咱們小鸝夠優秀了！別給太多壓力！”
黃鸝傲嬌的斜眼看一下媽媽，更緊的抱住駕駛座靠背，就像是緊緊抱住了自己英明神武的老爸。
黃媽媽葉真嗔怪的看了一眼老公，“你啊！就這麽慣著她！打小要不是我壓著，這丫頭能上天了！”
黃鸝嘟嘴，“媽媽！你說的我好像是很不成器的樣子似的！人家從小就很讓你們省心的！”
“對對！我們小鸝是最可心的女兒！”黃天啟一向是女兒的忠實擁躉。
葉真憋不住也笑開。
黃鸝翹高嘴角，頭頂著靠椅背，偏臉看向外麵已成夜市的道路。
突然，她睜大眼睛，爬向副駕駛後麵的窗邊，一眨不眨的看過去。
“爸！你能停一下車麽？”黃鸝叫道。
“吱！”寶馬在路邊來了個急刹車。
葉真不悅的回頭：“你又怎麽了？想買什麽？”
黃鸝咬咬嘴唇：“額！我想起來買點東西，那邊就有賣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黃天啟點點頭，慈愛的笑：“快去！過馬路注意安全！”
黃鸝揚起笑臉，“嗯！知道啦！”
她拉開車門，看看車流，向後跑去。
如果沒看錯，剛才那個鐵板魷魚攤位前的人是——祁陌！
跑到離攤位差不多二十米，她頓住腳步。結伴而來的學生，一撥又一撥的擦著她過去。
隻聽三個小女生邊說邊笑著，走過她身邊：“看到沒，多帥啊！咱們班都來吃他的串兒！聽說，是淩雲的校草呢，唔，看到那酷樣就喜歡！”
祁陌正熟練地用烙鐵烙魷魚，不停地加油，等魷魚熟了以後會抬臉問對方，然後拿起身旁的調料盒，動作行雲流水，帶著幹脆利落。
黃鸝呆呆的看著，怪不得他會這麽困。可是今天第一天開學，放學就來做這個，什麽時間寫作業可想而知！
他家境不好麽，還是缺錢用？高三，這麽緊要的時期，他不好好複習來做這種營生，他爸媽得多狠心啊！
看著他酷酷的側臉，哪怕買他東西的幾乎都是一中的女生，他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似乎他的熱情都用來烤串兒了！
也許黃鸝的眼神太過熾熱，祁陌直直腰的空當，抬眸望過來！立刻，他身體僵住了。
黃鸝和他對視上，嚇了一跳。連忙裝作找人，左看右看，再看過去時，祁陌已經垂下頭繼續工作了。
轉過身，黃鸝緩緩朝自家汽車走去。
她沒有任何立場和他打招呼，雖然是同學，雖然早就一個班聽過共同課，可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倆人其實卻是陌生人。她隻是好奇，挺優秀的一個人，怎麽會透著一股滄桑感。
祁陌握著烙鐵的手抓得緊緊地，骨節泛白，狠狠地在魷魚上壓過，似是在發泄什麽！為什麽，會讓她看見自己如此卑微的樣子！為什麽偏偏是她！
驀地，他扔下手中烙鐵，放眼尋去，伊人卻早已無蹤。
他不由自主追過來，卻看見她上了一輛BMW標誌的豪車。雙手掐在腰上，深深吐出一口氣，魚與飛鳥，終究不是在一個世界的。
他木然的走回自己的攤子——不知道經過幾手的三輪車！車鬥處經過改製，放著煤氣灶，灶上麵架著一張鐵板，煤氣罐就放在車輪邊，一個白色泡沫箱子，裏麵的成品魷魚串兒已經賣的差不多見底。
這就是他的生活。
那個女孩兒，和他不是一路人。
黃鸝沉默的橫躺在後座。本來是坐著的，因為媽媽時不時拿眼掃她，她怕在精明的老媽麵前露出情緒。
那個男孩，身上背負的到底是什麽呢？她注意到他不是因為他長得好，而是他帥氣外表下藏著的淡漠。不同於其他優秀男孩子的驕傲，他，是特別的。
可是，今天，她撞見了他的秘密。還被他看到！天啊，把我收了吧！我幹嘛多事要下車過去看看！人家愛幹嘛就幹嘛，我瞎湊什麽熱鬧！
Pia的給自己小小一嘴巴，她緩緩坐起身：黃鸝，你的責任在於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回報爸媽，以後這些有的沒的，不許再想！
看向外麵，車子已經駛進高級住宅區，綠景家園，她的家。